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顾延卿岑婧怡的其他类型小说《傲娇军嫂美又飒,冷面军爷被拿捏顾延卿岑婧怡》,由网络作家“豚二”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倒不是嫌条件艰苦,就是为岑婧怡坚持和他保持距离而感到些许的失落和惆怅。洗漱过后,岑婧怡靠坐在床头,轻轻拍在身侧茵茵的后背。月光从窗户洒进来,时不时有一股凉风溜进房间,带走几分热意。夜晚也逐渐安静下来,只有隔壁范佩佩呜呜的哭声还在继续,并且时不时还臭骂几句齐大同。在这样静谧又吵闹的夜晚中,茵茵的呼吸逐渐变得均匀了。岑婧怡却是没有睡意。她看着床尾,那一双无处安放,只能曲起来的长腿,再次抿着唇陷入了纠结。床尾的两个大箱子都是九十厘米乘以六十的尺寸。她以为两个箱子拼起来已经有一米八长,外加上一张凳子,应该够顾延卿睡了。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比她想象中还要高。床是一米八宽的,其实多睡下顾延卿一个绰绰有余。可……岑婧怡纠结得咬住了下唇内侧。一会儿想...
《傲娇军嫂美又飒,冷面军爷被拿捏顾延卿岑婧怡》精彩片段
倒不是嫌条件艰苦,就是为岑婧怡坚持和他保持距离而感到些许的失落和惆怅。
洗漱过后,岑婧怡靠坐在床头,轻轻拍在身侧茵茵的后背。
月光从窗户洒进来,时不时有一股凉风溜进房间,带走几分热意。
夜晚也逐渐安静下来,只有隔壁范佩佩呜呜的哭声还在继续,并且时不时还臭骂几句齐大同。
在这样静谧又吵闹的夜晚中,茵茵的呼吸逐渐变得均匀了。
岑婧怡却是没有睡意。
她看着床尾,那一双无处安放,只能曲起来的长腿,再次抿着唇陷入了纠结。
床尾的两个大箱子都是九十厘米乘以六十的尺寸。
她以为两个箱子拼起来已经有一米八长,外加上一张凳子,应该够顾延卿睡了。
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比她想象中还要高。
床是一米八宽的,其实多睡下顾延卿一个绰绰有余。
可……
岑婧怡纠结得咬住了下唇内侧。
一会儿想要狠狠心,就让顾延卿这么将就一晚。
一会儿又觉得他们之间连孩子都有了,中间隔着茵茵睡一晚也没什么。
纠结来纠结去,竟然过去了半个多小时。
“我影响你休息了吗?”黑色中,床尾突然响起男人低沉的询问声。
靠坐在床头的岑婧怡怔愣住,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顾延卿声音低沉富有磁性又说:“要是有我在睡不着,我就先出去,等你睡着了我再回来。”
“不是。”岑婧怡下意识反驳。
心中摇摆的天秤在这时突然有了更倾斜的那方。
她说:“要不然,你到床上来睡吧。”
话音落下,夜变得格外的静谧。
时间的流逝也变得格外的漫长。
手枕在脑后的顾延卿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了,心跳也跟着漏了一拍。
可紧接着,心跳就跳出了前所未有的力度。
他喉结滑动了一下,感到嘴里发干。
嘴唇几次翕动。
他多想马上答应下来。
可最终说出口的话却是:“还是算了吧,我这样也能睡。在部队出任务的时候,在野外砂石地上都睡过。”
岑婧怡却是已经下定了决心。
“上来吧,我睡里头,你睡外头,让茵茵睡中间。”
说完,她就小心地翻到了床里侧去,面对着墙壁躺下了。
顾延卿听着床上已经没有了声音,这才撑着箱子坐起身来。
他在床尾的位置,借着月光看到床上躺着的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目光扫及岑婧怡侧睡的娇小身影时,心中说没有欲望的悸动,那肯定是假的。
可他更多感到的是幸福,拥有了一个家庭的幸福。
为了避免尴尬,顾延卿也没再多说什么,放轻脚步走到床边,再静静地挨着床沿躺下。
他躺得笔直,简直比站军姿时还要笔直。
躺了一会儿,身体反而更累了。
岑婧怡也没好到哪去,头一次感觉睡觉是件这么累的事。
她好想翻身成平躺的姿势,可是又担心顾延卿还没有睡着,或者已经睡着,又被她翻身的动作吵醒。
上次她和顾延卿躺在同一张床上……
岑婧怡的记忆突然回到新婚夜那晚。
她记得,那天顾延卿喝了不少酒,浑身都是酒气,麦色的脸上愣是透出明显的红色。
顾延卿进了房间后,朝她走近了两步。
她害羞又难堪地低了低头。
随后便见顾延卿转身离开了房门。
面对新婚丈夫的突然离开,她当下的情绪是复杂的。
医生走了之后,留下躺在病床上虚弱的蔡金花,站在病床上哭得满脸泪的顾芳芳,以及站在床尾不远处的岑婧怡涂月华。
四人面面相觑。
“芳芳啊~”蔡金花虚弱地抬手,“你二哥在哪儿?快去把你二哥找来,就说妈快被他媳妇儿活活气死了。”
顾芳芳余惊未定,刚刚是她头一回坐轿车。
她都没能好好看看轿车里是啥样,被蔡金花浑身抽搐的样子吓得光顾着哭了。
这会儿见蔡金花没事,她心里又有点怨气,“我哪儿知道我二哥在哪儿啊!”
“那就回村里把你大哥大嫂叫来。”
顾芳芳逐渐冷静下来,瞥了岑婧怡涂月华一眼,明白过来蔡金花的意思。
“好,妈你在医院好好休息,我现在就回去找我大哥大嫂来!”
顾芳芳扭脸就跑没影儿了。
见状,岑婧怡和涂月华自然已经反应过来。
涂月华拉着岑婧怡退远了些,背对蔡金花悄声问:“怎么办?这老鳖精好像讹上我了,我要不要直接给她一笔钱?”
