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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你一人之下祝阳宋玄全文》精彩片段
宋玄的声音里带着奇异的安抚,让他忍不住握紧了宋玄的手。
而宋玄也在这不断重复的话语中,微微阖上了双眼。
在他准备好接受觉远记忆的那一瞬间,他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冷意。
宋玄对自己的能力非常清楚,他通常只能接受一个人记忆中的景象和信息,而不能感受到当事人的心情。
在旁人的记忆中,他只是一个阅读者,一个信息接受者。
也正是因为这种不完全的接受,才能让他分辨出那些是自己的真实经历,那些是自己所正在阅读的记忆。
才能让他不至于在真实的信息输入中,迷失了自己本身的存在。
可只有在一些极为特别的情况下,他会感受到零星的,属于记忆主人的情绪。
上一次他感知到这样的情绪,是在阅读姬云羲记忆的时候。
在宫中的孤独和痛苦,和童年时的温情,那是主人满到几乎要溢出来,才能分享给他一星半点的情绪。
而在觉远这里,他再一次感受到了。
是一种扭曲了的、彻骨的绝望。
仿佛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悲鸣——
从有记忆开始,觉远就知道自己是个哑巴了。
他没有舌头。
或许曾经是有过的,但是被丐头儿给绞了。
丐头儿就是他们这一片所有叫花子的头头,他带着一群叫花子四处流窜,诱拐好人家的孩子妇女。
模样好的孩子便卖出去,次一些的便留着做徒弟,教他们去偷去骗,赚来钱供祖宗挥霍。
当然还有再次一些的,有的孩子体弱多病,或是不够机灵,偷不能偷,骗不能骗,丐头儿就会打断他们的腿、或是刺瞎他们的眼,绞了他们的舌头,将他们丢到街上去行乞,赚取百姓的同情心。
觉远就是这样的一个孩子。
他生来瘦小,八岁时看着跟六岁的孩子也差不多大小,又被绞了舌头,他跟着丐头儿一起流浪。
那时的他只要见到人,就冲上去,张大嘴给别人看自己口中的空荡,挂着一个不知写着什么的牌子,比划着请求对方施舍给自己一点剩饭或是银钱。
若是当天得不到足够的银钱,他就会被丐头儿的手下吊起来毒打。
他最害怕的,还是丐头儿会觉得他的模样不够凄惨,考虑再砍掉他的手臂什么的——有很多这样的例子。
他不知道自己过得究竟有多痛苦,总之,他是在活着的。
也仅仅是在活着。
直到他随着丐头儿到了望川城,遇到了净空。
宋玄以为净空会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但是当他在觉远的记忆中看到他的时候,忍不住吃了一惊。
净空是一个很年轻的和尚。
长着秀气干净的五官,眉宇间带着隐约的笑意。
第一次见到觉远的时候,净空伸出手指去戳觉远的额头,笑嘻嘻地说:“小叫花子,别想跟我装可怜,我可不吃你这一套。”
可说完了这句话,净空又从寺里端出干净的饭菜来,看着他吃下肚:“吃饱了,你就去城里找个营生,学徒也好,小厮也罢,终归不会饿死的。”
是了,他不会饿死,但是会被丐头儿活活打死。
觉远觉得净空像是个傻子。
他忍不住偷偷翻了个白眼。
净空看见了,夸张地张大了嘴:“好你个小叫花子,脾气还不小,给你吃的,你还敢冲我翻白眼。”
宋玄有些不好意思:“麻烦您多跑一趟了。”
道士说:“麻烦什么,观里也没个香客,好不容易你们来了,也没那么冷清了,是个好事。”
说着,他又挠了挠头发:“只不过我们观里也没什么好的招待你们,你们凑合着吃点罢。”
宋玄接过那饭菜,见托盘上放着两碗米饭,一盘白水煮青菜,一小碟花生米,一壶清茶,瞧着是有些清苦。
只是宋玄和姬云羲都不是什么挑剔的人,倒也不甚在意。
宋玄将饭菜端到姬云羲的面前,宋玄便从怀里摸出一个荷包来,放到那道士的手里,笑道:“此番多有叨扰,给观里添些香火钱。”
那道士连忙摆手:“不成不成,我不能收道友的银子。”
