男女主角分别是林玉禾谢书淮的其他类型小说《重生后,我把前夫哄进怀林玉禾谢书淮小说》,由网络作家“金蟾君”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随后谢书淮一句话也没留,就那样快速消失在李云萝眼前。这还是李云萝第一次遇到谢书淮这般对她,气得在原地直跺脚。好好的兴趣全被谢书淮搅没了。谢书淮回到家中已是深夜,崔氏和运姐儿都歇下了。他看了眼西屋,房内漆黑一片,也没任何动静。谢书淮又转身进了灶房,揭开盖子,锅中只留了他一人的饭食。谢书淮紧绷的神色,才慢慢放松。*次日,林玉禾是被她哥哥的咳嗽声吵醒的。起身一看,原来是她哥哥只顾往灶膛添柴,却忘记在锅里倒水,烧的锅里都起了青烟。昨夜林玉禾心不在焉说了句,‘哥做的你的面片汤好吃’。让林玉平大受鼓舞。自他做饭食以来,两个孩子日日嚷着难吃。就连一向好说话的吴氏,都忍不了。不是咸的齁,就是忘了放盐巴。每日都是不重样的面片汤。吃得两个孩子和吴氏连连...
《重生后,我把前夫哄进怀林玉禾谢书淮小说》精彩片段
随后谢书淮一句话也没留,就那样快速消失在李云萝眼前。
这还是李云萝第一次遇到谢书淮这般对她,气得在原地直跺脚。
好好的兴趣全被谢书淮搅没了。
谢书淮回到家中已是深夜,崔氏和运姐儿都歇下了。
他看了眼西屋,房内漆黑一片,
也没任何动静。
谢书淮又转身进了灶房,揭开盖子,锅中只留了他一人的饭食。
谢书淮紧绷的神色,才慢慢放松。
*
次日,林玉禾是被她哥哥的咳嗽声吵醒的。
起身一看,原来是她哥哥只顾往灶膛添柴,却忘记在锅里倒水,烧的锅里都起了青烟。
昨夜林玉禾心不在焉说了句,‘哥做的你的面片汤好吃’。
让林玉平大受鼓舞。
自他做饭食以来,两个孩子日日嚷着难吃。
就连一向好说话的吴氏,都忍不了。
不是咸的齁,就是忘了放盐巴。
每日都是不重样的面片汤。
吃得两个孩子和吴氏连连叫苦。
阿柱的娘亲提议帮忙做,林玉平又不让。
他现在有点草木皆兵。
星姐儿一大早,就跑到林玉禾跟前告状。
“姑姑,我们每日都吃不饱。”
他们家中几人的确瘦了不少,林玉禾既心疼又觉得好笑。
“哥,你家木桩上挂了这么多腊骨头,为何不取下来给孩子和阿嫂炖汤吃。”
星姐儿抢先说道:“爹爹只会做面片汤和煮鸡蛋。”
“他把家里的鸡蛋都煮光了,连我娘留着孵小鸡的蛋都吃了。”
林玉禾哑然失笑。
林玉平揉了揉大女儿的脑袋,难为情地呵呵傻笑。
林玉禾让她哥哥宰好骨头,星姐儿则帮林玉禾烧火,她要帮一家人做一顿好吃的。
一个多时辰后,饭食刚端上桌。
不速之客秋儿就找了过来。
她看一家人,没有一人欢迎她,当即解释:“我找玉禾姐姐有事。”
林玉禾也没磨蹭,带着秋儿离开了她哥家。
两人来到巷口的河塘边。
秋儿到李府也快有一个月了,模样也比之前圆润了许多。
“你寻我究竟有何事?”
秋儿笑呵呵说道:“今日我发工钱了,为了感谢姐姐的引荐,秋儿想带玉禾姐姐去吃顿好的。”
林玉禾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敢贸然答应,“秋儿,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吃顿好的就算了,你的工钱还得回去交给家里人。”
看林玉禾要走,秋儿拉着她衣袖,凑到她耳边小声道:“玉禾姐姐你别留在谢家了,谢书淮是下定决心娶李云萝了。”
“他都到李府又去提亲了。”
林玉禾脸色一白,全身漫过阵阵细密的痛意。
但她还有几分清醒在,反问道:“秋儿你是听何人说的,谢书淮不是一直就和李云萝有婚约吗,何来再去提亲一说。”
秋儿听出了林玉禾怀疑,继续说道:“没听何人说,是我自己看到的。”
“李家铺子出事时,谢书淮亲自上门给老爷和大公子出的主意,才解决了李家的困境。”
“老爷对他态度也转变了不少,谢书淮趁此又向我们老爷提了亲。”
“想娶我们二姑娘的人很多,他应当是怕旁人抢了先吧。”
秋儿说得有模有样,林玉禾也想起来了。
李家胭脂出事那几日,有一次她正好和崔氏去市集。
崔氏听到后,整个人都心神不宁。
一路上连话都不想说。
电石火光间,她记起来了,谢书淮那晚没有回家。
第二日,她问崔氏谢书淮昨夜去了何处,崔氏也是支支吾吾没回。
看到谢书淮,林玉禾心中微暖,满眼喜色。
她缓缓走到谢书淮跟前,时隔多年,她终于能和他面对面了。
再也不是她的魂魄跟着谢书淮转。
谢书淮既看不到她,也触碰不到她,更不知道她的存在。
林玉禾痴痴看着谢书淮,好似怎么都看不够。
她的出现,打乱了所有的人的节奏。
唢呐也不吹了,谢书淮脚步一停,后面的娇夫,喜娘以及抬嫁妆的一大路人都伫立在原地。
气氛安静下来,林玉禾瞬间清醒。
“你要娶李云萝,你……喜欢她。”
谢书淮眼中没有一点留恋,厌恶地后退两步,果断回道:“是!”
他长得好看,就是一双眼犹如寒潭冰冷彻骨。
林玉禾心口一阵痛意再次袭来。
心道,这点倒是不假,两人从小就定了亲。
若不是谢家出了事,大抵也没她什么事。
后来谢书淮多年不娶,等的不就是李云萝吗?