“别急。”岑婧怡依旧沉着冷静,“先看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你主动开口提钱,她们只会更加贪得无厌。”
“嗯!那就听你的……坏了!”涂月华突然想到什么,“你是不是该去开广播了?”
岑婧怡也愕然反应过来。
刚才的情况着实太紧急了,她根本来不及考虑开广播的事。
病房里的墙上就挂着时钟。
她仰头看去,刚好十一点二十分,距离开广播就剩下十分钟的时间。
“还有十分钟,你现在开车送我回去,应该还来得及。”
“好!那咱们赶紧走!”
涂月华拉着岑婧怡就往外走。
“哎哎——”蔡金花从病床上坐起来,以为涂月华和岑婧怡是不想赔钱直接跑了。
她急得想下床追上去,不过转念想到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于是又躺了回去。
没一会儿想到自己偷听到的内容,又开始担心涂月华会不会直接开车带着岑婧怡跑去外地,急得坐卧不安。
片刻工夫就把嘴角急出了一个火泡儿。
岑婧怡最终堪堪赶上开广播的时间,没有耽误工作。
结束了半个小时的广播后,她顾不上正是饭点,又和涂月华赶回了医院。
此时,顾芳芳已经带着顾大军李永芹赶来了。
一家四口凑着脑袋不知道在商量着什么。
顾大军最先发现岑婧怡涂月华的到来,蹭一下就站了起来。
“就是你这个臭婊子动手打的我妈?!”顾大军瞪着眼睛,手指着涂月华,做出狠厉的表情。
涂月华一巴掌拍开他的手指,冷眼瞪了回去,“别用手指我。”
顾大军见事到如今,涂月华还敢这么横,抬起下巴一副要动手打人的模样。
岑婧怡及时将涂月华扯到了身后,自己面对顾大军。
“你想干嘛!”岑婧怡冷声。
顾大军没见过涂月华打人的样子,却是见过岑婧怡发狠的样子。
那年他晚上偷偷溜进岑婧怡的房间,就是想偷件岑婧怡的内衣,结果被岑婧怡发现了。
岑婧怡拿起床头的剪刀就朝他扎,挺着大肚子一路给他追出了家门。
从那天开始,他就知道自己这个弟媳妇虽然看起来柔柔弱弱,但狠起来是不要命的。
再加上现在顾延卿还回来了。
顾大军有些怵岑婧怡,眼神闪了闪,气势瞬间弱了下来。
李永芹见状,上前一把拧住他的耳朵,将他扯了回来。
“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你。”
顾延卿语气森冷至极。
“我和婧怡结婚前,我每个月发下来的津贴,寄一半回来给你。”
“我和婧怡刚结婚那两年,我每个月寄八十块钱回来。”
那时候他还没升为团长,每个月的工资是八十七块六毛九。
若非有时候人情往来也需要花钱,他甚至想把所有的钱都寄回家。
顾延卿眼眶发热,声音低沉地继续说:“近来这一年,我每个月往家里寄的钱是一百。”
这是因为升了团职后,他的工资涨到了一百三十八。
要不是考虑着家属院分给他的房子要装修,要买家具,这一年他往家里寄的钱远不止一百块钱一个月。
“近三年来,我往家里寄的钱,加起来是两千五百多块钱。”
“两千五百多块钱!”他掷地有声,压抑的声音里涌动着愤怒,“供全家吃喝开销,绰绰有余!”
“可你们,怎么就容不下我的妻子和孩子?”
顾延卿声声质问,眼眶红得仿佛能滴得下血泪。
他不是计较这些钱,是心痛和无法理解,伤害自己妻子和孩子最深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家人。
用力闭上眼睛,他喉结滚动,咽下一口郁气。
再睁眼,眼神已经清明。
“我只有赡养父母和养妻女的责任,没有义务负责哥嫂和……”
顾延卿目光落在顾芳芳靓丽的连衣裙上,想起来顾芳芳欺骗岑婧怡的行为,嘴角勾起一个冷嘲的弧度。
他补充:“和妹妹的吃喝。”
“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给家里一分钱。”
闻言,全家人都慌了。
蔡金花张嘴要说话。
顾延卿冷冷的视线扫向她,“就算按照一个月给你二十块钱的抚养费算,除去前面三年,也还有七年的时间可以抵!”
“延卿!账可不是你这么算的啊!”顾大军也急了。
顾大军手背拍着手心,着急道:“这两三年你寄回来的钱,我们可没都花在我们身上啊!盖房子!都用来盖这房子了!”
顾延卿冷笑,“这房子我住过一天?我的妻女可住过一天?”
一句话将顾大军堵得哑口无言。
“二哥!”顾芳芳哭着走到顾延卿身边,拉着顾延卿的衣袖撒娇。
“我又没有工作,你不管我,我怎么办呀?”
“而且我没有欺负过二嫂呀,不信你可以去问她,也可以去村里打听……”
她的声音在触及顾延卿的眼神后,戛然而止。
顾延卿居高临下,冷冰冰地凝视着她。
“你没欺负过婧怡,那你给她的地址是怎么回事?你从她手中要走的钱,又是怎么回事?”
顾芳芳张着嘴,说不出话。
该死的岑婧怡,竟然向她二哥告状了!
“那那个小娼……”李永芹正要发话,看到顾延卿那要杀人一样的眼神,又讪讪改了口。
“那你媳妇先前还跟我们在老宅住了整整七八个月呢!她大着肚子,啥活都干不了,是我们全家伺候着她!”
“你要算,那你倒是说说,这怎么算!”
蔡金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厉声附和:“对!老二你要算是吧,那你可把这笔账算个清楚!”
顾延卿冷笑。
他们能做出把刚生产的岑婧怡赶出家门这种事,会在岑婧怡怀孕的时候伺候岑婧怡?
