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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医科女,开局侦破惊天悬案林彦儒刘璃最新章节免费阅读

视力零点二一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刘璃的表情看起来很肯定。她曾接到过三个电话,其中两个有录音为证,她说她出现在案发现场,是被人故意引去的。她说有人想让她当戏中人,当替罪羊……案件的发展有点出乎意料。麻醉药、手术刀、过敏……一切都在引导着思路。但谁在故意引导这种思路?是刘璃的欲盖弥彰,还是有人布下的弥天大谎?周海雄、李芳死了,陈红儿子出事了,但也许,本来出事的有可能是陈红自己。唯独周海伟没事。这?林彦儒觉得,自己一定是疏忽了某个方面,有一条线像草蛇伏灰一样隐藏在某处。林彦儒一头扎进了笔录里,一直忙到了深夜。他要从庞大的笔录内容里,将这些人的人生轨迹按照时间线,来对比交叉。这是一项很繁琐又细致的工作,就像超大型的拼图游戏一样。时间、地点、人物缺一不可。七年前,周海雄父母...

主角:林彦儒刘璃   更新:2025-01-31 09:1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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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林彦儒刘璃的其他类型小说《我,医科女,开局侦破惊天悬案林彦儒刘璃最新章节免费阅读》,由网络作家“视力零点二一”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刘璃的表情看起来很肯定。她曾接到过三个电话,其中两个有录音为证,她说她出现在案发现场,是被人故意引去的。她说有人想让她当戏中人,当替罪羊……案件的发展有点出乎意料。麻醉药、手术刀、过敏……一切都在引导着思路。但谁在故意引导这种思路?是刘璃的欲盖弥彰,还是有人布下的弥天大谎?周海雄、李芳死了,陈红儿子出事了,但也许,本来出事的有可能是陈红自己。唯独周海伟没事。这?林彦儒觉得,自己一定是疏忽了某个方面,有一条线像草蛇伏灰一样隐藏在某处。林彦儒一头扎进了笔录里,一直忙到了深夜。他要从庞大的笔录内容里,将这些人的人生轨迹按照时间线,来对比交叉。这是一项很繁琐又细致的工作,就像超大型的拼图游戏一样。时间、地点、人物缺一不可。七年前,周海雄父母...

《我,医科女,开局侦破惊天悬案林彦儒刘璃最新章节免费阅读》精彩片段


刘璃的表情看起来很肯定。

她曾接到过三个电话,其中两个有录音为证,她说她出现在案发现场,是被人故意引去的。

她说有人想让她当戏中人,当替罪羊……

案件的发展有点出乎意料。

麻醉药、手术刀、过敏……

一切都在引导着思路。

但谁在故意引导这种思路?

是刘璃的欲盖弥彰,还是有人布下的弥天大谎?

周海雄、李芳死了,陈红儿子出事了,但也许,本来出事的有可能是陈红自己。

唯独周海伟没事。

这?

林彦儒觉得,自己一定是疏忽了某个方面,有一条线像草蛇伏灰一样隐藏在某处。

林彦儒一头扎进了笔录里,一直忙到了深夜。

他要从庞大的笔录内容里,将这些人的人生轨迹按照时间线,来对比交叉。

这是一项很繁琐又细致的工作,就像超大型的拼图游戏一样。

时间、地点、人物缺一不可。

七年前,周海雄父母给了他一套房子,被周海雄闹事后卖掉用作赔偿了。

周海伟则事业有成,又喜得麟儿,有了自己第一个孩子。

同一年,李芳从夜场离职,之后再没有工作过。

患有抑郁症的陈红一直在接受治疗和开导。

刘璃大一,正常上大学、打假期工,节假日打小时工。

五年前,周海雄和周海伟大打出手,周海雄要到了父母所住的那套房子。

周海伟事业有成,扩大了出口贸易公司的经营。

李芳买了房,流了产。

陈红的病情好转,正怀孕中。

刘璃在大学竞赛中拿到了一等奖,并拿到了全额奖学金。

在这一年,周海雄没有再出现打架闹事的记录,他像朋友说的那样浪子回头深居浅出。

林彦儒被一份来自周海雄朋友的笔录吸引住了。他咦了一声,讶然一惊,突然拍了一下桌子。

赵坤惊醒过来,迅速摸向自己腰侧,警觉的四下环顾。只见小段也正摆出了防御的姿势茫然看着林彦儒:“林队,敌人在哪里?”

林彦儒哈哈大笑:“找到了。”

不对劲的地方找到了。

这个朋友说,周海雄在喝酒吹牛的时候说自己就快有孩子了。

但国庆节后,周海雄他喝醉了,大骂女人绝情狠毒,竟然将孩子打了。

而李芳恰巧在同一时间段,有过一次流产记录。

同年年底,小姨姨父说周海雄被骗了一大笔钱。

一个月后,李芳买了大房子。

“快,把李芳家里的所有照片拿过来我们找一下。”林彦儒拍起手来,“快快快。”

赵坤赶紧将所有李芳的照片都找了出来,这一看,就足足看到了凌晨两点多,林彦儒手不释卷的拿着其中几张照片翻来覆去的,看得很认真很仔细。

赵坤凑过头去,那是冰箱里的一堆食材,他没看出个名堂来,正要说话,就听见林彦儒兴奋的说:“走,去李芳家。”

“现在?”赵坤张口结舌的看着窗外的一片漆黑问,“凌晨三点?”

“这周的早餐我请。”

“走。”赵坤迅速穿好外套抓起车钥匙。

说干就干。

“师兄,这个李芳身上究竟藏着什么秘密?”赵坤问,“你为什么特别看重她?”

“她身上有我想不通的地方。”林彦儒说,“她的房间和周海雄的房间,你觉不觉得它们被收拾得很像?”

整洁、干净到让痕检都觉得轻松。

“还有最重要的是,她买房子的时机和周海雄被骗钱的时机太巧了。”

这就是林彦儒听到姨父说起时觉得不对劲的地方。

“但她没有和周海伟之间的经济往来,那她图周海伟什么?人?感情?”

她的朋友可并不认为她是个感情至上的女人。

“另外,如果她是周海伟的情人,她三十四岁了,敢去杀原配,却不敢生孩子。”林彦儒说,“难道挟孩子以令诸侯不比杀人有用?”

