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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手指上线,我在古代当神探言淡伏清合最新章节

吃西红柿不吐番茄皮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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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感觉到附近若隐若现的观察目光,还是打起精神说说笑笑演了场戏,正准备回房休息。这客栈房间在二层,一行人刚上楼梯,便听到楼下跑堂的吆喝一声,“哎哟!李管事,您怎么大驾光临了。快里边请……”言淡几人停了脚步,往楼下看去。只见一身穿青色锦袍踏着黑面官靴的男人,带着几个侍从走进了酒楼。他面白无须,身高不算高,看起来还有几分孱弱,颧骨极高,细细的眉眼闪过一道精光,有些刻薄之相。对于小二的热情他恍若司空见惯,只斜觑一眼,懒洋洋道:“不坐了,爷还有差事,世子要吃你们这里的招牌荷花酥……”小二愣了一瞬,下意识说道:“那荷花酥的方子不是进献给世子了……”看来人脸色微变,知晓自己说错了话。这李管事分明是打着世子的旗号吃霸王餐,直接戳破恐怕会让对方恼羞成...

主角:言淡伏清合   更新:2025-01-16 18: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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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言淡伏清合的其他类型小说《金手指上线,我在古代当神探言淡伏清合最新章节》,由网络作家“吃西红柿不吐番茄皮”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但感觉到附近若隐若现的观察目光,还是打起精神说说笑笑演了场戏,正准备回房休息。这客栈房间在二层,一行人刚上楼梯,便听到楼下跑堂的吆喝一声,“哎哟!李管事,您怎么大驾光临了。快里边请……”言淡几人停了脚步,往楼下看去。只见一身穿青色锦袍踏着黑面官靴的男人,带着几个侍从走进了酒楼。他面白无须,身高不算高,看起来还有几分孱弱,颧骨极高,细细的眉眼闪过一道精光,有些刻薄之相。对于小二的热情他恍若司空见惯,只斜觑一眼,懒洋洋道:“不坐了,爷还有差事,世子要吃你们这里的招牌荷花酥……”小二愣了一瞬,下意识说道:“那荷花酥的方子不是进献给世子了……”看来人脸色微变,知晓自己说错了话。这李管事分明是打着世子的旗号吃霸王餐,直接戳破恐怕会让对方恼羞成...

《金手指上线,我在古代当神探言淡伏清合最新章节》精彩片段


但感觉到附近若隐若现的观察目光,还是打起精神说说笑笑演了场戏,正准备回房休息。

这客栈房间在二层,一行人刚上楼梯,便听到楼下跑堂的吆喝一声,“哎哟!李管事,您怎么大驾光临了。快里边请……”

言淡几人停了脚步,往楼下看去。

只见一身穿青色锦袍踏着黑面官靴的男人,带着几个侍从走进了酒楼。

他面白无须,身高不算高,看起来还有几分孱弱,颧骨极高,细细的眉眼闪过一道精光,有些刻薄之相。

对于小二的热情他恍若司空见惯,只斜觑一眼,懒洋洋道:“不坐了,爷还有差事,世子要吃你们这里的招牌荷花酥……”

小二愣了一瞬,下意识说道:“那荷花酥的方子不是进献给世子了……”

看来人脸色微变,知晓自己说错了话。

这李管事分明是打着世子的旗号吃霸王餐,直接戳破恐怕会让对方恼羞成怒。

小二连忙捂上了嘴退后一步,更加做低伏小,但已经晚了。

那李管事并不动手,只给左边使了个眼色,随从便上前一步,直接给了那小二腹部一脚,叫骂道:“什么方子不方子,世子想要吃你们这儿的东西是你们的荣幸,你竟然想要推脱?”

随从会些武艺,再加上干惯了粗活,力气极大。

那小二被踢得腾空而起,落于五步之外,发出巨大一声闷响,只能呻吟着在地上挣扎,再也站不起身。

见着小二痛呼,那些人围了过去,似乎还要动手……

几个捕快有些按捺不住意图救人,被伏清合制止。

他摇了摇头,“先等等,有人会救他……”

果然,掌柜的听到这动静,本还在雅间招呼其他客人,连忙大步跑出。

远远望到小二躺于地面呻吟,他暗道不好,弓着腰迎向李管事跟前,“李管事,是小的不懂事,让您受惊了。”从袖中掏个大银锭,“这个全当给李管事和各位爷们买些酒水压压惊……”

卑微着把银锭双手呈上,那李管事才勉强露出个笑容,“管好你手下人……荷花酥快些送到郡王府。”

“是是,李管事放心,我一定亲自盯着,保证按时送到府上。”

李管事转身正预备走,余光却瞟到楼梯上人的身影。

那人看上去陌生,一身衣衫材质上乘,身如青松般挺立,俊朗又温和。

他愣了一瞬,突然堆出些笑容,大步走近。

一群捕快见这人毫不犹豫地走向这边,顿时间有些心惊。

难道是被发现了?

可自己这边什么都没有做啊!

捕快们心中警惕,纷纷一错不错盯着渐渐靠近的身影。

那李管事似乎对众人的视线熟视无睹,直到靠近那抹俊影,这才开口,“这位公子看着面生,可是来元和郡游玩?”

他语气温和,毫无刚才嚣张跋扈之态。

伏清合见这人朝自己搭话,只微微颔首,“足下好眼力,一行人的确是今日初到贵宝地……”

“我乃是郡王府的管事,公子气度不凡,我一见如故,心向往之……”

李管事笑得有些许暧昧,透着精光细长双眼也迷蒙起来,“可有兴趣到郡王府看看?咱们可以……促膝长谈,抵足而眠……”最后八个字说得语速放慢,极为缠绵。

好家伙。

我直呼好家伙。

这玩意是看上了咱们伏捕头?

言淡躲在伏清合身后,把那人痴迷得几乎要拉丝的目光看了个明明白白。

郡王府一游?我看是你想让伏捕头进你房间一游吧!


