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羿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几道身影，表情微讶。
不周山前辈的事迹，在人族圣都——洛阳也广为流传。
第一次妖潮席卷圣都时，便是这位前辈派人救人族于危难。
大羿态度恭敬，拱手躬身道。
“晚辈大羿拜见不周山前辈。”
林平凉吐了口气，缓缓开口。
“汝登不周所为何事？”
大羿脸色缓缓严肃起来。
“前辈，当今十日并出，乃至大地龟裂，河流干涸，焦禾稼，杀草木，而民无所食。”
“吾观众生疾苦，羿愿是始去恤下地之百艰。”
林平凉负手而立，看着满目愤慨的大羿。
认真询问道。
“汝本妖族帝俊所遣，为何挂念于人族这等孱弱之辈？”
“况且，十日修为最高乃至大罗，汝可有把握赢下？”
大羿听闻此言，看着前辈毫无波澜的神情，脸上流露出一丝悲色。
前辈此话隐有要阻拦他射日的意思。
难不成先前派人阻拦妖潮，并非前辈悲悯人族，只是一时兴起？
林平凉察觉到大羿心思，平静说道。
“吾并无他意，只是好奇尔尔。”
“十金乌乃帝俊之子，汝若是将其射下，恐怕帝俊将迁怒于汝，甚至将汝诛杀打入轮回。”
“汝或将沦为凡人，或将沦为妖兽，汝可甘心？”
“人族灭亡与否，应是与你无关吧？”
大羿脸上没有丝毫犹豫，他抬起头眼中满是坚毅。
“人族生死，或许从不曾被任何生灵所期待，吾知晓，人族的弱小，吾亦明白。”
“人族弱小，若非圣人怜悯，洪荒岂会有人族立足之地，这些吾最清楚不过啊！”
如此说着，大羿突然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他微微抬起头，看向天穹。
“但是，在吾自圣都出发时，有一个孩童对吾说了这样一句话。”
“加油，拿弓箭的大哥哥，太阳什么的，把它射下来就好了，加油啊。”
大羿坚定而又响亮的声音在林平凉的耳边响起，“这就是人族，弱小，狂妄，不自量力。”
“但就是这样的人族，吾才想看看他们究竟能走到哪一步！”
“当吾握住彤弓走出城门的那一刻，吾便赢下了所有。”
“所以，纵使身死又何妨，吾已拥有所有。”
林平凉静静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情绪罕见地出现了一丝激动。
在后世的传说中，有说大羿以箭射日，后遭帝俊报复而死。
有传说大羿只是被削去神位，沦为凡人。
亦有传说大羿以精血凝箭矢，最终燃尽血液而亡。
这些传说不尽相同。
但林平凉却认为这一刻的大羿，应是那位燃尽精血而亡的壮士，而不是被报复而死的冤死鬼。
思及于此，林平凉缓缓开口道。
“汝此去，或死于帝俊，或死于己身，身必亡。”
“如何选择在汝自己，吾恰好与后土圣人有段因果，汝若坠入轮回，吾可叫汝下一世为人族。”
“但，汝轮回归来时，须归入吾之门下，汝可愿意？”
此言一出，不仅叫大羿怔住，就连其余的五位准圣都齐齐一怔。
归入前辈门下。
这是前辈要收大羿为徒了？
如此一想，五准圣难免有些羡慕嫉妒恨，要知道就连它们也仅仅只是得到许可，盘踞不周山以随从身份自居。
这身份可是跟弟子差距大了去了！
大羿张了张口，诧异开口道。
“前辈，为什么？”
“吾不过是一介···”
话未说完。
一道轻柔而温暖的嗓音响起。
“人族究竟能走到哪一步呢？”
“吾对此不感兴趣，也懒得去看，吾甚至不想走下这不周山，所以···”
“这一切，就由汝代吾去见证吧。”
“见证汝所为之付出的弱小人族，究竟能开创出怎样的未来。”
林平凉挥了挥手，四方神灵法阵中云雾缓缓而动。
它们缠绕着、汇聚着，渐渐凝成一道通往山巅的道路。
大羿紧紧攥住彤弓，踏上了这条通往山巅的路。
路是平坦的。
大羿脚下的步伐是坚定的。
有光落下，落在云路上，落在了大羿的肩上。
他一往无前。
大羿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云路之上。
敖祖尤为不解，无论是天资还是跟脚，刚才那个叫做大羿的人，甚至都不如先前的虎啸。
为何前辈会要收他为徒。
甚至要为这人浪费掉与圣人的因果。
林平凉缓缓收回视线，轻笑道。
“汝等似乎有些疑惑？”
众准圣神情各异，沉默不语。
林平凉缓缓将手指向自己的心口，微微笑道。
“吾收徒不看悟性或是天资，而是这里。”
话音刚落，有一道温润如涓泉的嗓音响起。
“前辈肯收大羿为徒，真是叫吾惊讶不已。”
“不以天资为准，倒真是前辈的风格。”
林平凉心头一惊，回眸望去。
就见到一袭黑衣映衬着如雪肌肤，以及那倾城容颜。
后土的瞳仁中没有一丝波澜,犹如栖息着魔物般的深渊古潭。
“晚辈后土，拜见前辈。”
林平凉轻咳了几声，摸了摸鼻尖，好尴尬呀。
自己刚才还在说后土欠他一个人情，这就像是自己背后说人坏话，结果正巧被人给听到了！
“后土圣人来了多久了？”
后土莞尔一笑。
“吾全部都听到了。”
“前辈所答应大羿的事，吾会按前辈所言让其轮回为人族。”
“不过，吾此次前来，是有一事不解，还请前辈指点迷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