宋玄给人算命都是僧袍道袍胡乱穿的,昨个儿他追着姬云羲出城,也没来得及换,这些道士便也将他认作了修道之人。
宋玄也不好解释他纯属招摇撞骗,扯道门的旗骗人银子,只说:“观里清苦,我们在这里蹭吃蹭喝,实在良心难安。”
两人推来推去没个定数,倒是最后姬云羲冷声说:“都穷得衣裳打补丁了,还作什么清高。”
那道士衣袍上打了两个补丁,因为用的同色布,并不明显,如今让他说破了,忍不住涨红了脸。
宋玄更是过意不去:“舍弟也没有旁的意思,您只当我们是普通香客便是。”
那道士这才讷讷地收了,红着脸说:“道友,我们观里的确是情境不好,这次多谢您了。”
按理来说,望川城比北地几城都要繁华的多,在这附近开道观,是不会缺了香火的,怎么会穷困至此。
他昨晚就见这道观香火寥落,客厢里破了的窗子都没修,便有些奇怪了。
宋玄忍不住有些好奇,便问:“我见这观里上上下下也不少人,怎么会没有香客呢?”
他一问这个,那道士便忍不住露出复杂的神色来。
“二位不是望川城人士吧?”道士说。“你们是不知道,一年前,我们这里香火虽不盛,却也不至于如此,就是这一年间,才变成这样的。”
那道士心里想来也是积怨已久,见宋玄问了,便忍不住倒起了苦水来。
这倒还真是一桩奇事。
这望川城郊,本有一观一寺,道观在城东,寺庙在城西,道观供三清,寺庙供佛像,多年来平分秋色,倒也无甚龃龉。
只是一年前,忽然发生了一件奇事。
那寺庙的住持,净空大师,坐化飞升了。
宋玄听到这,忍不住问:“飞升?”
他在望川城也曾听过,只是他一直当这飞升二字是对去世的避讳,没想到瞧着这道士的意思,竟真的是飞升了。
连姬云羲也忍不住望了过来。
那道士点了点头,说:“的确是飞升了,而且他们事先还知道日子,请了城里的百姓来观看膜拜。”
宋玄这便忍不住有些惊讶了:“你去看了吗?”
道士摇了摇头:“我们没有,佛道终究是两家,我们跑到寺庙里头,也不甚妥当。”
那道士又继续说了起来。
寺庙叫五蕴寺。
那飞升的净空大师的确是个大大的活菩萨。
他在寺庙做了足十年的住持,一直在济世救人,行善积德。
净空大师有一手不错的医术,经常免费给人问诊开药。每到冬天,也会在寺庙收留无家可归之人,等到开春了,帮他们在城里找些活计。
他从不要穷人的钱,只收城里富户捐的香火钱,也大都用来施粥买药了。
至于净空到底怎么成了和尚,怎么会做了方丈,这是一个难解的谜。
觉远听着寺里的只言片语,知道净空原本是个极高明的大夫,出身显赫,祖上甚至出过御医。
后来他因为年少气盛,替好友背了人命官司,被逐出了家门,最终流落到望川城,才选择了剃度出家。
如今他早已过了而立之年,只是因为秉性单纯,面上也瞧着年轻罢了。
觉远想问,那他还有家人吗?
可是他不会说话。
净明想教他写字,净空却说,等他年纪再大一点,就让他把头发蓄回来,送他去书院,让他读书认字,将来娶妻生子,别跟他们这群老和尚混在一起。
至于现在,就让他开开心心的在寺里玩上几年。等到他长大了,再读书不迟。
然而,净空已经看不到他长大了。
读到一半的时候,宋玄松开了手。
因为他眼前闪过的场景和信息都已经出现了混乱,这通常意味着记忆来源者的异常。
觉远并不知道宋玄阅读了他的记忆,他的眼里仍带着压抑的痛楚。
他已经从癫狂当中清醒过来了,只是还在克制不住地颤抖,仿佛是灵魂中传来的,撕裂似的痛苦。
他在这样的颤抖中昏厥了过去。
宋玄看着晕倒在地上的觉远,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他好奇的其实是这寺院里神乎其神的飞升,可终究还是没有在觉远的记忆里看到他想要知道的事情。
不知是觉远在下意识的回避,还是他将那些温情的瞬间看得太过重要,以至于连宋玄阅读时,第一时间得到的却是这些充满和谐的回忆。
“你怎么了?”姬云羲看着沉默不语的宋玄,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竟浮现了一丝古怪。
“没什么。”宋玄踌躇片刻,还是开口道:“他……先带回去吧。”
“带回我们院里?”