听完,言淡摇了摇头,反驳道:“这不合理,姚掌柜并未婚配,家中略有薄产,喜欢一女子完全可以光明正大,为何要像众人所说的偷偷摸摸。”

“你说的……也有理。”

见罗声陷入沉思,言淡也想不出所以然来。

已知的信息太少了,这案子隐情不少。

她干脆提议道:“不是说着姚掌柜有一好友么?说不准他知晓这女子和姚掌柜是个什么关系。”

“你是说我们去问……”罗声犹豫片刻,摇了摇头,“火行何捕头最忌讳属下自作主张,咱们还是先回去复命,之后再看捕头们如何说吧!”

“行吧。”

未和何捕头接触过,既然罗声如此说,她也不想触霉头,干脆叫上其他几人一起往回走去。

正在回程的路上,突听见街尾传来一声呼喝。

“走水了!走水了!”

好似怕人听不懂,不过瞬息,那男人又换了一种喊法。

“着火了!快出来!着火了!”

这附近木制房子多,一旦着火,那可影响不小。

几个捕快对视一眼,皆朝着声音来源处跑去。

街边百姓也个个惊慌失措,四处找到底是哪里着了火,甚至有人拿着木桶便要去提水……

言淡身体素质不错,再加上这段时间坚持晨跑锻炼,倒是勉强能跟上那些捕快的步伐。

好不容易到了街尾,却并未见着想象中的火势,只见到一名满身肥肉的中年男子正绕着巷子在跑,其身后还追着一个拿着刀的彪形大汉。

因男子的喊叫,附近已聚了不少人,共同目睹了这么一出‘追杀记’,配合着人群中的一两声尖叫,好不热闹。

众目睽睽之下,那大汉脚步不停,依旧飞快的追逐着前面的中年男子。

被追的人边跑边求饶,“这位好汉,财物也给你了,况且这么多人都看着,你何苦还如此执着,拿了银子就走不行么……”

大汉并不回话,他面色肃然,自有一股不畏死的气势。

趁着男子讲话动作变慢,大步一跨便跑到了近前,举起手中利刃,竖劈而下。

“大胆狂徒。”罗声最先赶到现场,他抽出刀刃,快速接下这一招,“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在闹市行凶!”

他抵挡几刀,只觉手腕微微发麻,心道不妙。

“这是个高手,快来助我。”

剩下的捕快连忙一拥而上。

双拳难敌四手,那大汉眼看便要被制住。

此人动作利落,在众人以为要抓到他之时,出乎意料地举刀暴起,主动撞上了最前列捕快的刀刃。

“不好,他要自尽!”

言淡提醒得晚了,罗声躲避不及时,已让那大汉得逞。

鲜红的血液喷溅四射,大汉捂着脖颈倒地不起……

“他……自己撞上来的。”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只在瞬息之间,众人愣怔不已,待反应过来时才开始驱散周围看热闹的百姓,把现场围了起来。

中年男人看大汉倒地,也是惊愕得满脸发白,他四周看看,主动靠近了这其中最高大的罗声。

“捕快大人,我要报案!”

罗声脸色很难看,“刚刚可是你喊得走水了。”

“这我不是没办法么?突然冒出这么个人举刀砍来,还好我反应快,跑出了巷子……但此人穷追不舍,我便想闹出些动静,引人过来。”

“你倒是机灵。”

罗声刚被一个死士‘碰瓷’撞在了自己的刀刃上,心中正是烦闷,想着怎么回去写报告。

因此他只是不耐地摆了摆手,“有什么案情报给她。”说完把人推给了言淡。


说完再次整理了衣袖,把袖口处的皱褶慢慢抚平,好像这样便能缓解心中的紧张。

把这小动作尽收眼底,言淡了然于心,更加仔细观察着她。

乌黑秀发轻轻挽起,发丝遮掩下的耳垂上倒是挂了一对价值不低的珍珠耳环。

唇抿得略微发白,紧张又有些焦急。

长袖长裙遮得严严实实,看不出什么端倪,但手腕间却露出了一丝金色的痕迹。

金镯子?

“你们刘府丫鬟的月钱一定很高吧?”

“啊?”

言淡指了指她的耳边,“或者这个是你们小姐赏赐的?”

对方不答,言淡也不着急,只笑着说,“刘小姐真是大方,丫鬟也赏赐成色这么不错的珍珠。听说捕快进门都会给些茶水费,不知待会告辞时找你们小姐问问,能不能也赏我个差不多的……”

“这个不是小姐赏赐!”

云意一顿抢白,又咬了咬嘴唇,“是我自己攒钱买的。”

你这心虚的表情看上去不像是自己买的啊……

言淡暗自腹诽。

不过这耳环虽是珍珠的,但成色一般,个头也小,不算太过贵重。

这丫头说攒钱买来的,倒也能糊弄过去。

她叹了一口气,不再逼问,干脆旁敲侧击地转换了方向:“你的房间在何处,也在这个院子里么?”

“在院子最左侧的罩房里。”

“离刘小姐的房间很近啊!”

“对,这样是为了更方便伺候小姐。”

既然这么近,发出声响不可能不惊动守夜的棋思,和偷偷看话本的刘小姐。

肯定是中了药。

这问题似乎勾起了某些回忆,云意略微颤抖,刚冷静下来的心情又起波澜。

言淡转移了话题,“你平日里除了在家中伺候小姐,可有出府去逛一逛?”

“奴婢向来跟随着小姐,不会单独出府。”

“那刘小姐进来可有出门逛过,主要去了何处?”

谈到主子的行程,云意略微警惕,打起了精神,“不知言捕快为何要问这些?”

“和案情相关,请务必据实相告。”

“是……”她顿了顿,似乎在回忆,“小姐也很少出门,这个月除了去云天楼买了些首饰,还有去了珠玉阁选了几身缎子……对了,月中还陪夫人去大慈寺上了香。”

“你们出行是坐马车么?”

