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A1阅读网!手机版

趣书网 > 其他类型 > 重生后,公主脚踢渣男前夫秦惜乔泯之全局

重生后,公主脚踢渣男前夫秦惜乔泯之全局

九方千阙 著

其他类型连载

他鼻息里笑着,用手掌揉着她的脑瓜,“谢公主殿下。”“那……”秦惜柔软的身姿,又在他怀里蹭了蹭。蹭的他呼吸随之一乱。“磨人精。待会儿不要又哭着骂我。”“我不管。”“好好好,你什么都不管,我来管,我什么都管。”两副身体,不知不觉间,厮磨着纠缠在一起。夜沉如水,唯有呼吸交织。偶尔,远处传来一两声女人尖厉地哭叫,打破气氛。两人不约而同,嗤的笑出声儿。-次日清晨,天不亮,白越和锦书已经送来朝服冠带,在门外候着。乔泯之自从拜相,就一直称病养伤,昨晚既然已经在街上露了脸,今早也该回朝堂去露露脸了。若是再不去,恐怕是要生出些宵小来。他没见青虹,“虹儿呢?”白越:“忙着给公主养牛呢。”锦书打趣:“主人昨晚一看就睡得好,今日上朝,必定神采飞扬。”乔泯之...

主角:秦惜乔泯之   更新:2024-12-05 18:11:00

继续看书
分享到:

扫描二维码手机上阅读

男女主角分别是秦惜乔泯之的其他类型小说《重生后,公主脚踢渣男前夫秦惜乔泯之全局》,由网络作家“九方千阙”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他鼻息里笑着,用手掌揉着她的脑瓜,“谢公主殿下。”“那……”秦惜柔软的身姿,又在他怀里蹭了蹭。蹭的他呼吸随之一乱。“磨人精。待会儿不要又哭着骂我。”“我不管。”“好好好,你什么都不管,我来管,我什么都管。”两副身体,不知不觉间,厮磨着纠缠在一起。夜沉如水,唯有呼吸交织。偶尔,远处传来一两声女人尖厉地哭叫,打破气氛。两人不约而同,嗤的笑出声儿。-次日清晨,天不亮,白越和锦书已经送来朝服冠带,在门外候着。乔泯之自从拜相,就一直称病养伤,昨晚既然已经在街上露了脸,今早也该回朝堂去露露脸了。若是再不去,恐怕是要生出些宵小来。他没见青虹,“虹儿呢?”白越:“忙着给公主养牛呢。”锦书打趣:“主人昨晚一看就睡得好,今日上朝,必定神采飞扬。”乔泯之...

《重生后,公主脚踢渣男前夫秦惜乔泯之全局》精彩片段


他鼻息里笑着,用手掌揉着她的脑瓜,“谢公主殿下。”

“那……”秦惜柔软的身姿,又在他怀里蹭了蹭。

蹭的他呼吸随之一乱。

“磨人精。待会儿不要又哭着骂我。”

“我不管。”

“好好好,你什么都不管,我来管,我什么都管。”

两副身体,不知不觉间,厮磨着纠缠在一起。

夜沉如水,唯有呼吸交织。

偶尔,远处传来一两声女人尖厉地哭叫,打破气氛。

两人不约而同,嗤的笑出声儿。

-

次日清晨,天不亮,白越和锦书已经送来朝服冠带,在门外候着。

乔泯之自从拜相,就一直称病养伤,昨晚既然已经在街上露了脸,今早也该回朝堂去露露脸了。

若是再不去,恐怕是要生出些宵小来。

他没见青虹,“虹儿呢?”

白越:“忙着给公主养牛呢。”

锦书打趣:“主人昨晚一看就睡得好,今日上朝,必定神采飞扬。”

乔泯之动作极轻,不打扰秦惜,自己穿戴整齐,之后,亲手轻轻关了门,又示意门口候着的萱草,让她多睡会儿。

萱草喜滋滋点头。

这日是乔泯之拜相后第一次上朝,加之迎娶公主,又身受重伤,当街遭遇狂犀,而且,风传已经不能人道等等。

几日间的各种跌宕起伏的传闻,全部加诸一身。

他一露面,便各种恭贺、慰问、赞叹之声,不绝于耳。

甚至还有人十分委婉地表示,请他对自己的下半身节哀顺变。

乔泯之都一一十分低调地应付过去了。

他颔首立在群臣之首,恭候皇帝临朝,不与任何人亲近,亦不与任何人疏远,让所有人都纷纷摸不清,这位新任相爷的喜怒。

直到楚藏弓驾到。

他大步走上来,四平八稳地坐下,一眼看见乔泯之。

“乔卿来了啊?歇了这么多天,看来朕那皇妹可是把你折腾地不轻。”

“公主贤良。”乔泯之只简单应对了一句,便接着道:

“皇上,臣卧病期间,整理了一份奏疏,请陛下过目。”

他不给楚藏弓扯淡的机会,将展开足足三尺长的折子,请公公呈了上去。

楚藏弓粗略看了一眼,足足一百余条。

他的目光停在其中一行,“修镇江楼?”

乔泯之道:“回陛下,怒江自东向西,贯穿我朝疆土,连年水患,频频改道,两岸民不聊生,数百年来,皆令朝廷头疼不已。臣以为,当于怒江之上,修一座镇江楼,可定风水。”

楚藏弓想了想,“这么一件工程,预计多少银两?”

乔泯之:“三千万两。”

“怪力乱神!简直是无稽之谈!乔相伤了身子,不是伤了脑子吧?”武官之中,一人立刻大声驳斥。

是武陵侯司马摘。

乔泯之没理他。

站在他左侧的罗太师亦点头,“三千万两,不是一个小数目啊。”

乔泯之微笑,转头看向他:“历年朝廷拨款赈灾,早已远超这个数,倘若三千万两可以一劳永逸,实在是上上之选。”

罗太师倒是客气,“敢问乔相,何以笃定,一座楼,便可镇压怒江?”