对啊,小三上位,怀孕生个孩子逼宫可比杀人风险小多了,退一万步说,私生子还有继承权呢。

这三个人的爱恨情仇,戏路不对呀。

“我怀疑是兄弟阋墙,”林彦儒说,“李芳同时和这两兄弟都有私情。”

打开房门,还没开灯,月光从窗户透了过来,这个房子虽然失去了女主人,却依然拥有着月升日落。

林彦儒直奔冰箱,准确的找到了一袋散装的汤圆丸子。

他戴着手套一个一个拿起来,终于“哈哈”两声,指着其中一个大声喊赵坤:“从照片看,我还以为是反光才导致的颜色不对,还好没有错过。”

灰白色的,圆圆的,跟汤圆差不多大,却又像肉团……

“这……这……这……”赵坤都结巴了,他张口结舌目瞪口呆,“不会吧!”

林彦儒:“周海雄是李芳杀的。”

至于她杀人的动机,也许是想甩掉穷男人,杀死富男人的原配,这才好上位。

就是这么戏剧化,这两个像芝麻汤圆的圆球,就是周海雄被割掉的睾丸。

“林队,你真是警队鹰眼呀!”赵坤感叹,“伽马射线也比不上您呐。”

谁能从一堆芝麻汤圆中找出两颗极其相似的睾丸来呢!

“要不,咱早饭就吃碗汤圆怎么样?”林彦儒笑着提议。

“完了,芝麻汤圆这个点心又被毁了。”赵坤叹气,“以后能吃的越来越少了。”

“有人在陷害我。”林彦儒想起刘璃说的话来。

她说的,会是真话吗?谁给她打电话故意引她去呢?

“会不会就是杀李芳的人?”赵坤问。

那么问题又来了,谁隐身在黑暗中杀了李芳?

“我们现在的重点,是查周海伟。”林彦儒说,“根据谁受益谁嫌疑原则来说,除了刘璃,周海伟是目前最受益的人。”

一个是和他有财产之争的仇人般的哥哥,一个是有前科的像是定时炸弹的情人……

谁受益最大,谁嫌疑最大。


“他得意的样子,我不用学不用练就能做得和他一模一样,”周海雄说,“我本来还有点不忍心,但他太过分了。”

纡尊降贵的周海伟施舍一般的说:“你该庆幸你还有个健康的身体。”

他说得,好像周海雄只是一个健康的供体,能给他周海伟提供器官,是他周海雄的荣幸。

“最后他昏迷之前,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哈哈哈哈,他还以为他能活着找我算账……”

一切都水落石出了。

周海雄筹划了这么多年,却只过了六天周海伟的生活。

“我不甘心。”周海雄捶胸顿足,“我已经成功了。”

“我的生活就像在天堂,要钱有钱,要地位有地位,要尊重有尊重……”

“我儿女都在身边,他们甚至认为我这几天比以前好多了,我女儿说她喜欢现在会陪她玩的爸爸。”

“我比周海伟做得更好,我比他做得更好。”

“他妈的,我应该做得再小心一点……”

“那又怎么样?”林彦儒关掉了记录仪,“这也改变不了你们罪恶的本质。”

“十六年前,你们就应该身陷囹圄,煎熬改造,如今的日子本来就是你们偷来的。”

“人间失火,地狱失格,你们就是罪有应得。”

你们应该痛哭流涕的跪下向刘璃这个受害者遗孤忏悔,竭尽所能的给她赔偿……

但作恶的人并没有,他们反而还想将刘璃推进更深的地狱里去。

作恶的人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如果非要让他们想一个自己的错误,也许他们会说:“他妈的,我应该做得再小心一点。”

林彦儒关上门,将一室罪恶关在门里,他想起了刘璃,刘璃应该还在楼下大厅里等他的消息。

林彦儒没法忘记她那双不一样的眼睛,刘璃一定不会想到,这些人狗咬狗,除了贪婪和欲望作恶,还有塔罗牌的指引。

门外,所有人都围着技术小组的一台电脑边看边笑。

“肖哥这样子好像传销头子啊。”小段说。

“他追老婆的时候有没有这么费尽心思花言巧语呀?”痕检说。

“刘璃这小姑娘可不好哄,肖哥这回要踢到铁板了。”赵坤说。

他们在说什么?

林彦儒皱了皱眉,也走了过去。

“今天可以回家了。”他说,“你们还不办好手头的事赶紧滚。”

“林队快来。”

大家给他让开了位置。

“快来看肖哥这个传销头子发展下线。”

这是警局内部的监控。

大厅里,法医肖哥正捧着热咖啡,手舞足蹈的和刘璃说话,热切得都恨不得动手把刘璃拉走了。

“刘璃啊,我同你说哦,公检法里女孩子是稀缺资源啦,你来干法医,真的再合适不过了。”

“你看看你这思维,你再看看我们那里的配置和制度,那真的就是为你量身打造的。”

“你一定能在法医这个岗位上大放异彩的,我敢这么断定。”

刘璃睁着眼睛看他不说话。

“急诊科有啥可干的,收入排行在医院所有科室里倒数前三,累死也挣不到几个钱。”

刘璃反驳:“嗯,是倒数第五。”

“那也好不了多少。”肖哥胸脯一拍,“法医的福利比急诊科好。”

“工资高啊福利好啊,假期多啊夜班少啊。”

“女孩子还是不要倒夜班,容易内分泌失调,不但老得快,头发也掉得快。”

刘璃的视线转向他的地中海发型。

“再说了,法医这岗位好呀,你看我们警局里不管春夏秋冬四季衣服都有发,你看我这棉袄,嗷嗷抗风抗冻,省了好多买衣服的钱。”


“等等,”周海伟震惊的问,“李芳和她合谋杀了我哥?”

“对,我们有理由相信,刘璃正在对当年的人展开报复。”林彦儒提醒说,“但我们查到的证据还不足以逮捕刘璃,下次见她,周先生还是注意安全为好。”

“林警官,你说李芳和她两人合谋,这是真的吗?找到证据了吗?是什么证据?”周海伟震惊得很。

“找到一部分,警方的技术正在破译,李芳生前可能预见了自己的处境危险,所以……哎,如果能找到另一部分证据就好了。”林彦儒遗憾的问,“周先生知道李芳生前有什么藏东西的地方吗?”