李云萝一和离,他就把人娶了回去。
听到谢书淮直白的答案,林玉禾嘴唇微张,事先想好的说辞,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这一路人,几乎都认识林玉禾。
往日她和谢书淮大婚,也是他们迎的礼。
众人对林玉禾更是唾弃不已。
看她缠着谢书淮,喜娘第一个不答应。
她不管不顾走到林玉禾跟前,把她往旁边一扯,大声道:“林娘子,这可是喜事,有何事等过了今日再说。”
“耽误了吉时,是要遭报应的。”
后面的轿夫和众人,也开始出声催赶挖苦林玉禾,此事不成,他们可没银子拿。
“还不快些让开,哪有这样脸皮厚的人。”
“朝三暮四妇德有亏。”
“李家的姑娘,比她强多了。”
林玉平是个宠妹的主,最见不得有人欺负自己妹子,出声阻拦:“我妹妹清清白白,尔等,休要辱她。”
“再出言不逊,我的拳头可不饶。”
林玉平身子健壮,挽起袖子就要干架。
谢书淮无视兄妹俩,直接踱步离开。
林玉禾不慌不忙,在他身后再次开口道:“谢书淮你等等,今日我不是来拦你的。”
“只想替我腹中的孩子问问,你还要不要他?”
谢书淮脚步一顿,悠悠转身,“何意?”
林玉禾趁此走到他跟前,抚上自己的小腹,柔声道:“昨晚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肚里的孩儿,一身脏污问我为何不要他。”
说到最后,林玉禾已经泪流满面,眼中尽是悔恨。
谢书淮清冷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破绽,他目光一转,看向她的小腹。
“我今日来,就是想问你一声,肚里是你的孩子,你还要吗?”
谢书淮没出声,后面的人又开始起哄。
“谢郎君,莫要听信她的谎言,她和闵家都定了亲,如何还会留着孩子。”
“对呀,一定是诓骗你的。”
林玉平大声呵斥道:“有没有诓骗,找个大夫一查便知。”
“把大夫找到,吉时早已过了,你们这兄妹安的什么心。”
众人吵闹间,谢书淮走到一挑扁担的老人跟前,恭敬道:“季伯有劳了。”
季伯是红叶村的赤脚大夫。
红叶村人人排斥谢书淮一家,往日谢书淮没有功名在身时,时常刁难。
后来谢书淮考中秀才,又中了举人,村中人才有所收敛。
今年落榜后,村户们又开始幸灾乐祸,编排起谢家的不是。
这帮忙的人都是谢书淮在外村找的。
只有季大夫,是自愿来帮谢书淮挑礼。
季伯见谢书淮开了口,微微颔首。
林玉禾也相当配合,主动伸手让季伯诊脉。
片刻后,季伯笃定开口:“林娘子没说谎,她已有三个月的身孕。”
这下众人彻底没了声。
谢书淮沉默一晌,对众人欠身一礼,“诸位,李家的亲不接了。”
“答应各位的酬银,分文不少。”
喜娘气得直跳脚,“谢郎君,你可想好了结果,我看你如何向李家交代。”
“此事,我自会去向李家谢罪,还望婶子先去知会一声。”
众人心中再愤愤不平,也做不了谢书淮的主,拿着银两自动离去。
谢书淮一言不发,转身回家。
林玉禾兄妹俩跟在他身后。
谢书淮家住在村中西南角,穿过村子时,惹来村中人人围观。
回到熟悉的泥墙小院那刻,林玉禾迷茫的心才安定下来。
家中的宾客寥寥无几,除了谢书淮的母亲崔氏和侄女运姐儿以外。
便是村中少有几户和他们家有点来往的村妇,她们在灶房里帮衬着厨子。
院中装饰喜庆,墙上贴上了大红的喜字,屋檐下挂上了红色灯笼,门帘也换上红布帘。
比她和谢书淮大婚那时还要隆重。
崔氏看到自己儿子带回来的人是林玉禾,一脸气愤哆哆嗦嗦道:“谁让你把她带回来的,今日可是你和云萝的大婚。”
林玉禾立在原地,神色愧疚喊了声:“娘!”
崔氏当即呵斥,“我不是你娘,你走。”
林玉平心疼自己妹妹,这才说出实情:“表姨,禾禾她肚里的孩子还在,那可是书淮的亲骨肉呀。”
崔氏震惊不已,许久没再说一句话,大概也明白了自己儿子的决定。
谢书淮并没多作解释,拿出谢礼发给帮忙的几人。
片刻间院中的外人,搬着自己的桌子条凳走得干干净净。
等外人一走,谢书淮脸色铁青对林玉禾冷声道:“生完孩子,马上离开。”
“我的房间也不准再进一步。”
犹如当头一棒打得林玉禾整个人都蒙了,原来谢书淮根本就没想与她和婚。
那她留在谢书淮的身边只有半年。
是她自己活该,她没得选择。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哪料脑中一激灵,她想到生完孩子,还得给孩子喂奶,至少也得一两年。
她李云萝能等那么久。
按捺住心中欣喜,点头答应下来。
林玉平看不过,想反驳两句,林玉禾急忙拦住。
谢书淮从房中出来后,已换下了他那身红衣。
看他要走,林玉禾轻声唤道:“相公……”
话没说完,被谢书淮厉声打断:“住口,你我早已不是夫妇关系。”
林玉禾柔声道:“那我叫你书淮哥哥,你就成了孩子的舅,你是孩子的爹,我只能叫你相公。”
“私下叫相公,外面……”
不等林玉禾啰唆完,谢书淮已拂袖而去。
这些日子,她挣银子也更起劲了。
结果却是因为李云萝。
心中酸酸的,下意识红了眼眶。
也无心再听他们的谈话,专心包着江米饭。
李云萝逗运姐儿时,谢书淮的目光隔着进进出出的人群,看向大树下的林玉禾。