“嗯,”宋玄点了点头。“他对我有用。”
宋玄敏锐的意识到,觉远记忆中出现过的所有僧人,都没有再出现在现在的寺庙里。
是他们已经离开了?还是发生了什么更大的变故?
宋玄的脑海里隐约有一个念头,至少不能将觉远送到寺庙僧人的手里。
直到天色渐黑,觉远也没有清醒过来。
姬云羲久病成医,也略通一些医理,摸了摸觉远的脉,说:“大概是劳累过度,又被情绪失控一激,睡过去了。你要是想跟他说话,弄些凉水来就行。”
宋玄摇了摇头:“让他休息休息吧,年纪不大呢。”
他记得在觉远的记忆里,虽然也要为寺里打扫,却并不算什么重活。
但他两次看到觉远,却都是一副精疲力竭的样子。
姬云羲听闻这话,忽得抬起头来,盯着宋玄瞧了起来。
那眼神跟平日里不同,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把宋玄看得有些发毛。
宋玄忍不住问:“怎么了?”
姬云羲瞧着他,仿佛要认清他每一个表情:“你是不是喜欢年轻的男孩子?”
这是他思考了一路得出的结论,却让宋玄悚然:“你胡说什么?”
姬云羲见他这反应,神色竟愈发的认真了,指关节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桌子:“我,觉远,下一个会捡谁回来?哦,对了,那个吴四的年纪也不大——”
这结论得出的太过诡异,让宋玄忍不住有些发懵:“只是巧合而已,你怎么会这么想?”
姬云羲似笑非笑地说:“你握着那小和尚的手就不肯松开,又拍又摸的,难道不是觉得机会难得?”
只是这次宋玄心头总有一种莫名的怪异感。
不知是不是因为他可以读人记忆,所以他的感觉总是莫名灵验。
他见过的骗局太多,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也没必要真的看透拆穿。
只是这次的事情,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诡异感。
尤其是在这香火缭绕的寺庙,原本应该让人感到安心的地方,宋玄却有一种难以遏制的焦虑感。
“这次……”宋玄刚一开口,却忽得被一声嚎啕打断了。
此时天色正近黄昏,山上四处都是参天大树,倒这哭声倒有些渗人了。
姬云羲反应比宋玄要快得多,那把轻薄的匕首再一次出现在他的手中,警惕地注视着哭声传出来的方向。
那哭声凄厉而响亮,不似寻常人的哭嚎,甚至带了些诡异的腔调,在这树林里萦绕着。
两人在原地戒备了半晌,也没有见到下一步的异动。
宋玄对着姬云羲做了一个口型:“去看看。”
姬云羲点了点头,两人蹑手蹑脚地往哭声的源头前行。
剥开重重枝叶,宋玄终于看到了那个正在嚎哭的人。
那是一个穿着僧袍的孩子。
他正跪在一个小小的土包前,脸涨红发紫,眼泪淌的凶猛,哭声也凄厉无比,仿佛是野兽的嚎啕,每一声似乎都要将心肺都哭出来似的。
宋玄凝神细视了半晌,忽得认出了这孩子哭到红肿的脸:“觉远……小师父?”
