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A1阅读网!手机版

趣书网 > 其他类型 > 回到1995:我靠功夫改造山村

回到1995:我靠功夫改造山村

功夫老狗 著

其他类型连载

知名拳王为何惨死街头,伶牙俐齿为何无默不作声;传统功夫能否站上擂台,闪电三连鞭到底技出何方;全村要治你于死地,该如何逃出生天?烦人岳丈突然喊你祖宗,该如何是好?看他用双拳改造山村看他如何用功夫改变世界他是最神秘的双城之主他是最炫酷的功夫小子敬请收看《回到1995:我靠功夫改造山村》

主角:陆力   更新:2022-12-19 22:22:00

继续看书
分享到:

扫描二维码手机上阅读

男女主角分别是陆力的其他类型小说《回到1995:我靠功夫改造山村》,由网络作家“功夫老狗”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知名拳王为何惨死街头,伶牙俐齿为何无默不作声;传统功夫能否站上擂台,闪电三连鞭到底技出何方;全村要治你于死地,该如何逃出生天?烦人岳丈突然喊你祖宗,该如何是好?看他用双拳改造山村看他如何用功夫改变世界他是最神秘的双城之主他是最炫酷的功夫小子敬请收看《回到1995:我靠功夫改造山村》

《回到1995:我靠功夫改造山村》精彩片段

"深城晚报最新消息:昨夜我市一男子被害,死者名为陆力,曾经多次在公开场合质疑传统功夫,并多次被质疑打假拳。"

“现场还发现了一名女子的尸体,目前查无此人,专家推断,本案大概率属于殉情,女子系男子的情妇之一。”

“友情提示:恋爱有风险,结婚需谨慎,相关报道敬请继续关注。”

……

呸!

什么狗屁专家,胡猜一通!哪来的殉情,不认识好吧!

陆力想不到的是,自己活着的时候大小也算个人物,想不到是这个死法,死后还扣上了一顶不干不净的帽子。

不过话说回来,那个可怕的女人是谁?

遇害的那晚,细雨蒙蒙,陆力刚结束了一场酒局,一出酒店,清新的空气便沁入心扉。

空气真好啊,当年还在山桃村的时候,群山环绕,杨柳拂堤,那空气可比现在还强上百倍。

忽然,一个妩媚的女人声音打断他的思绪。

“老板,找点乐子吗?”

陆力看去,一个柴毁骨立的女人站在橘色路灯之下,浓妆艳抹却形如枯槁,腿上垂着开线的丝袜,一道狰狞的疤痕从她的脸上一直顺进胸口里。

与其说个人,其实更像鬼。

按照往常,这种街边货色他都不想多看一眼,可偏偏眼前这个堕落的女人似乎很有故事。

他一步步靠近,女人婉转腰肢,老练的从他兜里摸出烟,挑出一支后扔进牙齿黢黑的嘴里。

“我们是不是见过?”陆力给她点上火。

“您真是贵人多忘事,再想想呢?”

女人挑弄般的往他脸上吐了口烟,另一只手老练的开始在他身上摸来摸去。

陆力把她的手打到一边,他可不想和这种下三滥女人玩什么猜谜游戏,只是单纯的觉得女人眼熟。

“陆先生,还记得你讲的那个故事吗,说真的,那故事真的太感人了!”

“你认识我?”

陆力重新看了一眼面前的女人,她有些神志不清,正拙劣的比划着动作,胸口的疤痕在手的挥舞下忽隐忽现。

女子口中的故事陆力当然记得,他这辈子讲故事的机会并不多,唯有那次。

那晚的擂台上,他漫不经心的挥出一拳,居然把对手击晕了,意外打赢了比赛,他尴尬的捧起奖杯,看着被抬下去的对手兼金主,心里充满了愧疚。

如果被击倒的是自己,那赚的钱可比冠军多了去了,他没有虚无缥缈的冠军梦,只想多捞点钱,没办法,穷怕了。

记者们涌了上来,一个人身材丰满的女记者问道:“恭喜您成为新任冠军,请问冠军还会有什么遗憾吗?”说完,女记者抛来一个甜美的微笑。

这话里的微妙被他捕捉到了,不过这个问题,陆力还是认真思考了一下。

忽然,他的脑中闪过一个人,更确切的说是一颗泪痣。

“当年来深城之前,遇见过一个调皮的小女孩,她的眼下有颗泪痣,能让人一下记住的那种。

她和奶奶一起,也不说话,一直冲我调皮的眨眼睛,直到下车,我才觉得她好像和我暗示什么,然后我把整个过程想了想,一下明白过来了,

那个奶奶是人贩子!她在向我求救,可我当时没反应过来!

之后我报了警,但一切都晚了,我自责,愧疚,如果当时我能够早一些发现端倪,她的人生肯定是不一样的!”

故事讲完,陆力几近哽咽,现场所有人也都热泪盈眶。

太感人了!想不到铁骨铮铮的硬汉也有细腻温柔的一面!

当天晚上,陆力就和这个身材丰腴的女记者分享了一下胜利果实。

之后经过女记者的帮助和媒体的推波助澜,这故事的扩散力远超想象。这件事也成了众多网友津津乐道的名场面,社会上还掀起来一场“寻找泪痣女孩”的爱心活动,无数长着泪痣的女孩屡次被盘问骚扰,但最后随着热度消失也不了了之。

这个小场面让陆力赚足了泪点,为他之后的人生打开了新局面。

他也清楚,如果当初不是这段插曲在最关键的人生节点上推了他一把,他终是个普通人。

可人生嘛,总是有些意外。

斯~呼~

趁着陆力走神的功夫,女人又一口烟吐过来,呛的陆力直咳嗽。

“陆先生的故事真是生动有趣,但是我觉得这故事半真半假,我猜您没有报警,只是拿她的不幸来标榜你自己的善良,对吗?”

女人笑了,毛骨悚然的笑了。

这话像把尖刀直戳陆力软肋,她说的没错,自己的确没报警,更别提对那个小女孩有什么愧疚之心了。

万一是自己多虑了呢?报警什么的还是算了吧,他可不想自找麻烦。

但陆力怎么可能当场承认这一切呢,这件事本就发生在多年前,谁能探究其真伪,谁又能找出其纰漏呢?

再说这女人是谁?女权斗士?自我标榜的正义之士?难道自己会听这样的一个烂女人说教?嘴上说的大义凛然,还不想从他这儿弄点钱花。

想和老子玩这一套?省省吧!

陆力懒得再和她浪费口舌,冷哼一声转身便走。此刻女人的脸上已经变得阴鸷冰冷,忽的抓出一把匕首,狠狠的刺进陆力的身体里。

扎进,抽出,扎进……

一下,两下,三下……

女人发疯一般,直到累了,才把匕首扔向一边,静静的抽完了手上的烟。

唰!

雨从万米的高空跌落,死在她的脸上,粉碎。

女人的妆容花了,冷的雨热的血交融后黏在脸上,痒痒的。

她拿出一张纸巾,以夜为镜,一点点抹掉了脸上廉价而厚重的妆容。

憔悴的眼睛之下,一颗泪痣显现出来。

女人开始哼起欢快的曲儿,声音轻柔,绵软,而她制造出来的那具尸体就横在一旁,丝毫不造成任何影响。

之后她想了想自己这让人唾弃的一生,对着夜空无奈的笑了笑,重新拾起匕首,一下扎进了自己脖子里。

……

她居然就是当年的那个泪痣女孩?

她究竟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难道这一切都是当时自己的一念之差造成的?只可惜已经没办法补偿她,自己这场人生终究是拿她的不幸当了垫脚石。

忽然,陆力感觉身体被迅速下拽,同时慢慢的恢复了重量,在经过了层层水光交织的混沌后,终于安定下来。

他猛睁开眼,眼前的一切无比熟悉,这是1995年?


火车站台上脚步匆匆,一旁的绿皮火车低吟着,即将出发。

眼前一个小女孩正在像兔子拔萝卜那样,努力拽着自己肩膀上的包。她大约六七岁,长得虎头虎脑,两根小麻花辫正随着脑袋一起用力,一颗淡淡的泪痣落在眼下。

长着泪痣的女孩?是她?

陆力看向四周,这老旧的站台,熟悉的场景,这真的是我离家南下的那一天?

没错!就是这天,陆力登上了眼前的这辆绿皮火车,离开了生活了二十年的山桃村,前往深城谋生。

见陆力醒了,这小女孩才松开手,放弃了抢包的打算,颇有些尴尬的后退两步,正准备开溜。

这时,一个老人一把抓住她,教训道:“不是和你说过,在外面要保护好自己,这年头你哪里晓得人有多坏哦!”