她的小腹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微微隆起,却动作麻利包着江米饭。
一个又一个,有些不知疲倦。
谢书淮清冷的眼眸中不自觉泛起一阵复杂和茫然,目光久久没能挪开。
李云萝见谢书淮紧盯着林玉禾,以为是嫌她丢自己的人,故意拱火道:“书淮哥哥,这进进出出的人都看着,林姐姐在这里卖午食,只怕对你不好。”
谢书淮眼中不见任何波澜,语气淡淡说道:“有何不好,能有机会挣到银子,也是凭她本事。”
崔氏和运姐儿一直瞒着谢书淮,其实他早就知晓此事。
李云萝脑子转得够快,听出了谢书淮的维护之意。
心中不快的同时也有些意外,“书淮哥哥说得对,林姐姐和婶母的确能干。”
“云萝今日来,是想告诉你另一件事。”
“今晚许阳的鸿儒们在四海茶楼,有雅集诗会。我大哥手上有请帖,他说带我们去。”
“你结识的人多了,以后有这样的诗会,他们会主动给你发请帖。”
“也不用很早,书院下学后,我来接你。”
李云萝的大哥李云深,也是个诗词爱好者,落榜两次后无心再考。
干脆随着李父一起从商。
谢家落魄后,他暗中时常帮扶谢书淮。
直到谢书淮一家搬到红叶村后,两人才少了走动。
在李云深心中,谢书淮这个妹夫他倒很满意。
这次诗会也是李云深,有意带谢书淮出去见识一番,为他引荐友人。
谢书淮没有任何犹豫,果断回道:“云萝妹妹费心了,我向来不喜这些嘈杂的地方。”
李云萝很不解,这样的聚会,一般有识之士都不会拒绝。
能经常参加这样的诗会,不仅能积累人脉,还能结识志同道合的好友互相切磋学问。
许多贫寒学子苦于没有拜帖,在茶楼外徘徊良久只能不甘离去。
李云萝耐心解释,“这次去的都是许阳有名的文人儒士们,书淮哥哥去了只有好处。”
“只怕你们书院有名望的夫子,都会在邀请之列。”
面对李云萝的穷追不舍,谢书淮也不会说过子丑寅卯来,他向来寡言。
只是丢下一句,“我要去书堂温书,告辞。”
这也是李云萝第一次见识到谢书淮的冷漠,心中委屈。
崔氏怕她生气,圆场道:“云萝,你别怪他,他就是这样的性子。”
“他喜欢安静,甚少去那样的场合。”
一丝无力感袭来,李云萝觉得她对谢书淮的了解,远远不够。
原本以为,只要她出面,谢书淮定不会拒绝。
不想,谢书淮却拒绝得不留一点余地。
和崔氏客气几句后,李云萝上了马车离开了书院。
马车快进县城时,冬月撩起纱帘探出脑袋,正好看到马车后牛车上的林玉禾。
“姑娘,林娘子在后面。”
想到今日的烦心事,李云萝正愁没人给他解惑,吩咐马夫停了马车。
让冬月把牛车拦了下来。
林玉禾不想耽误牛车上的其他人,向四叔付了银子。
她身子笨重,动作小心磨蹭了很久。
冬月和李云萝在一边冷眼旁观看着。
还是红叶村的一个婆子,看不过去扶着她下的牛车。
这还得多亏这两门丁,告诉林玉禾。
她转身从荷包掏出一些碎银,趁着无人时塞到两人手上。
“一点心意还请二位收下,日后奴家有不知情的,还请二位提点。”
两人高兴应下,“好说,好说。”
离开书院,运姐儿见她走的不是往日的路,“舅娘,这不是回家的路。”
林玉禾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舅娘知道,舅娘带运儿去县城。”
运姐儿激动地跳了起来,还怪林玉禾没提前告知她。
“早知道去县城,我就穿云萝姑姑送我的新裙子了。”
从书院的岔路下来,就到了红叶村的大路口,两人坐上了去县城的牛车。
运姐儿很少出门,好奇地这里看看,那里瞧瞧。
林玉禾算了一下,今日果露大约卖了二十文钱。
抛开给两位门丁大哥的,还有十文钱。
买食材不够,她又去钱庄取了五十文。
在市集买好食材后,她让伙计帮忙背到牛车上。
四叔在牛车边守着等客。
趁这间隙,林玉禾便带着运姐儿到街上四处转转。
又给运姐儿买了两朵玫红的绢花。
和她今日穿的红色很配。
孩子不贪心,有了这两朵绢花,运姐儿便什么都不再要了。
连往日最爱吃的糖葫芦都不香了。
一路上小嘴说个不停,看运姐儿高兴。
林玉禾也跟着傻乐。
两人路过一间鞋铺。
想到谢书淮脚上那双快破洞的旧鞋时,林玉禾停下了脚步。
若是自己买给谢书淮,他定是不会穿的。
看了眼运姐儿后,她脑中也有了主意,“运儿,舅娘考考你,你舅舅穿什么样式的鞋子。”
运姐儿噘着嘴,哼道:“舅娘真笨,这都不知,看运儿挑。”
运姐儿顺手拿过一双黑面的男子布鞋。
林玉禾接过后,伸展开拇指和食指量了量,有些小。
她嫁给谢书淮后,为他做了两双鞋,每次量尺寸用的就是她这两手指头。
“运儿,你舅舅可不爱穿戳脚趾头的鞋,你再换换。”
店家听出林玉禾的意思,拿了一双稍微大些的给运姐儿。
林玉禾又量了量正好。
这时,她掏出荷包笑道:“哎呀,运儿真聪明,既然都选出来了。”
“这鞋子就是运儿买的,这银子也当由运儿付。”
运姐儿接过荷包,笑呵呵向掌柜数了二十文钱。
回去后,天色已晚。
林玉禾有些累了,先回了西屋歇息。
没过多久,谢书淮也从书院回来了。
他刚进自己屋子,运姐儿就拿出今日买的布鞋。
“舅舅,运儿给你买的,快试试。”
谢书淮一看,就知道是他的尺码,不用试就能穿。
他当然不信,运姐儿能给他买这么合脚的鞋子。
也不会是他娘亲。
这两日崔氏正在给他缝制鞋履,昨日还说连一只都没缝好。
孩子都是一根筋,看谢书淮久久没动,嘟着嘴不高兴。
“舅舅,你不喜欢?”
