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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掉下个小妖精前文+后续

夷则 著

其他类型连载

雀成娇女“抱抱我,好不好……”萧成润收紧了胳膊,猛地睁开眼睛,从梦中醒来,阳光穿过窗纱床幔,柔柔地给床上这方小小的天地,添了一层朦胧的光亮。一场梦做得他心口发闷,他的手微微一动,触手却是滑腻光洁。萧成润一顿,垂眸看去,只见怀中竟紧紧抱着一个赤着身子的女子,女子乌黑的长发散了满床,几缕发丝缠绵在脊背上,更衬得肌肤洁白如雪,好似能照亮帐中朦胧。他抬手,女子柔顺的发丝在他手臂上滑过,留下一阵微痒凉意。女子被他的动作吵醒,抬起头来,露出了一张欺霜赛雪的脸,她的眉头蹙着,似乎对被吵醒了分外不满,迷迷糊糊地伸手揉了揉眼睛。她生得极美,无一处不赏心悦目,即便此时蹙着眉,撅着嘴,也是娇美可爱到让人恨不得捧在手中藏起来,萧成润看着她,竟有种熟悉之感。...

主角:萧成润景衡   更新:2025-01-20 15: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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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萧成润景衡的其他类型小说《天上掉下个小妖精前文+后续》,由网络作家“夷则”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雀成娇女“抱抱我,好不好……”萧成润收紧了胳膊,猛地睁开眼睛,从梦中醒来,阳光穿过窗纱床幔,柔柔地给床上这方小小的天地,添了一层朦胧的光亮。一场梦做得他心口发闷,他的手微微一动,触手却是滑腻光洁。萧成润一顿,垂眸看去,只见怀中竟紧紧抱着一个赤着身子的女子,女子乌黑的长发散了满床,几缕发丝缠绵在脊背上,更衬得肌肤洁白如雪,好似能照亮帐中朦胧。他抬手,女子柔顺的发丝在他手臂上滑过,留下一阵微痒凉意。女子被他的动作吵醒,抬起头来,露出了一张欺霜赛雪的脸,她的眉头蹙着,似乎对被吵醒了分外不满,迷迷糊糊地伸手揉了揉眼睛。她生得极美,无一处不赏心悦目,即便此时蹙着眉,撅着嘴,也是娇美可爱到让人恨不得捧在手中藏起来,萧成润看着她,竟有种熟悉之感。...

《天上掉下个小妖精前文+后续》精彩片段

雀成娇女
“抱抱我,好不好……”
萧成润收紧了胳膊,猛地睁开眼睛,从梦中醒来,阳光穿过窗纱床幔,柔柔地给床上这方小小的天地,添了一层朦胧的光亮。
一场梦做得他心口发闷,他的手微微一动,触手却是滑腻光洁。
萧成润一顿,垂眸看去,只见怀中竟紧紧抱着一个赤着身子的女子,女子乌黑的长发散了满床,几缕发丝缠绵在脊背上,更衬得肌肤洁白如雪,好似能照亮帐中朦胧。
他抬手,女子柔顺的发丝在他手臂上滑过,留下一阵微痒凉意。
女子被他的动作吵醒,抬起头来,露出了一张欺霜赛雪的脸,她的眉头蹙着,似乎对被吵醒了分外不满,迷迷糊糊地伸手揉了揉眼睛。
她生得极美,无一处不赏心悦目,即便此时蹙着眉,撅着嘴,也是娇美可爱到让人恨不得捧在手中藏起来,萧成润看着她,竟有种熟悉之感。
她打了个呵欠,终于是睁开了眼,一双眼弧度流畅,眼尾收尖,向上微微一挑,衬着被揉得发红的皮肤,像是三月桃花一般,而那对黑白分明的眸子,此时带着些雾气,如空山新雨般澄澈干净。
萧成润想起那个梦,不知为何心中倏地一痛,伸手向着她的脸抚去。却见桃花瓣颤了颤,驱除了刚睡醒的迷茫,渐渐清明起来,蓦地瞪圆了眸子,看了看四周,随后又盯住了萧成润:“怎么回事?”
萧成润眉头缓缓蹙起:“你是何人?”
桐声没有回答他,她看向自己的胳膊,心中惊喜:“原来渡了雷劫就能变成人身了。”
她说着,放在萧成润胸口的胳膊一用力坐了起来,还没待坐稳,被褥便兜头压来,险些又把她压趴下。
萧成润挡住要到下来的桐声,隔着被子掐住她的腰,把她从自己大腿上抱了下去,扯住被子将她包了个严实。
被包起来的桐声在被子里挣扎:“你怎么又是这样!这次是我光着,又不是你光着,你还遮我干什么?”
“你赤身裸体……”萧成润语声一顿:“啾啾?”
“是我。”桐声说着,终于从被子里挣扎出来,却见萧成润又一把将她给蒙上了,她挣扎道:“你做什么?”
做什么?
萧成润此时皆是她从被中钻出来的样子,凌乱的青丝,白皙纤薄的身子,和他刚刚坐在他腿上,肌肤相触时滑腻的触感,想到这,萧成润感到腹下隐隐发烫。
萧成润沙哑的声音隔着被褥传来:“不许再挣扎。”
桐声不明白萧成润是什么意思,挣扎的手臂将信将疑地放下:“为什么?”
过了好一会,萧成润的声音传来:“出来吧,只许露出头来。”
桐声依言照做,只露了一个头出来,仰头看着已经穿戴整齐的萧成润。
萧成润垂眸看向只露出一张小脸的桐声,她此时就像是一个包裹在襁褓之中的婴儿:“你是妖?”
桐声眼睫一低,再抬起来时,已经湿漉漉挂了雾气,她一脸可怜,眼里的泪将落不落:“你凶我。”
萧成润怔住:“我没……”
“你没有不凶我!”桐声把气势做得足足的,哭得越发委屈:“我当鸟的时候你把我捧在手心,连句重话都没说过,盖我时也是用轻飘飘的帕子,现在却用这么重的被子砸我两次,还那么凶,是不是我变成人身你就不喜欢了?”