“我们断了之后就再也没联系过,我并不了解她。”周海伟说。

林彦儒了然的点头:“好,周先生要是想起什么,记得和我联系。”

他下车送周海伟,突然想起来什么,又多问了一句:“周先生知道这是哪的钥匙吗?”

他从车里文件袋中拿出一个证物袋,“李芳的遗物,但她家人都说没见过。”

这是一把小巧、精致的钥匙。

周海伟凝目看了一会才说:“我也不知道,我和她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

狐狸尾巴就要藏不住了。

赵坤看着林彦儒敬佩的笑:“师兄果然是给人挖坑的一把好手。”

林彦儒也笑了:“言语上的坑算什么,我还挖了个更大的坑。”

经过一上午的时间,肖哥检验的比对显示,那根头发确实属于刘璃。

但林彦儒说:“这反而证明了刘璃的话。这是一根被人提前放在口袋里的属于刘璃的头发。”

“我认为,周海伟的嫌疑更大。”

他头头有道的分析着:“如果刘璃不是一直在我们同事的视线里,而她也没有救周海伟的老婆,那这个局面对刘璃就相当不利。”

偌大的绍水河公园,刘璃怎么才能证明自己在哪里,有没有杀李芳?

但好在,从刘璃上次走出警局开始,她就一直在警方视线里,李芳死时,她在林彦儒车上,警方就是她最强大的不在场证人。

赵坤赞同:“那你说,动手杀李芳的又是谁?”

“周海伟接下来找谁,就是谁。”

再老谋深算的狐狸,在猎人面前迟早都会露馅的。

刚才的谈话间,周海伟就露馅了。

林彦儒两次说起李芳“生前”,周海伟没有惊讶的反应。

当然,他可以解释说他没听清,但临走前,林彦儒特意提着钥匙说是“李芳的遗物”,他还是没反应。

这说明他知道李芳已经死了。

问题是,他从哪里知道李芳已经死了?

警方已经封锁了消息;周海伟和李芳又早就断了,也没有和李芳家人联系过;案发现场找到李芳的尸体时,周海伟已经跟着救护车去了红会医院,他不可能是在现场听到的。

他只有一种信息来源,那就是,他是从凶手那里知道的!

林彦儒和赵坤相视而笑。

完美的人设立得再好,一旦出现裂缝就会崩塌了。

周海伟的完美人设立得很稳,但林彦儒说过要深挖周海伟,警队就做到了深挖到底,连前几年外贸公司和前任员工的几桩劳动纠纷,都被挖了个底朝天。

申请劳动仲裁的前员工说他变态,设陷阱让他们犯错、又在行业内封杀他们,逼得他们走投无路、全家生活困顿不堪……

为此,林彦儒约见了当年闹得几乎跳楼的前员工之一。

前员工说:“周海伟和我撕破脸的那天,简直变得判若两人,我从没见过这么恶毒得让人不寒而栗的人。”

前员工说:“我真后悔那天没带录音笔,如果我早知道他的真面目,我一定会带的。”

“周海伟说,他就是故意选在我人生中最重要的阶段做这件事的,本来这个错是很小,但他就想看我被房贷车贷孩子压垮,看我走投无路困顿不堪,毁掉一个上升期的人,毁掉一个看起来幸福的家庭,比打人见血更让他兴奋。”

“周海伟说,我这样的人就是蝼蚁,他动动嘴皮子就能只手遮天。”

“在他的外贸公司,我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但他装得太到位了,其他同事根本看不透他……”

而林彦儒还查到,周海伟的婚姻也很耐人寻味。

他对老婆娘家很大方,但每次大额转账前后,他老婆都会回娘家,原因不明……

周海伟老婆没有社交软件、通讯录没有几个联络人,几乎没有属于她个人的社交……

如果说周海雄是明着的打架闹事的坏,周海伟则是戴着面具的双面人……

有一条线逐渐明朗起来了。

不明朗的是,他要杀李芳,真正的动机是什么?

“难道周海伟就是为了自己的完美人设,所以才对李芳下黑手?”赵坤不可思议的问,“这人装得也太过了吧。”

林彦儒迟疑的说:“或者,就是他有什么见不得光的秘密、把柄被李芳拿在手里,所以必须要杀人灭口。”

赵坤点头赞同,又问:“那刘璃那边,是我们向她解释,还是等她跟我们解释?”

当着周海伟的面带走刘璃,目的是为了让周海伟放松警惕。

但刘璃何尝不该对警方做出解释呢?

刘璃又坐进了询问室,还是上次那间。

林彦儒问:“刘璃,你有什么要对警方解释的吗?”

刘璃抬起头打量眼前这个声音好听到堪比播音员的林警官,没有解释,反而认真的提问:“我想请教法医前辈一个问题,听说DNA鉴定技术可以鉴定世界上所有个体,除了同卵双胞胎。”

“因为同卵双胞胎的基因相同。”

林彦儒感觉自己头皮发麻,有电流从后背直接蹿到了天灵盖,他在一瞬间睁大了眼睛。

而刘璃还在看着他的眼睛问:“周海伟就一定是周海伟吗?”

林彦儒从警以来第一次,在坐下不到五秒的时间里弹跳起来,拉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周海伟就一定是周海伟吗?这是真的吗?

如果是真的,那一切拧巴的解释不通的地方,好像都有了合理的解释,也有了最可能的动机。

“肖哥呢?”他扬声喊。

“在。”肖哥探出头来。

“同卵双胞DNA基因相同吗?”

“对,基因分型完全相同。”

“那能分清双胞胎谁是谁吗?”

“我们系统里常用的方法不行,相同点太高,除非……”

“大哥,别卖关子了,快说。”赵坤听得要急死了。

“除非用更高精的仪器和技术来检验STR分型。”肖哥说。

“林队,你是什么意思?”赵坤一迭声的问,“你在怀疑什么?”

“大家还记不记得周海雄的案发现场?”