为了确认,谢书淮把运姐儿拉到自己跟前,问道:“今日运儿和谁去市集了。”
“舅娘。”
下意识,谢叔淮的目光透过半开的木窗,看了眼对面西屋。
又坐回自己书桌,没再提鞋子一事。
运姐儿可不答应了,把鞋子又拿到谢书淮跟前,“舅舅,你不穿,运儿可生气了。”
谢书淮接过鞋子,耐心解释道:“舅舅,稍后洗好脚就穿。”
运姐儿得到满意的答案后,才高兴地走出了谢书淮的东屋。
晚上崔氏做的又是面片汤,一家人都爱吃。
林玉禾歇息一晚,整个人的精神也好了很多。
次日,她和崔氏又忙碌起来。
快到午时才做好一切。
今日是两大木桶。
林玉禾不敢背,崔氏一人也背不起。
她早就想好了,让驾牛车的四叔,帮忙背到路口,再用牛车拉到书院门口。
到时给他付车钱就好了。
今日都是熟客,林玉禾的东西还没摆开。
学子们自觉地排起了队。
崔氏进了书院,给谢书淮送去食。
林玉禾一人根本忙不过来。
买果露的,就自己用竹碗打好,把铜板放到林玉禾的小板子跟前。
林玉禾一刻也不得闲地用芭蕉叶包着江米饭。
她昨日想到的就是卖江米饭。
江米饭用桑果染过色,颜色鲜艳让人食欲大增。
江米饭用裁好的芭蕉叶包裹,里面还加了酱菜和翠香的馓子,每份卖五文钱。
她卖得实惠,分量又足。
果露还没卖完,装江米饭的木桶就见了底。
最后一位走时,还特意叮嘱她明日定要来。
门丁和林玉禾也熟络起来,笑道:“你这也太实诚了,分量这么足,只怕旁人要卖到十文钱一个。”
林玉禾笑笑,“没事,少赚些,就少赚些吧。”
“只要他们能吃饱。”
卖完两桶回去,村长已在家中的廊下坐着。
他来干啥的,林玉禾与崔氏心中都清楚得很。
村长看两人回来,开门见山道:“银子准备好了吗?”
崔氏没答。
林玉禾回道:“备好了。”
村长没想到会这般爽快,正愣神时。
林玉禾已从屋内拿出了半吊文银。
村长一看当即变了脸,怒道:“我要的是一两银子,你竟然只给我五百文。”
林玉禾不紧不慢回道:“村长你自己说了,旁人都是五百文,我们凑五百文也没错呀。”
“而且村里祠堂供奉的牌位,又没有谢家的祖先。”
“按理说我们一文钱不给,也不过分。”
“只是不想让你为难,我们才勉强凑这么多。”
村长自知理亏,说不过她,霸道起来,“不用多言,不交一两银子,你们家就休想去古井挑水。”
“你一个妇人做不了主,谢书淮去了何处?”
林玉禾也不惧,坐到屋檐下的另一条长凳上,继续掰扯,“我相公去了书院,他不在家,此事我能做主。”
“你要银子时只说翻修祠堂,此时又说古井一事。”
“古井上有刻字是一百多年前修的,那时村长你家祖辈们都还没来红叶村。”
“古井不是你家私有的,你无权干涉。”
村长气急,看林玉禾油盐不进威胁道:“如今,你爹都不管你了,我看谁还能给你做主。”
“这就不劳村长操心了,但你也做不了我们吃水的主。”
“不信我们就去许阳县衙问问,我相公一个举人也算半个官爷,这些年来受尽了你们的欺压。”
“我看县老爷,他会如何判!”
他沉静的双眸中微微一缩,眼底涌起一道锐利的寒光。
思忖瞬间后,对阿柱说道:“你先回去吧,此事我来解决。”
他人还没抬步,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加了一句,“回去告诉她们莫要担心,你们掌柜无事。”
阿柱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根本不相信谢书淮的话。
若不是知道他是沉默寡言的性子,还以为他在吹牛。
夕阳西沉,天色渐暗。
闵老爷自家铺子出来了后,也没上马车,而是心不在焉漫步在灰暗的街道。
近日家中因长子出了事,他整日忧心忡忡。
好在他还有个争气的庶子,今年刚中秀才,是个读书的料。
想到这里,他又放宽了几分。
这间铺子离闵府也近,走不了几步就到了,他就当散散心。
不知不觉走得有些远了,竟来到了一个偏僻的巷口。
他自己心中有火,把身边的老仆一顿臭骂。
骂骂咧咧要出巷口时,一黑影不知何时已拦住了他们面前。
来人戴着斗笠,一袭长衫,根本看不清他的脸。
“你是何人?敢来拦我的路。”
“晚辈并非要拦路,而是有几句话想告诉前辈。”
“折远兄的案子告到衙门,到最后两败俱伤的,可是前辈你们闵家。”
闵老爷当即否认并呵斥。
“你究竟是谁,竟说些无稽之谈。”
“我儿如今那副样子,我就算拼了老命,也绝不会放过凶手。”
斗笠的男子淡淡一笑,笑声很轻,却还是很清醒地传到闵老爷耳朵。
“你们若真想让凶手伏法,就不会把证人藏起来。”
闵老爷恼羞成怒,大声质问道:“你究竟是何人?”
黑衣人回道:“折远兄的好友。”
尾音的‘好友’二字咬的很重。
听到来人是自己儿子的友人后,闵老爷并没放松警惕。
“既然是我儿的友人,就大方报出身份来。”
面对质疑,黑衣人语气平和,听不出一丝恼怒,“晚辈的身份不重要,重要的你们闵家此次用错了方法。”
“如今的知县大人,他要政绩不要银子,不会睁只眼闭只眼。”
“你们把这漏洞百出的罪名,硬按到林玉平头上,他害人的动机实在太过牵强。”
“知县大人顺藤摸瓜查下去,到时林玉平没罪。你们闵家藐视大晋律法,谎报案情,就这两项罪责一顿杖刑自是少不了。”
“这杖刑是打你,还是打折远兄。”
“若是这些前辈都不愿顾忌,那府上二公子的前途,前辈也不在意吗?”