不过这种事掰扯起来肯定会没完没了,没准还会把岑婧怡扯进来。
为了趁早解决这些麻烦,他说:“好,我给你们按每人每个月二十块钱工资算。”
“你们四个人,八个月,统共是六百四十块钱。”
“抵扣下来,也还剩四年的抚养费可以抵。”
一个又一个的数字从顾延卿的口中说出。
蔡金花顾芳芳等人没有顾延卿的心算速度,竖起十根手指头都算不过来。
她们只知道顾延卿不给家里交钱的时间从七年,变成了四年。
众人心中一喜,紧接着又觉得四年也太久。
四年不给他们钱,那她们这四年该怎么活?
几人转着眼珠子,绞尽脑汁想着其他的抵扣办法。
顾芳芳心弦一动,弱弱开口:“二哥,其实我们能理解你为什么这么生气,也能理解你为什么不想给妈妈赡养费。可是……”
“可是你这样做要是被人知道了,这会不会对你的事业造成影响啊?”
蔡金花受到了启发,马上就喊叫道:“对!你要是敢不给我生活费,我就闹到你的部队里去!叫你的领导都知道你是个有了媳妇儿就忘了娘的白眼狼!”
顾延卿丝毫不畏惧她的威胁,冷笑着回应:“好啊,你尽管去闹。”
“部队把我给退了,我正好转业回来陪婧怡和茵茵。”
闻言,蔡金花和顾芳芳都乱了方寸。
她们没有想到,顾延卿在意岑婧怡竟然在意到了这种地步,可以为了岑婧怡放弃自己在部队的事业!
“是老老实实等四年,还是闹到鱼死网破,你们自己选。”
说完这句话,顾延卿转身捡起自己的背包回了老宅。
在昏黄的烛火下,他仔仔细细地将每一本英文书籍抚平,将折了边角的那本书压在了最底下,期望这样度过一夜就能恢复原样。
辍学多年,他早就已经将中学时学的那点英语忘得干干净净了。
这些书,是他给岑婧怡准备的礼物。
他和岑婧怡结婚匆忙,他在新婚第二天更是直接回了部队,根本不知道岑婧怡都有什么爱好。
唯独记得岑婧怡从前的英语很好,还考上了英语专业的大学。
他想,岑婧怡应该是喜欢英语的,所以就在回来前,特地去了一趟书店,请书店店员帮忙推荐了这几本书。
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将自己准备的礼物拿出来送给岑婧怡,是因为岑婧怡疏离的态度让他觉得岑婧怡可能会拒绝他的礼物。
不过今天岑婧怡收下了他买的裙子,明天应该也能收下这几本书吧?
还有这枚戒指……
顾延卿单手捂上心口的位置,掌心感受到了戒指的硬质触感。
这一夜,顾延卿虽然和家里人发生了争吵,但白天和岑婧怡茵茵愉快地相处,让他睡了个好觉。
翌日依旧是天没亮就又醒了。
去村里的水井打来凉水洗漱过后,拿上那几本摞着放了一夜的书就出了门。
来到镇上,在路边的小摊买了几个肉包子、几根油条,这才前往岑婧怡茵茵母女俩住的宿舍。
仍是静静站在门口等待,像是站岗守卫的士兵。
有起得早的邻居,出门打水瞧见他站得笔直的模样,被吓了一跳。
“你咋不进去啊?”有个自来熟的大姐一边抚着自己被吓得乱跳的心脏,一边嗔怪地询问顾延卿。
顾延卿有些歉意地摸摸鼻子,“婧怡她们应该还没睡醒。”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咔嗒‘一声响。
门‘吱呀’一声轻轻被打开。
顾延卿心弦突然有些发紧,婧怡这是被他吵醒了?
他还没见过她刚睡醒的样子呢。
“哎,婧怡,你也起来啦。”
张姐和几个妇女也在水龙头旁打水洗漱。
见到岑婧怡摸着后脑勺走过来,几人笑着向岑婧怡打招呼。
岑婧怡也向她们微笑点头回应,“嗯,该去开广播了。”
“呦,看样子昨夜没怎么睡好啊。”张姐打量着岑婧怡的神色说。
岑婧怡摸了摸自己的脸,想到昨晚长时间侧躺的经历,肩膀僵硬疲惫的感觉好像又重现了。
她无意识地单手揉了揉自己的肩,“嗯,确实没怎么睡好。”
岂料她话音刚落,张姐等人就哈哈笑了起来。
笑得她不明所以,不解地看着众人。
张姐笑弯了腰,指腹一抹眼角的泪,“婧怡啊,你都是当妈的人了,咋还这么单纯呢?”
“啊?”
见岑婧怡还没有反应过来,张姐这才忍了笑,凑近她低声说:“昨晚,你家顾延卿不是留下没走吗?”
“咋样?人家说小别胜新婚,你们这都快三年没见了,他是不是恨不得把你给吃咯?”
岑婧怡在听到前半句话的时候,就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她只感觉张姐说话的气声越来越热,燎得她的耳朵发起了烫,连带着脸颊也跟着烧了起来。
众人眼看着岑婧怡的脸红成了大虾,笑得更欢了。
这时,范佩佩红肿着一双眼睛也抱着脸盆朝这边走来了。
张姐见状,立马收起了玩笑,扯了岑婧怡到水龙头前接水,然后让岑婧怡到几人的旁边去洗漱,不给范佩佩有任何发疯报复的机会。
范佩佩今天倒是老实,谁也不搭理,排在岑婧怡后面接了水,就远离众人到边缘洗漱去了。
有范佩佩在,大家伙也不开岑婧怡的玩笑了,各自开始了洗漱。
岑婧怡洗漱完回宿舍。
在冷水的降温下,她脸上的热度已经褪去了大半,但还是红得很明显。
端坐在床边的顾延卿一眼就看出她的脸色不对,蹭一下站了起来。
“你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伤到哪里,开始发烧了?”