冲动和冷静同时存在的拧巴。

冲动的割掉了周海雄的生殖系统,冲动的留下了“时候已到”的复仇宣言……

“这种冲动,是凶手故意的。”

“割掉生殖器和手指,极大的可能是因为周家两兄弟的区别就在这里。”

“写下复仇宣言,是为了故意引导我们。”

“这也是刘璃被故意引导到案发现场的原因。”

“我们都错了,这件案子,一开始就不是为了复仇。”


周海雄死后,按照公安系统的惯例会查死者的DNA以确定身份。周海雄由于有打架斗殴的案底,所以有DNA的留存。

而因为没有手指,自然就没有指纹比对。

再加上死亡现场的皮夹和身份证,所以很快就确定了身份。

对于普通死者来说,这些措施已经足够板上钉钉了。

但周海雄周海伟两兄弟是同卵双胞胎,共享同一颗受精卵分裂而成的两个个体,共用同一套DNA基因的两个个体。

死在周海雄家里的那个人,并不一定就是周海雄。

“林队,跟着周海伟的兄弟说,他去了小姨姨夫家。”赵坤说,“之后他没出小区,现在他回同一小区的他爸家了,而他姨夫开车往李芳家的方向去了。”

“跟着姨夫,看他去哪里,等他取到东西,将他连人带东西一起带回来。”

林彦儒平静的说,“我们就快要解开谜题了。”

“不过,我总觉得有点不舒服的感觉,”赵坤问,“刘璃为什么会想到这个。她会不会太聪明了?”

好问题,这是聪明就可以想到的吗?

林彦儒迅速回头看向询问室。

这真是个谜一样的女孩!

“刘璃,你为什么会问这个?”林彦儒说,“好好回答我。”

刘璃抬起头,黑白分明的眼睛就像一扇窗户一样倒映着外界的一切。

她的眼睛分明写着拒人千里。

之后是长久的沉默。

在林彦儒又一次问起时,刘璃说:“因为,我撒谎了。”

“十年前,我见过这两兄弟。”

刘璃缓缓说道:“他们很像,身高、胖瘦、五官……”

“但他们的眼睛不一样。”

“动手打人的那个眼睛发狠。”

“假装拦架的那个眼睛发冷。”

“可是昨天我在景芳三区看到的人,眼睛好装。”

“所以我今天特意去医院激怒他,我想求证一件事。”

眼睛发狠爱动手的是哥哥,眼睛发冷装斯文的是弟弟。

“死的是哥哥,可活着的弟弟稍一被刺激,眼睛就在发狠。”

她挑着眉问:“这不奇怪吗?”

“那你怎么会知道DNA鉴定的事?”林彦儒追问。

“林警官,”刘璃平静的说,“我的学历和专业决定我不但能做医生,还能做法医。”

林彦儒柔和的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年轻的,自信的,坚强的……

他想说点什么,于是他点点头说了声:“抱歉,在周海伟面前,我们那样做是为了让他放松心防。”

过了一会,刘璃才点头说:“好的,我理解了。”

就在此时,赵坤敲响了门,对林彦儒说:“回来了。”

周家姨夫被带回来了。

在林彦儒让刘璃走的时候,她开口问:“林警官,我可不可以在楼下大厅等一等?”

林彦儒想了想,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想等着亲眼看到周海伟被抓?”

刘璃点头说,“我爸郁郁而终,他一直想知道当年两兄弟是不是改小了年龄。”

林彦儒说:“好。”

目视着刘璃走下楼,林彦儒遇到了匆忙赶过来的肖哥。

而肖哥对睾丸组织取样检验后发现了一个大问题,这个睾丸的主人患有无精症。

鉴定结果一出来,又将问题拨回了原来的困局。

“无精症可生不了孩子,他连一颗蝌蚪都没有怎么生。”赵坤说,“而周海伟已经有一儿一女,所以死的还是周海雄。”

“刘璃说得不对,她就仅凭见过一面的印象来做判断,太主观了。”小段说。

“那,难道李芳怀的也是周海伟的孩子,那她为什么不生下来?”赵坤问,“周海雄难道一直不知道自己是无精症?”

肖哥一脸凝重的补充:“林队,我们有麻烦了。”

“周海雄、周海伟两兄弟以前存档的DNA鉴定记录都没有做过STR分型,所以即使我们现在鉴定出死者和活着的这个STR分型不同,也没有办法证明死的是周海伟。”

“指纹呢?”林彦儒问。

“指纹可以,但周海伟的手指不是找不到了么?”

“少年犯封存的档案里有。”

说完这句话,林彦儒突然懂了。

“快,”他高声呼喊,“通知跟着周海伟的同事跟紧他,我们马上赶过去。”

迟则生变,千万别让周海雄有时间和机会破坏指纹。

“立刻马上出发。”

整队准备时,林彦儒噔噔噔几步冲到楼下大厅,大厅玻璃门的密封条坏了,冷风嗖嗖的灌进来。

刘璃就坐在大厅柱子的背风处等。

林彦儒没走过去,他审视着刘璃的背影。

她还在这里等。

赵坤拉响了警灯,一路风驰电掣的赶过去。

负责跟进的同事说,周海伟还在周父家没有出来过,但周父的住家阿姨刚才休假了。

掌控好各个出入口后,林彦儒带队来到了周父门口。

“啊……啊……”

还没有人应门,林彦儒隔着厚厚的铁门,依然听到了一声痛不欲生的嘶吼。

门打开后,周海雄软倒在厨房,两只手臂不停的抽搐,整个人痛到痉挛。

他的十根手指头就像被烙铁烙过一样,哧哧冒着烤肉的白烟。

指纹被破坏了!


这个笑让审讯室外的赵坤感觉瘆得发凉,他下意识的捂着自己的后脑勺感叹:“医科女,惹不起啊。”

林彦儒出来后,赵坤迫不及待的问:“您的结论是什么?人是她杀的吗?”

“目前没有结论,”林彦儒坦诚的说,“我只能说,这个案子如果真是她做的,大家要做好无口供定罪的心理准备。”

“林队,那现在怎么办?”赵坤问,“让她走吗?”