“是的,夫人说大家闺秀不能随意抛头露面,所以只要是出行便一定会乘坐家中的马车,到了地方,我们才会陪小姐下车。”

“那这金镯子是夫人赏赐的么?”

“金镯子是表公子刚刚……”云意猛然捂住了嘴。

刚刚?

难怪云意戴在手上没有取下来,应是一时之间找不到地方藏。

言淡看她怕得不行,连忙放缓了声音,“是不是表公子强迫了你,所以刚才把你叫出去,用金镯子堵你的嘴?你放心,我们奉公门不惧强权,一定替你讨回公道……前两日在你屋中的是不是表公子……”

“不是……不是表公子,表公子君子端方,不会强迫云意,云意心甘情愿的……”

云意泪珠一串串往下掉,她紧紧攥住了言淡的袖子。

“捕快大人,名声奴婢不在乎……但是奴婢还想留在刘府,奴婢想好好活着,求大人不要再问了……求求大人。”

见言淡不回答。

她顿了顿,面色逐渐惨白,绝望质问:“大人,你是要逼死奴婢么?”

一时之间,言淡的内心十分纠结。

一方面她明白云意只是受害者,出于各方面原因,不该逼迫她。

但另一方面,想着之前一个个勇敢站出来报案的女子,又觉得不能轻易断了线索,止步于此。


说是劳烦。

但上级对下级的吩咐,怎可能拒绝?

再加上分部如今上值的除了自己一人,就只剩守门的蒋叔……

蒋叔也是捕快退下来的,年轻时叱咤风云受了不少伤,如今年过五十,心肝脾肺肾都有点小毛病,可不敢劳动他老人家出山。

别走到半路,一下没喘上气,成了新一桩案件。

震惊!奉公门分部捕快办案竟死于中途,总部竟参与其中。

……

因此,言淡只能认命收拾好了必备用品,和三人一齐出了奉公门。

言淡本就不是本土人,这两个月才渐渐摸清原主的人际关系和工作情况,哪能知晓军队驻地这种机密。

好在为了让她配合,伏捕头吩咐承继与其讲清楚案件详情。

在路上,袁承继三句嘲讽夹杂一句正经话,磕磕绊绊总算讲毕。

言淡忍着气听完,才知晓两日前夜间发生了一起大案。

凌朝北部驻地军队,名缘北军,是从大凌开国起便被安插在此,以备随时支援边境北府军的一把利器。

边境如若沦陷也可退守城内,抵挡一时,在战略布局上非常重要……

就这么一个重要的精良队伍,在演武大会之后庆祝之时竟有人投毒,还一回毒死了二十九个兵。

死去的除了普通的兵,其中也包括勋贵家族派来历(镀)练(金)的几个公子,有一个还能和贵妃扯上些亲戚关系。

不过事关军队,这些公子倒不是重点了。

是否是细作混入其中,有没有党派军权斗争的痕迹,和其他国有没有关系……这些才是皇帝关心的。

奉公门直属于渊目阁,而渊目阁只听令于皇帝,是专属于皇帝的职权部门。这事其他人办皇帝都不会放心,只能交给奉公门。

奉公门总部便派来伏清合,以及他的两个得力干将。

将案件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言谈便猜这伏清合的身份定不简单。

事关军队的事情,还牵扯到勋贵家族的人,不是单单能力强便能压得住的……还得有背景有身份才行。

她也明白了分部那些‘人精’为何一反常态,推拒这种和总部人员一起立功的机会。

想来应是这两日听到了些许风声,知晓参与人员的复杂性。

查得清楚功劳也不是自己的,查不明白搞不好要替总部背锅。

如果不小心得罪了谁,不好交代……

实在是吃力不讨好,这才都想法子躲开。

想到这里,言淡忍不住叹了口气。

喵了个咪,只有自己这个倒霉蛋中了招。

那些同事平日里‘大侄女’叫得亲热,关键时候连个提醒的人都没有。王捕头也是一样,暗示也不给,还让自己早点来……

言淡这可是错怪了王捕头。

王捕头并不知道军营那边走漏了风声,导致这群老油条逃避不上值。

在他看来,总部捕快选人帮忙,怎么也选不到言淡这个小丫头身上。

更何况这次来的奉公门门主之子伏清合,袁国公次子袁承继,即使是最不起眼的尤悠家中也至少是个京官……

这都是活生生的青年才俊啊!

言淡这丫头长得又好,不管是哪个看中了,说不准就……

王捕头用心良苦,把好友之女当自家丫头看,才为她考虑。

直到现在,他还不知晓言淡被带上了路,正自得于自己英明的安排。

事情能不能成再说,先奖励自己一杯好酒……逝去的好友也爱喝,便帮他也多喝一杯吧!

王捕头美滋滋的想着……

王捕头是美滋滋了,言淡只能苦哈哈上了车。

门内的好马都被王捕头征用去了村里,伏捕头几人的马也因连续的赶路需要休息些许时候,只剩几匹老马拉着的马车能供他们使用。

尤悠赶车,带着一行人坐马车到林间。

为了保密具体地址,再加上路面泥厚,老马走了些许时候便没了力气,只能下马车步行。

伏清合带有奉公门专属地图,因路不熟,又弯弯绕绕,走了半个多时辰才到驻地门口。

刚刚站定,便有士兵围了过来。

他早有准备,出示了令牌和密旨,队列里立刻便有人进入通报。

随后一名身着军甲的高大壮汉,带了一队人走出营地。

他走于前列,声如洪钟,“属下是副尉陆仁,将军此刻有要事在身,吩咐属下带着诸位入营。”

副尉为正九品,和奉公门普通捕快同级。

奉公门的捕头为正七品,按理来说副尉不属于奉公门内部,见面需得按照下级对上级的正礼,行揖礼,需得双手要高举与额头相齐,弯腰垂首。

而这副尉竟连拱手礼都不行,更别提揖礼。

袁承继最讨厌有人对伏捕头不敬,刚要发作,却被拦住。

“承继,以要事为先。”

“是。”

所敬重的伏捕头吩咐,袁承继岂能不从。

这人脾气看着就急躁,此刻咬牙忍下,脖子上都气得爆出了青筋,也不发一言跟在身后,默默进入驻地。

反观被怠慢的伏清合,面色自然,态度温和,仿佛无事发生,安抚似拍了拍属下的肩膀。

即使察觉到了言淡的视线,也只是微微侧目,目露疑惑。

倒是让看戏的言淡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这人的脾气真的这么好?