这孩子正是那个当初在客栈门前,被二狗咬了一口的小和尚。
宋玄靠算命相面生意吃饭的,记个人脸还是不会出错的。
听说觉远是个哑巴,也难怪他的哭声与常人不同了。
觉远见来了两个生人,立时停止了嚎哭,只是还在一下一下颤抖着抽泣。
他有一双圆而亮的大眼睛,嵌在那双面黄肌瘦的脸上,就显得愈发明显,盯着宋玄的眼神也异常的警觉。
宋玄蹲下身,犹豫了半晌,才开口询问:“小师父……是有什么心事吗?”
觉远立时后退了一步,张了张嘴,却只发出了一阵短促的“啊啊”声。
宋玄这才发现,觉远是没有舌头的。
姬云羲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只淡淡地说:“算了吧,这是个哑巴。”
“算了吧,这是个哑巴。”
宋玄听了姬云羲的话,又见那觉远小师父闪烁回避的神色,颇有些犹豫,只是还没站起身来。
却不想觉远听了这一句,忽得大步冲了上来。
他一手抓住了宋玄的衣角,一手快速地笔画着,嘴里不断发出“啊啊啊啊”的声音,眼泪好像决了堤的河水,再一次倾泻出来。
宋玄被觉远的举动吓了一跳,却意识到了什么:“小师父……是有话想对我说吗?”
觉远大声嚎哭着,用力地点着头,比划的动作更快了,却在宋玄的目光中意识到,没有人能够听懂自己在说什么。
眼前的人也不会听懂。
觉远的眼中浮现出绝望的神色,初见时那个古怪戒备的小和尚早已经崩溃,他撕心裂肺地嚎啕着,开始用自己的头去撞地面,一下一下,直到冒出血来,也直到宋玄拉住了他的手。
“等等——小师父,你等等,”宋玄阻止了他继续自虐的举动,握紧了他冰冷的、不足自己半掌大的小手,轻声安抚着。“别着急,安静下来,你还有事情想告诉我……对吗?所以,不要着急……会有办法的……”他一下一下地拍着觉远的后背。
姬云羲抬起头来,显然是对那个愚蠢的问题无声的回答。
宋玄忍不住揪了揪头发:“您跟我说说吧,到底怎么会落到这儿来,说不定……我还能帮您一把”
姬云羲瞧了他半晌,竟难得开了句玩笑:“你不是会算?”
宋玄一乐:“我要是能算得这么细,头一个先算今科考题,早升官发财娶媳妇去了,还能在这给您算命?”
姬云羲笑容淡淡:“也并非什么大事,只是家丑罢了。”
宋玄心道果然是皇家纠纷。
“我此行本是赶回家去的,只是我兄长并不想我回去分薄家业,故请人在路上伏击于我。”
“先生算到的,先头客栈里的刺客,便是他雇来的。”
“我本想走小路避开他,只是不知是谁走露了风声,我的侍卫死伤大半,我也与他们走散,多亏你赠的锦囊替我挡了一箭,这才死里逃生,躲进了常宁城。”
宋玄心道,他可不知道那锦囊竟真能替他挡上一灾,若是早知今日,他就做出一批给那帮侍卫都挂上。
姬云羲继续说:“常宁城县令与我家有私交,我本请了官府的官兵送我上路,却在路上让这群山匪截了。”
姬云溪说的隐晦,但宋玄也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
他心里早就奇怪的很,这群山匪必定是不知道姬云羲的身份的,否则吃了豹子胆,也不敢对他动手。
只是他们又为何大路截官兵,还不是为了劫大批财银,而是闹着玩似的掳回了一个贵公子,还要不到赎金?
宋玄便问:“这山寨跟官府难道早就有所勾结?”
姬云羲瞧他一眼,仿佛并不意外他的提问:“大概如此,官府的人只怕也早就被我兄长买通了。”
否则这里又怎么会这样快就聚集起一批山匪,还各个骑马跨刀,威风得很?若不是与官府勾结,这些山匪哪里来的这些物资?
又怎么会劫了姬云羲堂堂一位皇子去?
只是宋玄不好直说,只打着哈哈:“你这兄长也忒不是东西了,竟然对自己的兄弟下手。”
“易地而处,我亦会如此。”姬云羲忽得说。
他嘴角含笑,说出的话却令人不寒而栗:“本就是尸骨堆出来的兄弟,又何必假做情深?”