“前辈,你们究竟想要什么,你们自己心里有数。”
“晚辈的话言尽于此。”
闵老爷一脸后怕,脚步踉跄,要不是他身边的仆人扶着,只怕当即就会栽倒下去。
他强装镇定,“我……为何要信你的话。”
黑衣人步子一顿,“信不信随你,于晚辈而言,又没有任何损失。”
等闵老爷惊吓中回过神来,那人的身影早已不见了踪影。
若不是方才字字句句说中要害,闵老爷还以为是自己的一场梦。
他们把此罪按在林玉平头上,就是想强逼林家促成林玉禾与他儿子的婚事。
闵折远得不到也要毁掉的心理作祟,想让林玉禾陪着他一起下地狱。
闵折远重伤后,彻底成了个瘫子。
他性情大变,即便对他那个外室也不再宠爱。
日常打骂他身边的佣人。
闵老爷从小就溺爱惯了他这个长子,让闵折远养成想要的东西都一定要得到的习惯。
闵折远对林玉禾倒没什么情义,就是他第一次被人拒绝,接受不了。
林玉禾拿着柴耙子,应道:“娘,我看灶房引火的松针和木叶没有了,我去拾些回来。”
“我带着运儿,你不用担心。”
运姐儿早就想去山上摘野果了,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墨墨跟在一大一小两人身后。
谢书淮房中的门半掩着,方才林玉禾与崔氏的说话声,他听得清清楚楚。
所以崔氏把荷包送到他房中后,他并没多意外。
“娘,把银子还给她,孩儿身上有银子。”
崔氏看儿子不愿收,有些气恼,“你有是你的,她要还你就收着,用银子的地方还多着。”
“往日就因为你惯着她,才让她养成好吃懒做的性子。”
“反正她也不会在我们家常待,就当是在我们家这段时日的花销。”
“日后你娶了云萝,就要吸取教训了,再喜欢也不能惯着。”
“得让她,拿出自己花销的那份来。”
崔氏把荷包塞到谢书淮手上,折身就走,还没出房间。
就听到谢书淮,把荷包往书案上重重一放,不悦道:“娘,往日之事莫要再提。”
“这银子孩儿不要,拿走。”
这是谢书淮第一次顶撞崔氏,她怔了怔,看谢书淮坚持不要,只好踹到自己身上。
红叶村的山林,刚好隔开了邻村清水湾。
村户们都到此处砍柴火。
离谢书淮家也不远,转两个弯坡就到。
红叶村大部分人都排挤谢家,每次崔氏或谢书淮去山上砍柴火,都少不了村中人一顿嘲讽。
母子俩不愿与旁人争吵,久而久之便不去山上。
他们家中的柴火,大都靠买。
但林玉禾若去捡柴,就没人敢当面说她,最多背后抱怨几句。
昨夜刚吹过风,林玉禾很快便收集一背篓松针。
还为运姐儿摘了不少野果,两人高高兴兴回家。
她在一处石阶上歇息时,朝她们迎面走来一人。
他穿着棉布长衫,长相清秀,手上拿了本书。
运姐儿欣喜地扑上去,“祝叔叔!”
祝锦文看到运姐儿,神色柔和摸了摸她的脑袋“运儿,你去何处了?”
“我和舅娘出去拾柴火了。”
祝锦文看到林玉禾,神色随之一变,有些阴沉。
祝锦文和谢书淮是多年的同窗好友,时常来谢家。
他当然清楚,林玉禾与谢书淮之间的事情。
林玉禾客气挽留,“祝郎君何事这么匆忙,何不到家中用过午食,再走也不迟。”
“在下还要回书院听课,告辞。”
林玉禾看到他手上拿的正是四书中的《中庸》,心中疑惑更重。
之前,谢书淮会试落榜后,她一气之下当掉了他科考的四书。
上次李云萝送书来,她还以为那些书是科考用的,给谢书淮重新买了。
“祝郎君等等,这书是你的?”
祝锦文本就烦她,又听她问东问西,不耐烦道:“自然是在下的,书淮的四书不是被你典卖了吗?”
“林娘子何须多此一问。”
不待见林玉禾的人多了去,她才不会在意这个外人。
听到他说书院,林玉禾也不顾祝锦文的厌烦,继续追问,“你们如香书院,可有位姓陈的夫子?他曾是进士及第,还在朝中为官多年。”
祝锦文一脸诧异。
从对方的表情来看,她说对了。
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林玉禾也不再烦他。
“奴家不打扰祝郎君了,慢走。”
祝锦文莫名其妙看了眼林玉禾匆匆离去。
谢书淮落榜和他的才学没有关系,而和他的身世有关。
是有人故意不让他考中贡士。
只想让他考到举人。
这些人,就是当年陷害他父亲的那伙人。
他们有权有势,谢书淮根本斗不过他们。
不过后来的转机,就是这个陈夫子。
林玉禾心不在焉回到家中,把柴火放好。
崔氏的午食也煮好了。
她今日没什么胃口,就先回了西屋。
她不知道怎么把此事告诉谢书淮,才会让他不怀疑自己。
还能让谢书淮少走弯路,不去京城涉险。
前世谢书淮知道真相后,铤而走险几经周折才找到陈夫子的岳丈大人,太子太傅孟尚嵘。
孟大人为官清廉,在三年后的会试中力保谢书淮安全到殿试。
不过他也有条件,就是谢书淮必须进如香书院,让他女婿陈瑾湛观察和考验谢书淮的才学和品行。
是否是他需要的贤能之士。
谢书淮的仇家,知晓谢书淮找到孟尚嵘做靠山后,怕他们往日罪行败露。
在谢书淮回许阳的路上,安排了大批杀手。
要不是谢书淮身上有点功夫傍身,只怕早就没了性命。
谢书淮身受重伤,回到家中养了半年,才能下地走路。
林玉禾的魂魄陪在他身边,日日看着他经受病痛的折磨,只能在旁边无声地哭泣。
就在林玉禾想着前世的往事时,房门突然被推开,运姐儿手上端着油饼走了进来,“外祖母让我端给你的。”
“说舅娘你不想吃,小弟弟还要吃呢。”
“舅娘,你是今日走多了路不舒服吗,运儿给你捶捶。”
林玉禾接过油饼,心中微暖,“运儿乖,舅娘只是有些困了,歇歇就好。”
“明日便是端午,舅娘稍后要去县城采买些东西,运儿想不想去呀?”
运姐儿兴奋得很,从床沿上跳了下来,“当然想去了,舅娘你能给我买,星姐姐玩那样的泥人吗?”