驻地内的路十分不好走,昨夜下了雪,浸湿了松软的土地,此刻皆成了泥泞,染湿路过的每一双鞋袜。

言淡长得矮小,没有功夫在身,在外边走时便已湿了鞋。

驻地靠山,现下往上爬,更是狼狈,裤腿裙边皆是泥点。

脏倒是罢了,言淡不讲究。

最可怕的是冬日湿了鞋不一会便可能凝结成冰壳子包在鞋外,这样走得久了,脚趾都可能冻掉……

好在言淡看着天气不好早有预料,临行前背了包裹,装了一双放在奉公门的备用鞋。

但问题是现下哪有地方给自己换……她决定再忍忍,走到现场再说。

“到了。”

副尉停了脚步,站于一白色大帐前,“死者都被搬到了帐内……”

“你们动了现场?”

话很少的尤悠出了奉公门后终于说了第一句话,他本就是瘦高的个子,此刻居高临下看着副尉,即使语气冷漠,也透出了一股质问的味道。

副尉皱眉,也冷下脸。

“昨夜大风大雪,难道要让兄弟们就这么放在外边?这山上可有不少野兽,哪里能看得过来?”

他也不等回应,干脆转向领头的伏清合。

“地方已经带到了,属下还有事,请自便吧!”说完只留下两个兵守在账外,其他人均扬长而去。

“这人好生不讲理……”袁承继欲追过去理论。

伏清合再次拦下,得到属下一个委屈的眼神。

“捕头你为何总向着外人!”

看对方委屈地直瘪嘴,伏清和忍不住长叹一口气,“承继,你冷静些……副尉这样,也是悲伤愤怒所致,情有可原。”

“捕头……”

“如若奉公门出了事,却不由自主,查都查不得,还得外人来介入,你会是什么心情。”

“怎会如此?奉公门的事何需外人插手?”

伏清合摇摇头,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你难道还不明白么?对于缘北军,我们正是外人。将心比心……”

袁承继想了想,怒火被那只温柔的手一点点掐灭。

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只能无可奈何地嘟囔,“捕头,你就是太心善……那咱们还继续查么?”

言淡眼睁睁看着袁承继的情绪被安抚得渐渐平息,再看那满面笑意的捕头,不由得心生佩服。

这捕头带着两个属下,一个脾气火爆易燃易炸,一个话少冷漠我行我素。

真是不容易。

仿佛母亲带孩子一般,还得哄。

“当然,该做的事,该履行的职责,还是得继续。”

伏清合并不知言淡现在脑海中已经替他勾勒出了一个‘男妈妈’的慈祥形象,对着属下轻声一笑,“你看,尤悠已经先进去了。”

“他竟然……”袁承继左右没看到尤悠的人影,猴一般便跃入了账中,“别想偷跑,今日我比你更快找到凶手!”

言淡默默看着这些人互动,正看得饶有趣味。

没想到伏清合摇了摇头,并未急着跟进去,反而从袖中拿出一方白布,朝着言淡递了过来。

“这是?”

见言淡并未接过,他立刻明白过来,把白布打开展示。

白布左右各缝制了两条白线,结合在一起好似现代的口罩一般。

“尸体时间长了会有些味道,你未接触过尸体,定不习惯。这个熏了草药,把这个带于面部,可遮挡些许异味。”

言淡从他手中接过,本以为对方并未注意到自己,没想到……

愣怔片刻,才缓缓带好。

伏清和见面前女子顺利带上,轻轻挑眉,夸赞。

“第一次见的人都要问此物该如何带上,言捕头不点就通,果然聪敏过人。”

“哪里哪里。”言淡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心中却想着。

伏捕头果然是男妈妈,好温柔啊,好想做他的属(小)下(孩)。

这想法刹那间而过,看着伏清合踱步走入白色大帐,又急忙跟上。

“死者二,杨显,死亡时间同样为两日前的夜间。”

“尸体口、眼皆开。”

“唇呈紫黑,疑似中毒。”

“症状和死者一相似,因何物中毒需后续进一步调查确认。”

……

刚进入,便看尤悠已展开一卷轴,边念边写。

听到脚步声,抬眼看到伏清合的身影,“刚确认两名死者,死亡时间和死亡原因,和上报基本符合,具体是什么毒,体表特征看不出来,需得之后剖开,观其变化,或取腹中残留物才能知晓。”

“尽量不剖吧!缘北军情绪本就不满,查查有没有其他线索再说。”

“好。”

尤悠并不坚持,答应了伏清合的话,便再次垂首,在卷轴上书写不停。

袁承继也完全进入工作状态,沿着帐篷地面寻找着什么,随后又检查了部分人的衣物……

看着属下完全忽略自己,伏清合早已习惯。

他有着自己的办案节奏,在帐子的最中间拿出之前便调查过的死者资料,铺在地面,一一对应。看了一会,所有死者的家世背景便被记于心中,勾勒出一条条关系线……

大家都有事做,言淡也不好在旁发呆,试探着去找些线索。

虽口鼻被遮掩,只能闻到淡淡的草药香,隔绝了尸体的腐臭。

但乍一眼看见这么多轻微腐败的尸体摆在一起,一些还被解开了衣带,还是有些震慑住了这个初入凶案现场的新人。

让其不由自主产生了些许生理性的反应……想吐。

略微往后挪了挪,言淡咽了咽口水,强行忍下作呕的欲望。

本想移开目光,余光却看到最近那一具尸体的脑袋上方有奇怪的黑色。

这是什么?