乔泯之一笑,“不是普通的一座楼,是一座价值三千万的楼!”

他对殿外道:“呈上来。”

外面,立刻有两名太监,将一副半人多高的画轴,抬上殿来。

画轴徐徐展开,一座恢弘的高楼,横跨怒江两岸。

而画卷一侧,则描绘了精密细致的工事土方草图,将镇江楼内部构造展示地一清二楚。

工部尚书忍不住凑近,捋着胡子仔细看了又看,之后赞叹道:

“叹为观止,如此奇思,乔相,实在是叹为观止啊!”


“公主殿下,大人知道您心急在找一样东西,便专门花了些心思,替您寻来了。”

楚宁珂还有点小激动,小惊喜,但是,更多的是不确定。

她现在觉得,乔泯之根本就不是当初她认识的翰林院那个一心往上爬的俊俏小官。

她现在都不敢想象,他忽然间会说出些什么话来,做出什么事来。

仿佛他那张举世无双的美丽面容之下,藏着一张根本不可捉摸的脸。

“他好好地,送什么东西给我?我并不急着寻什么。”

青虹哈腰笑着:“大人的心思,也不是我们这些底下的人能琢磨的,公主只管自己打开看看便是。”

说完,垂手立在一旁等着。

落苏将匣子接过,捧上来,也陪着笑脸,“殿下,打开看看吧。相爷到底是也离不开您的。你们才是天生一对。”

“说的也是。”

楚宁珂美滋滋,小心打开匣子。

“啊——!!!”

立时,尖叫声,响彻半个相府。

人头!

匣子里安放着的,是凌霜的人头!

楚宁珂被这一眼,吓得肝儿都颤:

“乔泯之他到底想干什么!他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本宫这个公主,还有没有皇上!”

她总算想起来自己还是个公主,强行镇定下来,却再也不敢看那匣子一眼。

青虹笑容可掬道:

“公主息怒。这个奴婢趁着答复司棋姑姑的空儿,私自离府,与人授受,传递机密,被相爷派出去跟着人的人,抓了个正着。相爷为了公主的安全,又不想脏了公主的手,便命小人处置了。不知,您可满意?”

“你……!是你杀了她?她是本宫的人,就算有千般错,也轮不到你一个小厮随意处置!”楚宁珂有些慌了。

乔泯之身边的一个常随,杀人斩首,怎么跟玩儿一样?

她昨天在府门前被婆母打了。

紧接着又被处置了两个宫女。

她到底嫁进了什么地方?

到底还有没有记得,她是晟朝唯一的公主!!!

落苏与促织、慕光赶紧护住主子。

落苏:“公主,这种事,岂能听一个下人传话?您当与相爷当面问个清楚。”

她们现在被禁足在这里,岂能就这么老老实实受人摆布?

不如正好趁这个机会,闹出去,想办法离开相府。

楚宁珂也回过味儿来了,“对!本宫要见乔泯之,立刻!马上!”

青虹依旧笑眯眯的:“殿下稍安勿躁,大人这会儿出门去了,恐怕要很晚才回来,等明儿一早,我保证第一个给您通报。”

“本宫不信!”楚宁珂将手一摆,剩下的三个宫女便要护着主子出去。

落苏冲在最前面,三步两步眼看就要到门口,就见一把匕首,嗖地从她耳畔飞过,扎在门上。

几个女人立刻尖叫着,都不敢动了。

楚宁珂:“你……!你好大胆子!”

“这都是为了公主的安全。”青虹不耐烦,皱眉大声:“都说了大人不在,不在,不在!你们这些人都听不懂吗?非得动手?好好说话不行?”

烦死。

他来到门口,拔了匕首,出去,锁了门,对门口站着的两个大力嬷嬷交代:

“照看好了,公主累了,需要好好休息,要是有什么闪失,有你们好看。”

说罢,手里甩着钥匙,搬了藤椅,坐在外面喝茶。

任凭里面楚宁珂的人如何砸门,都像没听见一样。

-

广宁阁那边,乔泯之换了身衣裳。

与平日里风雅飘逸的文人公子装扮不同,他今晚的深蓝色锦袍,紧身,束腕,封腰。

白越递上一颗药丸,“望春园那边闹得厉害。”


立刻有人上前,抓住司琴便拖走。

司琴大惊:“你们大胆!我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今晚我要是有什么闪失,皇后娘娘势必不会善罢甘休!”

楚宁珂从来没想过,自己当日风风光光嫁进这府邸,却有一日要面临如此恐怖的情景。

乔泯之家里关上门时,怎么这么恐怖的?

公主说软禁就软禁。皇后的亲随,说打杀就打杀!

“你们放开她!你们放开她!你们会后悔的!”

然而,她怎么喊,怎么闹都没用,两只小胳膊也被两个大力嬷嬷牢牢按住。

很快,远处的夜色中,传来司琴的惨叫。

楚宁珂知道自己无力回天了,两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哭,服了软:

“乔泯之,我是公主,我下嫁于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呜呜呜呜……”

乔泯之不予理会,只看向秦惜:“去哪儿了?”

秦惜听见司琴的惨叫声越来越弱,想必是行刑的人下了狠手,居然没几下就要打死了。

她对姜雪娘的雷厉风行很满意。

至于皇后那边如何交待,她不管。

于是,来到乔泯之身边:“陪伯母出去走走,听说湖上有北雍的冰灯,却出了岔子,没得见。”

他有几分不悦:“不是说,不出去了么?”