几声哨子响,火车要开了,上车的旅客加紧了脚步,排在队伍后面的不耐烦的骂骂咧咧,站台上几个烟民猛吸几口烟后,扔掉烟屁股,转身混到人群里。

那老人两只手硬拽着小女孩,要强行把她拖上车,小女孩转头看了一眼陆力,泪眼婆娑的让人心疼。

“站住!”

陆力一声吼,人群中的那老人明显被吓了一激灵,排队旅客不耐烦的回头打量了陆力一眼,不干不净的骂了几句,但唯有这个老人无动于衷,尬在当场。

果然有鬼。

陆力冲上去抓住老人的手,强行把她和小女孩分开,这一试便知,这老人居然是个练家子,身上有点功夫。

“你要干什么!碰俺孙女儿做什么?”那老人怒气冲冲的回道。

“你孙女?我看你是人贩子吧!”

老人一惊,赶忙换了一副无辜的老实人嘴脸,唯唯诺诺的改口道:“大家都评评理,俺娘俩这都要上车了,他不让俺们走了!现在这世道人还有没有良心了。”

这招欲擒故纵果然有效,几个旅客七开始嘴八舌的说落起陆力来。

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不过他是绝不会松手的,这时一个好心旅客插话道:“这还不简单,咱们就问问这个小女孩,看看她们到底认不认识,不就行了?”

“对对对!”几个旅客攀在车厢口,充当着见证人。

陆力蹲下来,贴在她耳边道:“你可能还不认识我,不过咱俩可真有缘呢,有我在你别怕,这个人到底是不是你奶奶?”

空气骤冷,只见老太婆的脸上阴沉不定,说不出的古怪。好一会,小女孩才犹豫着点点头。

“看到了吧!刚才俺都给你道歉了,你可别不依不饶的耽误俺们的火车。”

看这老人又要重新来拽她,陆力赶忙把她藏到身后,便问道:

“刚才我问过小孩子的名字了,你说说她叫什么?”

“她是个哑巴,又不会说话,怎么会告诉你名字!”

“谁说她不会说话,她是装的!”

“不可能,你胡说,我没有……”老人明显卡了壳,胡编乱造的嘴也不利索了,开始语无伦次。

“支起耳朵听好了,她姓陆,叫陆芽芽,说什么你今天也别走了,老老实实等警察来给你送银镯子吧!”

陆力的话铿锵有力,不容辩驳,几人一听立马墙头草附体反骂起老人来,这老太婆慌了,忽的一下挣掉陆力的手,扭腿便往火车尾部逃去。

其实陆力压根不知道小女孩姓甚名谁,那名字是他胡诌的。

“快看,人贩子跑了!”

“小伙子,还愣着干什么,去抓她啊!”

不过有一说一,这人贩子腿脚可真利索啊,一点都不像个花甲老人。

陆力狡黠的朝着小女孩眨下眼睛,不慌不忙的说道:“我们一起打败她,好不好?”

小女孩的脸上慢慢露出“我懂了”的表情,莞尔“咯咯咯咯”的捂嘴偷笑起来,像是提前预见到了满意的结果。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陆力像支射出的箭,“嗖”的一下冲了出去,几秒钟的功夫便到了近前,一个虎爪便冲着她的脖子抓去。

这老太婆早就听见耳后呼呼风声,压低身子躲过去后,转手一个海底捞月,直掏陆力下盘。

幸亏陆力有些功底,若是旁人早已经鸡飞蛋打了,他并不忙着躲闪,虎爪直下猛攥住她的脖子,一下便按在地上。

这招以暴制暴是人贩子没想到的,她死命挣扎却无济于事,这人手劲太大,被他的手按着像是被钉在了地上一样,越反抗越疼,折腾几下便老实了。

“有你什么事,那么想当好人?”下面的人贩子骂道。

“不好意思,我压根不是什么好人!”

灰白色的假发从她的头上掉了下来,居然是个中年妇女假扮的。

趴在车窗的乘客发出一阵雷鸣般掌声,没想到发车前还能看到“武松单臂擒方腊”的好戏,这趟不亏,路上有的聊了。

小女孩的嘴巴更是惊讶成了“O”型,在这之前,她从没想过有人跑的比兔子还快,眼中的陆力又高大几分。

陆力拣起包重新挂在肩上,小女孩就紧贴在他身旁,抚摸着包上面的“武”字,不时的抬眼看他,那崇拜的眼神就像情人一般。

“你喜欢,送你了!”

陆力将包取下来,挂在她的肩膀上,她整个人看上去瞬间又小了一号。

这包是去年参加擂台赛的纪念奖品,今年的跛子七村擂台赛正如火如荼的进行着,不过这些已经和陆力没关系了。

火车开了,逐渐消逝在了视野中,陆力心中泛起一阵波澜,上一世的自己上了车,而这一世的自己却错过了,或许这就是命吧。

他又看了一眼身旁的“小情人”,你也一样。

……

人贩子被扭送到了就近的北区派出所,派出所里人员嘈杂,一个独眼老民警看着陆力填写的资料,道:

“小伙子,你是山桃村的人啊,你们村长江树根我熟啊,我们可是战友呐!想不到这老王八也能当村长!”老民警熊贵神采飞扬的说道。

陆力一笑:“这么说来您肯定也认识我爹了,当年我爹和村长是一起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把兄弟。”

熊贵又吃惊的看了看资料上的名字,赶忙问道:“你是老陆的儿子?你爹莫不是在战场上牺牲了的陆得鸣?”

“正是家父!”

熊贵心里一酸,流下来一行眼泪,原本锐利的目光变得有些木讷,忆起了当年的峥嵘岁月。

“当年你们村里一共四个上前线的,你爹年龄最大,临行前,村里的老人跪下来求你爹把自家孩子活着带回来,你爹倒好,人是一个不落的带回来了,自己却栽了!”

“唉!这就是命啊!”

陆力看了看在一旁碰这碰哪儿的满是好奇的小丫头,也不由得跟着叹气。

“谁说不是呢,这就是命啊!”


熊贵说的这些陈年往事,陆力当然记得,他八岁那年,他爹陆得鸣就应征入伍,上了战场后就再也没回来。之后他娘思夫心切,没过半年也去世了。

陆家和江家向来交好,陆得鸣还活着的时候,两家大人半开玩笑的指腹为婚,说以后如果两家生的是一男一女就喜结连理,成为亲家。

江家的女儿江莺芝,从小生的如花似玉,跟画上的仙女似的,陆力和她青梅竹马,是再要好不过的朋友。

不过陆力成为孤儿后,自卑感开始左右着他,去年他满怀信心的去参加擂台赛想争点面子,结果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对方打成重伤。

如果没记错的话,上一世的自己离开山桃村的时候,擂台赛正在进行,他害怕村里人的指指点点,才选在这个节骨眼南下。

这么一想,重生的陆力倒是想回去再见一眼莺芝了,当年他远走的时候,最舍不得的就是莺芝。

“老子英雄儿好汉,陆得鸣好样的,想不到他的儿子也有种!”

老民警这话说的陆力心里暖暖的,他爹是烈士这事已经被遗忘多年了,今天有人重新肯定了他,心中不免又泛起几丝涟漪。

接着熊贵指了指自己一只灰色的眼珠子,愤愤说道:“老子这只眼就是在战场上让狗日的给弄瞎的,不过老子还有一只,国家需要的话,老子还上战场干他丫的!”

“熊叔您消消气,过去的事咱先不提了,眼前那这孩子咋办?”

熊贵看了看这个小丫头,六七岁的年纪,虎头虎脑的挺可爱,但是到现在紧闭双唇一言不发,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们会寻找她的父母,如果找不到,她应该会被送到儿童福利机构!”

“儿童福利机构?没有别的办法吗?”

“别的办法嘛,也不是说没有,如果有好心人收养她的话!她就不用去了。”

不知为什么,陆力想起前世看过的孤儿院类的电影,感觉那里是个悲剧故事的发源地,而且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个前世要了自己命的小丫头如果去了孤儿院,又要走上一条不能抗拒的未知道路。

要不自己收留她?

现在自己的生计都成问题,不然也不用南下深城谋生了,再说上辈子自己一个人习惯了,要他独自养大一个孩子,可太难了。

再说他对深城的未来了若指掌,大富大贵的开挂人生等着他呢,为了一个小丫头放弃掉,不值得。

陆力蹲下来,道:“我们一起打败了坏人,肯定是好朋友了,能不能告诉我你爸爸妈妈在哪?”