宋玄没想到文文弱弱的姬云羲竟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潦草地应了几声,姬云溪却直直地盯着他:“你觉得我残忍?”
“是挺残忍,”宋玄咬着稻草杆没个正行。“但在下可不敢指责公子,我怕公子连我一起剁了。”
姬云羲竟笑了起来:“你现在怎么如此直白了?”
宋玄瞥他一眼:“因为公子话太多了,若是您少说两句,保证还你一个仙风道骨的宋玄。”
宋玄发现姬云羲无论表现的再怎样冷淡深沉,却还是一个少年。
这个发现让他放松了很多。
那天晚上,两个人都没有睡着,姬云羲说:“宋玄,我不信我会死在这。”
宋玄笑着回答:“公子必不会死在这里的。”
第二天,吴四又来柴房请宋玄出门,这回二位当家的在偏厅等他,二人一左一右对着一幅地图,不知在商量着什么。
厅中并无旁人,见宋玄来了,那大当家便伸手来拍他的背:“宋兄弟考虑的如何了?”
宋玄被那一巴掌拍的一个踉跄,好容易稳住身子,却端正了神色,肃然道:“大当家的,在下有一事,不得不先问个清楚。”
“你说。”
宋玄直言道::“二位当家与常宁官府可有牵连?”
大当家还未回答,便见宋玄抢先躬身,神色肃穆:“此时事关重大,或许会为寨子带来灭顶之灾,还请大当家据实以告。”
他本就是个擅长危言耸听的,如今这语气、神态,都十足十的真切,一时之间倒真将两位当家都唬了去。
那两人神色皆是一滞,对视了一眼,还是大当家开口:“我的确在常宁府有些门路,是以常能得到那些富商的往来情报,这才能次次不走空,省了弟兄们好些麻烦。”
宋玄又问:“那柴房中关押之人……”
“是东山秦富商的儿子,我得到消息去绑他回来,本想换些赎金,却不想那富商是个不肯拔毛的铁公鸡。”
宋玄倒抽一口凉气,抬首缓缓道:“大当家,您中计了。”
那大当家见他如此说,神色蓦然阴沉下来,二当家在一旁怒斥道:“好你个书生,既不愿同我们兄弟结义,也就罢了,何故来危言耸听?说些不着四六的东西?”
宋玄早看清了山寨中真正当家做主之人,也不将二当家的话放在心里,自理了理串联了一宿的说辞,才开口道。
“大当家的,我与柴房里那位公子商谈,听闻他乃是镇北林将军的私生子,只是林家主母凶悍,故不曾见光。昨夜他曾与我吐露心迹,说自己母亲病故,他想去边关寻父,便求助于常宁府,却不想被捉了过来。”
“林将军?”那二当家惊呼一声,也不奇怪,镇北将军林长安是出了名的煞神,关于他的事迹数不胜数,他手上有亲兵二百人,据说各个可以以一敌百,这帮匪类招惹谁都不会愿意招惹于他。
“是,”宋玄低头道。“我心中存疑,不相信二位当家会捉林将军的私生子来换赎金,如今一问,果然如此,只怕此事是常宁一箭双雕之计。”
那二当家问:“什么一箭双雕?”
大当家倒率先阴沉着脸,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若是我们要不到赎金,一刀宰了这小子,只怕镇北将军得知消息,必会夷平我们的山寨。”
“那常宁府必是的了林家母老虎的好处,如此好处他们得了,黑锅我们背了,他们还能除了我们寨子,岂不是一箭双雕?”
那二当家破口大骂:“娘的,这群当官儿的,一个比一个鸡贼!”