萧成润凝视着桐声,她一脸的泪,让人觉得声音重一些都是过分,他无奈:“不是。”
“那你还喜欢我?”桐声眼泪一停,抬头盯着他。
萧成润被桐声的直白搞得语塞,却见那张糊满了眼泪的小脸突然露出灿烂的笑容,紧接着萧成润身上一重,却是桐声扑到他身上,手臂抱着他的脖子,双腿缠住了他的腰,她兴奋的声音在萧成润耳边响起:“我就知道,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是喜欢我的。”
萧成润看着掉到地上的锦被,身子僵住,手足无措起来:“你……下去。”
桐声看着他紧闭的双眼,头一次发现他的眼睫竟然那么长,眼下微微颤动,像是蝶翅一般,她心中升起了顽皮之意,指尖不老实地轻轻揪了一下他的眼睫:“我不,你以前不总是抱着我吗?”
“男女有别……”
桐声忍住笑意,做出一副不知世事的样子:“男女有别,那是什么?你没教过我呀。”
她说话时樱唇贴着萧成润的耳朵,温热的吐息好似一片羽毛,挠的他耳廓微痒,萧成润耳朵一抖,大觉失了颜面,嗓音一沉,肃声道:“下去。”
桐声也知不能玩过了,脆声应好,轻盈地从他身上跳了下去。
缠在身上的重量消失,萧成润松了一口气,又恢复了以往的光风霁月:“去南墙下的箱笼里找件衣服穿上。”
桐声也没有一直光着的意思,从善如流地去了内室南墙下,打开箱笼,翻翻找找,挑出来一件颜色最为鲜亮的就要穿上。
刚把衣服罩在身上,正要系衣带时,桐声突然顿住,她回想起萧成润刚才的反应,唇角一勾,将衣带胡乱打了个死结。
萧成润等了良久都不见桐声的动静,眉心微蹙,问道:“啾啾?”
桐声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快帮帮我。”
萧成润回头,只见桐声正低头和腰间系带作斗争,也不知她怎么系的,领口大敞,右边的衣襟随着她的动作滑到了肩下,若不是她一脸呲牙咧嘴的样子,此情此景倒也是香艳非常。
“系带解不开了。”桐声见萧成润回身,松开扯着系带的手,侧身给萧成润看她腰间系带。
萧成润看着她腰下三寸那被扯成了死结的系带,额角青筋一跳,他忍住扶额的冲动,好声好气地商量:“要不你还是变回小雀的样子吧。”
他说完,就见桐声的眼皮眨巴了一下,顿时就又变得水汪汪泪盈盈:“你是嫌弃我吗?”
“……”
见萧成润不答,桐声又道:“是因为我不好看吗?”
萧成润看着桐声,他的衣服多是素色,唯有一件绛纱袍红的耀目,眼下却让她胡乱裹在了身上,原本端正刻板的礼服穿在她身上,顿时生出了烂漫意味,越发衬得她肌肤白皙,身姿曼妙,若是眼前这人不好看,天下再无好看之人了。
萧成润摇头:“你自然是好看的。”
“那你还有什么理由嫌弃我?”桐声听了萧成润对她容貌的肯定,顿时就来了气势:“相貌是上天所赐,无论如何都更改不了,若是长得丑,碍了你的眼,便也罢了,可若是别的,我刚变成人身,人会的,我统统没学过,若是因此嫌弃我,便说不过去了。”
萧成润按了按额角:“小雀总归比人好养些。”
“小雀是我,人也是我,既然都是我又有什么好养难养的。”桐声怕在纠结在雀和人上,指不定哪一句话露馅了,便扯了扯衣带:“你快帮我解开嘛。”
萧成润看了一眼那个被扯得紧实的死结,没打算白费力气,几步越过桐声拔了安置在剑架上的长剑。
还未把剑拔下来,就觉腿上一沉,他垂眸,正见了衣衫不整的桐声跪在地上紧紧抱住他的大腿,一脸怂态:“我错了!虎毒不食子啊!”
萧成润身形一顿:“我不吃你。”
“杀也不行!”
“殿下?”松柯听到了屋中的动静,前来询问。
萧成润电光火石间捂住了桐声的嘴:“没事,啾啾今日不知怎地格外闹腾,时辰尚早,你先回去吧。”
门外松柯身形一顿,似有疑虑,却依旧躬身退下了。
待脚步声远了,桐声甩了甩头,被掩住的口中呜呜作响。
萧成润松开手:“你想说什么?”
桐声深吸了一口气,萧成润捂人时没个轻重,险些憋死她,她抬眸瞪着萧成润,将原本要说的话一股脑说完:“你忘记你把我养大废了多少泉水,多少上等碧粳米吗?你不怜惜孩子,也不能这般浪费啊!”
萧成润听着桐声的话,忽的低笑出声:“说起来,你为何要喊我爹?”
你当我想啊!桐声一面腹诽,一面道:“我们鸟睁开眼后,最先看到的便是父母。”
萧成润想起她从壳中钻出来的样子,心中生出一丝柔软,却道:“往后不许喊了。”
“为什么?”桐声瞪圆了眸子仰头看着他。
“我生不出来这般大的孩子,省的遭人非议。”萧成润说着,自顾自思量道:“还得给你安排的身份啊。”
桐声看着犹自思量的萧成润,不由愣住,她没有想到当初那般敏锐的萧成润,竟然如此轻易的就接受了她由鸟变成人,不仅没有多加怀疑,还要给她安排身份。过程太过顺利,让桐声不由得怀疑萧成润有什么阴谋。
她心中提防起来,手上缓缓松开了萧成润的腿,默默往后挪了些许,心中盘算着,若是萧成润暴起杀她时,她能不能死里逃生。
“你可还能变回原形?”
桐声还记得前段时间困在鸟身里的痛苦经历,神色犹豫起来,还未决定好该怎么说,就听萧成润道:“罢了,现在人少,你避着些人便是。”
桐声闻言连忙点头:“嗯嗯。”
萧成润看她一脸单纯,便又多嘱咐了两句。
桐声一直点头听着,待到萧成润说完,转身就要往外跑,一抬步却踩到了袍角,双臂扑腾着往前扑去,萧成润见了,默默后退一步,却见她扑腾了几下稳住平衡,又站直了。
“站住。”他喊住又要往外去的桐声。
桐声回头,就见一道剑光闪过,电光火石间,她克制住逃跑的冲动,只立在原地受惊一般挡住了脸。
桐声只觉得腰间一松,原本打成死结的系带被解开了,衣襟顿时毫无顾忌地大敞开来,她抬眸看向萧成润,只见他干脆利落的收剑,去箱笼里翻找什么,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她掩住衣襟,慢悠悠地靠过去,一件袍子出现在她眼前,萧成润示范了一下该怎么系结,便将袍子和一双靴子递给了她:“换上。”
桐声这次没有再折腾,乖乖穿好了衣服鞋子,然后绕到了背对她站着的萧成润面前转了个圈,张着胳膊对萧成润笑道:“你看我是不是特别聪明。”
萧成润垂眸打量着桐声整齐的穿着,掩住眸中深色,侧身拿了一件斗篷将她罩住。
“去吧。”
等桐声离开后,松柯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屋内。
萧成润捡起丢在地上的绛纱袍,看着上面的死结,唇角微勾,却并有未什么笑意:“都听到了?”