小丫头摇摇头,两只水汪汪的眼睛像是在恳求陆力,不要把她送到那个儿童福利机构。

翻着卷宗的熊贵眉头紧蹙,不一会便揉揉眼睛,道:“目前还查不到人贩子的信息,这家伙嘴闭的挺紧,不过我们会将你见义勇为的事迹上报,给予表彰奖励。”

熊贵说完后,却发现陆力的注意力并不在自己这儿,作为转业军人出身的老民警,他一眼就看透了陆力的心思,说道:

“天底下可怜人多了去了,你还年轻,有大好的光景,哪能无缘无故带个孩子。”

熊贵语重心长的劝慰,当年陆力的爹还不是舍己为人殒命战场,人不能光想着别人不想着自己吧。

陆力没有熊贵想的那么高尚,不过这话倒是给了他台阶,自己已经把她救出来,以后怎么样,自求多福吧。

两人都各有心事,房间里安静下来,小丫头的肚子“咕噜”一声响,打破了僵化的氛围。

“你看,你不说话,肚子都想帮你讲话了,我们所旁边就有个商店,你帮忙去给孩子买点吃的吧。”

说完熊贵就要掏口袋,却被陆力按住了:“我和孩子有缘,这次我来吧!”

熊贵无可奈何的摇摇头,看陆力一身粗布衣服,平时肯定也是省吃俭用的,对一个孩子还挺大方。

陆力刚要走,小丫头却扯着他的衣角,怯生生的闭起一只眼睛,然后偷偷的指了指熊贵,意思是说害怕他。

“你这孩子,年纪不大还挺会揭人家的短,爷爷这只眼可是打坏蛋的时候瞎的,爷爷是好人。”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不自然的把脸往内侧了侧,免得他那只灰眼珠吓到孩子,看她还是怯生生的躲着,便不耐烦的说道:“去吧去吧!”

小丫头这才转忧为喜,紧拽着陆力一步三回头的出了门。

按规定这种情况是不允许的,不过作为烈士家属,又是见义勇为的好心人,熊贵破例给了他个特权。

……

这商店并不算高档,甚至有些低廉,各种土味包装的商品玲琅满目,小丫头的眼瞬间亮了,她指着柜台上的棒棒糖,然后可怜巴巴的看着陆力。

犹如被电流击中一般,一辈子孤家寡人的陆力,突然明白了什么叫女儿控,似乎体会到了成为父亲的蜕变。

倍感呵护!无微不至!倾尽所有!

陆力掏了掏口袋,身上还有二百钱,这是他全部身家了。

就这二百块钱,还是攒了好久才攒下的。山桃村入不敷出的大有人在,这可是他原本准备南下的路费。

毫不犹豫的掏钱出二十块钱递给老板,提起了一大罐子花花绿绿棒棒糖,一股脑的塞进她手里。

小丫头一怔,这给的也太多了。

忽然间,一夜暴富的快感涌上头!

她开心的像个公主,提着小罐子又蹦又跳,不用想都知道,她现在自认为是天底下最富有的人。

开盖抓出一颗,上面的包装纸被迅速剥掉,诱人的糖果刚展露出来,就被迅速塞进肉嘟嘟的小嘴里。

舔咬,吮吸,满是不可抗拒的甜腻。

陆力满眼宠爱的看着她,小孩子的快乐可真简单呀,人为什么要长大呢?要是自己还能回到爹娘还在的日子,有人为自己挡风遮雨,也像她一样无忧无虑尽情撒娇,该多幸福。

心里刚刚甜了一下,忽然又有些莫名的悲怆。

上一世就因为自己的一念之差,眼前这小丫头惨遭拐卖,命运被强行转换了方向。

不知道后来她经历了什么,那个疤脸、牙齿黢黑的可怕的站街女人,和眼前的甜糯的小公主真是判若两人。

至于她要了自己命这事,就当是上辈子欠她的吧,上一世的他靠打假拳谋生,虽然日子过的还不错,却倒是经常怀念在山桃村穷困的日子,既然回来了,先回去看看吧。

不过奇怪的是,为什么这小丫头总是闭口不语,上一世的她明明会说话的。

“你要不愿意开口的话,那我就叫芽芽吧,好不好?”

小丫头使劲的嘬了几下棒棒糖,开心着点点头,眼睛弯的像月牙。


一出商店门,芽芽忽然定住了,她鼻翼跳动,似乎嗅到了什么东西。

接着她迈开两只小胖腿就跑,陆力只得紧跟在她后面,生怕她跑丢了。

那两根小麻花辫像鼓槌一样左右摇晃,相互敲打,她虎虎生风的跑出几十米远,路边一家火锅店的大招牌赫然在目。

这是家档次不低的火锅店,店门口前黑黝黝的大音响正在播放时髦音乐:“女孩的心思最好你别猜,你猜来猜去你也不明白……”

好家伙,鼻子跟狗一样灵,你还挺会吃啊。

芽芽转头可怜巴巴的看了一眼陆力,陆力立马就懂了,马上安排。

捏了捏自己有点干瘪的口袋,管不了那么多了,上辈子欠她的,吃顿火锅怎么了。

一闻到火锅的味道,陆力也饿了,现在的火锅还不像后世那样泛滥,也没有掺杂太多狠活与科技,只是简单的铜锅水煮,胜在食材本身的味道真实、鲜美。

店里人不多,两人对坐后不一会,铜锅里的水烧开了,水汽热腾腾的翻滚上来,芽芽不够高,急吼吼的站在凳子上,熟练的把涮好的肉夹到自己碗里,不顾烫的就往嘴里塞。

陆力记得这一世的自己,二十多了还没吃过火锅呢,看芽芽这老练的手法,之前的生活条件肯定不差,可能还是个城里人呢。

芽芽的饭量惊人,不一会就消灭了四盘肉,她的肚皮撑的浑圆,两只小胖手满足的拍着自己的肚皮,感受到陆力惊讶的目光后,有点不好意思的“咯咯咯”的笑起来。

“小馋猫你家住哪里?你就告诉我吧,我们是好朋友对不对?”

好吃好喝的都伺候了,再套路一下,哄骗一个小丫头如同儿戏。

岂料刚放松的芽芽又警觉起来,那鄙夷的眼神瞅的陆力很不自在,似乎已经看出来他心中的小九九。

难道还有不想回家的孩子?该不会是她自己找的人贩子,把自己送上门的吧?

正想着呢,一声开门响,熊贵慌慌张张的走了进来,“我说半天不见人回来,你俩在这儿吃香喝辣呢!服务员,再加一双筷子。”

“芽芽,和我们聊天嘛,等你回家天天和爸爸妈妈一起吃火锅,多好呀!”

听到爸爸妈妈后的芽芽明显愣了一下,然后故意装作没听见,把头转向一边看风景。

等熊贵草草吃完,陆力付了六十多块钱的饭钱,这可不是一般老百姓能吃的起的,陆力又捏了捏干瘪的口袋,有些肉疼。

“你回村里了,帮我给你们村长带个好,这些日子不见,我还想他了。”

“好咧,时间也不早了,我也该走了,那这孩子就拜托您老费心了。”

嘴上虽然答应,可他怎么可能再回山桃村,深城大好的前途等着他,呆在这个地方只会受穷挨饿。

刚走出没几步,陆力便感觉到身后有两道滚烫的目光灼烧着他的后背,终于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回头,和芽芽的目光对接上了。

小家伙嘴撅的老高,大颗大颗的眼珠子滑下来,似乎已经预感到自己将被遗弃的事实,别提多难过了。

陆力后悔了,他就不该回头看这一眼,更不应该给她取名字,管她叫猫啊狗啊的,但是有了名字就会被记住,记住了可就忘不掉了。

小丫头这两行委屈的泪水里,尽是话不尽的悲伤,猛汉看了也绷不住,陆力眼睛里好像进了砖头。

“我们还会见面的,小家伙保重。”陆力摸摸她的脑袋,泪花浸湿眼角。

芽芽摇晃着两根小辫,紧紧的抓住陆力的手就是不松开,她的力气大的像一头小牛犊子,力气和饭量非常均衡。

陆力长舒一口气,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会为一个小屁孩动感情。

这个长着泪痣的小丫头,和他最多算作熟悉的陌生人,哪怕上一世自己对不住她,可已经以命相抵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小家伙油盐不进,谁的话也不听,像个跟屁虫一样就认准了自己。陆力把头扭向一侧,又想起那个堕落不堪的女人,似乎自己就这样走了,她又会重蹈覆辙。

“我答应你,以后回来看你的,好吗?”