“只说与你出去,不方便。”

他坐着,她站着。

她淡薄地垂眸,看着他。

乔泯之:……

合着她心里门清,就是遛他玩呢。

“我累了,回了。”秦惜转身。

冷不防被乔泯之捉住了手。

他未瞧着她,只是微微低头,目光盯着脚下的青砖,抓着她的手,“要下雨了,我送你回去。”

他压着性子,不与她争吵。

秦惜抬头望了一眼天。

月朗星稀,偶有一丝彩云,哪儿像要下雨的样儿?

可再看一旁一面哭闹,一面恨恨盯着她的楚宁珂。

她忽然又愿意应承乔泯之了。

当年被楚藏弓抓回宫中时,这死妮子才十一岁,就已经竭尽各种穷凶极恶之能事。

本该是她的十五岁生辰那日,天降大雨,楚宁珂命几个太监将她摁在华阳殿外接满雨水的大缸上,将她的脑袋摁进水里玩。

每次在她快要溺毙的时候,又揪着她的头发把她捞出来。

如此反复折磨,却身上不留一点伤痕,只要时候将人收拾干净,楚藏弓回来,便看不出半点端倪,只道她下雨天到处乱跑,着了风寒,不住咳嗽。

如今她身子虚,咳嗽不止,也是那是伤了肺子,落了病根。

可偏偏皇后娘娘很喜欢,还夸她聪明。

这世上,真的有天生坏种。

秦惜对乔泯之点点头,“到底身子弱,的确是累了,府里园子又这么大……”

乔泯之拍了腿,“上来。”

秦惜犹豫了一下。

乔泯之:“央央,你我之间,何须拘泥这些小节?”

“嗯。”秦惜便迈入肩舆,侧身坐在了他的腿上。

楚宁珂哭了许久,都没人理,忽然见着他俩这样,红着眼睛,指着秦惜:

“你们……!你们俩!你们俩竟敢当着我的面……!你们这对狗男女!”

肩舆被抬起来,秦惜坐在乔泯之腿上,怕身子不稳,又拦住他的肩膀。

他的手臂,便顺势环紧她的腰。

肩舆轻摇,秦惜回眸间,看了一眼坐在地上哭闹的楚宁珂,抿唇微笑。

原来,祸害别人,还挺有意思。

回了燕喜园,便有些起风的意思,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腥味。

几个人前脚进屋,后脚便有卷地风吹过,摇得满院子树乱摆。

萱草匆忙关窗:“还真神,大人说要下雨了,就真的要下雨了。”


他一个臭书生,只知道读晟朝那些圣贤书,懂个屁!

果然,乔泯之突然似恍然大悟,“说的有道理,回头我去问问沈道长,若是可行,必向陛下奏请。”

“我就是随便说说,妇人之言,难得相爷听得进去。”

秦惜放心了,身姿旖旎靠着引枕,继续看着他给她染另一只脚的脚指头。

一座楼,斩龙脉。

一座楼,钉龙心。

倘若两楼可成,晟朝气数必尽!

但是,楚藏弓也不是昏君,不会乔泯之说什么,他就听什么。

这种改变山河地理、社稷风水之举,他一定会去问钦天监。

万一,钦天监内,有高人呢?

“在想什么?”乔泯之似乎察觉到她心思飘了,忽然问。

秦惜回过神来,弯着唇角微笑,“没什么,只是在想,这么大的工程,要花很多钱吧?”

“江上一座楼,大概三千万两。”

“三千万两,如此之巨。若是皇上准了,这笔巨款,便要从相爷手中过一过,如此一来,朝中只怕无人不会眼红。”

乔泯之抬眼:“央央足不出户,却洞悉朝堂人心。没错,三千万两,不仅仅是工程开销,至少其中要有三成,用于打点。”

秦惜:“可如果有人贪心不足,诚心阻挠,不知会先从哪儿下手呢?”

乔泯之正在帮她将最后一根小脚趾头包好,半晌没吭声。

秦惜也不急着追问。

等包好了,他才抬头:“钦天监。”

秦惜:“哦……”

她眨眨眼,恍然大悟的天真纯良模样。

外面,一道闪电亮起,将她半边脸映得有些凌厉苍白,是从未给人瞧见过的模样。

乔泯之伸手,将她捞入怀中,抱好。

紧接着,一声炸雷响起。

要下雨了。

秦惜将脸颊贴在他怀中,窝在他身边,明眸动了动。

话已经提醒到了,乔泯之那么聪明,自然知道怎么办。

乔泯之抱着她,手掌疼爱地轻抚她的脑瓜儿。

小聪明……

这晚雷雨来得急,走得慢,断断续续下了一宿。

秦惜新染了脚趾甲,怕蹬掉了凤仙花膏,脏了床褥,又在脚上套了双白袜。

她上床时,乔泯之还在忙,便不理他,自顾自睡了。

到了夜里,觉得有些凉,但是稀里糊涂地,眯着眼,瞧着房里昏暗,就翻了身,也忘了床上应该还有一个人,又继续睡。

床边,坐着乔泯之。

他将她寝衣的衣带给解了,剥荷花一样摊开,美好身体,坦诚暴露在床帐的幽光里,只有脚上还乖乖穿着一双白袜。

她长发恣意铺散在枕上,人翻了个身,香艳地舒展了一下身体。

他不摸她,不吻她。

只这么神情冷漠,一直看着她,慢慢欣赏她的每一道弧线。

我的,全是我的,谁都别想再沾染半分!