月夜险事
待到众人都散了,萧成润的胳膊早就发麻了,原是桐声抠着绣花抠累了,便往他臂上一趴,睡着了。
他轻拍桐声肩头:“该醒了。”
桐声直起身子,迷迷糊糊地甩了甩头,脸上被绣花隔出了浅浅的红痕,她犹自不觉,打了个呵欠:“要回去了吗?”
萧成润点头,看了一眼自己袖子上被她抠的开线的刺绣,到底没有追责,只让桐声起来。
桐声松开萧成润的胳膊,轻快地站起来,随后回身等着萧成润,却发现他右臂垂放的姿态略显僵硬。
因着刚睡醒的原因,她脑子还糊涂着,也不顾装模作样,略有些愧疚地问道:“胳膊麻了?”
萧成润看她一眼,将右臂负于身后:“走吧,午膳备好了。”
桐声见状,扯过他的胳膊:“我给你揉揉就好了,我有时候打着坐就会睡着,醒来时腿麻得都不会走路了,那滋味可难受了。”
若是按她之前的说法,她变成人满打满算才两天,什么都不懂,哪里晓得什么打坐。
柔软的小手轻轻地在萧成润手臂上揉捏,麻意随着细致的手法也渐渐散去,萧成润缓步而行,没有打算拆穿她。
桐声尚且不知道自己露馅了,好奇道:“皇后就是你娘吗?”
萧成润低声道:“算是吧。”
“算是,你不是她亲生的?”桐声问道:“她对你不好吗,为什么那些人说起她来都是那样的表情呀?”
“什么样的?”
桐声想了想,觉得以自己不太丰富的形容词储备量形容不出来,便想着当时表情最丰富的一个中年男子的模样,顿时眼睛一眯,嘴角往下一瞥,腾出一只手理着并不存在的胡子:“这样。”
萧成润被桐声逗得展颜轻笑,凤眸一弯,清冷幽沉的眸中好似盛了细碎的星光,竟是一段动人心魄的风采,桐声看着他的笑微微一呆,不由得想起那天鸢扶的话,真觉得萧成润和菩提相貌相似。
她略微一顿,一定是那日菩提问她,他与萧成润谁好看的原因,她才会将两人联系到一起。
桐声这样想着,暗骂菩提老不修厚脸皮。
当即笑眯眯地对萧成润道:“你笑起来真好看。”
萧成润被桐声直白的话弄得笑意微敛,又听桐声道:“比旁的什么人都好看。”
“是吗?”萧成润的笑彻底收了下去,略有些不自在。
“是!”桐声扯着他的胳膊,侧身看着他道。
萧成润屈指往桐声额上敲了一下:“巧言令色。”
桐声捂住额头,满脸迷茫:“什么意思?”
萧成润的胳膊经过桐声这一会的按摩已经不麻了,他一甩袖,抬步往前走,唇角隐约有一丝笑意。
桐声看向跟在后面的松辕:“他什么意思呀?”
松辕看了一眼前面负手而行的萧成润,低声对桐声道:“你说得对。”
“是吗?”桐声看着松辕,总觉得自己被这个凡人愚弄了。
萧成润和桐声回去时,午膳已经备好了,见了他二人进门,侍从们便传膳上菜,萧成润不喜欢吃饭时让人盯着,便让人都下去了,吃了一筷子水炼犊,就见桐声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他。
他夹菜的动作一顿:“怎么了?”
桐声握着手中的筷子:“我不会用筷子。”
萧成润以为她是又装傻借机撒娇,只淡声道:“那你早膳怎么吃的?”
桐声放下筷子,伸出白白净净的小爪子:“抓着吃呀。”
萧成润神情一滞:“你若是不会用便让侍女喂你,抓着吃成何体统。”
岂料他说完,桐声就往他这里伸着脖子,张着嘴:“啊……”
萧成润怎么会做出喂食这种出格的举动,当下把筷子塞进桐声手中,硬是教会了她使筷子。
等桐声用筷子夹了一块鹿肉塞进口中时,满桌的菜已经凉了,只有桐声这等没见过市面的小妖才能吃得下去。
萧成润看着吃得津津有味的桐声,深觉将她留在身边,是他自讨苦吃。
眼看到了夜深人静之时,萧成润却没有睡意,他披衣行到窗前,将窗户推开,秋日的凉风盈满了他的衣袍,他伸出一只手按住衣襟,却见院中梧桐树上裙裾飞扬,裙摆上的银色绣线在月光下散发着淡淡的光泽。
他凝神看去,只见枝叶掩映下,桐声正斜卧在枝干上,闭着双目,一只手枕在脑后,一只手软绵绵地垂下,任由衣袖飘带被凉风卷在一起。
她应是睡熟了,眉目安逸,丝毫看不出白日里那闹腾的模样,这样的温淡神情,平白令萧成润心中一滞,他按住胸口,借着朦胧月光在桐声面上一寸寸的端详,试图找出他对她似曾相识的原因。
桐声在睡梦中察觉到有人在盯着她,当即睁开眸子,却见了站在窗边的萧成润,她眼中的锋利顿时收了起来,扶着树干坐起身子:“你看我做什么?”
萧成润反问道:“更深露重,怎么跑到树上去了?”