芽芽依旧摇头,她提起那桶棒棒糖,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然后把它塞进陆力的手里。

这是她的全部财产,她孤注一掷,希望陆力不要扔下她。

唉!

熊贵挠头,看这意思,如果陆力走了,这小丫头片子能哭闹上几天几夜,搅的整个所里不安生。

“得了,我回所里打个申请,跛子七村正办着擂台赛呢,我去混个安保!先带着她回你们村住几天吧!”说完,熊贵匆匆回所里了。

跛子七村是南平镇的七个村子,统称为跛子七村,陆力所住的山桃村,是七村里最小最穷的一个。

七村擂台赛是这七个村子联合举办的民间武术赛事,民国期间这边出了几个赫赫有名的功夫泰斗,所以至今还保留着尚武的传统,加上电视剧《霍元甲》和《射雕英雄传》等功夫武侠剧的热播,民间尚武的风气浓厚。

送给芽芽的那个肩包,就是去年擂台赛的参赛纪念品,倒霉的是初赛他就遇上了最强种子选手马乘风,被打成重伤。

那就这样吧,先回山桃村一趟,晚几日再去深城吧。再说他也想见一见江莺芝。一想到她,陆力的心砰砰直跳。

如果可以的话,带着莺芝一起远走高飞。

不一会功夫,熊贵骑着一辆蓝白色的侉子摩托车停在了店门口,冲着芽芽喊道:“小祖宗,上车!”

芽芽撅着屁股爬了半天也没上去,陆力轻轻把她抱起来上了侉斗,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兔子给给!”

熊贵高喊一声后便猛拧油门,摩托车便“唰”的一下冲了出去,原以为芽芽会害怕,但这家伙居然兴奋的又蹦又跳,陆力都有点抱不住她。

这小家伙吃什么长大的,怎么这么有劲?

侉子摩托车的三个轮子在劲风中晃晃悠悠,几近散架,风吹起芽芽的两根小辫,反复抽打在后面陆力的脸上。

春风吹的人乏困,不一会芽芽就睡着了,她沉的像块铁疙瘩,脑袋依偎在陆力胸口处,头顶的碎发不时的扎进陆力的鼻孔里,怪痒痒。

沿路停车,熊贵在肉摊上割了一扇肥膘子猪肉,又揣了两瓶高度白酒。

不一会他们从柏油路驶进一条乡间土路,这条路便是跛子路。这路坑坑洼洼不好走,再好的腿脚也会颠成跛子。

眼前的一切变得熟悉起来,路上不时走着扎着头巾的村妇和灰头土脸的农民,低矮破旧的小村落匍匐在远处。

哎!

上一世幸亏是走出去了,不然自己终究还是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

这地方除了穷和无知,不知道这些人在眷恋什么,陆力说什么也不想回来过苦日子了,再呆几天就要赶紧逃。


“那人贩子别的没交代,这小家伙是自投罗网!”熊贵腾出一只手,指了指睡熟的芽芽,又道:“那人贩子说这小家伙是主动跟着她走的。”

自投罗网?该不会是个傻子吧!

不过这小丫头看着精的很啊,还真的是找到人贩子把自己送上门的?

熊贵没多说,陆力也就没再问,不过陆力心中的疑问更多了。

为什么她不肯说话,为什么要跟人贩子走,又为什么认准了自己呢?

还有她怎么会变得哑巴了呢?难道还有人六七岁了不会说话,直到大了才会开口的?

看了看依偎在怀中的小棉袄,虽然有些沉,但自己真的挺喜欢的。

这种抱在怀中温暖的感觉,这种整颗心都安静下来的踏实感觉,好久没有过了。

还有,这小家伙这么可爱,谁知道她以后会不会误入歧途?可在深城,有大好的前程等着呢,为个孩子放弃了又舍不得。

颠簸了一路,已经能看到山桃村了。

山桃村村长江树根站在村口,远远的瞅着人到了,便猛敲手里的铜锣,五六个虎背熊腰的村妇机械的扭动起腰肢,挥舞起手中的粉扇子,两个村民点上了早就挂在竹竿上的“大地红”,瞬间一阵劈劈啪啪的鞭炮声音,震动得四周山野晃动。

熊贵也懵圈,之前他没少来山桃村,从来没有这个接待规格啊,今天这趟怎么锣鼓喧天鞭炮齐鸣,跟过年似的。

“江树根,怎么个意思?”熊贵将手里的东西仍到江树根手里。

江树根一见这一大块肥猪肉,少说十来斤,瞬间喜上眉:“这不是熊大哥您远驾光临嘛,我们村自编自导的开幕舞蹈,怎么样,相当震撼吧。”

刚才这舞蹈,不仅接地气,而且接地府,尤其几个妇女脸上那两坨粉艳艳的红胭脂,跟阎王爷身边的小鬼似的,看多了都觉得瘆人。

熊贵指了指陆力道:“老江,晚上咱们喝两盅啊,喊着这小伙子一起。”

“好,好!”江树根答应的有些不情愿。

醉翁之意不在酒,哪怕不喊他,他也要厚着脸皮去江树根家,为的是看一眼他的女儿江莺芝。

作为山桃村的头号美女,江莺芝可是在这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她天生肤白貌美,丰姿冶丽,该有的地方只大不小,只要看一眼,保管有娶回家的欲望。

要不是有江树根这个村长名头的震慑作用,她家的门槛早就让提亲的人给踢破了。

江树根在前面带路,熊贵和陆力紧随其后,不一会后面便跟了一大票村民。

毕竟离家久了,这些乡亲们只是看得亲切,大多忘记怎么称呼了,而且在农村还有辈分这个东西,绝对不可以按照年龄乱叫的。

至于这些村民在想什么,他再清楚不过,山桃村太穷了,一年到头也吃不了几回肉,他们一看村长抱着这么多肉回家,也想跟着打打牙祭。

走在前面的江树根,脸却羞臊的和手上的猪肉一个色儿,他现在是一村之长,自己的村民居然饿成这样,当然脸面无光。

这串沉默的队伍在村里穿梭,许多不明事理的村民以为有好戏看,也跟着凑上来,本身这侉子摩托也是个稀罕物,几个玩耍的孩童也跟上来,不一会队伍多达十多人了。

江树根无奈的叹口气,他现在就像一个腰缠万贯土财主,后面跟着一串甩不掉的难民,而且谁都知道他家今天要吃肉。

芽芽醒了,不过她可不想自己走路,她匍在陆力身上,两只有力的小胳膊紧紧的攀住他的脖子,看着身后这群面黄肌瘦的人,又看看周围的环境,凋敝破旧,土墙土瓦茅草屋,眼过之处尽是疮痍。

陆力有些心酸,几辈人居然都在这个穷山村吃糠咽菜,繁衍生息,都没想过走出去看看。

不过这一切与自己何干,他这几天只需要弄点路费,就即刻前往深城,山桃村的穷日子只能当作忆苦思甜的案例,留下来是不可能的。

江家住在村南,几人一走进院子,江树根“咣当”一声就把院子门死死的关上了,瞬间门外一片哀怨之声。

“乡亲们,今天俺们家待客,就不待你们了,回自家吃饭吧。”江树根下了逐客令。

“村长,你也太抠搜了,俺看你抱着那块大猪肉有十来斤呢?”门外一个村民说道。

“你没看见俺家来且了,少废话,回自己家去吧!”

江家家境在村里算是一般偏上的,几间砖瓦房,院子里更像一个小型菜地,种了时令蔬菜和几棵果树,中间只留下一条窄窄的走道。

一个消瘦的村民爬上了院墙,这院墙不足五尺,身手好的双手攀住一用力就能上来,他坐在墙头扯着嗓子喊:“村长,你给俺留碗肉吃,一会俺来了要是没有,就住你家不走了!”

“滚滚!瘦三,你要是再敢来,我打断你的腿脚!”江树根骂道。

“你哪里舍得打俺,明天你还靠俺给村里争光呢!”