-

第二天早朝,关于修造镇江楼的事,还没等楚藏弓开口,就传来一个坏消息。

钦天监的监正,死了。

满朝哗然。

乔泯之沉吟了一下,“修造镇江楼之事,关系重大,看来,有人要从中阻挠,先下手为强。”

旋即,他又举荐一人,沈醉梦。

“沈道长,自幼避世修道,上通天文,下晓地理,精通丹方,曾与独孤吾道系出同门,但因志趣不投,早已分道扬镳,此人可用,以代钦天监监正之职。”

提到这世间还有人可以与独孤吾道相提并论,楚藏弓的确感兴趣。

“好,既然是乔卿举荐的,朕自是要见上一见。”

谁知,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外面有人来报:

“启禀陛下,许天师求见。”

“老头儿回来了?”楚藏弓大喜过望,腾地站了起来。


“夫人曾贵为北雍公主,一定能明白什么是最好的选择。”

宫里派来的司琴姑姑,正冷眼站在门口等着,时不时还用帕子掩了鼻子。

秦惜的房内,氤氲着浓重的药味。

桌上的托盘里,摆着两样东西。

一把匕首,一纸休书。

要么,拿了刀,死在这里;

要么,在休书上签字画押,自己离府。

前院,张灯结彩,喜气洋洋,鼓乐喧天。

乔泯之今晨前朝拜相,黄昏便迎永定长公主下嫁,实在是双喜临门。

只是后宅中,还有秦惜这个病恹恹的弃妇没有清理干净。

皇后娘娘已经知道了,颇为不悦,专门派了人过来。

“咳咳咳咳……!”

纱帐后,秦惜一阵剧烈咳嗽。

丫鬟萱草气愤:“我家姑娘正遭着罪,公主迫不及待地进门也就罢了,还要送来这两样东西。你们这是想要姑娘的命啊!”

她去推司琴,“我不管你是哪儿来的,我家姑娘不选,你出去,你出去!!!”

奈何,司琴身子轻轻一避,又顺手一带,反而将萱草给推了出去。

“放肆!贱婢!我奉皇后娘娘之命行事,你敢违抗凤谕,莫不是活腻了?”

她呵斥了一声,掸了掸裙上并不存在的灰。

“秦惜本就是亡国之奴,是皇上赐下来的玩意儿,相爷宅心仁厚,才将她捧作夫人,养在后宅多年。你以为,长公主要下嫁,真的需要考虑她的死活吗?”

“你……!你们怎么可以这样……!”萱草气得说不出来话。

“萱草,从哪儿学的这么没规矩?”帐后,秦惜咳得有气无力,轻轻一声,“我自己会选,姑姑急什么?”

她枯瘦素净的手,将帐子掀开一角,露出里面苍白,却依然惊艳绝世的半张面容。

鹅蛋脸,桃花眼,五官侬丽,肌肤细腻胜似冰雪,因为刚咳过,双颊还泛着病态的薄红,隐在轻纱后的幽暗里,若隐若现。

知道的人,晓得这帐后的人已沉疴缠身;不知道的,还当是什么样救苦救难的菩萨下凡来了。

司琴暗暗心惊。

五年前,她在宫中伺候夜宴时,曾见过秦惜御前献舞。

她在宫中浸淫多年,只是一眼,便深知,如斯美人,实在是一时无两,天下无双。

皇上有过她,这世上,恐怕再也没人能替代了。

可没想到,秦惜出宫后被困在后宅五年,非但没有人老珠黄,反而越是病,越是冶艳入骨。

绝对不能让皇上再见到她!

“拿过来吧。”帐后,秦惜轻轻道。

她嗓子早就咳得哑了。

但更有几分病弱的软腻,让人听着,即便是女人,都能心头一酥。

萱草哭着,却不敢违逆,“姑娘,真的要选啊?您病成这个样子,皇后娘娘给的这两样东西,哪个是活路啊?”

她抽抽搭搭从桌上将托盘端到床前。

秦惜的手,毫不犹豫地落在了那把磨得雪亮的匕首上。

亡妻,总好过弃妇。

上辈子,她就是选了这个,一刀捅入心窝子。

那时候,真的活腻了啊,厌倦世人,厌倦自己,平等的讨厌这世间的一切,只觉得死了,就解脱了。

可是,谁知死后也不得安生,她被困在这个世间,成了一缕亡魂。

眼睁睁看着,平日里一向端方有度,从容不迫的乔泯之,听闻她的死讯,穿着大红的喜袍,从外面跌跌撞撞冲进来,一头抱住她的尸体仰天嚎哭。

她渐渐硬了,凉透了,他却死都不放手。

只一夜,一袭红衣,满头白发。

秦惜的亡魂无处可去,只能茫然围着他,不明白他到底在伤心什么。

夫妻五载,他们之间,除了床笫之间每个月少得可怜的几次交集,再无其他。

她不喜他。

他冷落她。

他养着她,只不过是因为,她是那个暴君当初丢给他的玩腻的东西。

他能奉旨要她,也能奉旨娶别人。

如今散了,多么正常,到底在伤心什么?

三天三夜,他精疲力尽,抱着她的尸体昏睡过去。

秦惜忽然想伸手,去触碰他脸颊上挂着的泪,那般凉,她被冰得一个激灵,胸腔里一阵剧烈咳嗽涌起,突然有了实体的身子,时间又重新回到了抉择的这一刻。

秦惜侧坐在帐后,眸子轻抬,淡淡瞟了门口的司琴一眼。

见她正紧盯着她的手。

她等着她死呢。

先诛心,再杀人,是皇后惯用的手段。

秦惜一日不死,宫里的那位,便没一日安心。

她淡无血色的唇角,轻轻一弯,指尖轻轻一拨,便将小刀,当啷一声,给推到地上去了。

“有劳姑姑回宫复命,就说,秦惜选好了。”

她说着,拿了事先被人写好的休书,看也不看,只在最后,加了一行字:妾染恶疾,恐难再孕,请去。

之后,签字画押,递给萱草。

司琴看过休书,见她既没寻死,也没被气死,有些失望。

但总算能复命了。

“既然选好了,就即刻出府,莫要给公主殿下撞上,冲了喜气。”

“知道了。我有病在身,就不亲送姑姑了。”秦惜在帐后轻轻道。

司琴哼了一声,正要摔门出去,结果,一回身,人却愣在了门口。

“相……相爷?”