“除了你身边,就这处让我舒坦,我要睡觉自然是寻个舒坦的地方了。”桐声这话不假,这院中除了萧成润身边可以沾一沾龙气提升修为延年续命外,也就这一处灵气充沛些了。
萧成润听在耳中,自然是又觉得她睡醒了又来撩拨了,有心不搭理她,却还是道:“下来吧,当心冻着了还得吃药。”
桐声闻言只晃了晃腿,引得裙摆流水般荡开涟漪,她的声音也如流水一般轻快调皮:“太高了,你抱我下去。”
又是这般调皮幼童的腔调,萧成润深知孩子不能惯着,当下关上了窗,留给了桐声一面紧闭的窗户。
桐声抿唇低笑,却发觉一道暗影蹿到墙角,她扭头看去,却见一只赤狐翻墙而来。
桐声眉梢一挑,暗道原来是一只修成了精的狐狸。
她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萧成润有龙气护体,可是不怕这东西。
桐这般想着,却见那只狐狸竟向着她的房间而去。
鸢扶还在里面呢!那家伙可是最怕这些食肉动物。
她这般想着,当即从树上跳了下去,因是人身,她的动作远没有变成鸟雀的时候轻巧,落地便踩到了层层叠叠的裙子,险些趴在地上。
桐声好不容易站稳,一抬头却见那狐狸听到动静竟然不躲,反而向着她走来。
桐声看着它缓慢却充满杀气的步伐,很难相信这只狐狸不是来杀她的。果然,只见那狐狸眼中红光一闪,向她扑来。
桐声魂魄不全,能活着都已经很不易了,更别说修习什么对敌法术,当下只一拎裙摆,向着萧成润房中奔去,跑了不过三步,便觉周身突然一痛,原来狐狸竟布了结界。
看来这已经不是只普通的狐狸精了。
逃跑无用,桐声便不再跑,面上满是惊惧,隐在袖中的手却瞬间变成利爪,只求能在它扑来时,趁其不意,就算不能一击毙命,也要重伤了它。
不过桐声却预料错了,只见狐狸见她跑不了,毛茸茸的狐狸脸上,竟然露出了一抹人类一般的笑,随后便化作一缕红烟往她身上撞来,桐声奈何不得这烟雾,只勉力挥袖抵挡,当下却听到一声哀嚎。
她定睛看去,却见那狐狸不知为何又被打回了原形,摔在地上滚了几圈,才稳住身子,勉强爬起来,阴晴不定地看了她一眼,便跌跌撞撞地跑没影了。
桐声将视线从狐狸消失的地方收回来,低头打量着自己的身体:“难不成我身上也沾了龙气?”
桐声疑惑间,远离尘世的一座仙山上,一个约摸五六岁的华衣童子猛然睁开了眼,一双重瞳里闪过喜色,随后一拂衣袖闪身不见,只余被衣袖带歪的酒壶里流出的琼浆玉液,香气浓烈,久久不散。
童子的身形在下一刻出现在了肃穆华贵的殿宇中,他对着殿中火池前站着的老者喊道:“小毕方!火池可有异动,我刚刚察觉到主上的气息了!”
老者摇头,正掐指不停推算,末了低沉一叹:“找不到了。”
童子跪在火池前,小小的身子从远处看和个球一般:“三千年了,这是第一次察觉到主上的生魂。”
“两千九百二十一年。”老者收回演算的手,双手交叠,站得端正无比。
“玄清没有骗我们。”童子说着,突然朗声大笑,殿中悬着的玉璧被他的笑声震得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童子笑着笑着,一行泪滑到了腮下,他的笑声低了下来:“她真的还在……”
而正在此时,一声惊呼传到萧成润房中,随后脚步声和拍门声响起:“救命啊!”
萧成润趿上鞋子打开了门,一个携着香甜气息的身影直接往他身上扑来,他侧身一让,桐声顿时扑了个空,随后萧成润胳膊一伸,抓住了桐声的肩膀,扶她站稳:“怎么了?”
他问完,桐声香软的身子顿时贴在了他怀里:“我好怕,有狐狸要吃我。”
桐声一面说着,一面把头往萧成润怀中埋去,只盼着能蹭到更多妖邪不侵的龙气。
萧成润默了一瞬,没有将桐声推开,安慰似的抚了抚她的脊背:“不怕,一只狐狸而已。”
“什么叫一只狐狸!”桐声没有对萧成润说狐狸成精之类的话,只反驳道:“像我这种弱小可爱的小雀,它一口一个都不带吐骨头的。”
“你现在是人。”萧成润语气依旧平静无波,可说出的话却如哄小孩子一般:“要吃也是你吃它,不如明日我让人把那只狐狸找出来,给你烤了吃?”
桐声没回答,只蹭着他的胸口点了点头。
萧成润拍了拍她的肩:“去睡觉吧。”
桐声从他怀中离开,却一股脑爬到他的床上,掀了他的被子钻进去,缩在床上眼巴巴地看着他。
她变成人虽不过两日,可萧成润却极为清楚她牛皮糖一样又韧又黏的性子,当下拿了挂在一旁的佩剑,在桐声惊惧的视线下,用被子把桐声裹成一团推到床里面去,随后将佩剑放在床中间,拍了拍剑身道:“不许越界。”
桐声看着这把龙气萦绕,随时都能把她砍死的剑,弱弱道:“你明知道我怕。”
萧成润扯了一件厚实的袍子穿上,温声道:“你怕了才会乖。”
他说罢,坐到床上脱了鞋子,和衣而卧,留桐声咬牙切齿地瞪着他。

非礼勿视
桐声第一次吃人间饭食,只觉得她以往靠吃丹药为生的日子都是白活了,一时没忍住吃撑了,被婢女们劝着去花园里消食。
转了不久,却见湖边立着一个衣带飘飘的美人,美人似乎察觉身后有人,一转......
心疼与否
萧成润虽在笑,可眼中却似洞察一切。
桐声脸上隐约的锐色顿时一扫而空,化作了绵绵春水,手上却往他伤口边缘轻触,担忧道:“疼吗?”
萧成润不妨之下轻嘶了一声,桐声立马就收回手对住持道:“还不快包扎,那么大个口子再等一会血都要流干了。”
住持见她娇纵,也不和她计较,手上却加快了动作,对萧成润道:“贫僧医术有限,只能草草处理止血,郎君的伤太重,还是要再另寻了名医诊治。”
萧成润点头,却发觉主持身后那老僧看向桐声的眼神颇有深意,只见老僧蹙眉道:“奇怪。”
桐声闻言,心中一提,却听萧成润问道:“什么奇怪。”
老僧又看了桐声一眼,收回视线,摇了摇头。
还未等桐声提到嗓子眼里的心落回去,又听老僧沉沉叹了一口气。
桐声:“……”
很好,你成功引起了萧成润的注意力。
以萧成润的性格迟早会问老僧什么意思,那还不如趁现在快刀斩乱麻,万一真有什么对她不利的,当着她的面说,她还可以糊弄过去,桐声想明白了,顿时往萧成润身边缩了缩:“有什么事就说,你这样看着我干嘛,很吓人好不好!”