林彦儒透过玻璃看向询问室,刘璃伸出了右手,正在灯光下仔细的看自己的手指。

她淡然得就像早有准备。

林彦儒说:“抓紧时间,让我们复盘一下这个案子。”

五分钟后,各部门很快就在会议室里就位了。

“我先来说个案件的大概情况。”赵坤站了起来。

“12月4日上午10点41分,110接到邻居报警,50分出警员到达现场,59分辖区派出所上报刑侦队。11点10分,刑侦二队进入案发现场……”

所有的命案现场,按照流程都是痕检先进,勘测、检查、还原现场……

但痕检说这是最轻松的现场之一,没有打斗痕迹,门锁没有被破坏,可疑指纹、脚印、血迹无,未提取到可疑生物标本……

凶手事后进行过十分有效的清扫,却故意将本案的凶器,一把银色可拆卸的钛合金手术刀留在现场。

痕检之后是法医,他也是除了凶手之外和尸体待在一起时间最长的人。

现场初检报告显示,周海雄死于失血性休克,死亡时间是早七点至九点。

之所以没有挣扎痕迹,是因为他是被人以兽用麻醉药放倒了。

“只有死亡时间,其他线索太少,至于杀人动机是什么,我们毫无头绪。”

“直到我们看到这个。”

赵坤放大了一张照片,裹尸袋里,被从浴缸中抬出来的死者四肢僵硬的仰躺着,胸膛以下到小腹以上,皮开肉绽的刻了四个字:时候已到。

这是什么意思?

林彦儒迅速想到了一句话: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已到,报应来了!

这就是凶手要表达的意思吗?

“我们认为,这四个字指明了一个方向,周海雄的死是为了报仇。”

沿着这个方向,赵坤第一时间安排民警对周海雄的过往史展开了调查。

“我们在系统里找到了一份依法封存的未成年犯罪记录。”

所以,很快,刘璃第一次出现在警方的视线里。

第一次问询笔录是在她工作的急诊科,当时刘璃虽然话少,但还算配合。

“我知道这个人。”

“只见过他的照片,当年的新闻里有。”

刘璃说,“之前之后都没有见过本人。”

赵坤照例查过她的时间证明,她在医院宿舍睡到早晨六点二十,洗漱后去体育场晨跑,七点四十分进入科室,之后一直忙到警方出现。

“可以说,到此刻为止,我们没有将刘璃立为嫌疑人。”

直到当天下午六点,周海雄的详细尸检报告出来。

法医肖哥说:“首先给大家带来的是坏消息,现场根据尸温确定的死亡时间是错误的。”

“实际上,死者周海雄的尸温是被凶手人为设置的。”

死者被解剖后,部分组织检测出了蛋白变性。

“你们知道什么是蛋白变性吗?”肖哥慈眉善目的说,“就是四分熟的水煮白肉,咬一口还会滋血,没断生。”

“咦……”几个小伙子顿时皱起脸来。

“呀,但也不必说得这么形象。”赵坤吐槽了一句,“蒜泥白肉这个菜又被肖哥毁了。”

正经的会议室顿时歪楼了。

“蛋白变性一般只有加热超过60℃才会开始。”林彦儒将会议内容拉回正道说,“所以凶手将浴缸放满了热水,人为的改变尸体降温的过程。”

人死亡后,尸体的降温是分阶段的。

体内产热尚未完全停止时,尸温每小时下降0.58度,这个过程大概会持续4-5个小时。

产热完全停止后,尸温每小时下降1度……

“之后我们综合尸温、尸僵、尸斑以及胃内容物等各个方面,将可能的死亡时间提前到凌晨四点——上午七点之间……”

因为死亡时间的提前,刘璃再一次进入警方的视线。

“我们在景芳三区街对面的监控里发现了刘璃,时间是案发当天凌晨五点十分。”赵坤说,“刘璃对我们撒谎了,她六点之前并不是一直在宿舍里睡觉的。”

也就是从这时候起,刘璃成为了目前最可疑的怀疑对象。

她有杀人动机,有时间,懂麻醉,更有使用手术刀的能力和条件,她还出现在离案发现场只有几分钟路程的地方……

所以,在第一次询问之后,才有了这一次的传唤。

“还有一个更严重的问题,整个现场都没有找到死者被阉割掉的生殖器和被切掉的手指。”法医肖哥强调,“下水道也没有。”

林彦儒只觉得后背一阵汗,连毛孔都竖起来。

他知道肖哥说的话代表了什么意思。这是一个十分危险的信号。

他的眼前逐渐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像,身高未知,性别未知,“他”像个幽灵一样乘着夜色浓黑时有备而来,又在黎明将起时从容而去,没有吵醒隔壁邻居,没有留下指纹脚印,偏偏留下了一把指向性明显的手术刀。

他冷静大胆,却又变态的对昏迷不醒的周海雄进行了残忍的虐杀。

“我们得加快侦查的速度。”他说,“凶手带走了战利品,又故意留下了凶器。”

带走战利品,是连环案犯的标志之一。

周海雄的死,极有可能是连环凶杀案的开端。


……

这是一个熟知李芳过去的人,不但曾和牢狱中的李芳有过书信来往,还和出狱后的李芳一直有联系。

从聊天中可以看到,他们从来没有见过面,李芳发出过邀请,甚至有过露骨的挑逗,但这位“”恶魔逆位”一次都没有在李芳的真实生活中出现过。

第四次的聊天,是在李芳出狱后的第三年。

李芳在聊天里说起生活的困顿,自己的不甘,说起其他三个人对自己的不闻不问,更说起周海伟。

而她这次抽中了“月亮女神”。

恶魔逆位:“你就是那只龙虾,你如今的生活就是那片沼泽。你必须爬上岸,经由正确的高塔才能走向月亮女神。”

“这两座一模一样的高塔代表你生活中的两个人。这两个人是两种选择,但只有一个人是正确的,他会带你走向美好生活。”

“可你的路上不但有代表凶狠罪恶的狼,还有代表守护与忠诚的狗,他们现在都看不到你,因为你还没有上岸。但你的成功也是来自他们,钱、房子、未来……只是你得分清哪一个才是你正确的选择。”

还有一次,是李芳在向“恶魔逆位”询问“小熊牌”,她自己说得含糊不清,同一张牌面问财会代表什么,问爱情会代表什么,问工作会代表什么……

但“恶魔逆位”很耐心的解读了各个不同,末了,他说:“我建议你去认真了解宙斯和小熊座背后的故事。”

他明明什么都没说,又好像隐晦的指引了什么。

林彦儒感觉到了不一般的警觉,这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

他想起了李芳那个隐秘的自助仓储中心柜子里保存的那本笔记本和信件来。

“林队,”赵坤乐呵呵的说,“命案必破这个使命我们完成得不赖,是不是该围炉吃顿火锅了?”