乔泯之不知何时,已经一身大红的锦绣喜服,立在了门外。

司琴一阵慌。

乔泯之无论站在哪里,都是风姿卓绝,恍如东风拂过覆着新雪的苍竹。

他温润如美玉一般的面容上,含着浅浅笑意,伸手,要那休书:“有劳。”

司琴不敢不给,但是,又不敢给。

“相爷……,恕我斗胆,这东西,是要拿回宫中,与皇后娘娘复命的。”

然而,乔泯之依然温和笑着,又重复了那两个字:“有劳。”

语调不高,却不容再违逆。

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威压。

司琴的手抖了一下,把休书递了过去。

乔泯之展开纸,平静看了一眼,目光落在最后一行秦惜加的那一行字上有一小会儿,之后微笑道:

“没什么问题,不过,我还须签字画押,姑姑莫急。”

他说着,要了纸笔,方方正正坐在桌前,提笔,沾墨,未看秦惜一眼,又写了另一行字。

写完,只递给萱草。

萱草知道大人和自家姑娘已经有月余没说过话了,这会儿以为事情有了转机,赶紧接过,递给自家小姐。

秦惜坐在帐中,没露面,伸出一只苍白柔软的手,接过休书。

只见,在她的字后,又添了一行风骨峥嵘的小字: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娘子万岁千秋。


一时之间,秦惜倒是没那么讨厌他了。

她见过他为她一夜白头,如今,又一句话,将休书变成放妻书,也算是顾全了她的颜面。

“我没有意见,有劳……相爷。”

最后这两个字,她第一次叫,甚是生疏。

帐外,乔泯之道:“既是和离,无需仓促离开,此时已近黄昏,且慢慢收拾,明早有马车在门外候着。”

他也不知是在对萱草吩咐,还是跟秦惜说的。

秦惜没吭声,萱草感激涕零地替自家姑娘谢过了。

乔泯之打发了司琴,便也回去前面与永定公主拜堂去了。

从始至终,两人毫无交集,形同陌路。

远处,喜庆的鼓乐愈盛。

“萱草,备水,我想沐浴。”秦惜忽然道。

萱草赶紧道:“姑娘,您正病着,不能随便沐浴啊,万一着了凉,又要添重病情了。”

秦惜笑笑,“没关系,你去弄些炭盆来,将屋里烧暖就好。今日新生,是喜事,该当沐浴更衣,洗去晦气。明天我们就走了,与这里的一切,一刀两断。”

萱草见姑娘心如死灰这么久,今日和离,居然忽然有了心气儿,也跟着立刻精神起来,“好!奴婢这就去!”

她去忙的空档,秦惜目光环视住了五年的这间屋子。

屋里全是从前北雍皇宫里出来的好东西。

那妆台,甚至还是她少女时用过的,是即便晟朝当今的皇后,也不曾拥有过的好东西。

可是,她没一样看得上。

若说好,乔泯之算是对她好的。

不管怎么吵架,都从来不打她,不骂她,不但给她正妻该有的一切,甚至还时常为她寻来这些故国流散民间的东西。

甚至,还给她精心挑了个忠心可靠的婢女陪着。

只是,这房里,没有半点他生活过的痕迹。

夫妻五年,相看两相厌,除了每个月仅有的几次例行公事,其他全无交集。

他们俩若说心意相通,那便只有在谈及每个月少得可怜的房事时,才会只需只言片语,便心意相通。

而这相通的内容,也不过是互相嫌弃罢了。

她嫌他像个变态。

他嫌她像条死鱼。

他们之间,唯一亲近过的日子,是她怀孕的头几个月。

也曾小意温柔,依偎在一起,赏过荷花,看过星星,说过几句相互关心的体己话。

可后来,孩子忽然没了,落下来的,是个刚刚成形的男胎。

秦惜血崩,险险捡回一条命,身子也彻底垮了,更是心灰意冷,除了用药吊着命,便是终日昏睡,不想见任何人。

从那以后,乔泯之便鲜少来后院了。

秦惜正想着,又是一阵紧似一阵的咳,直到咳得精疲力尽。

沐浴过后,萱草窸窸窣窣地小声儿收拾东西,秦惜喝过药,又在舌下压了参片,沉沉睡去。

……

夜深,前院喜宴的喧嚣渐散了。

秦惜体弱,一向浅眠,半宿被吵得睡不踏实。

此时好不容易安生了,又突然一阵剧烈咳嗽。

咳得太厉害,整个人身子都蜷成一团,随着胸腔,阵阵抽搐。

身后,忽然伸过来一只温热的手掌,覆在她背上。

秦惜还在咳着呢,被吓得魂都差飞出去。

回头,昏暗中这才发现,乔泯之居然躺在她身边。

他迎娶公主的新婚之夜,跑到她床上来做什么?

秦惜被这一吓,还来不及说话,只咳得更厉害,连口气都不给歇的。

乔泯之没伺候过人,也不知该怎么帮她。

他赶紧伸手帮她拍背,可劲儿又可能是大了,秦惜被拍得更咳得难受。

她整个人蜷缩着伏在床上,痛苦极了,又想推开他。

两人手忙脚乱。

“姑娘,姑娘,水来了!”

萱草听见声音,匆忙从外间端了温水进来。

来不及掌灯,直接掀了帘子。

刚好撞见乔泯之也在,好家伙,吓一跳。

“大大大大……人?”