老僧犹豫片刻,只道:“生死无常,施主当以平常心对待,珍惜当下。”
桐声听得毛都要炸起来了,心想自己魂魄不全的事竟然被看出来了,可是你看出来就看出来,干嘛用这般怜悯的眼神看着我?
既然没被看出不是人,桐声好歹松了口气,一脸懵懂的看向萧成润:“他什么意思?”
萧成润却握住了她的手,力道之大竟捏的她的手发疼,萧成润的表现让桐声忐忑起来,几乎都不知道要说什么话了:“你……”
萧成润却突然松开了她的手,笑意浅淡,语气柔和,又带着股哄小孩子的劲:“没什么意思。”
“哦。”桐声缓缓点头,也不必再费心搪塞他了。
等到住持给萧成润包扎好,萧成润便让人离开了,留下萧成润和桐声二人相对无言。
桐声觉得不自在,没话找话:“你还疼吗?”
“不疼。”萧成润神色轻松,除了唇色略白些几乎与寻常没什么差别,更别说他斜倚在引枕上,姿态比以往更显闲适,若是只看脸确实是无事。
可肩上开了那么大一个口子,就算是瞎子,仅靠闻屋里的血腥味,也知道这人得多疼。
桐声莫名生出几分恼意:“疼就是疼,何必强撑着,让人看了更不舒坦。”
萧成润竟然从桐声不甚和善的语气里听出几分担忧来,倒是让他怔了怔:“我习惯了。”
“这习惯不好。”桐声拎着裙子往萧成润身边挪了挪,坐在了萧成润和引枕中间:“会叫的鸟儿才有虫吃,你这样子,想关心你的人都无从关心。”
萧成润垂眸浅笑,笑意有些清冷:“谁会关心我。”
“我啊!”桐声回身,额头擦着萧成润的下巴,异样的触感让两个人都顿了片刻,随后桐声拽了拽萧成润垂在胸前的发丝:“你疼不疼呀。”
明明是问他的伤,她却扯着他的头发像是在撒娇一般,萧成润看着桐声清澈的眼眸,脸上的笑意隐了下去:“疼。”
桐声眨了眨眼睛,伸手捧住了萧成润的脸,柔声安慰道:“没事,等伤好了就不疼了。”
萧成润被她的废话逗得失笑。
桐声眼眸微弯,拿开引枕,自己挤了过去,使萧成润靠在她肩上,看着萧成润衣服上的血迹,好奇道:“你一开始为什么不动手?”
萧成润道:“习武只是为了危急时有自保之力。”
桐声戳了戳萧成润的伤处,指尖却悬在上方,并没有碰到绷带:“你的意思是刚刚不危急?”
“没到最后一刻,我怎知危急与否。”桐声身上有一股独特的香气,淡淡的,让人闻了身心舒缓,萧成润闭上了眼睛:“我虽长在不见血的波澜诡谲之中,但一力降十会,利刃在前,任你如何智计百出都无用,若是早早把底牌亮了出来,今日来刺杀的就不会是仅仅几十个刺客了。”
“所以你刻意掩藏了武艺?”桐声抿唇,将萧成润垂在眉骨边的碎发理回鬓后:“今天那些侍卫突然求死就是因为知道了你会武吧。”
萧成润昏昏欲睡,低低嗯了一声。
却听桐声嗓音一转:“我也知道了,你不怕我泄密吗?”
“你不会。”
桐声放在他鬓边的手一顿,随后曼声道:“原来你这般信我呀。”
萧成润的语速低缓,有了一丝懒意,失血过多,方才那许久不过强撑,眼下却是真有些撑不住了,心里却平白生出一股较真的念头:“你若是单单想我死,便不会留在我身边百般撒娇讨好了。”
肩上这人即便再重伤困顿,心也一直都是清明的,眼下这话便是直接告诉桐声他知道她另有所图,也明摆着告诉她,他不信她。
桐声这一瞬间真有股趁你病要你命的冲动。
桐声暗自咬牙,却抱住了萧成润的头,将脸贴在了他的发丝上:“我当然不想呀,你就是我的命呢。”
桐声说罢,察觉到萧成润气息有变,她眉梢一挑,脆声抱怨道:“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呀,我都饿了。”
萧成润睁开的眼睛又重新瞌上:“一会到了午膳时,寺中会有斋饭。”
斋饭还未送来,松柯景衡便带人来了。
松柯推门看到靠在桐声肩上的萧成润时,神色一紧,连忙走了过去,轻声喊道:“殿下。”
萧成润却没有回应,景衡见状道:“应当是昏过去了,把殿下扶到床上去躺着吧。”
景衡说完,便和松柯小心翼翼的将萧成润扶到了床上,丝毫没有理会充当靠枕的桐声。
待到桐声要跟过去看时,却被松辕拦住了:“姑娘还是先去外面等会吧,景郎要给殿下看诊了。”
桐声点头,从景衡和帘幔之间的缝隙中,看了一眼闭目躺在床上的萧成润,便转身出去了。
开了门,便对上了门外的一道道目光,是松柯又从府中带来的侍卫。
桐声被他们看的不舒坦,便去了院中石凳上坐下,不一会僧人送来了斋饭,其中便有之前小沙弥说的素饼,她拿起来尝了一个,甜甜的,却并不多好吃。
她咬了一口便要放下,却觉身后有劲风袭来,当下凭借着本能侧身一躲,撑着石桌站了起来,还未站稳,又是一剑袭来。
桐声连忙后退,看向犹自向她攻来的松柯:“你做什么!”
“自然是除了你这个危害殿下的妖女!”松柯说着,剑势分毫不弱,向着桐声攻去。
桐声总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变成鸟,当下只能进屋去找萧成润,等她瞄准时机向屋中跑时,原本直挺挺站在门外的侍卫却拔剑挡在了门外。
这些人虽不敢像松柯一般动手,但皆是想她死。
桐声于是绕到一株树后,对着松柯喊道:“这其中有误会!”