林玉禾用手帕擦掉她嘴角的污渍,“能,只是要你外祖母同意了,舅娘才能就带运儿去。”
崔氏对林玉禾还是有些不放心,不敢让她把运姐儿带到县城去。
运姐儿哭了好久,在林玉禾再三保证会给她买糖葫芦和泥人后,才停止了哭闹。
到县城后,林玉禾先去了趟钱庄取出银子,再去典当铺子,赎回了谢书淮的四书。
幸运的是当地不久,没人买。
在路上,她总是听到,不少人提起李家成衣铺子的衣衫划得来。
林玉禾有些纳闷,成衣铺子的衣衫,可不是平常人家能买得起的。
再一看周围,连村中妇人们都在议论。
她只当听听热闹,也没当一回事。
看着天色也不早了,加快了步子去市集买了江米和大枣。
还有运姐儿要的糖葫芦和泥人。
家中虽有坛子肉和腊肉,她今年想多包些送人,又买了一刀肉。
粽叶屋后的田埂上就有。
回去的时候天色有些晚了。
还没进院子,就看到运姐儿和墨墨在屋后等她。
等走近一看,运姐儿身后的菜园里,谢书淮正在俯身给菜苗浇水。
林玉禾是被鸡叫声吵醒的,她缓缓睁开眼睛,看自己躺在柔软的床上。
和传说中阴森恐怖的阴曹地府大相径庭,倒有些像她哥哥家的西屋。
就在此时,房门吱呀一声推开。
进来一位穿着浅色对襟半臂的年轻妇人,她手上端一碗黑乎乎的汤药。
神色有些迟疑漫步来到床边。
林玉禾心想,这孟婆长得和她阿嫂还真像。
就是奈何桥,不见桥。
定是她游魂多年,地府重修换了花样。
吴氏递过汤药,神色踌躇还有几分小心翼翼。
林玉禾爽快接过。
既然决定重新投胎做人,谢书淮也娶了别人,这世间也没啥值得她留恋的。
端着热气腾腾的汤药,低头凑近碗边。
突然,旁边的吴氏伸手按住药碗,“小妹你可想好了,这碗药下去,你肚里的孩儿就没了。”
“这可是你的头胎呀,很伤身子。”
林玉禾喃喃出声:“孟婆汤也伤身,我当野鬼多年身子早没了,伤不了。”
吴氏吓得脸色一白,“小妹,你说啥胡话,这可是落胎的汤药呀。”
“是昨日你自己买回来的。”
林玉禾愣愣抬头,心口一阵刺痛传来,手上的汤药应声落地,摔得粉碎。
吴氏平常就些怕自己这个小姑子,她缩在一边,也不敢再往林玉禾跟前凑。
听到屋内的动静,门口一道身影快速蹿了进来,对妇人呵斥道:“我让你放凉才端给她,定是烫到她了。”
林玉禾看到自己哥哥也出现在眼前,身子壮实,是他生病前的模样。
呼哧一下从床上起身,往木盆的水中一照。
是往日那张熟悉的脸庞,并非她想象中的青面獠牙。
她颤声问道:“哥,这是何处?今年是何年号?”
林玉平愣神瞬间,缓缓道:“这是我家后院,今年是昭德二十三年,今日是五月初二。”
好半天,林玉禾终于回神,她竟回到了与谢书淮和离一个月后。
目光下移,抚上自己的小腹。
心中一喜,自言自语道:“太好了,一切还来得及。”
她趿拉着绣花鞋,抓过床上的对襟短褐穿上,动作一气呵成,就往屋外而去。
林玉平反应过来,连忙拦住,“你要去何处?”
“我要去找谢书淮,我后悔了,我要和他好好过日子。”
林玉平拦住她,“禾禾,你这是怎么了,莫要吓唬哥哥。”
“难道你忘了,你与谢书淮已经和离了,与闵家郎君刚订了婚。”
“今日是谢书淮和李家姑娘的大婚之日。”
吴氏也随声附和道:“昨日,你还说自己不在意。”
随着一声声提醒,林玉禾心中的那份狂喜也彻底消失,脑中一片空白。
“你们说的李家姑娘,可是成衣铺子李掌柜的女儿?”
“正是。”
林玉禾记忆慢慢回笼,身子重重坐回床上,一脸挫败。
哪怕自己再世为人,也再无和谢书淮重修旧好的可能。
终究是错过了。
恨自己目光短浅,长了颗猪脑袋听信别人谗言,谢书淮一次落榜就不要他了,非要同他和离。
转身就和闵折远那个恶毒的歹人订了婚。
更恨自己不知道珍惜身边人,失去了才知后悔。
想到谢书淮往日为她所做的一切,她心中大痛,泪水像断线的珠子顺着脸颊滑落。
两手不停地捶打自己,小声抽泣着,“相公,都是我不好,我错了,我错了呀!”