他想伸手去试探岑婧怡的额温,结果岑婧怡下意识往后躲了躲。
僵在空中的手指蜷了蜷,最终无声落下。
岑婧怡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了,可也没法向顾延卿解释自己脸红的原因。
她和顾延卿对视了一眼,随后目光落在顾延卿的下巴处解释:“我没事,也没有发烧,你不用担心。”
顾延卿默了默,应了声‘好’,然后侧身让开路给岑婧怡。
岑婧怡今天梳头的速度明显快了些,比往常提前五分钟出了门。
下广播回来的时候茵茵已经醒了。
有了孩子在中间做调节,她和顾延卿早晨的那些尴尬也在无声中消失。
茵茵今天穿的是顾延卿给她买的衣裳,红白条纹的短袖,外加红色的背带裤,虽然不如以往看起来精致可爱,但也机灵活泼。
小家伙不仅换好了衣服,头发也已经被扎成了双马尾。
就是一边马尾高,一边马尾低,皮筋儿也只是堪堪箍住头发,美观度实在欠缺。
岑婧怡看着闺女一脸幽怨地揪了揪自己的头发,实在没忍住低头笑了起来。
手里还拿着梳子的顾延卿一脸尴尬解释:“我…怕她疼,没敢用力。”
茵茵听到这话更幽怨了,皱着眉头噘起小嘴回头看去。
‘哼’的一声,她从顾延卿手里夺过梳子,哒哒哒跑去递给岑婧怡。
顾延卿已经跟茵茵的头发较劲了得有十分钟。
岑婧怡的眼中依旧没有波澜,“我没有一开始就决定不会让你通过面试,是你做过的事情让我无法忘怀。”
这是实话,在赵小翠朗读的时候,岑婧怡是想让她通过一轮的面试的。
可是赵小翠落下最后一个字音,用居高临下的不屑眼神看她的时候,她蓦然想到了那天在饭店的经历。
“我无法将广播这么重要的工作,交给一个会利用职权戏弄他人的人。”
广播员的工作不仅仅是每天播放音乐、录音,朗读时事新闻,还承担着失物招领广播,以及不定时广播某项通知的任务。
就拿失物招领广播这项任务来说,谁能保证赵小翠会不会因为个人的心情、喜恶,隐瞒某条失物招领的消息?
面对赵小翠愤怒得仿佛要杀人的目光,岑婧怡依旧冷静得不像话。
“如果你认为我的判断有问题,你可以去找我的上级领导反映情况。当然,我也会将我了解到的情况,如实向上级汇报。”
赵小翠当然知道自己做过的事无法抹除,就算去找岑婧怡的上级领导闹,也肯定是无用功。
她怎么也想不到,一个突然兴起的恶作剧,竟然会给自己带来接二连三的麻烦。
“呜呜呜呜……”赵小翠无措地哭了,“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向你道歉,你原谅我吧呜呜呜~”
岑婧怡皱起了秀眉,“你不用跟我道歉,就算我今天让你通过,最后一轮的面试结果也需要上级领导亲自审核。”
“按照惯例,所有在镇政府工作的职工,都需要经过政治审核,确定没有违法乱纪的记录,才能上岗。”
这是实话。
当初岑婧怡经人介绍来广播站工作,上岗之前,就差点因为她父亲的事情没被录取。
后来是警方那边出具案情认定书,说明‘岑侯明猥亵案’证据不足,不能认定岑侯明具有违法犯罪的事实,镇政府才最终录用了岑婧怡。
闻言,赵小翠彻底绝望了,懊悔地嗷嗷哭着转身离开了广播室。
岑婧怡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轻叹一口气摇了摇头。
“怎么回事?那个小姑娘是谁?她是不是欺负过你?”涂月华向来有着极为敏锐的观察力,马上就看出了不对劲。
岑婧怡收拾着自己带来的各种文件资料,言简意赅地说明了那天在饭店的情况。
“等会儿!等会儿!你说什么?!”涂月华抓住了重点。
“茵茵的爸爸?你说的是那个姓顾的?他回来了?”
岑婧怡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
以涂月华的性格,她在见到顾延卿后,肯定能手撕了顾延卿。
岑婧怡心虚地避开了涂月华的视线。
眼神闪烁了闪烁,她生硬地转移话题道:“额—开广播的时间到了!”
“我要先工作了,你要不要先去忙自己的事?或者……坐在旁边等我。”
涂月华露出杀气满满的表情,两只手在空中慢慢紧握成拳头。
然后一言不发地坐回了凳子上,双手环在胸前,并跷起了二郎腿。
岑婧怡看着涂月华的模样,便知道涂月华和顾延卿之间必有一场‘恶战’。
当初,她和顾延卿相亲结婚,刚去鹏城一年的涂月华在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来信表示反对,甚至在信中让她赶紧和顾延卿离婚。
后来她生下茵茵被赶出家门,涂月华从别人那收到消息,直接撂下工作,买了长途硬座,第一时间赶回来。
没有主动尝试他吗?
岑婧怡眼神微怔,声音低低:“尝试了的。”
“怀茵茵三个月的时候,我问你妹妹要了你的通信地址。”
“然后以两个月一封的频率给你寄信。”
顾延卿愕然,“可我从未收到过你的来信!”
他很快反应过来什么,猜测问:“是不是地址出了错?芳芳她给你的地址是什么?”
岑婧怡毫无迟疑犹豫的,报出了那个自己已经书写过几十次的地址。
“不对,这个地址不对!”顾延卿眉头紧蹙。
“这个地址是我以前服役的连队,我早在和你结婚前,就已经调到现在的连队了。”
说着他心沉了下来。
顾芳芳肯定知道他调连队的事情,也知道能联系到他的通信地址,可她为什么要给一个假地址给岑婧怡?