松柯剑气凌厉,虽未砍到桐声,却使得枯叶落了一地:“收起你的花言巧语!殿下被你迷了心智,我可没有!”
桐声知这人知道她不是人,认定了她迷惑萧成润,眼下怎么解释都无用,只得道:“你既然都说萧成润被我迷了心智,怎么还敢杀我,不怕萧成润让你给我陪葬吗?”
“能用我的命换得殿下平安,我死也无妨。”松柯说着,一剑就到了桐声眼前,剑上带来的劲风拂动了她颊边乱发,桐声心念电转,眼下她虽能逃脱,但普通女子显然不会有如此身手,与其再添嫌疑,还不如先让松柯刺上一剑,装可怜糊弄一番拖延一下时间,反正她这么多年灵药吃着,虽补不了魂魄,身体却格外耐打磨。
桐声当即稳住脚步,故作惊慌,却站定不动,剑尖眼看就要刺到她身上,却听锵的一声,一剑横穿而来,挑开了松柯的剑。
紧接着松辕挡在了桐声的面前:“住手!”
松柯面色不善:“你也被她迷了心智?”
“我看被迷了心智的是你!”松辕道:“她是殿下的人,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处置了?”
“她就是个祸害!殿下何等尊贵的人,竟然舍身为她挡剑,再多留她些时日,指不定殿下能把命都给她!”
松辕不禁暗恨自己方才在屋中说了萧成润替桐声挡剑的事,谁能想到素日里最沉稳的松柯,竟然会反应这么大,他当下厉声劝道:“殿下什么样的心性你还不清楚?还不快收起你的剑,你这做派先不论僭越与否,只单说拿剑追着个弱女子乱窜,也不嫌害臊!”
“弱女子?”松柯冷笑:“她可是……”
松柯说着,只见躲在松辕背后的桐声探出头来,眉梢一挑:“是什么?”
不能说,堂堂皇子明知是妖物还将其留在身边,传扬出去平白给旁人做筏子。
松柯看着桐声耀武扬威的样子,只后悔当日没有立即杀了这只妖,任由她留在萧成润身边,使得萧成润如今连自己的安危都不顾了,眼下萧成润因她受伤,昏迷不醒,唯有此时杀她才是良机。
就算杀不了她,逼得她动了手,现了原形,众目睽睽之下,萧成润便是再难舍,也断不会将她留在身边。
同样豢养妖女,知情和不知情的结果便是天差地别。
他没有理会桐声,只看向松辕,声音低了些:“我回头再与你解释,你只消知道,留她在殿下身边必是祸害。”
松辕神色犹豫,却依然不让:“万事皆等殿下醒了由殿下定夺,你如此可是犯了殿下的忌讳。”
二人僵持间,房门被从里面推开,景衡一脸不耐:“闹腾什么,殿下都被你们吵醒了。”
“殿下喊你们进来。”景衡瞥了一眼躲在松辕身后的桐声,随后对松柯道:“还不快收了剑。”
他说罢,一挥袖子转身回了屋中。
桐声也连忙往屋中去,萧成润都醒了,松柯也不能打着为主分忧关心则乱的名头杀她了,若是还敢动手,那便是找死了。
桐声这样想着,便觉身后劲风袭来,剑气杀意凌冽比之前更甚,使得桐声顿时汗毛倒立起来,真正让她感到了危险。
眼下她也顾不得想其他,剑尖离她不过寸许,瞬息之间便可将她穿透,而她便在这瞬息之间向一旁挪去,身形几乎化作了一道残影。
她虽借助飞禽体轻的优势躲得快,但依旧被划伤了胳膊,所幸伤口极浅,出的血都凝不成血珠。
桐声从未受过伤,当下心生恼意,夺了松柯手中的剑便向他的胳膊挥去,却见他眼神僵木,丝毫没有抵抗,桐声略觉异样,手下动作一缓,被松辕趁机握住了手腕。
而松柯此时眼皮一颤,眼眸又恢复了之前的精光熠熠,先前的失神好像是桐声眼花了一般。
松柯看着桐声手中的剑,竟一时想不起来,明明打算收回剑鞘的剑为何会在桐声手中。
“背后偷袭可不好。”
松柯闻言抬眸,正撞入了桐声满是探究的眼中,他蹙眉:“你使的什么妖术?”
桐声偏头看了一眼自己胳膊上的伤:“使妖术让你杀我?”
她说罢,环视四周众人,却未曾发现什么妖怪。
她看向手中的剑,不过是一把寻常的剑而已,本不该有那么强烈的杀气,莫名的,桐声想起了那晚的狐狸精。
思及此,似有感应一般,她忽的扭头看向西墙,却只看到了灰墙黛瓦。
“怎么还不进来?”一股看似轻缓却不容拒绝的力道将松柯的剑从她手中拿出,随手一掷,长剑归鞘:“还要让殿下候着你们?”
桐声收回视线,随着景衡进了屋中。
西墙外,一个面白如玉的男子瞌眸深嗅,好似还能闻到空气中灵气馥郁的血腥味,他低笑道:“竟也不是凡人,我说怎么夺不了你的舍。”
他说着,睁开了一双吊梢眼,顾盼间魅惑至极:“就差一点儿,幸好小东西反应快,这般纯净的血,就那样死了还真是可惜。”

拳打纨绔
“听到了。”松柯点头:“可要跟着她?”
“不必。”萧成润悠悠道:“若她是妖,便是跟去也无用。”
“那便让她就这样走了?”松柯问道:“殿下日理万机,一会真要出去和她演一通戏,给她个身份,把她带回来吗?”
萧成润道:“难不成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养的鸟突然变成人了?”
松柯眉头蹙起:“此女恐怕另有所图,只怕那天附身桑枝的未必不是她,殿下为何让她留在身边。”
萧成润道:“我总要看看她图谋什么。”
松柯见状劝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殿下以往从不会拿自己安危冒险。”
萧成润推开窗户,看向院中的梧桐树:“我总觉得好似见过她。”
“殿下……”
萧成润抬手止住松柯的劝谏:“我自有主张,不过是只小妖罢了,陪她玩玩也无妨。”
他伸手接住一片被风吹落的树叶:“你是我身边最沉稳妥帖的,此事不必再让旁人知晓。”
屋檐上,一只小雀听了萧成润的话,展翅飞走,待飞出萧成润的院墙后,落地化作一个裹着斗篷的女子。
桐声回头看了一眼院墙,低声哼道:“你才小妖!”