林玉平害怕极了,拽着她的两手,转身对吴氏大喊道:“快去找姨祖母,禾禾中邪了。”
还不等吴氏走出院子。
林玉禾脚步飞快地越过吴氏,片刻间她的身影就消失在吴氏眼前。
她沮丧半天,终是不甘把谢书淮让给旁人。
更何况,自己还有争取的机会。
那便是肚中的孩儿。
重振精神,她人也清醒不少。
她记得前世李云萝,是多年后同她前夫和离了,才如愿嫁给谢书淮的。
怎会提前了那么多,莫非她也和自己一样重活了一世。
不想再重蹈覆辙前世的命运,所以提前嫁给谢书淮。
想到这个可能,林玉禾心中警铃大作,脚步迈得更快。
同时心中也有了计划。
不能直接去拦谢书淮,这样只会让他更恨自己。
林玉平在身后,追得气喘吁吁。
此时天还没大亮,就算谢书淮要去迎亲,也还没到县城。
红叶村离许阳县城不远,她只要堵在红叶村的必经之路,就能拦到谢书淮。
林玉禾同谢书淮从小就认识,她娘方氏和谢书淮的娘崔氏是表亲。
谢书淮家道中落,能在红叶村站稳脚跟,多亏方氏的支持。
只可惜,方氏在林玉禾嫁给谢书淮的次年,便因病离世了。
若是方氏还在世,她是不会让自己女儿做这些荒唐事的。
谢书淮十六岁中举后,便娶了十四岁的林玉禾。
家中出了事,谢书淮的性子越发孤冷。
林玉禾一直就不喜欢冷冰冰的谢书淮,若不是她被县城六十多岁乡绅老爷看中做继室。
只怕她娘亲再强迫,她也不愿嫁谢书淮。
况且谢书淮落魄,一无所有时,她心中更加不愿。
林玉禾爹爹是红叶村和清水弯两个村子的里正,她虽无法与富贵人家的姑娘们比,好歹也算衣食无忧。
从小方氏就疼得像宝贝疙瘩一样,宠着长大的。
她觉得自己嫁给谢书淮有些不值。
婚后,谢书淮和婆婆崔氏一直包容她的小性子。
这让她越来越懒散任性。
今年三月,谢书淮会试落榜,她听信了她姨娘的怂恿,不顾谢书淮和婆母崔氏的挽留,非要和离。
甚至连肚中两个月的骨肉都不打算要。
经她姨娘引荐,县城商户人家的闵公子相中她。
闵折远长相虽不及谢书淮,可他性子温和家世也好,还不嫌弃林玉禾有过夫婿。
殊不知,闵折远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在外养了个唱小曲的姑娘,孩子都二三岁了。
娶她回去,也是为了给他外面的儿子正名,接他的外室回府。
一路上,林玉禾悔恨的泪水就没停过。
她方才打自己时,用了狠劲,白嫩的小脸上,巴掌印显著。
惹得路人们频频张望,小声议论着。
她置若罔闻,伸长脖子立在路口等候。
赶上来的林玉平观察一阵,也看出自己妹妹并非中邪,而是后悔了。
怕她去闹,一直劝着让她回家。
无奈林玉禾像老僧入定般不为所动。
直到,吹吹打打的唢呐声隐隐约约传来。
她眼中才露出一抹紧张和喜色。
片刻后,一颀长消瘦的身影出现在林玉禾眼前,他一袭红衣。
正是林玉禾翘首以盼的谢书淮。
林玉禾看小公子顿时羞红了脸颊,低着头,一副做错事的样子。
手却没松开,还牢牢地抓着自己。
林玉禾柔和一笑,“无妨的,你想拉着我,就拉着吧。”
“若是你愿意唤我姑姑也行,就是不能喊娘。”
小公子眼中泪花翻涌,执拗说道:“你就是我娘,和我父亲书房里的画卷一模一样。”
福安连忙拉过自己的小主子解释道:“主子你认错人了,下次莫要乱喊了。”
岂料这小公子根本不理他,直接推开他。
又凑到林玉禾跟前抓紧她。
正巧这时,灶房中的崔氏也收拾好了,她手上提着篮子。
“走吧,福侍卫。”
奈何,小公子紧抓住林玉禾不松手。
无论福安怎么劝都无用。
林玉禾心一软,只好接过崔氏的篮子,领着两人去找季大夫。
有了春笋炖腊肉,季大夫倒也没再为难他们。
给孩子开了药方,还配制了他自己做的药丸。
离开季大夫家后,几人走到岔路口。
也到了分别的时候,小公子还是不舍。
他小声问林玉禾,“你能陪我回府宅吗?”
“我家府上厢房很多,有你住的地方。”
福安无可奈何。
林玉禾哭笑不得,“小郎君乖,我不能回你家府宅。”
“因为我肚中的孩儿不答应,他住不惯你家的厢房。”
“你回去再仔细看看画卷,我可是个大肚子,你认错人了。”
林玉禾哄孩子还是有些方法,听林玉禾这样一说,小公子才愿意和福安走。
晚上谢书淮一回来,运姐儿就把陈瑾湛儿子赖着林玉禾喊娘一事,告诉了他。
“舅舅,你下次别让他来我们家了,他就是想抢小弟弟的娘亲。”
“还说舅娘像他娘亲,要带舅娘回去。”
谢书淮听后,不由得想起上次陈瑾湛看到林玉禾的失神。
神色倏地转冷,看向林玉禾的目光透着审视。
是夜,一处宅院的书房。
陈瑾湛收到了自己岳丈大人的来信,信中对陈瑾湛举荐的谢书淮十分满意。
说是太子竟然愿意采纳他的建议,一番巧用后,皇上终于放六皇子回了封地。
言语中对谢书淮也是赞赏有加。
并嘱托陈瑾湛好好留住这个人。
陈瑾湛不但把谢书淮的建议,转给了自己岳丈,还把谢书淮上次的考卷一并呈给了他。
起初陈瑾湛听到谢书淮的建议,的确心动。
可太子愿不愿意用,还得看太子本人,毕竟计谋用到实处,还得多方筹划。
而且没有皇上的授意,皇子和公主们是不能入宫的。
太子就瞅准皇后生辰临近这个机会。
向他父皇请旨,提前几日召回离京城较近的皇弟和皇妹们。
说是要和他们一起,给皇后筹办一个难忘的生辰宴。
起初圣上还没察觉出太子的用意,看他一片孝心慨然应允。
他本就宠爱自己这个皇后,
皇子和公主们大都拖家带口,每日早上请安,晚上也请安。
尤其是当今圣上的那帮皇孙们,乌泱泱的,大的大,小的小。
有的请安时,直接在他的寝宫里尿裤子。
有的则调皮贪玩,扒光他御花园的奇珍异草。
还有他的那帮皇儿媳们,妯娌之间炫耀,攀比就是争吵。
谁也不愿让着谁。
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总会时有时无传到当今天子的耳朵里。
他又不能治罪。
每日听人来报,心烦意乱。
没过几日,先咬牙赶走自己最宠爱的六皇子。
听到争吵声,崔氏从自己房中走了出来。
看到林玉禾泪流满面大步走出谢书淮的东屋。
担心她肚中的孩儿,不由得训斥起自己儿子,“淮儿,你这是做什么。”
“季大夫的叮嘱你忘记了吗,她肚里还怀着你的孩子,这两日又担心你的身子。”
“她进东屋,也是为了照顾你。”
谢书淮眼神恍惚,失神片刻阖眼压下眼中复杂的情绪,又重新躺回床上。
他手上依然拿着冰凉的帕子,屋内还留有林玉禾身上淡淡的香味,丝丝缕缕扑向他。
崔氏看他衣衫敞开着,还以为他热。
“淮儿,你人发热,衣衫都潮了。”
“娘去给你烧热水,你洗个澡,换身单衣。”
谢书淮背对着崔氏,回了句,“娘,孩儿不想洗澡,也不想换衣,你先出去吧。”
次日,谢书淮不但退了热,也不咳了,只是脸色有些苍白。
林玉禾气归气,该吃的饭一顿没缺,该做的一事一样也没少。
就是不往谢书淮跟前凑,也不和他说话。
早食不久,李云萝带着冬月又来到谢家。
冬月手上提着两个包袱。
崔氏热情把人迎进屋中,冬月打开包袱,包袱里装着一家人的夏衫。
运姐儿高兴得跳了起来,“云萝姑姑你真好!”