没等他思索出顾芳芳这样做的动机。
岑婧怡说:“后来我生下茵茵后,你妹妹又来找我,给了我一个电话号码。”
顾延卿拧眉察觉不对,“她会那么好心?”
岑婧怡抿了抿唇,说明了自己花钱从顾芳芳手里‘买’通信地址、‘买’电话号码的原委。
听得顾延卿搁在膝上的手都握成了拳头。
他没想到,自己读过书、有一定文化素养的妹妹,竟然会这样算计自己的亲嫂子!
“刚拿到电话号码那段时间,我手头不宽裕,就没给你打电话。”岑婧怡继续说。
“后来茵茵三四个月大,用钱的地方没那么多了,我才第一次尝试打电话找你。”
她还记得那一天,天上下着小雪,路上一个人都没有。
她背着用小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茵茵,去到当时还不是电话亭的公共电话前。
交了一元钱的长途电话费,心情忐忑紧张地拨出那串她早就铭记于心的号码……
将思绪从回忆中抽回。
她继续说道:“电话打通了。”
“我向接电话的同志打听你的名字,结果对方刚刚回复,电话就突然中断了。”
“报亭的阿姨说,应该是故障。”
“后来,下了罕见的大雪,出现故障的电话线路一直到天气暖和才维修好。”
她在广播站工作,每天四次固定广播的时间,加上还要照顾茵茵,根本没法跑到更远的地方去找公共电话。
再加上电话费对当时的她来说,是笔不小的开销,她需要省吃俭用才能省出这么一笔钱。
“再后来,我陆续又给你打过几次电话,但每次接电话的同志都说你不在部队。”
顾延卿的回忆也在岑婧怡娓娓道来的声音中被勾起。
他确实收到过几次有电话找他的消息。
可他以为是家里人打电话来问他要钱,这种事情以前不是没有过,所以他就没有细问。
他想着,如果家里真的有什么急事,肯定会再次打来电话。
谁料造化弄人,那竟然是岑婧怡给他打的电话!
心情再次沉重得心脏跳动都显得吃力。
小小的宿舍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对不起。”顾延卿眼眶微红再次道歉。
他往前倾身,双肘撑在了双膝上,十指作梳插进了浓密黑亮的短发中。
岑婧怡没有说话,垂眸看着桌面上自己翻译出来的文字,注意力却根本不在那些文字上。
这是她的最后一份翻译工作。
等翻译完这份稿件,顾延卿应该帮她开好介绍信了吧?
到时候她就可以带着茵茵去大城市求医了。
身后传来些许动静。
岑婧怡虽然没有回头,但能感觉到是顾延卿站起来了。
男人走到她身后。
驻足停留了片刻,突然从身后伸出一只手到她面前。
手里捏着大大小小,新的旧的,一叠钞票。
“这点钱,你拿着,是我这个月给你和茵茵的生活费。”
岑婧怡没有迟疑,大大方方直接接过。
茵茵是他的孩子,他理应出这笔抚养费。
面对岑婧怡的沉默,顾延卿感到十分压抑。
他仍站在岑婧怡身后,距离岑婧怡后背只有一拳距离的位置。
“你,之后打算带茵茵去哪里看病?”
“沪市。”岑婧怡回答说,“听说沪市有最先进的医疗技术,也有专门的儿童医院。”
“我想先带茵茵去沪市看看,如果治不好,就再带她去其他的大城市看看。”
闻言,顾延卿的喉间再次弥漫起苦涩的味道。
沪市离他所在部队的驻地很远。
如果岑婧怡真的带茵茵去了沪市,那他们一家三口即将再次过上两地分离的日子。
“京市不行吗?”他有些期待地询问,“京市作为首都,医院的医疗水平应该也不会差。”
他所在部队的驻地虽然不在京市,但距离京市也就三四个小时左右的车程。
要是岑婧怡能带茵茵到京市去看病,那他还可以在周末的时候,坐火车去看她们娘俩。
其实他真正想说出口的,也不是这句话。
他更想问岑婧怡愿不愿意带着茵茵跟他回部队。
可是岑婧怡今天处理问题的表现让他没有开口的勇气。
他觉得自己在岑婧怡的眼里,估计和范佩佩、和饭店里的那个服务员没什么不同。
他犯了错,岑婧怡不会轻易就饶恕了他。
岑婧怡不知道他心里的这些想法。
针对顾延卿提出的建议,她认真地回答道:“京市也在我的考虑范围内,不过我心中首选还是沪市。如果沪市的医院不行,我再带茵茵去京市。”
只是有了可能性,顾延卿还是感到了窃喜。
突然想到什么,他赶紧说:“至于钱的事,你不用担心。”
“茵茵的医药费,还有你和茵茵的生活费,从此以后我都会负责。”
岑婧怡还是淡淡地反应,“好。”
饶是如此,顾延卿也感觉压在心上的大石头变轻了些。
起码岑婧怡没再张口闭口说要跟他离婚。
相信只要他努力弥补自己的错误,岑婧怡肯定能有原谅他的那天!
顾延卿目光灼灼地看着岑婧怡的背影。
那头乌发上的清香若有似无地往他的鼻腔里窜。
痒痒的,一直痒到了心里。
“对了,我今天和茵茵给你买了两件衣服。你要不要试试?老板说,要是不合适,今日之内可以拿去调换尺码。”
顾延卿说着,转身去寻找他给岑婧怡买的衣服。
岑婧怡终于回了头,意外地看着他弯腰拿起地上东西的身影。
顾延卿很快拿着两件用报纸装着的东西走到岑婧怡面前。
他停在距离岑婧怡还有几步远的地方,单手拿着东西往岑婧怡面前递了递。
“你试试吧,看喜不喜欢。”
岑婧怡秀眉微蹙,心情有些复杂地双手接过被报纸包着的衣服。
打开其中一个包装,白色短袖衬衫和蓝色碎花长裙便映入岑婧怡的眼帘。
顾延卿有些紧张地盯着她的表情,想知道她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顾延卿看了眼岑婧怡,她始终神色淡淡,好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让她的情绪掀起波澜。
收回目光,看向齐大同的眼神已然变得冷峻。
他拂开齐大同拉着他的手,“你们该道歉的对象,不是我。”
齐大同一愣,恍然反应过来,马上扭脸面向岑婧怡。
“对不起对不起!婧怡同志,我们向你道歉!”