这一阵咳嗽,总算被安抚过去。

屋子里的灯被点亮。

乔泯之还穿着喜服,一身的酒气,颈下的交领被随意扯开,显然之前是热得有些烦躁。

他坐在桌边,喝了两杯凉茶,看着萱草服侍秦惜喝过水,又服侍她在纱帐后将被汗湿了的衣衫换了,从始至终并没有要走的意思,更不回避。

瘦成这样,怕不是一掰就碎了。

瘦成这样,那俩都没瘦……

秦惜倒是不怕他看,却不想给他看,背过身去,在帐中给萱草丢了个眼色。

她现在还在跟乔泯之冷着呢,谁先说话算谁输。

萱草没辙,只好上前,“大人,今晚是您与公主殿下的洞房……”

她话没说完,小心抬头间,就对上乔泯之带着醉意,却清冷如三九天冰棱的眸子。

后面的话,就死都不敢说了。

“出去。”乔泯之冷冷丢了两个字。

萱草赶紧低着头出去了。

大人虽然一向谈吐温和,举止文雅,从不打骂下人,可她曾亲眼见过他某日与姑娘吵架后暴怒,路过角门,一脚踢死了条半人高的护院大黑狗。

难怪府里的狗,不管平日里多凶,见了大人,都夹着尾巴哼哼。

这种事,萱草向来不敢跟姑娘讲,怕吓着她,跟大人的感情该更不好了。

屋里,重新关了门,熄了灯。

两重纱帐被掀开,乔泯之又回来了。

秦惜依然不想跟他说话。

一来,冷习惯了。

二来,他们俩现在已经和离了,说什么?

说新任相爷,半夜三更,你不该在这儿爬前妻的床,而是该去陪自己的新娘?

他又不是不懂人理的畜生。

他什么都懂,还偏要这么干,秦惜说几句话,也阻止不了。

她以前就从来不过问他的事,现在和离了,更加不管。

秦惜索性往里面挪了挪,给他腾地方。

乔泯之躺下,与她挤了同一只枕头。

他不在她房里住,以前偶尔若是来了,也是临时叫萱草准备,秦惜的床上,向来不备他的枕头。

嫌碍事。

于是,这会儿,就只能两人挤一个。

秦惜嫌他身上的酒味儿,转身侧过身去,背对他。

结果,身后伸过来一只手,又把她的被子拉过去一半。

两人在被子里,蜷在一起。

秦惜:……

行吧。

她身子弱,已经很疲惫了,只想早点睡过去,明早好有精神离府。

可是,脑后近在咫尺的呼吸,却一声一声,越来越沉重。

他要干什么,她太知道了。

秦惜身子都紧了。

乔泯之的手,从被子底下穿过她的腰。

这是他惯用的邀请和试探。

她若愿意,就会转过身来面对他,任他拥吻。

若不愿意,就继续背对着他,一动不动。

秦惜受不了了,摘去他的手,“相爷,你我已经和离,此生两讫。明日一别,永不相见。”

这一波沉默,算她输。

左右不过是最后再吵嘴斗架一回,以后再也不会有了。

谁知,他的手,又捞住她的肩膀,在她耳后低低地哑着满是醉意的嗓子道:

“央央,最后再给我一次,好不好?”


她初入孤山院时,只有十一岁,读了三年,也才十四,连及笄的日子都还没到,天真任性,甚至都不知私奔为何物,就连夜跟……一道跑了……

秦惜在心里,都不愿过那个人的姓名,思绪戛然而止,不想再提。

她本就手无缚鸡之力,眼下又病着,无亲无故,无依无靠,想挣脱楚藏弓和乔泯之两个人的掌控,无非是以蝼蚁之力,与天相争。

但是,既然活下来了,总要想法子的。

且走一步,看一步。

萱草以为是自己说错话了,眨眨眼,将丝线捧上去,换了个话题:“姑娘,挑个颜色吧,这次绣什么?”

秦惜无意中想起昨夜梦中,从他唇齿间传递过来的青梅蜜饯滋味,随便道:

“绣个青梅好了。”

萱草顿时乐了,“姑娘脸怎么红了呢?”

姑娘的脸,自从小产后,一直都是苍白的,少见血色,但是今天忽然氲起了薄红,在南窗的阳光下,可真好看。

秦惜没觉得,“可能是太阳晒得。”

萱草:“我估摸着,姑娘的身子是开始见好了。”

秦惜:……

嗯,和离了,心情好了,兴许身子真的就好了。

两人正说着,外面院门被人推开,一阵鸡飞狗跳。

楚宁珂亲自来了。

“听说,你昨晚给他送了蜜饯?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身份?你别以为本公主没工夫理你,你就蹬着鼻子上脸!”

她对乔泯之没指望了,又没办法刚嫁了就离,一肚子怨气没地方发泄,便也不装什么骄矜端庄了,将从前在宫里那些刁蛮撒野的劲儿,全亮了出来。

秦惜抓起桌上的香炉,便从窗户扔出去,丢在楚宁珂脚下。

“你贵为公主,爬墙头听墙角的功夫倒是一流。乔泯之现在是你的夫君,不是我的。自己的夫君沦落到要跟别人讨蜜饯吃,到底为什么,你自己心里没点数?”

她也不客气了。

刚被抓进晟朝皇宫时,受尽了屈辱和凌虐,皆是因为胆小怕事,处处畏缩。

如今死过一回,一无所有的人,怕什么?

至于脸面。

脸面自打她以公主之尊,跟人私奔那一刻起,就早没了。

坐在榻下小凳上的萱草,倒抽一口气,都惊了。

姑娘支棱起来了啊?

外面,楚宁珂也惊了。

她贵为公主,除了皇兄,第一次有人敢往她脚下砸东西。

这还了得?

她是上门来兴师问罪的,结果反而被人家先发制人。

第一次砸了脚下,第二次可就是头了。

她四个宫女开路,径直就往屋里冲。

刚进门,还没想好到底是扯头花,还是扇嘴巴子,就听屋里哗啦一声。

秦惜随手把软榻边儿上摆着一只瓷瓶给推地上,摔碎了。

楚宁珂愣了一下,这是干什么?