有些好奇,言淡走近几步,定睛看去。

巨大的木板上,死亡的男子面色乌青,双目圆瞪,死前应极其痛苦,脖颈和面颊都有被指甲抓伤的痕迹……

可此刻比那些伤痕更加显眼的却是,隔着头顶有五厘米距离的一行灰色的小字。

被闫岩毒杀的王四

啥玩意?

她又靠近了一些,确定了这字确实存在。

黑体。

简体字。

言淡伸手朝那方向过去挥了挥,手指顺利从字间穿过。

这字是浮在空中的。

她直起身,走向另一具尸体,直到五步左右的距离时,一行字逐步显现。

被闫岩毒杀的钱坞

又是闫岩?

闫岩你可真是作孽啊!

她干脆一个个看去,只要到了距离范围内,字就会浮现出来。

有……

被闫岩毒杀的齐承

被闫岩毒杀的吕七

……

直到半圈之后,言淡终于发现了。

被闫岩毒杀的闫岩

好家伙,我杀我自己。

凶手找到了。


几人乔装打扮,行程隐秘。

中途先是马车,后又改成了步行,在最后接近京城之时才换成了马匹,飞速进了城。

一路上没遇见什么刺杀,竟然顺顺当当地来到了目的地。

来了京城,言淡便没打算回去。

她本想趁机混入总部,找机会留下,但却没找到发挥的机会。

奉公门自有规矩,言淡的身份是云岗县奉公门分部的三等捕快,是作为证人加配合办案人员而入京的。

因此伏清合把她安排在了类似‘安全屋’的地方,等待后续结果。

‘安全屋’离奉公门很近,是一个绿意盎然的小院落,房间布置虽陈旧,但打扫整洁,住起来舒适自在。

言淡一人独自住于其中,门口常规守着两个捕快。

他们实际一共六人,三班倒,名为保护她。

还有个姓王的嫂子,每日给她送饭。

言淡是个开朗的性子,在这待了半月,便和众人都混了个熟。

王嫂子名王静榛,丈夫是奉公门一等捕快,自己也在奉公门做个后勤工作。

虽没有编制,但还算闲适,也能有些收入贴补家用。

知晓了她的名讳,再加上这小嫂子也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言淡便不愿叫她嫂子,每次都甜甜喊一声静姐姐……

第一次喊的时候差点把这恬静贤淑的嫂子叫出了眼泪。

这女子性子坚韧,做事也麻利。

背井离乡陪着丈夫来了京城,从未喊过一声累。

谁知反而被这一声‘姐姐’喊得梦回悠闲少女时期,流下了一滴‘软弱’的眼泪。

关于远在云岗县的家人,言淡也没有忘记。

这一路上边走边写,她记录了不少美食异闻。

言淡报喜不报忧,对案件和刺杀只字不提,只把这些记录的文字通通装于信件,额外交代了自己想要借机留在京城的打算……

总部的福利待遇更好,还能分配房子,这也解决了言家房屋不够分给三个孩子的难题。

她决定以后赚了俸禄,慢慢寄回去,帮言母减轻些负担。

这信件准备了许久,本想到了京城再寄出,但却没想到入京后根本出不了院子。

好在王静榛某日撞见了言淡写信,便主动提出替她送到了驿站,还自己做主买了些京城特有的干货零嘴包裹好,让邮驿一起送了出去。

从此言淡对静姐姐更是看重,只要来到这小院子,便陪着她闲话谈天饮茶作画。

两人只不过相处了短短的时间,便仿佛已相识多年,极有默契。

这日,王静榛来得格外早。

平日都快到午间才来,现下只日头升起没多久,便敲响了言淡的房门。

“言妹子。”

言淡正拿着守门小哥孙响送来的馄饨小口小口的吃着,听闻王静榛在外喊她,擦了擦嘴巴站起身,快速打开了房门。

“哟,又献殷勤了?”

听了这打趣,言淡连忙阻止,“静姐姐,可别再浑说……我已经和孙响讲清楚了,这馄饨是出了钱的。”

言淡花样年华,长得也娇美。

这些日子守门的捕快孙响不知言淡的身份,把其当做普通女子,很是心动,甚至主动请缨接下了给女子送早食的活计。

言淡看出了其心思,每次都给些铜钱,不想欠他的人情。

孙响不收,她便煮了茶水便分给所有的捕快,从不和他单独接触……

时间长了孙响看出了言淡的意思,慢慢放弃了。

这早食就当做是跑跑腿,言淡递出的钱也爽快收下。

“静姐姐,你今日怎么这么早?”

“当然是有消息告诉你。”

王静榛拉着言淡做到桌边,主动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着急地饮了一口,随后开口道:“我可是特地跑着过来告诉你这好消息。”

言淡噗嗤一笑,“我能有什么好消息,莫非……”

是那案子有了结果?

又想那军营投毒案,具体内容是机密。

王静榛作为后勤即使身在奉公门也应接触不到……

实在想不出能有什么好事,看王静榛捂着嘴偷笑,言淡软语相求,“告诉我吧……静姐姐知晓我性子急,姐姐行行好……”

“好吧好吧。”

她特地跑过来本就是为了告知这个消息,刚才也不过是为了逗言淡。

言淡都开口求了,当然是干脆答应了。

“我听闻总部今年走了一波人,空出了几个三等捕快名额……今年不会再考试,所以这缺,便可能从地方选些优秀的抽调上来。”

王静榛丈夫是何捕头手下的一等捕快,比守门的那些小年轻消息多。

虽不清楚言淡为何在此地被保护着,但她大概知晓言淡的真实身份。

昨夜何捕头刚接到了命令,她丈夫今日用早膳的时候便说了一嘴。

刚听闻完还没什么想法,饭做到一半突然想到了言淡不也是捕快么?