她说完,转身向着后门去:“就知道萧成润没这么好骗,不如看看最后到底是谁玩谁咯。”
桐声一路避着人走到了后门,迎面看到两个婆子打开门栓,迎装满蔬果鱼肉的牛车进来,她见状把斗篷帽檐拉低,只露出下半张脸,随后大模大样地走了过去,经过婆子身边时,伸出手对她挥了挥,笑眯眯道:“早上好!”
婆子愣了愣,下意识回道:“早。”
另一个婆子见她斗篷料子极好,连忙拉住呆住的婆子,躬身行礼,又对来送菜的汉子挥手:“还不让让,别挡了贵人的路。”
桐声还没等汉子让,便已经先一步走到牛车旁,颇为好奇地在牛角上抹了一把,在那只牛扭头瞪她前,脚底抹油溜得飞快。
出了后门,再往前走几十步,转个弯便到了主道上,虽然时辰尚早,但已经开始热闹起来了,卖汤饼的摊子也已经起锅烧水,在摊子旁走过都觉得暖和。
桐声极少到人间城邑中来,眼下看着这口大锅颇为新奇。
“郎君可要来一碗?”
桐声点头:“要!”
卖汤饼的老翁扬声道:“好嘞!郎君先去那边坐会。”
桐声一脸好奇:“我看着你弄好不好?”
“行。”老翁笑道:“一看您就是富贵人家的郎君,往日没吃过这些粗陋吃食吧。”
桐声摇头,看着老翁拿出备好的面团放在锅边,扯下一块面揉搓成韭叶般厚薄便丢入锅中,他的动作极快,不一会锅中就飘满了汤饼,等煮熟盛起后,便是满满一大碗。
桐声迫不及待地就要去端碗,却被老翁抢先一步拦住:“当心烫,我来我来。”
她收回手,眼巴巴地看着老翁把汤饼放在桌上,还未等她坐下,紫色衣袖一扬,一道矜雅的身影先一步在她对面悠然落座。
老翁一怔,看向先一步坐下的那人,正对上那人幽深的眼眸,只见那人眼中幽光一闪,老翁顿时像丢了魂一样,全然忘记了他的存在,放下碗就又去叫卖了。
桐声看向已经拿起筷子的菩提,顿时生出一腔怒火,把筷子从他手中抽出来,气呼呼地落座:“一来就抢我东西。”
菩提捏了捏她腮边软肉:“我不抢,你能吃吗?”
桐声一巴掌拍掉菩提的手:“为什么不能。”
菩提也不恼,又在筷子筒里拿了一双筷子:“你会用筷子?”
桐声:“……”
说来惭愧,在桐声满打满算不过三年的记忆中,除了一开始吃了些虫子果子,后来一直是靠吃丹药为生的,也就是最近重新当了回鸟,才开始饮甘泉,吃碧粳米,若说筷子,真的是没用过。
她抿唇:“那我用手抓着吃总可以吧。”
菩提一脸嫌弃:“粗鄙。”
他说完,夹了一块汤饼,送入唇中,一块汤饼咽下去后,侧眸去看,只见桐声的眼圈都红了。
明知桐声是装的,他还是夹了一块汤饼,轻轻吹了吹,举到桐声唇边,桐声哼了一声,做出勉为其难的样子,把汤饼含入了口中,顿时眼睛一亮:“好好吃。”
“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菩提说着,叮嘱道:“这面是用肉汤和的,属荤腥,最是损修为,你三魂却一,我给你吃了那么多天材地宝才勉强给你把小命吊住,你莫要糟蹋了我的药。”
听了菩提的话,桐声的眼神顿时就黯淡了下去:“那我以后和萧成润一起吃饭时怎么办?总不能干看着吧,他本来就不信我,万一怀疑我投毒怎么办?”
菩提眉梢一挑,颇为玩味:“他不信你?”
“对啊,我为了接近他钻了个鸟蛋,又重新破壳一回,平白无故认了那混蛋当爹,在他身边讨好卖乖那么久,他竟然还说我是小妖!”桐声把手中的筷子猛地拍在桌上:“总有一天,我要把那混蛋打得满地找牙跪着喊我娘!”
“你竟这般说他。”菩提低低一笑,意味不明:“他可是你的命啊。”
“还命呢,指不定他哪天不想陪我这个小妖玩了,一剑砍死我。”桐声瞪向菩提:“你说你出的什么馊主意。”
“他不舍得杀你。”菩提把桐声拍桌子的手拿起来放在掌心轻揉:“现如今只要你待在他身边,就会如愿。”
桐声眯起眼睛盯着菩提:“我怎么感觉,你好像比他自己还了解他呢?”
菩提执起桐声发红的手,往掌心轻轻吹了一口气:“无妨,我也比你自己更了解你。”
“是吗?”桐声低低一笑,半真半假地道:“那你哪天坑死我,我不会变成鬼还要感谢你吧。”
“我怎么舍得你死。”菩提将桐声的手拉到心口按住,漆黑如墨的瞳中仿佛有浓浓情意:“我只想让你活。”
桐声眨了眨眼睛,忽的噗嗤一笑:“又来了,肉麻。”
菩提也淡淡一笑,放开了桐声的手:“行了,你继续玩吧,我回去了。”
桐声点头,笑得敷衍:“你慢走,一路顺风。”
没等她说完,菩提的身形就消失不见,桐声松了一口气,看着对面的汤饼,想吃又不敢吃,只得愤愤骂道:“老混蛋。”
她说完,就觉得耳边一暖:“你说什么?”
桐声身子一缩,扭头看向菩提:“没说什么呀,你不是走了吗?”
“是要走了,不过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
桐声做出洗耳恭听状:“神仙您有什么吩咐?”
菩提隔着兜帽揉了揉桐声的头,柔声道:“我和萧成润,谁更好看?”