秦惜下榻,捡起一片碎瓷:

“青瓷双凤双耳玉壶春瓶一只,北雍皇室遗物,普天之下仅此一件孤品,楚藏弓命乔泯之用了三万金,才拍得此物,只为每年春天,为我插上一枝他寝殿前的桃花,现在它碎了。”

楚宁珂:“是你自己打碎的,关我何事?还有,不得直呼我皇兄名讳!”

“我是北雍皇朝永圣端康公主,他是晟朝的皇帝,我从始至终都对他直呼名讳,有何不妥!”

秦惜拿起碎瓷,嗤地一声,割破自己手掌,对窗外道:

“去通知楚藏弓,就说他妹妹来我房里闹事,砸碎了一只花瓶,还伤了我。”

所有人立刻觉得,秦惜的院子里,藏着皇上的眼线,十分合理。

却不知那些眼线,早就被乔泯之清理干净了。

楚宁珂有点忌惮:“你……!你这是恶人先告状!”

秦惜又朝后随便踢了一脚。

她屋子不大,摆的琳琅满目,身后的琉璃灯架晃了晃,那灯啪地掉地上,碎了。

“再去通知楚藏弓,他妹妹又打碎我一只进宝金蝉莲花琉璃灯,还伤了我的手臂。”

秦惜拿着瓷片,抬手便割自己手臂。

她薄衫之下,手臂莹白但是极瘦,这割下去,血蜿蜒淌下,甚是触目惊心。

萱草都要吓哭了,“姑娘不要再伤自己了。”

秦惜:“我没伤自己啊,是这位晟朝公主带人闯入我的房间弄伤我的,她与我推搡不知轻重,我不怪她……,只是不知楚藏弓说话算不算数,对自己的亲妹妹,是从脑袋开始砍,还是从脚上开始剁?”

说完,目光巡视了一圈,琢磨着再砸点什么珍玩才好。

楚藏弓曾与皇后有言在先,他舍美人,是有条件的。

秦惜出宫后,任何人敢伤她分毫,他必定将那人亲自捉回来,施以极刑,不活着切成一百零八块,绝不让他咽气。

楚宁珂知道自己那疯子皇兄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疯子!疯子!!!我们走!”

她生怕秦惜再往她自己身上割一道口子,到时候皇兄就算不把她剁成肉块,也必定要把这些伤翻着倍地还给她的。

当年,宫里为了秦惜,闹得天翻地覆,她差点被皇兄活活掐死,那种恐怖的窒息感,至今还记忆犹新。

于是,楚宁珂怒气冲冲来了一趟,想给自己找回点颜面,结果,还没等输出,就灰溜溜逃了回去。

屋子里的一片狼藉,很快收拾干净。

萱草给秦惜处置伤口,心疼得她直咧嘴。

伤口虽然不深,但是秦惜皮薄,人又瘦,看着实在是可怜。

“得跟大人要点祛疤生肌的药啊,不然这落下疤痕可怎么得了?姑娘怎么突然发这么大疯,吓死人了,您不心疼别人,也要心疼您自己啊……”

萱草说着说着,心疼地眼泪没忍住,还是掉下来了。

秦惜狠劲儿过去了,也疼得直抽凉气,眼圈儿发红想哭。

但是想想,自己居然把一向以飞扬跋扈著称的永定公主给吓跑了,又颇有成就感。

已经很多年没这么勇敢过了。

从前在孤山院时,她调皮捣蛋是出了名的,不然也不会整天被先生骂。

但那时候,是因为她是父皇最宝贝的独生女儿,全天下都宠着她,疼着她,宝贝着她,她骄纵任性都是理所应当。

后来国破了,什么都没了,她被楚藏弓掳走,被他强暴,被他丢入虎狼环伺的后宫。

没人保护她,没人喜欢她,没人告诉她该怎么做。

她除了恐惧,畏缩,委曲求全,完全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再后来被乔泯之带回家来,她就已经对这个世界的一切深恶痛绝又无能为力了,除了厌弃,还是厌弃。

直到又获得了一点点光,她有了一个孩子。

可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大概也不愿意要她这样的母亲,早早地就走了。

她便厌弃得连自己的命都舍了。

秦惜怔怔看着自己血淋淋的伤口出神。

萱草以为姑娘一向胆小娇弱,怕她越是害怕越是疼,便道:

“姑娘若是害怕,就往窗外看看,想想别的事,我先帮您包起来。”

秦惜便乖乖朝窗外看去。

可巧,就见青虹急火火地来了。

“公主,大人听说你竟敢与那位公主发生争执,大发雷霆,命你立即过去广宁阁一趟。您要是不过去,他可就要过来了。”


央央,是他给她起的小字。

那时候,乔泯之籍籍无名,不过是个翰林院的小官。

家中清贫,秦惜又只是皇上随手扔给他的玩意儿。

可他还是不顾左邻右舍闲言碎语,郑重其事地与她办了婚礼,拜了天地,傻乎乎将她娶了。

新婚之夜,秦惜算是知道这个看似文弱的书生的厉害了。

他几番云雨,仍不觉疲倦,两人沐浴过后,他随意披着衣裳,敞着胸膛,一手拥她坐在腿上,另一手兴致勃勃地在纸上写了八个字:

“龙旂阳阳,和铃央央,以后我就叫你央央吧。”