这人陆力认识,去年他和陆力一起参加擂台赛,功夫练的还可以,就是先天条件不行,太瘦了,而且他头上不知生了什么病,头顶上总附着着大片大片的头皮屑,一挠跟下雨似的。

叫瘦三的村民被骂后心满意足的跳下墙,美滋滋的走了。

陆力把芽芽放下来,迫不及待的掀开内屋门帘子,想见一眼莺芝,自己当年负气远走,还不是觉得配不上她。

他迈脚往里进,莺芝正好端着菜盆往外出,一下就和他撞了个满怀,盆里的菜撒了一地,慌乱中莺芝失去了平衡,向前摔去。

眼看莺芝就要倒地摔个七荤八素,说时迟那时快,陆力见状双脚蹬地,腰上使力,顺着莺芝倒下的瞬间下腰,结结实实当了一回肉垫。

莺芝摔下来发现自己没受伤,再看身下面居然是陆力,脸腾的一下红到了脖子底。


陆力虽然脸皮厚一些,但是这突如其来带球撞人也实属犯规动作,两只剧烈跳动的心脏几乎贴在了一起,相互锤击着对方的胸口。

陆力还从没这么近距离的欣赏过莺芝,她肤白润泽,身上散发出淡淡的香气,如浴花海,浓密的睫毛上下翻腾,左右躲闪的眼神里尽是星辰大海。

“你,你怎么在这里?”莺芝吞吞吐吐的埋怨道,温热的气息传到陆力的脖茎处。

“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陆力也咬着耳朵回答道。

这话虽然只有莺芝听的清,却羞的她无地自容,这个年代人普遍单纯,还没有那些骚话连篇的套路,像陆力这么直白的表达其实和耍流氓没啥区别。

但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女人往往吃这一套,莺芝喜欢陆力,可羞于启齿,最近陆力都和她走远了,她还以为自己哪里做错了,昨天又听爹爹说陆力准备南下打工去了,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下面的怡然自得,上面的浮想联翩,江树根的脸早被气成了猪肝色,这俩人怎么还嘀咕上了,他咳嗽两声,示意两人快起来,这一出出的,自己这张老脸都快丢尽了。

“哇哈哈哈~”

一串稳中带皮的笑声传来,一直沉默着的芽芽找到了切入点,兴奋的跳起来,整个小人像颗炮弹般腾空而起,重重的的压在莺芝的背上。

这背上突然传来一记清晰的重量,把刚爬起来的莺芝重新挤到陆力身上。

芽芽开心了,高兴的手舞足蹈,哇哇直叫,像一下驾驭了两匹成年野马的英雄。

这熊孩子,真让人不省心。

不过倒是挺会挑时候,下午的火锅没白请。

芽芽被笑呵呵的熊贵抱起来,像是被抓住了壳的龟,悬在空中手抓脚挠,无济于事。

两人这才站起来,互相尴尬的看向远处,一丝微风吹来,院内的叶子哗哗作响。

刚才这一路上,江树根的火就憋着没处撒,他不喜欢陆力,更不喜欢他接近自己女儿,莺芝这么优秀,多少人求着上门呢,哪里轮的到他这穷小子,要不是看在熊贵的面子上,晚上这顿酒都不该请他。

“巧花,菜怎么还没拾掇好,老熊都到咱家了!”无奈的江树根只能冲着自己老婆发火。

“当家的你就别催了,你看我这不正忙着嘛!”丁巧花边说着边从屋子里出来,“哎呦,老熊您贵足踏贱地,最近身体可好啊!”

“好好好,弟妹,这两天我就住你们家了,不嫌弃吧!”

“瞧你说那两家话,俺当家的都说了,你来了我们供着还来不及呢,可别嫌弃村里的粗茶淡饭就行,这些日子你不来呀,老江就天天念叨你呢!”

莺芝的娘丁巧花会说话,话里话外听的让人舒服,她手艺也好,不一会便端出来几碟炒好的菜,摆放在院子中间的桌子上,虽然无一例外都是素菜和豆腐,但也不显得寒酸。

这可不是江家抠门,就这菜的质量已经是高规格的招待标准,山桃村向来穷的见底,平时村民省吃俭用的倒是没啥,但是拿出招待就显得寒酸了。

天已经黑透了,江树根从屋里挑出一盏橘黄色的灯泡,院子里便有了光亮。

“婶子,我搭把手!”陆力对灶台边忙忙碌碌的丁巧花说着,便撸胳膊挽袖子帮拾掇菜碟。

“你还会做菜?”丁巧花一脸惊讶,转而赶忙摇头,“不行不行,男人哪里能下厨房,做菜的男人没出息的!”

“这有啥讲究的,城里酒楼里的大厨不都是男的,想吃人家的手艺还吃不到呢!”

“那行,你这边忙着,我去外面摘点菜。”说着丁巧花把两只手往身上蹭了蹭,端起盆子就出去了,没有人比她更懂自己的女儿了,她能做的就是给她创造点单处的空间。

莺芝正在逗芽芽玩,小丫头的情况她基本了解,她挺同情这个小丫头,不时拿手刮一下她的小鼻子逗她发笑,不一会俩人就熟络了,芽芽居然还从罐子里拿出一根棒棒糖给莺芝。

不知道为什么陆力有点吃醋,这待遇他可没有,那罐子棒棒糖还是他买的呢!

“莺芝,我的棒棒糖好吃吗?”

“好…好吃!”莺芝没想到陆力主动插话,先自觉的后退几步,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

陆力邪恶一笑,道:“莺芝,你说男人做饭是不是没出息?”

“反正爹爹从来不做饭,都是我和娘干活!”

“其实呐,给自家人做饭是一件再幸福不过的事情呢!你说呢?”陆力深情的向着莺芝挤下眼,这可是他跟着芽芽学来的。

这突如袭来的暧昧,瞬间让她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羞的几乎把头埋进胸口里,无处安放的手尴尬的拨弄着芽芽的小麻花辫。

还是太单纯了,陆力狡黠一笑。

这个年代的人还是很简单的,不擅长肉麻的情话,就单单这几句土味情话,简直就是降维打击。

陆力决定再添把火。

“莺芝,你知不知道,近期村里有谣言说我喜欢你,我澄清一下,那不是谣言。”

“你有没有看今天的天气预报,今天早上我开始小想你,下午转至暴想,心情降低五百二十一度,但从见到你的那一刻就续升温!”

“你家锅台上这瓶炒菜的油,我看了下牌子,叫爱老虎油……”

不断的增柴添火,将莺芝羞到浑身发烫,她感觉自己像一只即将炸裂的气球,陆力的每句话都让自己游走在膨胀爆炸的边缘,却又难以置信的无比享受和满足。

终于,她羞到不能再听下去了,忙拽着芽芽跑了出去,江树根黑着脸进来了。

“陆力,你说啥呢?什么虎油?村口小卖部里有这个牌子吗?”

“我在城里看到的,炒菜贼香!”

“哦这样,莺芝他娘说你还会做菜,我来看看。”

江树根心里想的是你瞎胡闹不要紧,可别把熊贵带来的肉烧坏了,青菜萝卜村里多的是,这肉要是做坏了那真是暴殄天物。

不过这些家常菜对陆力来说再也简单不过,上一世的陆力去深城讨生活,最开始就是被一家饭馆收留的,所以这些家常菜不在话下。

只见他把肉皮冲下,贴在烧热的锅面上烤,待到冒烟了才拿出来洗净,熟练的切成整齐的大块,放进起烟的滚油里,待到出油起焦了才放进大葱姜块,浓郁的肉香瞬间伴着烟气滚滚袭来,一不留神便钻进鼻子里。

站在一旁的江树根有些恍惚,不由得舌尖生津,忍不住偷咽了口唾沫。

真香啊,这,才是肉的味道!


按照江树根的意思,这大块肉只留下一小块,剩下的全炖在锅里,加进去切好的白菜和土豆,炖了满满一大锅,大火烧熟后分装成两大盘。

比较大的一盘放在了门外的板凳上,放上几只粗瓷碗和一把筷子,并且细心的把大门虚掩,既没有锁也没有敞开。

门外的这盘炖肉就是给村民们打牙祭的,山桃村日子过的穷,今天老熊来了,江树根也豁出去大方了一把。

江树根想的周到,门紧闭了表示看不起人,门大开又像是施舍摆阔不顾及别人面子,所以就虚掩着,让乡亲们不会有心理压力。

穷不帮穷谁帮穷,就算是村长家一年也吃不了几回肉,陆力原以为他只是和村民拌嘴,没想到真的把好东西拿了出来。

要知道,上一世的陆力小有成就后,不仅没有回馈家乡的打算,反而把自己的过往隐藏起来,生怕别人知道他来自这个穷山沟。

他孑然一人,早就习惯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真理,没想到这次回村,居然感受到了阔别已久的信任和温暖。

其实这些廉价的饭菜在他看来,和垃圾桶里的泔水剩菜差不多,但就是这么一盘再普通不过的浓油赤酱,却倍感欣慰。

院子里凉风习习,吹得人怪舒服,院中的光影随着灯泡一起晃动,几人围坐一桌,显得有些拥挤。

一杯烈酒下肚,江树根先打开了话匣子:

“当年我和你熊叔猫在山头数炮响,“咚”的一声响,咦?我怎么被炸上天了?不过我往下一看,好家伙你马叔正在啃肉呢……”

“爹~你还让不让人家吃饭啦!”