宋玄也是煞费苦心。
想要让姬云羲脱身而去,必不能暴露他的真实身份,否则这帮山匪晓得他们惹了皇家,已是在劫难逃,必然会铤而走险,杀人灭口。
而若是说个寻常官员,未必能震慑的住他们,想来想去,只有那位林将军最为合适,既有悍勇凶残的名声,又是出了名的惧内畏妻,这一番谎言真真假假,可谓是天衣无缝。
常宁府必然有猫腻,只是并非是林家主母,而是姬云羲的皇兄们。
这当家的只是也的确被设计了,对方却是并不害怕他们发现姬云羲的真正身份,错绑了一个皇子,也只有走头无路一刀宰了。
这一切设计都是一个闭环,偏偏中间横生枝节,多出了一个宋玄,满口胡言乱语,在这环上硬生生扯开了一个口子,单单揪出了姬云羲。
“不对!”那二当家忽得疑道。“你说他是林将军的私生子,他就是了?老子还说我是天皇老子的私生子呢!他若当真是林将军的儿子,又怎么会一声不吭地被我们抓来?”
宋玄心道,你若真是天皇老子的私生子,只怕还得喊柴房里那位一声兄弟。
宋玄道:“这……在下与林公子相识不久,想来他也没有必要蒙骗于我,若是二当家的还有所疑惑,不如亲自前去问问吧。”
宋玄坐在车夫的旁边,听着车厢里的姑娘叽叽喳喳。
那姑娘叫白小桃,是富商白家的独生女,生来活泼,又偏爱美人,因为对容貌要求太高,年过十八还待字闺中,家里人宠她,倒也不曾逼迫。
白小桃在车厢里絮絮地说着:“我听说这儿的五蕴寺特别灵验,这回我就是冲着这个来的,本来想去寺里算算姻缘,但是我觉得他们肯定算得没有先生准……”
宋玄心里却忍不住想起刚才姬云羲的状态了。
他是不是又说错什么,惹得那孩子不高兴了?
要么怎么说十五六岁的孩子最难带呢,心思莫测的很,压根不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
“先生!”
白小桃忽得拉开了帘子,唬得宋玄一颤。
白小桃忍不住笑了起来:“先生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宋玄说:“没想什么。”
白小桃眨了眨眼:“骗人,先生肯定是想你那弟弟呢。”
宋玄也觉得有趣,向来都是自己猜别人的心思,头一回有人能把自己的心思猜的这么准:“姑娘怎么知道?”
“这还用说吗?我要有个那么好看的弟弟,我肯定也天天想着。”说着,白小桃忍不住耷拉下了嘴角。“可惜了,我弟弟是个死胖子。”
宋玄被白小桃逗笑了:“姑娘说的对,我走的时候,阿羲心情不太好,我怕他闷坏了。”
白小桃说:“他哪是闷坏了啊,他是怕我把你拐去当郎君了。”
宋玄被这话吓了一跳。
白小桃晓得自己说中了,也没什么避讳,大大咧咧地玩笑道:“他也是多想了,他长得比你好看,我就是要挑,也该挑他才是。”
宋玄见她说得坦荡,倒也知道,这姑娘只不过是爱美之心,并没有旁的意思,便笑着说:“舍弟对姑娘多有得罪,还请不要见怪。”
“美人嘛,做什么都是对的。”白小桃一摆手。“先生你也别太担心,小孩子都这样,当年我娘给我定了一桩婚事,我弟弟差点没哭断了气,生怕我嫁出去就不疼他了。”
宋玄十二岁就闯荡江湖,早先跟兄弟姐妹也不亲近,并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忍不住询问道:“孩子都是如此?”
“当然了,”白小桃说,“对父母也是这样,我那几个兄弟,小时候经常打得头破血流,总觉得母亲对另一个要好一些。”
“婴孩在襁褓中就知道用啼哭来吸引母亲的注意力,孩子嘛,总是喜欢别人都关注他,绕着他赚的。”
宋玄这才心下稍定,竟还有些高兴起来。
姬云羲因为他关注别人而生气,想来也是拿他当家人了。
白小桃见宋玄神色稍霁,才笑着拍手:“先生就该笑着才好看,否则好好的相貌,都浪费了。”
宋玄松弛下来,便不吝于玩笑:“人不都是笑起来好看?”