于是饭也来不及做完,便跑了过来。

“抽调?但这不是我能决定的。”言淡苦笑一声,自己还是个入职没多久的新人,如果总部要抽调,也应该会紧着那些更优秀的人才吧……

王静榛一眼看出了言淡的想法,“傻妹妹,平日那么机灵,怎么到了自己的事上,就脑袋不灵光了……”她顿了顿,一字一句提醒,“我说的是……三……等……捕快,你明白么?”

三等捕快。

对啊!

言淡眼睛一亮。

分部优秀的那波人早就不是三等了。

总部想要抽调人才没问题,但把早已是二等或是一等的人调到总部之后反而降级成为三等,这边竞争激烈,被调过来之后所有资历重新熬,他们肯定是不愿意的……

那些人在地方上也能算得上是天之骄子,即使想要调来京城也可等其他机会。

只有如同自己这样的新人,或是那些混了多年还是三等的,可能才有过来的想法。

看着言淡陷入了沉思,王静榛也不打扰,悄悄退了出去,并关上了门。

家中饭还未做完呢,不能久留,话带到便好……

她笑眯眯又走出门。

门口捕快见她进了又出,疑惑的目光看向她空荡荡的手。

“忘了带东西……”

王静榛有些不自在,打了声招呼转身就走远了……

言淡左思右想,突然发现自己的机会其实是很大的。

首先……

她是在总部领导面前挂上了名号的,伏捕头对她印象也不错。

其次……

虽只接触过两个案子,都是配合总部。

但她也提供了不少思路,加快了破案进程。

相信以伏捕头的人品是一定会在报告上也加上她的名字的。

分部之中,像她这样有大案经验的应该不多。

最后……

如今她人就在京城,比其他人上岗更加方便。如果总部急着用人,她从地理位置上便具有优势。

言淡这边想得美好,那边奉公门总部中,伏清合和几个捕头正集合在一起,看着所有捕快的名册。

奉公门总部除了门主和副门主,其下整体划分为两个区块,围和窗。

窗的架构简单,主要分案卷档案规整和后勤管理。

围则稍微复杂一些,分金木水火土五行。

每行由一个捕头统领,五行之上还有一个总捕头。

这伏清和,便是所属于木的捕头。

总捕头是现任奉公门门主伏修远的徒弟,名为雷阳。

他今年刚过四十,脾气比起以前的火爆已沉稳不少,甚至学会了挂着笑容坐于高处,给属下发挥的机会。

但其余威深厚,除了作为‘师弟’相熟的伏清合,一时之间无人敢开头,气氛便尬住了……

即使不愿意出头,伏清合也不得不主动站起身,打开名册的某一页,开始述说。

如若言淡在场,一定会激动万分。

因为那一页的打头,便赫然写着言淡的大名。

‘军营投毒案’因某些原因被强行搁置了便没有放上去,其下履历中便只包含了‘稼和县灭门案’。

伏清合本就不吝啬于夸奖属下,此刻对于言淡更是描绘得仿佛是个破案天才。

什么‘细致入微’‘思维敏捷’‘聪颖过人’……

许多溢美之词被安在了她的身上。

等伏清合讲完,其他捕头也均对言淡这个名字升起了一丝好奇。

分部竟还有这种人才?

等她上值一定要见识见识。

“不知其他人是否还有关于三等捕快名额的建议?”

伏清合丝毫不知晓自己在众人心中种下了一颗好奇的种子,他淡定放下手中的名册,“名额一共三个,我已提出一个,如若大家还有人选推荐,可一起说出来商讨商讨。”

有人打了头,金行捕头也爽朗大笑。

“哈哈,我对伏捕头的人选并无意见,我也有一个极为看好的人,在‘连环浮尸案’中提供了许多线索……名为温良,去年的新人。”

几个捕头对着名册查找,看了看温良的履历,办过的几个案子里表现不错,均点头同意。

最后还多出一个名额,却无人开口。

不是大家不愿意提拔人才,而是这些捕头和分部接触本不算多,即使能看到一两个好苗子,几乎都已不是三等。

让那些一等二等捕快,降为三等过来总部?

捕头们表示自己的脸皮还没那么厚,说不出这种不要脸的提议。

因此没有人选可以提供。

最终商量下,所有人一致决定,抽调去年律法考试的第一名,来到总部。


第二日,各有思路的几人分头行动。

言淡思量一番,决定先从货郎的思路入手。她在李家附近绕了几圈,也没碰到什么流动摊贩。

不过想来也是,最近因为李家和赵家发生了命案,两家又都处于县内的南部地区,这半边最近捕快巡街都加强了,小摊小贩自然就避开了。

既然碰不到摊贩本人,言淡便预备先在附近打听打听。

她今日未戴佩刀,只藏了小弩,比弹弓大上一些,放在包裹里,便于隐藏。

言淡身穿桃色色窄袖袄裙,袖口和下摆处都绣有不知名的白色花朵,雅致又动人。

再加上她的鹅蛋脸小酒窝,笑意盈盈平易近人的模样。

眼神中也有几分天真无邪,看上去便是个悠闲出游的少女。

现下不是农忙季节,许多人都闲适下来四处走动,茶水摊子也聚集了不少人。

他们聊着天南地北,毫无愁绪,就连最近的凶杀案也成为了他们的谈资。

言淡先点了一杯茶又加了个点心,特地坐到了两名年纪大的妇人身边,“劳烦两位,介意拼个桌么?”