林彦儒翻开笔记本,头也没抬的说:“安排。”

赵坤乐颠颠的去安排了。

林彦儒很快就感觉不到身边闹哄哄的环境了。他一心投入到李芳的笔记本里去。

这是一本日记本,但写的东西又像是速记内容,记载着李芳入狱后的琐碎。

林彦儒逐渐找到了她和“恶魔逆位”的网上聊天记录能呼应的部分。

她入狱后的第三个月,收到了一封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信,就来自这位“恶魔逆位”。

在这三年半的时间里,她一共收到了19封来自“恶魔逆位”的信,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只保存了其中两封信。

其中,来自李芳入狱第5个月时收到的信里,有这么一句话引起了林彦儒的兴趣。

“见字如面,在你已经年满19岁的这一天,先祝你生日快乐,可惜,如果当时你只有17岁,那么今天你应该是自由的。就像他们一样……”

就像他们一样……

他们,想必指的是被改小年龄的周海雄兄弟俩。

这个“恶魔逆位”到底是谁?

“……站在审判席上的你明明还是个懵懂无知的少女,却独自承受了四个人共同的罪……”

这个“恶魔逆位”很有可能参加过庭审,但林彦儒很怀疑他说的这句话。

因为牵涉到未成年人的审判都是不公开审理的,也是不能旁听的,这个“恶魔逆位”能从哪里知道李芳。

越想越放不下,林彦儒干脆去找了局里的笔迹鉴定专家周老师。

周老师谨慎的给出了他的结论:“写信的人,大概率是个男人,他的起笔有力,间距宽阔,字体垂直而左倾,性格上安静而内省,是个好的倾听者。”


众人鄙夷的切了一声,对,工服穿到吐,最好还是工装裤。

“还有还有,警局里小伙子多,伙食肉菜可多了,吃肉吃到饱。”

“你看你身无二两肉,来我们这里,只要半年准给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刘璃好像都不感兴趣。

“还有,女法医找对象轻松。”肖哥继续推销。

小段切了一声:“女法医等于女恐龙,找对象那是挺轻松的,因为根本没人找。”

刘璃不为所动。

“真的,一听说你是法医,那些心术不正的男人指定都吓跑了,留下的就都是真心人了。”

这,肖哥你能不能再要点脸。

“再说,法医最大的好处是没有医患关系呀,这医患冲突跟我们不搭噶的。”

监控里,刘璃终于露齿笑了。

林彦儒说:“大家辛苦了。这个案子已经破了,明天起,我们的工作就是将口供、证据落实成闭环证据链,然后递交上去,还有很多工作要做,今天都回家睡去,养精蓄锐,明天再战。”

大家“呜呼”的欢呼了几声,顿时做了鸟兽散。

林彦儒带了杯热咖啡去大厅。

肖哥还不困,精神抖擞得像要诱拐小孩的怪蜀黍。

“我同你说,刘璃,医院急诊可不是人干的,干最累的活,担最大的风险……”

“肖哥,该回家了。”林彦儒打断了他。

刘璃一看到他,眼睛顿时就亮了,她在热切的等一个答案。

这是她第一次流露出这种不一样的鲜活的表情。

“我送你回医院,路上说吧。”林彦儒柔声说。

“林队,那你捎上我,”肖哥不客气的说,“我还有些掏心窝子的话要跟刘璃说。”

于是林彦儒拉上了这两个人,肖哥一路滔滔不绝的说起了自己的工作经历:“……艾玛,这一刀划下去,我顿时心里就有谱了。”

“这死者绝对是死后被人挂到房梁上去的,绝对错不了……”

林彦儒在后视镜里看了两眼,刘璃听得认真又疏离,但居然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偶尔还简短的应和两句。

林彦儒先送肖哥到家,肖哥依依不舍的加了刘璃的微信才走。

“林警官,他们说了吗?”刘璃目光烁烁的看向林彦儒。

“十六岁,”林彦儒说,“周海雄的姨夫承认了,当年他利用医院保存的空白老病历更改了出生记录。”

车子里变得很安静,只有刘璃略显沉重的呼吸音。

良久,刘璃呢喃了一句:“可惜……”

“可惜,你爸没等到这一天。”林彦儒说,“刘璃,当年的事,我很遗憾,好在我国的司法一直在进步。”

但刘璃没有再说话了,她长久的沉默了下去,直到林彦儒将车停到医院宿舍楼下。

她说了句谢谢就下车了。

林彦儒开车走的时候,从倒车镜里看到刘璃单薄的身影在往另一个方向走,她没有上楼。

说不出是什么微妙的感觉,林彦儒调转车头,在医院出口拦住了刘璃。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我送你。”林彦儒打开车窗对她说。

“我想去万安公墓。”

那里,葬着她父母。

一路上路灯昏暗,树影婆娑,车厢里只有林彦儒特意打开的音乐在低吟浅唱。

刘璃下车后,林彦儒下车跟了上去。

刘璃显然很诧异:“林警官,这太麻烦您了。”

林彦儒温和的笑:“我陪陪你,一会再送你回医院,这个时候你打不到车的。”

“谢谢您。”刘璃轻声的但由衷的说。

一路走来,刘建军王萍夫妻俩的墓地很偏,不是什么风水好地。

爬了很多台阶后,林彦儒提前停了下来:“我在这里等你,慢慢来,我不急的。”


刘璃看到了裤子膝盖部位的磨损和脏污,还有右手手肘处同样几乎被血迹染透的触目惊心的痕迹。

这一刻,刘璃能感受得到,田恬心里的危机是如此的真实,而她在发病时有多惊慌。

这些痕迹,是她从床上滚下来,一边咯血一边往外爬,也许中途她晕了过去,但只要她有意识,就用右手手肘支撑着身体,用膝盖在地上跪爬而前行。

刘璃仿佛又看到了艰难爬行的田恬。

她置身于满是血迹的楼道和房间里,房间里空无一人,好不容易打开自己的房门,又从房子里爬出来,她爬向对面邻居,邻居不在家。

她爬向电梯,然而她无法起身按电梯按钮,于是她一下又一下的拍打电梯门,在电梯门上留下了许多个血手印。

她的求生意识是如此的强烈,如果不是邻居凑巧晚归,也许……

可为什么,毫无可疑之处呢?