岑婧怡还是没有什么反应,整个人冷漠得像是一块在散发着寒气的冰。
“我说了,我不接受道歉。”
她和范佩佩统共起过三次较大的冲突。
第一次,就是茵茵十个月,齐大同帮她们母女俩打伞那一次。
那次她觉得是自己没有考虑周全,给好心的齐大同带来了麻烦,就没有和范佩佩起争执,任由范佩佩在她门口骂了一个小时。
第二次,是虎子把刚会走路的茵茵推倒了,她情急奔向茵茵的情况下,把虎子撞倒在地。
虎子手掌擦伤破皮出血,范佩佩抱着虎子又开始了骂骂咧咧。
她和范佩佩解释了几句事情的原委后,就没和范佩佩继续争执,抱着茵茵回了宿舍,任由范佩佩站在外面骂街。
也许是她这两次的表现让范佩佩以为她好欺负。
在今年过年期间,虎子抢了茵茵的糖葫芦,她在屋里听见茵茵哭声,出来查看情况。
结果正好碰见范佩佩夺过虎子手里的糖葫芦,狠狠摔在了地上。
“吃吃吃!什么你都吃!这是野男人给这小野种买的东西,你也敢吃,不怕得脏病?”
范佩佩说话实在难听,岑婧怡就和她争论了几句。
结果便是范佩佩旧计重施,双手一叉腰,又开始骂起那些车轱辘脏话,编排她的是非。
岑婧怡知道和范佩佩这种人争吵是浪费口舌,抱着茵茵扭脸就走了。
她抱着茵茵直接找到了领导,提出更换宿舍的请求。
后来便有了领导把齐大同叫去批评的结果。
那一次,范佩佩在齐大同的极度愤怒下,也不情不愿地向她道歉了。
事实证明,道歉对于这种人来说,只是上下嘴皮子一碰,根本没有意义。
她不需要这种没有意义的道歉。
她要的,是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没有办法更换宿舍,那她就给范佩佩一次狠狠的教训,让范佩佩知道招惹她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范佩佩还不知道岑婧怡做的是什么打算。
她冷哼一声,环手胸前阴阳怪气道:“呦!男人回来了就是不一样啊,有靠山了!还‘我不接受道歉’,你不接受?老娘我才不给你这个臭婊子道歉呢!”
“范佩佩!你给我闭嘴!”
齐大同见识过岑婧怡的厉害,知道岑婧怡说报警肯定不是虚张声势。
瞪着眼暂时吓唬住范佩佩后,齐大同扭脸又换上一副卑微讨好的表情。
“婧怡啊,你嫂子她就是个神经病,你别跟她计较!你……”
“你就卖哥一个面子,成不成?这件事闹大了,真的对谁都没有好处!”
“你想想,你家顾同志可是部队里的领导!这事要是传出去了……”
“身正不怕影子斜。”顾延卿冷冷打断齐大同的话,“这件事上,我不认为我和婧怡有什么错,我不怕别人议论。”
顿了顿,他又说:“另外,我永远都会和婧怡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婧怡的态度就是我的态度。你不用几次三番,将事情往我身上扯。”
听到这话,岑婧怡冷漠面具下的表情,有了细微的变化。
他说,他永远和她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那如果面对的是他的母亲和家人呢?
他还会这么坚定地说,永远和她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吗?
短暂的失神后,岑婧怡就又恢复了眼底的清冷。
这不是她需要考虑的问题。
她和顾延卿将会在不久的未来离婚。
到时候她会带茵茵前往大城市看病,她和顾延卿的母亲和家人,将不会再有任何联系。
顾延卿明明察觉到了岑婧怡看过来的目光。
可是他朝着岑婧怡看去的时候,岑婧怡却又是一副冷漠的样子,淡淡地看着齐大同和范佩佩。
齐大同见这两口子都不肯松口,豆大的汗珠不停地从额角往下滴落。
他一咬牙,突然扭身给了范佩佩一个响亮的耳光。
事发之突然、力气之大,将范佩佩打得往旁边连连踉跄了好几步,最后直接跌坐在地上。
范佩佩感觉自己眼前发黑,耳朵嗡鸣,脸颊又疼又麻木。
没等她反应过来,又一巴掌打到了她的头上。
她这才听见自己的惨叫,看清面前齐大同愤怒扬着手要打她的样子。
“啊啊啊——”
范佩佩惨叫着,蜷成一团,用手去挡。
可是预料中的巴掌却迟迟没有落下。
瑟瑟发抖睁眼看去,竟然是顾延卿握住了齐大同的手腕。
“有话说话,不要动手打妇女。”顾延卿冷冷警告齐大同。
顾延卿的举动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看热闹的人中,几乎有一半人认为顾延卿不应该阻拦齐大同,就应该让齐大同狠狠打范佩佩一顿。
也有不少年轻妇女认为顾延卿阻拦齐大同的这一幕很帅。
在岑婧怡看来,惊讶过后,她对顾延卿的行为更多的是欣赏。
顾延卿没有因为个人恩怨,就纵容在齐大同殴打范佩佩,这是理智的表现。
她也不需要齐大同这种暴力发泄式的解决办法,这并不能让她感觉到半点‘报复’的快感。
范佩佩趁着这一会儿工夫,赶紧从地上爬起来了。
她跑进宿舍,胡乱收拾了几件衣服行李,拖着被吓得哇哇大哭的虎子就往外走。
经过齐大同的时候,她还不忘指着齐大同放狠话:“齐大同你这个丧良心,只敢跟自己媳妇动手的孬种!老娘不跟你过了!”