白小桃煞有介事地摇头道:“先生这就不懂了,美人与美人不同,先生长相出尘,笑起来却如山花烂漫、暖风熏人,高岭之花露出可亲的一面来,这是反差之美。”
“像是先生的弟弟,生来艳丽、容色照人,再笑就显得轻浮,反而就该端着架子,拒人于千里之外,才显得冷艳,再加上他眉间恹恹,合起来,才是这病态之美。”
白小桃说起美人来,当真是振振有辞:“不是我胡说,先生,你这弟弟当真是美人中的极品,也不知令尊是什么样的人,能生出你们兄弟俩来。”
宋玄听罢,忍不住又暗笑了一会,心道应该让姬云羲来听听,白小桃背后是怎么欣赏他的,看看他还能不能端住那张冷脸。
不过再一琢磨,他似乎又觉得白小桃说的不对。
姬云羲的确好看,只是笑起来也不轻浮,反而像是清泠泠的霜月,清澈又干净。
当然,也有时候,他笑起来,反而会让人觉得危险。
等到马车停下,宋玄才发觉,自己竟跟白小桃讨论了一路,尽是关于姬云羲的容貌的。
望川城的医馆大都有专门给女子准备的房间,好让姑娘坐在帷幕后与大夫交流。
宋玄不方便跟过去,便干脆去找那倒霉被二狗咬了一口的小和尚。
宋玄问过了大夫,知道那小和尚伤得不重,如今上了药,正在后头修养。
他还没等进门,就看见有个穿着僧袍的孩子,正一瘸一拐地往外跑,险些被门槛绊了一跤。
宋玄连忙走上前去,扶了一把那小和尚,问:“可是觉远小师父?”
那小和尚瞧着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看着面黄肌瘦,正惊慌地看着他。
“我家的狗不甚伤了小师父,我是来给您赔礼的。”宋玄蹲下身子,脸上颇有些不好意思。“让小师父受惊了。”
那小和尚目光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宋玄便从怀里掏出了银两放在他手上:“药费我已经付了,还请小师父放心,这点钱,小师父拿着去买些补药养伤罢。”
看到银子,那小和尚一下跳了起来,拿起银子,拖着一瘸一拐的腿,逃也似的跑出了医馆。
宋玄也没有再追,只是皱起了眉,露出几分不解来。
旁边的大夫正瞧见这一幕,便劝他道:“你不知道,这觉远小师父是个哑巴,不会说话的。”
宋玄这才明白过来,忍不住多嘴了一句:“这小师父也太瘦了。”
“他以前不这样,白白净净的,乖巧有礼的很。”那大夫说。
“这孩子是个孝顺的。从他师父净空大师飞升了以后,就一直难过的要命,见天儿的瘦下来了。人也呆呆傻傻的,若不是剃了个光头,还以为是路边的叫花子呢。”
宋玄点了点头,倒也没有再多问。
宋玄等了白小桃一盏茶的功夫,就见她单脚蹦着出来了,说是伤的不严重,修养两天就好了,也不肯收下宋玄赔罪的银子。
“让我多看你们兄弟俩两眼,也就赚回来了。”
白小桃这样说,倒是让宋玄苦笑不得。
等到宋玄再回到客栈,天已经黑了,这一天他实在累的很,连脚步都格外的沉重。
好容易走上楼,刚一推开门,扑面而来的就是一室的冷气。
屋里没人。
因为害怕姬云羲睡梦的时候发病,他们两个从来都住在一间,宋玄一见屋里空荡荡的,便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下去一问掌柜的,便听说他跟白小桃走了以后,姬云羲就再也没回过客房。
再找人打听了一番,便听说姬云羲在原地呆了一段时间,就自己走出城去了。
宋玄的心凉了半截。
闹别扭归闹别扭,他怎么也没想到,姬云羲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姬云羲那样的身体,独自走在郊外,但凡有个万一,连扶他一把的人都没有。
宋玄想到这里,连口水都来不及喝,连忙追出城去了。
他一直以为姬云羲比同龄人成熟,只在他的眼前有些孩子气,怎么也不会做出傻事的。
那时的他还没有明白,姬云羲的成熟,只不过是习惯了冷漠和彼此伤害的规则。
在喜欢的面前,没有人比姬云羲更幼稚和偏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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