“当然是您!”桐声仰头,甩掉菩提的手,一脸真诚:“您仙人之姿,品味高雅,仪态万千,萧成润一个凡人怎么配和您相提并论。”
菩提满意点头,将一个琉璃瓶递给桐声:“这是驱浊丸,你七日吃一颗,便不惧荤腥。”
桐声一把将琉璃瓶抓在手中:“谢谢神仙,您真是貌美心善,救苦救难。”
“不谢,你这毫无诚意的话留着说给他听去吧。”菩提嗤笑一声,身影消失不见。
桐声看着男子消失的地方,神情莫测,不知在想什么,过了片刻,她回过神,看了一眼手中的琉璃瓶,将它塞进袖中,起身离开,并没有吃下驱浊丸后去吃那碗汤饼,抑或是再要一碗。
“哎!小郎君还没结账呢。”老翁的声音在锅炉后传来,桐声脚步一顿,很是迷茫:“结账?”
老翁神情一变:“郎君莫不是没带钱?”
是了,在人间行走是要花钱的。
撒腿就跑的念头在桐声脑中闪过,她脚步跟着一动。
老翁见状,拿起锅铲,戒备起来,却见桐声又坐了下去,双腿并拢,双手搭在膝盖上,坐姿乖巧极了,就连声音都清脆乖巧如刚出壳的小鸟:“我没钱。”
老翁:“……”
————
萧成润此时已经在清风楼坐了好一会了,依旧不见桐声过来,眼看渐渐到了晌午,来吃午饭的食客多了起来,闹闹腾腾的惹得他头疼,他敛眸将手中未曾饮过的茶杯放在桌上,起身道:“回去吧。”
“她莫不是趁机走了?”松柯思量道:“不应该呀,费了那么大的周章就为了接近殿下,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走了,还是说迷路了?若是迷路,那也太蠢了些,这样的话她怕也编不出什么假话。”
松柯说着,抬眼觑了一眼萧成润淡漠的神色:“不过就算她没说假话,那也是异类,殿下千金之躯,还是莫要将她留在身边的好。”
萧成润瞥了一眼松柯,淡声道:“你今日的话格外多。”
松柯脚步一顿,躬身行礼谢罪:“属下知罪,求殿下责罚。”
他说完,就听前面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眼下这道清脆悦耳至极的声音正在……叫卖。
“汤饼!汤饼!热腾腾的汤饼!”
他弓着身子扭头望去,只见前面不远处的汤饼摊子格外热闹,一个斗篷裹身的娇小身影,正站在锅前卖力地喊着,因那声音实在悦耳,惹得人纷纷向她看去。
松柯弓着的身子一抖,险些趴在地上。
这是觉得引诱自家殿下无望,便来卖汤饼谋生了?
还真是个朴实无华踏实肯干的妖啊。
松柯心中正感慨着,却见一个男子走到桐声身边,拿一把折扇掀开了她原本遮着脸的兜帽,随着黛色的布料掀开,一张精致非凡的脸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下,惹得原本热闹的汤饼摊子顿时一静。
松柯今早也只是听到了她的声音,却不曾看过她的容貌,眼下不由得也晃了晃神。
“殿下……”他看向萧成润,只见萧成润双手负于身后,一副看热闹的姿态,并没有过去的意思。
桐声在一片寂静中察觉到了独属于萧成润的气息,眸光微闪,一脸迷茫地看向掀开她兜帽的男子:“你做什么?”
男子呆愣了片刻,忽地唰的一声展开了握在手中的折扇:“我是暮阳都尉的长子。”
桐声歪了歪头:“都尉?”
男子点头,深情款款道:“我看姑娘衣料华贵,却于此处叫卖,怕是一时落了难,不如先随在下去府中小住几日,姑娘如此佳人,我实在不忍心姑娘受这般委屈。”
桐声茫然摇头:“我不委屈呀。”
男子见状,向前一步,向桐声伸出手去:“姑娘不必客气……”
眼看就要握住佳人柔荑,一双沾着面粉的手却将佳人一把拉在了身后。
男子看着挡在桐声身前的老翁,面色不善:“你想做什么?”
老翁赔笑道:“这位姑娘一时贪玩,看着新奇才在我这叫卖了几句,但实实在在是富贵人家出身,眼看一会家人就寻来了,郎君便不必再辛苦了。”
“瞧你这模样,倒是拿我当登徒子防着了。”男子啪的一声合上了扇子:“郡里富贵人家的姑娘我哪个没见过,岂会由着你糊弄,依我看就是你个老不修拐卖了人家姑娘!”
男子形容霸道,又带着健仆,眼下听男子倒打一耙,围观众人或面露憎恶之色,或摇头叹息,可却无一人敢上前反驳,甚至有人怕惹火烧身,连忙离开了。
老翁却仍是挡在桐声身前,面上赔笑,却丝毫不让:“郎君莫不是忘了,齐王殿下眼下正住在咱们城里,这位姑娘的容色天下难寻,除了京城来的贵人,别处哪里见得到。”
当初萧成润来的时候可是将本地官员孝敬的美人都送回去了,男子可还记得自家那个被退回来的美人床第间是何等销魂,自然不信老翁的话,他冷笑一声:“齐王不近女色,你为了脱罪竟污蔑王爷的名声,真是胆大妄为。”
男子听了老翁的话越发确认桐声出身寻常,放下心来,一脚把老翁踹在地上,将被老翁藏在身后的桐声扯过来,还未等将佳人拥在怀里,男子就觉得手腕剧痛,竟是被桐声一口咬住,男子大怒,挥手就像桐声打去,看着她白皙的肌肤,却终究不忍,硬生生卸去了力道。
就这一瞬间的功夫,男子便觉得天旋地转,竟是被桐声压在了地上,随后脸上硬生生挨了几拳。
原本站在人群外的家仆,见自家郎君强抢民女不成,反倒被压在地上打,连忙过去要拉开桐声,却不想几人还未等碰到桐声,便被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人压住胳膊按在了地上。
家仆随着男子横行霸道惯了,眼下被压制住,抬头喝道:“谁!敢坏王家郎君的事,活得不耐烦了吗!”
他话音落下,便被压着他的侍卫按住头狠狠往地上撞去:“大胆!”
家仆的头顿时就被撞得鲜血直流,眼前阵阵发黑,视野模糊间,一道清隽的身影自人群外徐徐而来,他只听得那人语声冷淡:“好大的威风,王哲倒是养的好儿子。”
家仆身子一抖,扑在地上昏了过去,脑中只有两字闪过。
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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