莺芝最了解他爹了,只要一喝酒就说个没完,这些往年旧事如果任由他说下去,天亮了客人也吃不上饭。

“好好!咱们开饭!”

芽芽坐在莺芝的腿上,眼神贼着呢,她第一时间瞄准了盘中肉的方位,见有人筷子一动,便伸长筷子夹住最大的一块肉就往嘴里塞。

大家被抢食的芽芽逗的发笑,只有江树根一个人板着脸,脸上写满了不悦,这孩子坐没坐相,吃没吃像,成何体统。

江树根给丁巧花使个眼色,厉声呵斥道:“孩子娘,去看看馒头蒸的怎么样了!”

“哦!你要不说我都忘了。芽芽,咱们娘几个屋里吃去。”

经当家男人一提醒,丁巧花这才意识到女人是不该出现在酒桌上的,赶忙拽着莺芝芽芽往里屋走。

在农村,不少地方还遗留着许多老传统,比如女人不能上桌吃饭,即使她为全家人做了几十年的饭,也不会被请上饭桌,加上有的农村妇女传统守旧,却把一辈子都不上餐桌为荣。

“弟妹一桌子吃吧,都什么年代了,咱不搞封建那一套!”熊贵道。

“对!莺芝,芽芽,咱们就坐这儿吃,有什么好躲的!”陆力冷冰冰的把话说完,不满的撇了一眼江树根,这一下把江树根弄的火气激起来了:

“这是我家还是你家,什么时候轮到你个小辈说话了,没大没小。”

见男人开始斗气,丁巧花赶忙打圆场:“不忙不忙,你们先吃着,我在锅台上留菜了。”

芽芽急着吃肉不愿走,莺芝就又让她抓了一块肉,才拉拉扯扯的回里屋了。

看她们走了,陆力心里不是滋味,他不明白穷人家还瞎讲究什么,让自己老婆孩子在桌上吃饭是件很丢人的事吗,这种男尊女卑的彰显意义在哪里?

“老熊啊,幸亏你来了,我都找不到个人喝酒,郁闷呐!”

“你这大村长郁闷什么?”熊贵道。

“咱关起门来说,我这不去年刚当上村长,才知道我这个位子就是那几个大村子出气用的,咱们村小人少,我也没个儿子,说话也不硬气!”

江树根说的没错,跛子路上的七个村子,山桃村离着城里最远,经济自然也最差劲,平时有一起顺道进城的人,人家一打听是山桃村的人,都不愿意多和你说话。

乡下人就是这样,总会挑个比自己还差劲的鄙视一下,山桃村受气的人多,他这个村长身边牢骚就多。

熊贵接话道:“那为什么人家看不起我们呢,为什么要咱们要干受气呢?”

“不就是嫌咱们穷嘛,但穷不可怕,咱们穷但有志气,全世界的穷人联合起来,必将改变世界!”江树根昂首挺胸一激动,差点就唱起来了。

哎!无语!

居然还拿贫穷当光荣,陆力很想告诉他:大人,时代变了!

“那么说村长带着全村受穷是为了改变世界?真伟大呢!”陆力话里尖酸刻薄。

小辈讲话居然毫不顾及面子,把江树根气个半死,但是老战友在又不好破口大骂,便改口道:“改造也不能我一个人改造啊,明天的擂台赛你别躲呀,村里就那么几个有功夫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不帮忙改变,我自己怎么行呢?”

明天的擂台赛,山桃村就出了瘦九一个代表,陆力死活不去,这江树根一番激将法,化被动为主动,把困难交到陆力这边。

“想让我参加是吧,可以,但我有条件!”

“哦?有条件,那说说听听?”

听陆力同意,江树根开心了,这也是他老谋深算的一部分,明天万一瘦三的对手是马乘风,那就是一招躺,还不让另外六村笑话,所以去两个最保险。

“我要是拿了擂主,把莺芝嫁给我!”

江树根一口老茶差点喷出来,这陆力居然会叫板了,女儿是身上的逆鳞,谁打她主意都没得商量。

谁知熊贵却哈哈大笑道:“我欣赏这年轻人,有话直来直去不绕弯子,我当年要有你这两下子啊,到现在也不会还是个老光棍!”

恼羞成怒的江树根压着怒火道:“那你说一说,莺芝跟着你有什么好处?”

“以后她可以和我在一个桌子上吃饭,我不嫌丢人!”

话说到这份,江树根脸色更难看了:“行了行了!村里的牛都快被你吹没了,你要能拿擂主,别说莺芝嫁给你了,我嫁给你都行!但是丑话说前头,你要再被那马乘风打成重伤,可跟我没关系。”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成交!”


江树根没再搭理他,心里却暗暗咒骂起来,你不知道马村的马乘风和张村的张树龙多么厉害么,还好意思和我吹牛,得了吧你。

他的心理活动陆力再清楚不过,当年的自己确实对马乘风有所忌惮,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自己上一世虽然打的假拳居多,但是打假拳必须抗揍吧,必须有两把刷子才可以在擂台上配合演出吧。

虽然马乘风的拳头刚猛无比,张树龙的腿法出神入化,当年自己确实技不如人,但如今王者归来,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谁怕谁。

陆力知道,跛子七村练的都是五花八门的传统功夫,而上一世的自己为了上擂台打假拳,彻底放弃了功夫,改学了自由搏击,现在他倒是想试一试传统功夫到底行不行,正好明天去验证一番。

江树根你等着,等我拿了擂主,娶了你女儿,你就哭去吧你!

与此同时,屋门后的莺芝早就听到他俩斗嘴,心里突然恍惚起来,明天陆力要去参赛了?

她还记得去年他被那马乘风打成重伤,躺了一星期才勉强下地,都怪爹爹狠心,明明知道陆力打不过,还偏要他去。

忽然屋门被一脚踹开,莺芝赶忙尴尬的起身走开了,吃饱后的芽芽又开始疯了,一会到院子里找鸣叫的蝈蝈,一会又把没熟透的西红柿摘下来生咬,涩的直咧嘴。

熊孩子不省心,却显得家里很热闹,江树根嘴上嫌弃,但也被她逗得心情好了不好,算是勉强接受了这个幼崽,芽芽倒是有些无法无天了,一会跑来揪揪他头上所剩无几的头发,一会又抢过酒杯喝上一口,被辣的直翻白眼。

“傻孩子,这又不是汽水!”莺芝赶忙拨开一根棒棒糖,塞她嘴里,这才舒服了些。

过了一会芽芽玩累了,莺芝就带她回屋看电视,炕头烧的有点热,她坐了一小会就感觉屁股发烫,浑身冒汗,上下眼皮开始打架,便靠着莺芝的腿睡了。

这电视机还是球形黑白的,正播放着《戏说乾隆》,莺芝看的入了迷,眼角闪烁着晶莹,昏睡中的芽芽发出轻微鼾声,莺芝一只手轻轻的拍着她的肚皮,另一只手不时的抹着泪。

泪眼婆娑的莺芝太迷人了,她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用红绳简单的扎着,电视机发出的光在她的面庞上浮动,把她雕琢的如同一块润玉。

真美呀!这场景真像个家呀!

老婆孩子热炕头,简简单单,别无他求。

一霎那,陆力感觉自己远走的打算有些动摇,要不还是算了?

不行,不仅要走,还要带着莺芝一起走!

陆力还是打破了这精致的画面,小声问道:“莺芝,打算一辈子待在山桃村吗?想不想看看外面的大城市?过城里人过的日子!”

莺芝咬着嘴唇想了想,道:“想,可是我又害怕会想家,会想爹娘。”

“莺芝,要是我带你去深城过好日子,你会跟我一起走吗?”

深城?

莺芝在脑中想了好一会才定位到,这地方对她来说过于遥远,几乎就是天涯海角。

她刚要回话,忽然觉得陆力这话的意思是要带他私奔,想起陆力在酒桌上说的话,她的脸红了,都怪陆力,今天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净说些不着边际的羞话。

小时候,他俩倒是无话不说,长大后村里人总拿他俩娃娃亲的事寻乐,这才有了距离,虽然爹不喜欢陆力,但是自己喜欢,从小到大,莺芝都听爹娘的,但这一次,她要自己拿主意。

“我愿意!我跟你走!”