说完,她扯着虎子快步穿越人群。
众人看着她们母子俩迅速走远,又扭过头来看看岑婧怡,看看顾延卿,再看看已经被顾延卿松开的齐大同。
齐大同沉着脸,消瘦单薄的脊背微微佝偻,显然没有要去追范佩佩的意思。
“婧怡同志,对不住了。”他哑着嗓子再次道歉,“她跑了,下回,下回她要是再找你的麻烦,我一定不拦着你报警。”
岑婧怡沉默看着他好几秒,才‘嗯’的一声,转身朝隔壁自己的宿舍走去。
小茵茵扶着门框,睁着大眼正朝这边看。
小家伙也不知道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面,还是从小就心理素质强,脸上没有半点恐惧。
瞧见岑婧怡的走近,她朝岑婧怡伸出了自己的小手,牵着岑婧怡朝宿舍里走去。
握上女儿软软的小手那一刹那,岑婧怡脸上的冰霜瞬间融化,也忘却了所有的烦恼。
她顺手甩了把房门。
跟在后面的顾延卿躲闪不及,被结结实实撞了鼻子。
再加上她涂着大红色的口红,画着蓝色的眼影,整个人几乎比电视上的电影女演员还要惹眼。
所有住在职工宿舍的人都出来看新鲜了。
他们从来没亲眼见过打扮得这么张扬,还从内而外散发着自信的女生。
那辆黑色的皇冠轿车也同样吸引他们的注意力,让他们不禁讨论起关于‘自己不吃不喝多少年能买得起这样一辆车’的问题。
同时,他们也好奇,平常看起来人淡如菊的岑婧怡,什么时候交的这个朋友?
他们怎么从来没见过?
面对大家伙的围观,平常自诩不在意别人眼光的岑婧怡都有些尴尬了。
她带着涂月华进宿舍,直接将所有打量的目光关在了门外。
“茵茵呢?”涂月华嚼着口香糖就开始在一眼就能看到头的宿舍找了起来。
岑婧怡如实回答。
涂月华脸上瞬间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我还打算今天带你和茵茵去县城逛逛,买两个布娃娃哄她开心呢!”
“逛不成。”岑婧怡失笑,“我一会儿要去开广播,午休结束后,也要开半个小时的广播。”
“那下午!”
“下午也不成,今天是招聘的最后一天,我还是得在三点前就去广播站,一直待到下午广播结束——六点半,才有空余时间。”
六点半从镇上出发,去到县城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透了,哪里还会有商铺开着门?
涂月华的脸上再次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这么忙,你一个月多少工资啊?”
“八块。”
“八——”涂月华比了个数字八的手势。
她双手扶上岑婧怡的肩膀,认真地开口道:“真的,婧怡,你带着茵茵和我去鹏城吧!”
“我干的是外贸,你以前又是学英语的,刚好对口。”
“你跟我干,我一个月给你开三百块钱的工资!”
“这样你既可以挣钱,也可以带茵茵治病。”
听到三百这个数字的时候,岑婧怡的内心真的动摇了。
她一年所有的工资稿费加起来,最多也才将近四百块钱。
刨除所有开销,也只能攒下来三百多块钱。
现在涂月华说,去鹏城一个月就能挣三百块钱。
“你不能用这种方式,变相地给我钱。”岑婧怡很快怀疑起三百块钱工资的真实性。
“没有!”涂月华否认,“好吧!我承认,三百块钱是我给你开的‘友情价’,但是我们公司员工的平均工资也有两百五十块钱一个月!”
“真的!不然你以为我的轿车是拿什么买来的,我还有个大哥大呢,就在车上,要不要拿来给你看看我的实力。”
见岑婧怡抿唇陷入了沉默。
涂月华趁热打铁继续道:“哎呀你别纠结了,现在就收拾行李吧!那个姓顾的,把咱们茵茵带哪去了?咱们开着车直接去找他!”
“月华,月华。”岑婧怡扶着涂月华的双臂,“你冷静点,我现在是不可能跟你走的。”
“为什么?”
“昨天你也看见了,我正在面试新的广播员,就算要走,我也得等新的广播员上岗,完成所有的交接工作才能走。”
涂月华不以为意,“哎呀,就一份八块钱工资的工作,有什么好交接的,大不了赔他们一百块钱算了!这钱我出!”
岑静怡坚定地摇摇头,“不,月华,这不是钱的事。这两年来,要不是这份工作,要不是领导的照顾,我不可能养活得了自己和茵茵。”
“我不能做这么不负责任的事。”
闻言,涂月华知道自己再劝岑婧怡也没用了。
去外地看病……
离婚手续……
接连的信息像熔浆化作的利刃,插进顾延卿的胸膛,疼得他眼角迅速绯红。
他变得苍白的嘴唇翕张,想说些什么,又觉得此刻什么言语都十分苍白。
过了好久,久到小茵茵都察觉出气氛不对。
小家伙仰起沾着几颗米粒的小圆脸,朝岑婧怡和顾延卿看去,眨巴着明亮的大眼睛。
岑婧怡注意到女儿,对女儿露出温柔的笑容,“茵茵,不要走神,快乖乖吃饭。”
“茵茵……”顾延卿声音发哑,像是已经很久没有开口说话。
“她叫茵茵?”
岑婧怡笑意稍敛,依旧垂着眸,“嗯……大名叫顾婉茵。”
“很好听。”顾延卿给予肯定后,空气又陷入了静默。
岑婧怡在茵茵面前蹲下,接过茵茵手里的勺子,熟练地喂茵茵吃起了饭。
茵茵乖巧地配合张口、咀嚼,时不时看顾延卿一眼。
看着女儿乖巧的模样,顾延卿心头一片柔软,同时愧疚也再次像潮水一样涌来,将他淹没。
“茵茵她…生的什么病?”他声音暗哑问。
岑婧怡用勺子刮饭盒壁的动作顿了顿,“哑症,茵茵她不会说话。”
顾延卿闻言满眼愕然,才察觉从见面到现在,小家伙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他们的女儿,这么漂亮可爱的一个孩子,竟然不会说话?!