刘璃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她冷静的,又一次从头开始查起。

就在自我怀疑时,刘璃看到了胸口处血污之下的一团不一样的污迹。

这是一团比血污更黑的、隐隐有着馊臭味的污迹,有着细小微粒的药渣。

刘璃很小心的取了样。

做完这一切,她回过头去看,患者呼吸平稳,但即使入睡,她的眉头依然皱着。

天色已经亮了,胡医生和那对好心的邻居以及民警的交流也告一段落了。

胡医生说:“邻居说她老公对她很好,夫妻感情看起来挺好的。”

而田恬的父母确认了抑郁症的存在。

“她父母告诉民警,说小夫妻感情是很不错的,女婿人品端正,生活作风也好,对女儿也很好。唯一不足的是女儿一直宫寒血虚怀不上孩子,所以平时比较忧虑。”

“抑郁症是今年年初的时候确诊的,已经有一年的时间了,女婿陪着已经治疗了一段时间,效果看起来挺好的,人也开朗了。”

“她最近已经在吃中药调理身体了,上一次和父母聊天,还说希望自己好孕……”

夫妻双方都没有感情破裂的异样……

刘璃想起田恬说的“家里有证据”,问胡医生:“像这种情况,民警是不是可以去他们家找一找证据?”

胡医生边脱白大褂边说:“放心,民警肯定会去的,目前看起来,患者的情况应该不是她想的那样。”

他又宽慰刘璃:“要相信人间有真情。你看连她邻居都这么好,不会像电视剧里那样的。”

是呀,不要因为自己是阴暗的,就去怀疑一切美好。

他两边说边走,正好看到ICU外,热心的邻居夫妻正和民警说着什么,表情严肃。

走近了隐约听到费用、证明这样的话。

那两位中年民警看到胡医生,就和邻居夫妻一起走过来。

“患者目前情况稳定,病因也找到了,已经安全度过危险期了。”胡医生善意的说,“你们小夫妻赶紧回去休息休息,也跟着忙了大半夜了。”

这么热心好心的人,谁遇到都是福气。

“费用的问题,医务科也可以给你们打证明的,”胡医生笑眯眯的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可是大功德呀。”

俩夫妻连声说不敢当。

民警说:“我们现在正准备送她们回去,也正好去当事人家里看一看,医生有什么提点吗?”

刘璃请示过胡医生后,说:“如果可以,请您找一找患者的病历和医保卡,还有她家里的用药情况。另外,患者向我们反应的情况请您也费心找一找。”


“好。”刘璃也没客气。

林彦儒看着在浓黑的夜色里一个人孤身走向墓碑的女孩,夜幕苍凉之下,她单薄得就像一阵风就能被吹走。

他叹了口气,又后退了几步。

刘璃走到父母墓碑前回过头看,不远处,林彦儒正退到台阶之下。

他给足了安全感,也给足了个人的隐私空间。

刘璃蹲下来,用手将父母的照片擦了擦。

音容宛在,过往难留。

她摩挲着照片,突然间悲从中来,忍不住开始哽咽。

但她硬是咬牙忍住了,良久之后说:“好了,你们安心走吧,不要再滞留人间了,我一个人会好好过的。”

风吹着树林哗哗作响,仿佛在窃窃私语在,又像在低吟浅唱。

刘璃将头靠在墓碑上,耳语一样轻声说:“爸爸,你是对的。”

恶人心里都有一颗恶的种子,我只是给了点养分,恶人自己将它生根发芽,沉默中滋长的欲望让他们疯狂,疯狂让他们自己举起了刀……

“林队,李芳的电脑修复了。”技术说。

在李芳的QQ里,林彦儒找到了那个名叫“恶魔逆位”的网友。

恶魔逆位,男,39岁。

这是QQ里登记的资料,没有实名制。

他们之间的聊天从李芳出狱后开始,终止在四年前。

聊天的内容主要是围绕着塔罗牌占卜而展开,涉及到天气运气财气各个方面。

林彦儒仔细的看过,大部分都没有问题。唯有几次聊天记录,让他觉得有点不一般。

在第一次聊天中,李芳是这么说的。

“真高兴能加上你的QQ。你的来信支撑着我度过了将近四年的牢狱之灾,只可惜,信被同一牢房的臭三八给烧掉了。”

“只有你能认同对我的处罚是不公平的,有钱有势的都逃脱了,只有我一个没钱没势的承受这种不是人过的日子。”

网友“恶魔逆位”在当天晚上的十点多才回复她的信息。

“凡此种种,皆是过往,既然已经出来了,就忘记以前吧,你得让自己好过起来。塔罗牌说今日的小狮子是那个必须依靠自己的决定而活的人,不要遵循别人的规则而生活,宜向前一步,接下来才会更容易。”

李芳:“怎么算是向前一步?”

恶魔逆位:“你要先看看自己有什么?”

李芳:“我什么都没有,只有几年无妄之灾,还有我妈给的一千块钱。”

恶魔逆位:“每个人要为自己的过往付出代价,你要接受现实。”

李芳:“只有我付出了代价。”

恶魔逆位:“你看,你并不是什么都没有,你还有这个。”

李芳:“这是什么意思?”