言淡观察左边妇人外衫布料不错,但领口处却有些抽褶,双手茧子不少,不断抚摸头上的簪子,眼神四处乱飘……

右边妇人的衣着更朴素些,脚上的布鞋也有些磨损也舍不得换,只耳朵上的银坠子值点钱,动作也是时常护在耳边……

看这两人应都是家中并不富裕,却极爱面子的。

“不介意不介意。”

这姑娘是生面孔,妇人们好奇打量许久了。

现在见其坐下,还没等言淡套话,自己便主动打听年龄家世等信息。

偏巧言淡有事要打听,即使不想应付也不得不周旋其中。

好家伙。

一句话还未说,自己差点被别人扒了个底朝天。

言淡回答完家中几口人后,在对方问出更深层次问题前连忙打住。

她露出个羞涩的笑容,“我先到了稼和县,家母和弟妹还在路上……母亲爱首饰,妹妹爱买头绳绢花,弟弟喜欢零嘴,不知两位婶子可知哪些地方能买到这些。”

“这你可就问对人了。”左边的妇人摸了摸头上的银钗,“这县里卖首饰的就那么一家,我和店主最是相熟不过了……铺子就在北边那条大街上,那地头好认,县内的成衣店、当铺和绸缎铺,都在那边,很热闹哩。”

言淡知晓她说的是何处。

因为他们现下住的,据说是县内最好的客栈,就在那条街上。

“婶子……”少女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紧张捋一捋衣袖,“那个……我囊中有些羞涩,要买的东西也有些多,所以想问问……”

她小声说:“这里有货郎么?价钱偏低些许的……”

两名妇人错愕瞬间,她们看着姑娘衣饰布料皆可,以为家中富裕,没想到也是个面上光……

以己度人,她们很能理解这姑娘的想法。

“这有什么,谁都有手上不宽裕的时候,况且姑娘孝顺母亲,又友爱弟妹,是个好姑娘。”

“姑娘不必羞涩,我告诉你啊……”

妇人们都是热心肠,帮助初来乍到的小姑娘,所以事无巨细的讲着。

就这样,言淡总算弄清楚了这县内有几名货郎,货郎姓名,以及哪个货郎主要卖什么货物……

货郎一共四名,人数不多,货物种类皆不一致,并不会产生什么竞争冲突,因此南边北边的居民区他们都会走到。

主卖首饰的杨小子,喜欢兜售帕子零嘴的刘大娘,还有买些蒲扇簸箕这类生活用品的周老头……

其中有一名比较特殊,他卖的并非绢花丝线类的货物,而是自家制作的卤味。

如若有人出钱多,还可以买上一缸调制好配方的卤料,自己在家卤,想放什么都可以。

“他叫刘大宝,长得有些煞气,但人最是老实了。”

“人不可貌相,你别看他是个粗汉,但很照顾我们这些婆婆婶婶,有重货他都会帮忙搬。”

“他有个媳妇,长得瘦瘦小小,总是喝着汤药,但力气不小,一个人能担两桶水呢!”

“但这人卤味确实做得好,好像叫做丽翠,据说这卤水配方是她的嫁妆……”

“我们家都经常买这刘大宝的卤味,便宜好吃,这县内没有人说不好的。”

“只要是新搬进来的人,我们都会推荐哩!”

两名妇人对刘大宝的卤味很是推崇,你一言我一语,强烈建议言淡一定要去试试。

“言姑娘,你即使碰不到他的推车,也可以直接去他家中预定,他可以帮你送上门啊!”

妇人如此叮嘱道。

……

之后言淡又在其他地方试探了几个人,得到的回答大同小异。

这刘大宝和钱丽翠在县内风评极好。

他们这夫妻两经常一起出摊,为人和善,卖东西从不缺斤少两。

而其他货郎则没他们老实,有的卖次品,有的态度差,有的懒惰经常不卖货……

总之,如果不是言淡能看到文字上凶手的名字,怕真的是要把视线转到其他货郎的头上。

打听出了这对夺命夫妻家中的位置,言淡决定先自行前去附近看看。

正准备出发,却看到两个白发苍苍的黑瘦老人,正拖着一个木质的板车,朝南边的方向走去。

老妇人佝偻的背脊已经直不起来,用力帮着老伴推那披着白布的板车。

他们喘着粗气,头埋得低低的,只使着劲朝一个方向走。

那个方向是……

李家……

她蓦然想起看过的有关李才的资料。

李才,农户出生,举家之力读书,年少考中了童生。

因家中穷困,没钱赶考,不能继续读书。

后娶了曾经书院夫子的女儿张秀秀,在家乡蒙学里教书,积攒了些钱。

去年十一月,李才卖了一部分地,张秀秀典当了嫁妆,从村子里搬到了县内。

本想着李才可以在这里给孩童开蒙,收个束脩。

张秀秀针线活不错,可接些缝缝补补的活计。

大儿子李吉成也能去县里的书院读书,不会被耽误。

谁知一家人怀着美好梦想,安顿下来没过多久,就遇到了灭顶之灾。

她默默跟着两个老人来到李宅门口,看着他们眼眶通红,从板车上拿出个盆,在门口烧纸。

“你们干什么啊!这里是办案之地!”

被捕快阻止,两老下跪,连连磕头。

“求求大老爷们,我儿还未下葬,死后难安啊!”

“我只想念念经烧烧纸,求求你们了,我跪下求你们……”

随后从袋子里掏了半天,这两人拼凑在一起,也只凑出了十几个铜板,根本无法打动任何人……

看他们太过可怜,那些本地捕快也不忍心,干脆把盆放在墙角。

只要不在正门搞,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没看到。

二老感恩戴德,其后对着那冷冰冰的墙角哭泣起来。


而此刻却并不是如此……

不仅整个店面空空荡荡,门口捕快还围了半圈,把想要入内的人一一喝退。

“真是倒霉,好不容易被选中带出来办案……怎么偏偏只让我们守在门口?”罗声沉着脸,勒下夹着一把长刀,没好气的抱怨着。

他本就深的肤色此时更黑,再加上超过八尺的身高,更显得威严不凡,让人不敢靠近。

和他同样站在门口的言淡连忙小声安抚,“想那老板在闹市中的铺子被杀,凶犯胆子不小……再加上几个捕头一起联办,肯定是大案子。咱们只是小捕快,能近处学习就该珍惜机会了。”

她最初进入现场时,便匆忙看了那死者头顶的黑字标注一眼。

被杨淄刀杀的姚于青

这次的下方再次出现了箭头,引导言淡点开。

指使杨淄杀害姚于青的李景然

李姓虽是国姓,但也是大姓,百姓中姓李的人不少。

李景然这名字似乎在哪儿听过,言淡一时之间没有印象,但知晓大概是某个皇亲国戚。

“我就没看出这糕点铺能有什么不凡之处,用得着……”