一时间,他掉进了更深的愧疚漩涡,心痛如绞。
“去医院看过吗?”
“去县里的医院看过,医生查不出原因,建议去大城市的医院检查。”
岑婧怡顿了顿,“我还没攒够钱,所以一直没能带她去看。”
顾延卿从她话里捕捉到重要信息,紧蹙起眉头,“我每个月寄回来的津贴,你没有收到吗?”
岑婧怡没有波澜轻轻摇头,“我早产住进医院的第一天,就被你母亲赶出来了。那之前,和那之后,我都没拿过你们顾家任何一分钱。”
她垂了垂眸,继续说:“我不要你的钱,但你作为茵茵父亲,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你能在茵茵的治疗费上能给予一定支持。当然,你要是不愿意的话,我也不会勉强,咱们把婚离了,你放弃茵茵的抚养权就行。”
听到岑婧怡这么轻描淡写地述说曾经的遭遇,且再次提及离婚,顾延卿呼吸都带着痛意。
他喉头哽塞,声音喑哑着承诺:“你放心,茵茵是我的孩子,我一定不会逃避我应尽的责任。”
至于离婚,他只字不提。
岑婧怡也没再说什么,继续给茵茵喂饭。
“能让我喂她吗?”顾延卿突然请求的语气说。
岑婧怡喂饭的动作顿了顿,没回答,而是问茵茵:“让爸爸喂你吃饭,可以吗?”
茵茵两腮鼓鼓的,重重点点头,表示同意。
于是,饭盒和勺子到了顾延卿的手里。
顾延卿第一次喂小孩吃饭,动作生疏,显得笨手笨脚。
好在茵茵听话,一顿饭算是顺利吃完。
顾延卿放下饭盒勺子,指腹粗粝的手捏走黏在茵茵脸上的米粒。
眼角余光看见岑婧怡也已经吃完饭,正准备拿着空饭盒站起来。
“我去洗。”他主动请缨。
伸手从岑婧怡手中接过饭盒时,粗粝温热的手触摸到岑婧怡有些冰凉的手指。
只是短暂的接触,他就能感觉出来,那双指如削葱的手变糙了。
他记得,三年前,那双手柔软似无骨,抵在他的胸膛上软绵绵的触感。
她是吃了多少苦,一双纤纤玉手才会变成今天这副模样?
刷完饭盒回来,顾延卿又主动把空间不大的宿舍收拾、打扫了一遍。
岑婧怡和茵茵并排坐在床沿。
看着屋外天色越来越黑,岑婧怡几次话到嘴边,终于开口:
“天快黑了,你还是快点回去吧。”
顾延卿将挪开的箱子放回原位,满头是汗直起身。
他身上的白衬衫已经被汗水浸湿,黏在身上,凸显出轮廓分明却又不过分夸张的胸肌形状。
“好,你们早点休息,我明天再来。”
顾延卿目光又落到女儿茵茵的脸上,“茵茵,你喜不喜欢吃糖?爸爸明天买糖来给你,好不好?”
茵茵的眼睛立马就亮了,肉嘟嘟的脸上也扬起了灿烂的笑容。
小家伙重重点头,垂在床边的小脚丫不自觉晃了起来。
顾延卿单手拎起自己的迷彩大背包,岑婧怡抱着孩子送他到门外。
顾延卿一转身,就听见后面有关门声传来,紧接着是上门闩的声音。
扭脸看去,他和岑婧怡茵茵之间,果然已经被陈旧厚重的掉漆门板隔住了。
心房好像也被什么隔住,跳动显得不顺畅。
他皱起英眉,迈步走进黄昏中,拖着夕阳朝村里的家走去。
回到村子时,天已经完全黑透,只有星星点点的煤油灯光从各家窗户溢出来。
在这样的黑夜中,钨丝灯泡的光亮就显得格外耀眼。
顾延卿从一栋开着电灯的新房子面前走过,正要继续朝前走。
就听见新房子里传出熟悉的声音。
蔡金花:“哎呀,都这个点儿了,延卿怎么还没有回来啊?该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
顾芳芳不以为意:“能出什么事,顶多是被那个贱人缠住了呗。”
顾大军,也就是顾家长子嘿嘿笑了两声,笑得不怀好意。
听他道:“延卿不会被那贱人一吹枕边风,就信了那贱人的话,信那个小哑巴是他的种吧?”
“那可说不好!”一道尖锐女声接话。
是顾大军媳妇——李永芹的声音。
李永芹讥诮刻薄道:“那个狐狸精,连自己的大伯哥都敢勾引,还在外头找了那么多姘头,有什么是她做不出来的?可别叫延卿染了她身上的脏……啊!”
突然出现在门口的高大身影,吓了正说话的李永芹一大跳,凄厉尖叫出声。
家里其他几人也朝门口看去。
只见顾延卿站在门口,脸色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身上更是散发出让人不寒而栗的气息。
刚说完岑婧怡坏话的顾芳芳顾大军没由来地感到心虚,从崭新的木头沙发上起身,像被训的新兵一样缩着肩膀站直。
蔡金花一如既往的没眼色,欢天喜地迎上去。
“哎呀!老二你可算回来了,我们刚刚还在念叨你呢!你吃过饭了没有?饿不饿?”
蔡金花伸手去接顾延卿手里的包,一拽,没拽动。
顾延卿目光自上而下,痛苦复杂地看着穿着崭新衣服的母亲,脑海中浮现出岑婧怡身上那褪色发白的不合身衬衫。
“家里什么时候盖的新房?”他没头没尾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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