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松打开病房的大门，却看见房门外是熟悉到刻进灵魂的场景。春日的阳光浅淡的撒在校园内的操场上，青春正热的少年们肆意奔跑，生的气息如春风吹进明松的眼底。
又回来了。
果然，里世界的空间都是相通的。
果然，她能够离开的原因。
是宋越。
少女的裙摆被扬起的风吹动，她从空寂的病房，走进了繁花正盛的校园春景里，缺少了宋越的这把钥匙，明松又被送回了白鹭这所名为学校的牢笼里。
该去哪呢，鬼魂少女歪了歪头，因为觉得无聊，只是木楞的呆在原地。
她翘了翘沾着血液的鞋尖，随意地倒在野花满地的树荫下，眯着眼透过重重树影看见一角湛蓝的天。
爱豆本人也见过了，她的执念应该没有了吧，是不是会慢慢地在无尽的时光里等待再次记忆消退，直到投胎之日到来呢，这样好像也不错。
“喂，你怎么还有脸来学校啊。”尖锐的嘲笑伴随着讥讽声传进明松的耳中，她不耐烦地转了转眼睛。
“对，对不起。”被堵在垃圾桶旁的女孩不安地揪着校服的下摆，缩着头颤抖。
她对面站着几个勾肩搭背的女孩，轻佻地扯了扯她的马尾：“抬头，搞得像是我们欺负你一样。”
“徐一弦，你说你这种人怎么配来这神圣的校园呢，这不是想污染我们白鹭嘛。”
明松换了个姿势看戏，支着脑袋啧了一声。
别的不说，整个长明市都很难找得出比白鹭还凶的邪地了吧。
这欺负人的小同学还是太年轻啊。
女孩被迫仰头，声音颤抖：“我，我没有。”
“没有？”扯着马尾的手猛地向下，狠狠拽住，女孩的头被惯性带得一个踉跄。
“不是你去给林清松送水的吗？舔着脸笑成那样。啧，学习成绩这么烂，是不是你妈天天在家只会教你怎么勾引男人啊。”扯头发的女生面容姣好，头上扎着形状完美的编发，鬓边的发卡在重重树影切割的碎光下闪闪发亮。
像是个娇生惯养的美貌小公主，只可惜干的事不地道。
活着是件多美好的事情啊，怎么偏偏用有限的美好生命，去干这么无聊的事情。
“我告诉你，不准再靠近林清松，不然我就把你家的事告诉全学校。我看以后还有没有人敢靠近你。垃圾就应该呆在垃圾桶里，不要出来丢人现眼。”
光天化日之下，几个女孩也不敢真的打人，只是不痛不痒地威胁辱骂了几句，就急匆匆离开。留下被欺负的女孩抽泣着拆下被扯得七零八落的马尾，又颤抖着重新绑好。
明松歪着头，看见女孩因为动作露出来的雪白手臂上，青紫痕迹交错蔓延。
咦，没看出来这几个女孩子胆子这么大，竟然真的打人了？还下这么重的手。
人类还真是可怕。
“小松！你看啥呢。”明松躺着的树荫下突然冒出个头，那个头朝明松的位置蠕动了一下，其它的身体部位都深深埋在土里。
“我敲，吓我一跳！你怎么这个样子。”明松被吓得一激灵，定睛一看，才发现那颗头是和她经常在雕塑下面聊天的鬼魂小姐妹吴舞，原本要蹦起来的动作才止住了。
“大白天的，我当然是在地底下休息啊，太阳晒得我难受死了，还是下面凉快。谁跟你似的，被太阳晒得烫死也要蹲在外面。”吴舞翻了个白眼，“昨天没看见你，我怕你出了什么事，听鬼大爷说看见你正在操场旁边的草坪看热闹，才爬出来看你的好吧。好心当成驴肝肺。”
“嘿嘿，谁突然看见一个头冒出来总会被吓到的嘛。”明松语气弱弱的笑。
“算了，不和你这个没心没肺的人计较。你昨晚哪去了，没见你来雕塑那躲着，不会又被困在里世界了吧。”吴舞哼了一声，又道。
“是啊。”说到这个明松又叹了口气，“一晚上给我熏得差点脑袋都不清楚了。”
“你可小心一点，真成为厉鬼，你永远都没有投胎的机会了，还会变成只会害人没有思想的怪物。一直被囚禁在里世界直到彻底消亡。”
“谁知道长明第一医院竟然也被圈成了里世界。”明松无奈地挠头。
“长明第一医院一个刚建国就成立的老医院，鬼怪多到有里世界也很正常。哎？不对，你怎么会去那？你能出学校了？”吴舞惊讶得瞪大眼睛，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掉出来。
“嗯呐，我不是跟你说，我在追星嘛。”
“那跟你出去有什么关系。”
“昨天，来学校拍摄的就是我追的歌手！”
“我去？！真的？6啊。这可是现在最红的顶流！竟然会来我们学校拍摄。可是这跟你出去又有什么关系？“吴舞是去年才死的新鬼，生前的记忆还很清晰，她对这位这几年红得发紫的歌手相当有印象。
“哎呀，你听我讲完嘛。”明松急得狂摇吴舞的脑袋。
“行行行，你说。”
“他拍摄的时候，被那边湖里的水鬼抓了，我把他救上来之后，又跟上了他的救护车。然后我就发现，我跟着他的救护车竟然能一路离开了白鹭中学，还进了他的病房。”
“哦~尾行痴汉。”吴舞了然地点头。
“？？？是见义勇为。”
“所以，你就是因为跟着他的救护车才成功离开的。那你怎么还进了长明医院的里世界，又怎么回来了。”
“我本来正呆在他病房欣赏我担的盛世美颜呢，结果谁知道那个病房就在长明医院里世界的范畴内，莫名其妙我就被拉进去了。我一只鬼在那躺了一夜，一打开病房的门，就又回来了。”
明松特意隐瞒了宋越能够看见她的事实，宋越作为一个没有任何异能的普通人，不能让任何鬼魂知道他眼睛的异常。万一这些小鬼瞧得稀奇，一定要去宝身边看热闹怎么办，她们可不像她，出不了白鹭旧校区。
虽然说宋越现在只能够看见她，并不会被别的奇形怪状的鬼怪吓到。但是哪怕是弱小的鬼魂，也有阴气，长期贴在人类身边，很容易让人变得更疲惫，更倒霉，身体不好的还容易生病。如果是稍微厉害点的凶鬼，对宋越的影响会更大。她不能接受她的宝子出现任何问题。
“那是不是说明，有可能不仅白鹭中学是你的执念，宋越也是咯。天呐，那你记忆消失后这么多年不能投胎的原因不会是因为他吧。我就说，真情实感地追星是要遭报应的。”吴舞想起了生前塌房的几个前老公和那些日日夜夜打榜写澄清结果被锤的日子，被气得头发倒竖形容阴狠。
明松看见她癫狂的样子，默默往后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