恶魔逆位:“来抽一张塔罗牌,我手中的从左往右,你闭上眼睛集中精神选一张。”

李芳:“第四张。”

恶魔逆位:“这是大阿卡那的女祭司,代表着结束和开始,这很好的切合了你现在的生活。”

“这同时也是一张要求你进入内在的卡,它需要你深入内心,相信直觉,让自己内在的能量复苏,知道如何成为你自己。”

“牌面上的黑白石柱代表着是非黑白,支撑你的,不是非黑即白,而是黑白一起,这表示你成功的路决不会那么循规蹈矩遵纪守法。”

“同时黑白石柱还表示着阴阳男女,你的成功建立在男女关系上,你得利用自己女性的优势,借助男性的力量和财富。”

“石榴和棕榈都是果实,你的丰收来自身后的奴仆。这代表你有不劳而获的运气和能力。”


“如果我要杀他,我不会用这种拙劣得可笑的方法。”

询问室里,黑衣黑发的女孩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再也没开过口。

她气定神闲看着照片的样子,更像是在欣赏被害人残酷的死法。

照片里,白色冰凉的浴缸,满浴缸触目惊心红到发黑的血液,里面斜躺着一个浑身死白的男人。

这个男人就是周海雄,12.4虐杀案的死者。

询问室的玻璃墙外站着赵坤,以及带着满身风雨湿意赶回来的林彦儒。

“林队,让您提前结束休假的就是她。”赵坤用手指比着自己,“我的两只眼睛都告诉我,这个女人有问题。”

“但我们和预审科的同事轮流上阵了,她就说了这一句话。”

林彦儒仔细的擦掉眼镜上的雾气,伸出手问:“资料。”

“刘璃,这是她的第二次问询。”赵坤将卷宗递过去。

刘璃,25岁,医科大硕博连读八年制毕业,附二医院规培生,看起来很清白的个人档案。

“杀人动机呢?”林彦儒边看边问。

“目前怀疑是报仇。”赵坤递上另一份卷宗,“16年前,她的母亲王萍被虐杀而死。”

林彦儒诧异的问:“你说的,不会是16年前的双胞胎虐杀案吧?”

赵坤点头:“对,死者周海雄,就是当年未满十六岁的施虐者之一。”

林彦儒翻动的手为之一停。这个案子,当年算得上是轰动一时。

赵坤说:“所以这个案子的动机有可能是复仇,当年只有9岁的刘璃长大后为母报仇,用手术刀挑了手脚筋,砍断他的十根手指,再将他阉割放血。”

“这只是一种可能性。”林彦儒提醒道,“在侦查中切忌先入为主。”

眼前这个穿着黑色衣服的女孩子看起来单薄,眉目间有种随遇而安的淡定。

她安静的坐在那里,好像是在等一场电影开幕。

但她的身份很特殊,她是曾经的被害人家属。

如今,杀害她母亲的施暴者之一被谋杀,而她成了嫌疑人。

“再过三个小时,如果我们拿不出有力证据来羁押刘璃,那就该放她走了。”赵坤说。

林彦儒进去的时候,刘璃依然没有说话,连表情都没变。

“刘璃,12月4号凌晨五点十分,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景芳三区?”

“现在是法治社会,有什么冤屈可以说出来,你不说出来,害的是你自己,坦白从宽……”

不管预审科的同事说什么问什么,刘璃都没有反应。

林彦儒制止了同事。他温和的问:“你是不是很失望?”

刘璃抬起了头,她有反应了。

“你在体验当年周海雄兄弟俩在警局的待遇,”林彦儒的声音很平稳,“对吗?”

“原来当年他们被抓之后,在警局既没有被打,也没有被歧视。”林彦儒说,“想喝水就有人送水,想吃饭就有人送饭。”

“原来杀人犯进了警局,除了没有自由,其他的待遇都还不错。”

“失去自由也并不是难以忍受的事,没有锥心刺骨的难受,也没有抓心挠肝的痛苦,只是很无聊……”

他低沉的嗓音有着让人安定的节奏,刘璃的视线停留在他脸上。

“那他们在少改所能吃能喝能活动,这算是受到惩罚了吗?”

“警察维护的正义,难道就是这样……”

“不,”刘璃终于开口打断了他的话,“你们执法者维护的,并不是正义。”

“那是什么?”林彦儒顺势问道。

“是秩序。”刘璃平静的说,“你们只是在维护法律所规定的秩序。”

“所以,杀了周海雄是你心目中的正义吗?”林彦儒马上追问。

“警官,您这是在诱导性发问,”刘璃反问,“这是不合规定的吧?”

她很聪明,反应也很快。

林彦儒笑起来:“刘璃,我在试图理解你,因为我想帮你。”

“我不需要。”刘璃说,“再过三个小时,我该回宿舍了。”

“回去之后你想做什么?”

“嗯,给我妈点一炷香告诉她这个喜讯。”

林彦儒点头表示理解。

“还要告诉她,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她这只老鬼可以将当日所受的痛苦,还给刚死的新鬼。”

林彦儒点头的动作停顿了,但他很快就煞有介事的问:“你觉得,你妈会用什么方法虐待周海雄这只新鬼呢?”

“扇耳光、拳打脚踢、棍棒殴打、刺十指、打火机烧、烟头烫……”

刘璃的声音开始低沉:“直到全身广泛性大面积皮下出血,脂肪、肌肉损伤成粥样,像凌迟一样在清醒中剧痛而死……”

她说的,是十六年前她母亲的死因,可见她对当年的事有一定程度的了解。

“所以你挑断周海雄的手脚筋,就是怕他死后有能力会再次伤害到你母亲是吗?”林彦儒问道。

刘璃的眼睛一亮,她眯了眯眼露出个若有若无的微笑,说了句“真好”。

之后她垂下眼帘,浓黑的睫毛像把扇子一样遮住了她的眼睛。

林彦儒端详着她的脸庞,她额头无汗,鼻息正常,胸膛起伏规律。

她很平静,这个状态即使是面对测谎仪,想必她也不会紧张。

于是林彦儒放缓了声调再次自顾自的说下去。

“周海雄死了,他的兄弟周海伟会不会藏起来?他会藏在哪里?是不是害怕得如同惊弓之鸟?”

“他应该怕得惶惶不可终日,时刻担心头上悬着的达摩克里斯之剑不知道哪天就会斩下来。”

“但实际上,他不会害怕,只会在心里嘲笑。”

林彦儒故意停下来,等刘璃发问。

但她仍然没说话。

心智不是一般的坚定,林彦儒只好单刀直入的问:“刘璃,你说周海雄的死法拙劣得可笑,那周海伟应该怎么死才对?”

林彦儒以为她不会回答这么敏感的问题,但她却突然开口了。

“我亲手杀的第一只小白鼠,用的是空气灌注法。”

“但我最喜欢的是捣髓法。”

“解剖针从枕骨大孔进3厘米,针尖转向头侧进入颅腔捣毁脑组织,再转向尾侧刺入脊椎管捣毁脊髓组织,小白鼠四肢松软,呼吸消失,心跳停止。”

她突然间展颜一笑:“死得又快血又少,好打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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