“你愿意?”

陆力不由得一怔,本以为莺芝会拒绝,毕竟她没出过远门,可她那无比决绝且不容置疑的眼神,可不是随口一说。

“过几天我就要去深城,要是你还没改变主意,跟我一起走吧!”

莺芝点点头,她明白力陆力的心意,昨天听爹爹说陆力进城要坐火车走了,让她好个难过,难道他回来是专程为了自己?

心中一股细流涓涓而出,暖暖的。

陆力小心翼翼的捧住她的脸,要忍不住想亲她一口,这时芽芽翻了身,顺势把手伸进了莺芝的衣服里,摸到了想要的柔软后,脸上露出欣慰的表情。

“妈妈!痒痒,挠背!”

啊!

这熊孩子居然说话了,虽然声音含糊不清,但真真切切的是在说梦话!

陆力羡慕的看了看芽芽的小胖手,这手摸的真是随心所欲呀。

不过这小家伙还真沉得住气,一整天都闭口不语,她在隐藏什么呢?是什么原因能让一个六七岁的孩子不说话呢?

莺芝轻轻的给芽芽挠背,隔着衣服不解痒,昏睡中的芽芽握着莺芝的手放进自己背后。

不一会,小家伙被挠的舒服了,满脸的享受,哼哼唧唧的又睡熟了。

夜渐渐凉了下来,屋外的熊贵和江树根两人喝的迷瞪瞪的,正互相给对方敬军礼呢。

丁巧花在侧室拾掇床褥,晚上老熊就住自家里了,条件差可不能破罐子破摔,乡下女人手脚利索,不一会大被子小褥子的铺了厚厚几层。

看这情况,再赖这里确实不像话了,陆力便依依不舍的道别。

门外条凳上的碗还没有收走,但是里面的肉菜已经见底了,月光之下,这件再普通不过的粗瓷大碗满载村里的爱,悄无声息,绵软羞涩。

山桃村虽然穷,日子过得艰难,但也没忘了良心,不过这种爱的表达蛮奇怪的,像个小偷一样。

陆力若有所思的走着,一路上虫鸣鸟叫,怪好听的,露水浸进植物的叶子里,夜里弥漫着花草的清香。

门上面那块熟悉的铁牌子还在,陆力推开“吱呀呀”的木门,心中感概万千,想不到自己折腾了一圈,还是回来了。

灯一打开,满屋子都是贫穷的气息,哎!这样的日子一天也过不下去了。

好在他脑子都是莺芝,有了莺芝陪着倒也不孤单,关上灯,就感觉莺芝进了自己屋里。

让人意外的是,莺芝居然一直挂念着自己,喜欢着自己,想起她那坚定的眼神,陆力的心里就暖起来。

上一世的自己是多傻,只顾着埋头往前跑,却不知道到身后有人在默默的等着他,如果莺芝知道上一世的自己离开了她,那该多么伤心?

爱,可以表达的偷偷摸摸,但更多的时候要大大方方。


第二天一早,陆力还没睡醒,就听见有人砸门。

“哐哐哐……”

听这声音,不像是敲,更像是拿脚踹,不用想,这种暴躁程度肯定是芽芽。

一打开门,芽芽就怒气冲冲的窜进屋,好像屋里面藏了不该藏的东西一样。

“陆力,咱们一起去马村吧,拖拉机等着了。”莺芝说着递给陆力一袋早餐,里面是馒头、鸡蛋和几条萝卜干。

原来跛子七村擂台赛在马村举办,路不远也不算近,村里安排了两辆拖拉机,想去看比赛的村民就乘坐拖拉机过去。

芽芽在陆力家转了两圈,没什么好玩的。莺芝往屋里瞧了瞧,已经不能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了,除了一个架着脸盆的锈迹斑斑的铁架子,已经没啥能看的家具了。

原本就准备南下讨生活了,家里能卖的全卖了,几人出了门,拖拉机的拖斗上已经站了不少人,而另外一辆就站了瘦三一个人。

刚要上车,却被瘦三喝止了:“谁让你上的?这辆是给比赛选手专用的!”

瘦三正站在拖斗上,居高临下。

“什么比赛选手,就说给你用的得了,我这还有个孩子,挤那辆不方便!”

“你这人怎么想一出是一出,你没听见我的话吗,这辆拖拉机是比赛选手专用!”

“我也是比赛选手,还是山桃村的杀手锏。”陆力还给他一个不失礼貌的微笑。

举拳难打笑脸人,瘦三把脸转向一边,懒得再搭理他。

陆力一个鹞子翻身上车,转身去拉她俩,看莺芝也上了车,在一旁吹胡子瞪眼得瘦三立马换上了笑脸,毕竟是村里的大美人,又是村长家千金,陆力再怎么混,也要给莺芝个面子。

“莺芝,你今天可真好看!”瘦三挠挠头皮,飘下一片屑。

今天的莺芝特意穿了一身喜庆的红衣服,因为爹爹让她客串颁奖嘉宾,擂台赛的大奖是一头小羊羔子,最后将由莺芝把它牵到擂主手里。

拖拉机在跛子路上颠簸,慢的像乌龟爬,老远就听见到炸雷般的露天音响怒吼:“抱一抱那个抱一抱,抱着我那妹妹上花轿……”

村口已经人头攒动,几辆豪华的轿车停在一边,想必来了不少城里的大人物。

马村是这七村里最大的一个村子,人口将近三千人,而且村中还有一位泰斗级别的人-“马氏拳”的创始人马太升。

这马太升从小跟着多位民国功夫大师习武,后来更是博众家所长创造了马氏拳,但这位泰斗心胸有些狭窄,依旧搞传男不传女,传内不传外那一套。

经他这么一弄,马氏拳就更加神秘了,据说全国各地有不少人慕名前来,今天擂台赛的种子选手马乘风,就是马太升的上门女婿。

村民们正三三两两的聊天套近乎,山桃村的两辆拖拉机一到,众人便投来鄙夷的眼神。

的确,山桃村村民穿着太寒酸,衣服上补丁缝着补丁,说是丐帮搞团建都有人信。

有些人天生就是主角,莺芝混在人群里格外惹眼,整个山桃村的人也有了几分脸面,十里八乡的村民偷看着莺芝,小声的嘀咕。

这姑娘可真水灵啊,粉扑扑的小脸蛋儿看的让人手痒,真想上去捏一捏。

比武的擂台略显简陋,就是村口广场上的一处半米高的水泥台子,上面临时铺了红地毯,几个大音响横在前面,台上一侧摆着几把椅子,七个村的村长今天充当裁判。

几串鞭炮响后,那几位膀大腰圆的村妇上场表演,她们的舞蹈动作生硬难看,基本是各跳各的,不过这年头缺少娱乐活动,观众们倒也看的津津有味。

又几声锣响后,擂台赛正式开始。张村村长张得伍咳嗽了两声,哆嗦着拿出一张草稿,颤抖着念道:

“七村擂台赛今天是第二场,昨天三个村比赛结果由张村的张树龙胜出,今日乙家村、马村、逄王村和山桃村当中的胜者将与张树龙对决,胜者就是今年的擂主。”

台下发出一阵掌声,各村选手们在一旁抽签,瘦三神气的把手探进盒子里,抽出一看便傻了眼,他的对手正是最强种子选手马乘风。

江树根生怕陆力反悔,早帮他抽好了签,这可是拿女儿做赌注才诓骗来的机会,可不能让这小子吹完牛皮就溜号。

果不然,江树根拿着一张纸条笑嘻嘻的说道:“你运气不错,你对阵的是逄王村的周冠丰。”

周冠丰?不熟悉,只听过逄王村有个叫“肉山”的人,相传很有能耐。

首场便是瘦三对阵马乘风,二人往擂台上一站还没动手,便较出高下来。

这马乘风人高马大,浑身起着筋线,半张脸都是钢鬃胡子,而瘦三则像是老虎旁边的猴子,气势上就输了半截。

两人摆出架势,马乘风不耐烦的说道:“这位不怕死的,最好自己滚下去,免得我动手!”