话还没说完,言淡余光见到里边包捕头向外走,连忙用手肘拐了拐罗声,打断他的抱怨。

包捕头佯装没有见到两人的小动作,门口这几个捕快中他只认出了言淡,便吩咐道:“你带几个人,把姚于青的街坊邻居的证言搜集搜集,不拘于哪个方面,都打听打听。”

姚于青,便是这糕点铺的掌柜,今早被伙计发现死在了自家大堂。

按理说只是一个普通的命案,一个捕头带队便足够了。

而此时却集中了金行包捕头、火行何捕头和木行的伏捕头,三个捕头联办的局面。

“是。”

言淡心里虽思索着,面上却应得爽快。

领命完便扫视四周,点了罗声等几人即时出发。

刚走远,自大堂内便又走出一人。

他个子虽不算高,但人长得极为壮硕,肩宽臂粗,乍一眼看上去比包捕头的黑脸还要凶煞几分。

这人双眉微凝,话出口便冒着火气,“就交给这么几个小捕快?不行……他们能办成什么事?”

此人便是火行的捕头何谓石。

包捕头看着面露不赞同神色的同僚,笑了一声。

想着之前接触过言淡,知晓这姑娘格外机灵,因此心中有几分安定,便劝道:“现在面上这案子只是普通凶杀案,姚于青那儿指不定有人盯了在,咱们去不符合常态,可能打草惊蛇……”

“行吧……暂时听你的,等伏捕头来了,得把他们搜集到的证词拿出来一起讨论!”

“你放心吧……难道我还会藏私不成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又走进了大堂,声音渐渐变弱,淹没在外间的人声鼎沸中。

下午的调查进行的十分顺利,经历过几次案子的言淡,对于此道早已驾轻就熟……

她看出另外几个捕快不服自己,干脆让他们组成一队,自己和罗声组成一队,两队分头行动。

很快问完了所有邻居。

他们态度皆正常,并无心虚,只含有些许对捕快的敬畏。

讲话也没有颠三倒四,证言放在一起可相互佐证……

应是无人说谎。

言淡看着所有的记录,只有一条觉着有些可疑。

她正思索着,罗声便先提出了疑问,“传闻这姚掌柜竟然和一年长女子有了首尾,总是偷偷摸摸的见面……难道……”


言淡正蹲在地上看尸体,上面果然多出了黑字的备注。

被罗声误杀的杨淄

这看着像死士的大汉叫做杨淄……

杀害姚于青的凶手也叫作杨淄……

出门就抓到了凶手,凶手却已死。

言淡都忍不住感叹这到底是一种什么运气,该不会是某个扑街作者的狗血小说情节吧?

随意腹诽了一句,又想到被凶手追杀的男人……

她转头打量那中年男人。

绫罗绸缎满身,手上还带着翠绿的大扳指,看上去便是个富贵之人。

“你……姓名籍贯,和死者认识吗?”

中年男人倒是不怕,还好奇的打量了女捕快两眼,才答:“钱炀,京城本地人,和这人不认识。”

钱炀……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言淡想起了些事情,神色微敛,“你之前说你要报案,是报什么案。”

“就是这个……强盗。”钱炀摸了摸手里的玉扳指,又有些不确认,“又好像不是……这人想要我身上的某样东西,我把所有银子都掏了出来他反而一刀要劈过来,玉佩丢在地上也不屑一顾……”

她耐心听完,又问:“你可认识姚于青?”

“认识啊!今日便是过来找他的,他拜托了我一件事,但……出了些许变故,于是便过来问问……”

不是同名之人……这钱炀便是死者姚于青的好友。

在其死后,有死士找上了钱炀……

言淡扯了扯罗声,“这事得报告给捕头……”

她看了看四周看热闹看得流连忘返的百姓,又望向有些神不守舍的罗声。

叹了口气,凑在罗声的耳边低声安慰了几句,总算唤醒了对方的心神,一群人护送着钱炀,折返回点心铺……

一行人回到了点心铺的现场,言淡立刻便将此事报告给了包捕头与何捕头。

见言淡行动如此迅速不说,还能有这样的收获,包捕头越发对她另眼相待。

两名捕头都十分重视,直接连尸体带人全部一回拖到了奉公门。

那钱炀不属于凶犯,因此便没有进暗室,而是暂时被安置在了类似书房的地方,由包捕头问话,何捕头旁听。

包捕头肤色极黑,本是凶煞面孔,好在他面带凛然正气,看上去威武不凡,反而能震慑来人。

使得钱炀收起了面上笑意,躬身屈背,行礼行得认认真真。

接下来的审问便轮不到言淡这种小捕快观看了。

把人顺利送到后,几个小捕快便被安排到了院子中守门。

黑漆的大门紧紧关闭,依稀只能听见有人声传来,却模糊听不清内容。

等了两三刻,房中人声突然变为了哭声,掺杂了一句。

“姚兄,你死得冤屈啊!”

应是捕头告知了钱炀,姚于青已死的真相。

接下来又过了一刻,便见着大门从里边打开,钱炀惶惶然走了出来,魂不守舍的模样。

何捕头召了他身边的一等捕快过来,吩咐道:“送他去安全的地方。”

那人便带着钱炀离去。

两个捕头又一头扎进了房间,不知在讨论些什么。

可怜了外面的一众捕快们,既不知晓案情,也不能单独行动,只能茫然守在门口,等上级们给个结果。

终于,在快接近正午的时候,伏清合办完手中的事,带人赶了过来。

他先是看了门口守着的捕快,见这些人大汗淋漓,双颊晕红,知晓应是站了许久。

“你们先去用午膳吧,之后再到捕房待命……”

交代完,伏清合便走了进去,门开时听他跟里间的人赔罪,“何捕头,包捕头,抱歉。之前的案子有些变化,来晚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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