闻到李云萝身上香香的,运姐儿小心翼翼说道:“云萝姑姑,运儿用香胰子洗了澡,可以拉你的手了吗?”
李云萝神色一僵,看了眼门口的谢书淮,当即弯下身子,把运姐儿抱进怀中,柔声道:“运儿真香,姑姑不但要拉手,还要抱一抱。”
运姐儿高兴极了,逗得嘿嘿直笑。
谢书淮嘴角微扬,脸露柔色。
李云萝松开运姐儿,从怀中掏出一个香囊,眼含羞涩,“书淮哥哥,这是云萝亲手绣的,端午节那日忘记给你了。”
这一幕,正好被西屋出来的林玉禾看到。
她目光一黯,又转身折返了回去,把门轻轻关上。
把自己隔绝在这一隅之地。
李云萝脉脉含情。
谢书淮一脸柔情。
两情相悦说的不就是两人。
亲眼看见自己前夫爱慕别的女子。
说不痛是假的。
酸楚的泪水,滚落脸颊。
片刻后她忽而一笑,自言自语替自己打气,“林玉禾,不要伤心,不是还有半年吗?”
“就算谢书淮最终娶了李云萝,你也努力了,就当还完了往日对谢书淮的亏欠。”
抹干眼泪,她重振精神,从箱子里拿出一匹棉布,开始给肚中的孩子裁剪衣衫。
这棉布还是她出嫁时,她娘亲给她备的。
说这布柔软又透气,给孩子做衣衫正好。
她缝制衣服的手艺不佳,就按照星姐儿刚生下时的衣衫裁剪,就简单多了。
她专注着手上的事情,也不知过了多久,屋外的声音渐渐没有了。
房门突然被推开,运姐儿欢快地小跑了进来。
她一身新衣,在屋内转一圈后,问道:“舅娘,我的新襦裙好看吗?”
林玉禾抬起眼眸,停下手上的动作,回道:“好看,运儿长得好,穿什么都好看。”
运姐儿高兴地坐到床边,歪着头正色道:“那舅娘你下次去星儿姐姐家也带上我吧,我就穿这件新衣可好?”
林玉禾轻揉着她圆嘟嘟的脸颊,笑道:“好呀,只要你外祖母同意,不但星儿姐姐家带你去。”
“下月的庙会,舅娘也带你去。”
“倒时舅娘再给你挽个发髻,佩两朵绢花,那我们的运儿就是小仙女了。”
运姐儿呵呵笑个不停。
屋檐下伫立的谢书淮,听到屋中传出两人欢快的声音,转身进了东屋。
谢书淮身子大好后,趁着书也抄完了,去了趟县城的长卿书肆。
梁掌柜看来人是谢书淮,冷淡的态度随即一变。
把谢书淮请到二楼雅间,还让人看了茶。
“书淮,今日怎么有闲情坐坐,往日拿了书就走。”
谢书淮也不和他客气,直明来意,“云香书院的陈夫子有什么来头?”
梁掌柜本名叫梁有震,是许阳皇商梁家的小公子。
此人性格古怪,不愿接手家中生意,更不愿考取功名入仕。
平时身边也没什么好友,若是有兴趣爱好的,那又另当别论。
此人虽没功名心,但对大晋朝廷,市贾,江湖中的事情了如指掌。
他不愿与人深交,最喜欢做的,便是博览群书和打探各处的消息。
梁父老来得子,对他这个幼子宠溺得很,几乎有求必应。
叫掌柜反倒把他叫老了,他和谢书淮同岁,今年十九。
他十五那年溺水,被谢书淮所救。
此后,两人便熟络起来。
听谢书淮提正事,梁有震收起了玩闹的心情,郑重说道:“此人有些来头,是太子太傅孟尚嵘的女婿。”
谢书淮听到和林玉禾说的一模一样后,整个人猛地僵住原地。
如墨般沉静的瞳孔明显缩了下。
梁有震没注意谢书淮的变化,自顾自说着:“他昭德二十年进士及第,曾做到工部郎中,或许是看不惯朝中的勾心斗角。”
“他夫人病逝后,也就是孟大人的长女,便辞了官职带着小儿子回了老家广陵郡。”
“只怕得让太傅大人大失所望,身边正是用人之际,他这个女婿却辞了官职。”
梁有震对他口中的孟大人颇有些崇拜,此人为官清廉,愿意为寒门学子发声。
也算是朝中的一股清流,若不是他极力维护太子参与到了党权相争。
在梁有震这里也算是个完美的官吏。
“后来云香书院山长多次想请,陈瑾湛才愿意到书院任教,专门教授落榜学子。”
“云香书院这两年,中榜的学子多了不少,离不开他的功劳。”
后面这些信息,谢书淮早从祝锦文口中听到过。
梁有震突然话锋一转,问道:“怎么,你想进云香书院?”
“嗯。”
梁有震吃惊道:“往日你可没这个打算。”
“现在有了。”谢书淮也不隐瞒。
“云香书院的束脩可不低,我给你备银子。”
“到时你空了,给我留一幅画就行。”
梁有震知道谢书淮并不富裕,却很少向他求助。
暗道,谢书这次终于向自己开口了,也算了了他一桩心事。
不想,谢书淮却说:“多谢!先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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