“呸!”瘦三裤管里两条腿却有些不听使唤。

马乘风冷哼一声,双脚猛蹬,一个劈拳就抡了过来,瘦三灵巧的后撤一步,抬起双臂格挡,谁知对面这拳卯足了气力,只一下便让瘦三滑出去几米远。

场下一片叫好声,这擂台赛没有任何规则限制,被击倒了就等于落了下风,本以为这瘦三一招被秒,谁知他竟然歪歪扭扭的站直了。

这家伙力气真大啊,瘦三抖了抖自己的双臂,胳膊已经麻了,再来两下估计就废了。

忽然,马乘风一记铲脚便到近前,瘦三急急往旁边跳去,正躲过这一脚,趁着身后的马乘风站立不稳的功夫,一个转身鞭拳,正砸在马乘风的脑袋上。

被揍了一拳的马乘风这才收脚停下来,按照他的身手,怎么会让对方得了一招,都怪刚才太心急,速度太快被迷了下眼睛,恍惚间才漏出来破绽。

他哪知道,迷他眼睛的是瘦三头上滋生了二十多年的秘密武器。

台上几招来往,把台下观众们的心给揪住了,看山桃村这瘦子还有两下子,居然还给了马乘风一下。

陆力也激动,不过被肩膀上的份量给提醒了,芽芽正骑在他的脖子上,两只小胖手紧紧抓着陆力的头发,这头大马骑起来真是稳稳当当。

刚才擂台上你来我往,把芽芽看呆了,她大瞪了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像是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

台上一出招,她就一激动,这份力道就会经由屁股传到陆力身上,陆力不得不绷直腰杆,双腿微弓,来化解这份压力。

一旁的江树根心里的石头沉下来了,之前他低估了瘦九的实力,没想到瘦三居然还反击了一招。场上的马乘风暗生怒气,幸亏这下力量太弱,否则非给他敲晕不可,他重新稳了稳阵脚,又一招砸拳劈脸而来。

但是不知怎的,这次进攻看起来慢悠悠的,任谁都能躲过去一样,难道是被瘦三一下捶傻了?

对面的瘦三也心中纳闷,早就做好了躲闪的准备,等马乘风攻过来,他早已经自信的往一侧跳开。

瘦三的脚还未落地,马乘风却忽转身形,调转方向后又出一脚,正踹在瘦三腹部,瘦三被踹飞到场外,起飞的地方缓缓落下一层头皮屑。

这一脚的份量可不轻,瘦三强忍着疼痛爬起来,五脏六腑像是错了位般的疼痛,脸上虽然云淡风轻,但他感觉都快要吐血了。

“大意了,哎!”

瘦三拂去身上的尘土,倒背双手,闲庭信步的上了拖拉机,只见一阵黑烟散去后,这拖拉机已经急急地往镇上的卫生所开去了。


张得伍走向台中央,举手示意这一场马乘风获胜,擂台下传来山呼海啸的呐喊声!

高处的芽芽赶紧堵住了耳朵,陆力也被吵得头皮发麻,这马乘风功夫确实好,下手也足够黑,刚才瘦三挨的那一脚,幸亏是他临时改变了方向,没有蓄足力,不然瘦三肯定凶多吉少。

获胜的马乘风不屑一顾,不断的揉眼睛,见鬼了,今天怎么老迷眼!

“快看快看!是马村的马太升!”

“我的天,马老怎么来了,这台上的选手还不玩命啊?”

众人往台上一侧看去,正是马氏拳的创始人马太升!这名字何止是在七村,就是放在整个远江市也是很有份量的。

这马太升六十岁开外,须发皆白,眼聚如鹰,一身黑衣黑褂,精神抖擞,脚下龙行虎步,一看就是练家子。

陆力当然知道这位老者,从他小时候,这个名字就在耳朵边不断提及,不过陆力与旁人不一样,别人再说破天,若不是他亲眼所见,他也不会相信。

就拿这马太升来说,民间关于他的传闻太多了,譬如一个劈掌切断牛角,一个弹指便让人昏迷三年。

小时候的陆力深信不疑,崇拜不已。长大后陆力对其产生质疑,尤其是经过了相对科学的格斗训练后,深知一个人水平的上限,而这些无中生有的传言,无非是人们对心中的英雄神圣化的结果。

曾经有个女粉就以为他能终日不休,夜以继日,其实她不知道的是,运动员睡的比谁都多。

马太升一到场,七个村的村长都站了起来,理所应当的把马太升让到了中间座位,马老摆手示意,并未有过多的客套,然后几个村长短暂的眼神交流后一一落座,江树根就尴尬的陪站在一旁。

今天四村一共十九位参赛选手,山桃村加上陆力只出了两人,所以有些同村选手就免不了要内斗了。

第二场擂台赛是马村的两兄弟,这两人抽签抽到了一起,二人身材相貌打扮都相差无几,站在台上就像照镜子一样。

“你们知不知道,这两人就是马太升的两个儿子,你们知道马老爷子为什么来吗?谁赢这场比赛,应该就是马氏拳的下一代掌门了!”

“下一代掌门?”

“对!马家有两男一女,那马乘风正是上门女婿,应该不在考虑范畴,但马氏拳的传人众多,需要一位掌门来统筹管理,这掌门权力很大,而输了的就不能参与家族事务,只能去当农民耕田了!”

听着旁边一个村民绘声绘色的讲演,陆力的注意力全在选手身上,虽然他不认识马太升,但是这个马老三可眼熟的很,这家伙以后可是个人物,比他爹的名气都大上几倍。

两人一出手,陆力就觉得不对劲,马太升的这两个儿子功夫稀松平常,半斤八两的水平。

也不难理解,这马太升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那就是自认为能教好儿子功夫,孩子都是父母的心头肉,舍不得打舍不得骂,所以古时候学武都会把孩子送出去拜师,签订免责协议后由他人教授,而不是亲自传授。

体育竞技一类追求的是力量速度技巧的结合,包括功夫也一样,不下狠心训练是不可能成的,马家这两个儿子的功夫功底明显偏弱,一招一式绵软无力,边想边打一样。

比起那个上门女婿马乘风,这俩人差了不是一星半点,但是这俩人火气都挺大,一招一式就下足了狠劲,不多一会,马老大一招霸王顶鼎,将马老三顶翻当场。

马老三挣扎着站起来,异常艰难。台下呜呜喳喳的观众安静了,众人暗暗感叹,这一下一个当掌门,一个去耕田,差别待遇也太大了。

马老三向前一步,一脸的不服气,他斜眼撇嘴道:“哼!传统功夫点到为止,还不是我念及同宗同族,不忍心使出全力,若刚才那一拳我使出全力,一发力就把他鼻子打骨折了,哪像我这个哥哥,不讲武德!耗子尾汁!”

说完后他一甩衣袖走下擂台,一旁的马太升站起来,难过的喊了一句:“小国啊,别怪爹爹狠心!”

马老三意味深长的看了马老头一眼,没再言语,虎虎生风的挤开人群,扬长而去。

这一下众人有些傻眼,这到底是谁赢了?

明明是马老大赢了,怎么这马老三还发表了一通胜利宣言,绕的人头晕,大家面面相觑,又看向几位村长。

村长区正在商议结果,他们正在咨询马太升的意见,其实没啥好商议的,明显的就是马老大赢了,这么做就是给马家面子。

能当上村长的也不是普通人,要是就是审时度势,察言观色,几位村长见马太升面色不悦,也不好多问,结果这一场也没宣布比赛结果。

太会做人了!

陆力嗤之以鼻,人情世故就是这么玩坏的,接着张得伍走上台,喊道:“临时安排下一场,山桃村陆力对战逄王村周冠丰!”

啊?

怎么就都到我了?这都没怎么准备呢,不过芽芽在她脖子上骑了好一会了,也就当做热身了。

他蹲下身让芽芽下来,芽芽不愿意,莺芝在一旁又哄又劝的这才下来。

“你要小心一点,打不过可别逞能。”莺芝担忧的说道。

“为了莺芝,我奋不顾身!”

莺芝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这陆力是怎么了,净是不分场合的说些羞话,而且都没什么铺垫,弄的人家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陆力一上台,场下山桃村的村民就来了一次热情的掌声,只是他们人数偏少,三三两两的夹在人群中,稀稀拉拉的反而显得力不从心。

不过陆力无所谓,这都是小场面,可是这周冠丰人呢?

忽然,人群中一阵慌乱后闪出来一条路来,被挤的七荤八素的村民跟着往身后看去,一个个惊恐的面露惧色,腿若筛糠,连路都走不利索了。

这个怪物……就是周冠丰?


相关小说

网友评论

发表评论

您的评论需要经过审核才能显示

为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