秦惜自然知道,他口中所说的“龙旂阳阳,和铃央央”,可不是字面意思。

她抢过那张纸,赶紧团了,丢在他脸上。

结果,又被他捉了,又好一顿磋磨。

此后,他只唤她央央,无论人前人后。

她每次都不愿应他,叫了也不搭理。

再后来,两人见面就吵,她鲜有和颜悦色的时候,他便也只与她说该说的,不再唤这两个字了。

这会儿,又忽然唤这个小字。

秦惜想起成为亡魂时的那一幕幕,看着他红衣白发,抱着她的尸体,三天三夜,一动不动,忽然发觉自己根本不了解乔泯之。

他从翰林院小吏到位极人臣,只用了五年,并非只是靠帮楚藏弓养女人上位这么简单。

他表面温润宽和,可骨子里藏着多少手段,秦惜这五年就算聋的瞎的,也能猜到一点,只是她连自己都嫌烦,更加不愿意理会旁人。

如今楚藏弓把公主嫁过来,监视掌控恐怕大于笼络。

而乔泯之愿意娶楚宁珂,虚以为蛇也大过攀附。

这俩人之间的关系,已不是普通的君臣。

乔泯之的实力,只用了五年,就已经膨胀到楚藏弓不得不忌惮的地步。

自己如今一身病骨,出府后必定无所依托,若是楚藏弓依然不肯放手,皇后又虎视眈眈,公主又视她为眼中钉,今后该如何好好活下去?

从北雍灭国开始,秦惜浑浑噩噩了六年,恐惧了六年,厌弃了六年,如今死过了一次,终于开始第一次认认真真的想问题。

少时在孤山学堂,先生坐在竹帘后,曾言:

阳乖序乱,阴以待逆。暴戾恣睢,其势自毙。鹬蚌相争,隔岸观火,渔翁得利。

或许可以借乔泯之的力,夺楚藏弓的势?

今晚是他与公主的新婚之夜,他本不该在这里。

正好与他好好说说,做个好人,改善一下两人的关系。

五年夫妻,就算没有恩义,也有床上的辛苦。

于是,秦惜转过身去。

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猛地被他扑上来,唇舌重重堵住了嘴。

狂风暴雨般的吞噬,他的气息,还有酒气,瞬间将她整个淹没了。

自从她有孕,到现在,他有快一年没沾过她了。

一旦触碰,体内的野火,就如脱缰野马般不可收拾。

他在床上,有些怪癖,她越挣扎,越抗拒,他就越喜欢。

秦惜对男女之事从无好感,以前都是躺尸应付,只求他快点结束。

现在,身子还病着,哪里受得住突然这样折腾。

她喘不过气来,她后悔理他了,想推开他。

可已经开始了,现在完全由不得她了。

她软软的手,不像是拒绝,倒更像是邀请和撩拨,推在他胸膛上,让他发疯。

直到他的唇放开她的唇,开始逡巡去她的耳后,脖颈啃噬。

秦惜才好不容易得空道:“不……不要……,不行……,真的不行!你走!”

乔泯之一身的狂潮,顿时如沉入了冬月的深湖。

他突然停住了,手臂撑着身子,胸膛剧烈起伏,笼罩在她身子上方,黑暗中,盯着她了好一会儿,才叫呼吸稍微缓和了一些。

可是,却不肯放弃,“你病着,我知道。我会小心。我们最后一次……”

说着,又想重新吻下来。

“不行,今晚是你与公主的洞房花烛夜,你在我这儿,不行。”秦惜侧过脸,手挡在他的脸上。

他又一次停住了。

帐中,瞬间一片死寂。

乔泯之整个人的气息,都沉了下去,明明已是六月的天,秦惜却觉得一阵寒凉。

“好,你好好休息。”终于,他只是平静地答应了。

之后起身,下床,出了帐外,自己整理了衣领和腰带,之后离开,关门。

秦惜长长松了口气,瘫在床上,一层虚汗都下来了。

这冤家,真烦人!

-

次日一早,秦惜还没起身,睁开眼,对昨晚的事有点不放心,便随口问萱草:

“外面,昨晚没事吧?”

“回姑娘,没什么大事,就是听说,大人昨晚刚去了公主那边,喝了合卺酒,青虹就敲门,说有紧急的公务,于是便匆匆去了书房。直到天亮,大人才回去接了公主,两人一起入宫回门去了。”

青虹,是乔泯之在外面的常随,每天跟着他在外面办事的那种。

乔泯之上朝,他就在外面等着。

乔泯之去外地,他就鞍前马后伺候。

说是常随,青虹却身手极好,从房顶上飞过,跟燕子一样,腰间的腰带里,也藏着软剑。

只是他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见谁都总是笑呵呵的,外人一般也不知道他是练家子。

秦惜非常偶然的一次,撞上他们两个说话,听他们说府中的暗卫如何布置之类的。

那时她才知道,这府中跟小时候的北雍皇宫一样,除了平常使唤的下人,还藏着一群看不到的很厉害的人。

可是,她花了好一番力气,与萱草像找猫一样到处找了好久,都一个也没找到,最后就放弃了。

“公主那边,不会知道他昨晚来过吧?”秦惜想,马上都要走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萱草:“该是不知道。公主住在东边的望春园,咱们在西边的燕喜园,昨晚大喜的日子,还没人顾得上盯着咱们这里。”

“嗯。”

主仆俩正说着,就听见院外砸门。

扫地的丫鬟开了门,立刻被推到了一边。

萱草见来者不善,赶紧迎了出去。

外面进来的人,气势汹汹,是永定公主那边派过来的两个陪房大宫女,落苏和凌霜,另外还带了几个从宫中带出来的宫女。

一众人进了院子,四下打量。

显然燕喜园无论是门窗还是花草,都瞧着比望春园精致上一个档次。

园中所有一切,都是一双一对。

就连地上用脚踩的青砖,花纹都没落单。

公主昨晚洞房花烛夜,被撂了一宿,就曾说这燕喜园不简单,如今一看,果不其然。

燕喜燕喜。

相爷表字“雁时”。

这秦氏单名一个“惜”。

燕喜,分明就是取了二人名字的谐音,又寓意夫妻燕好欢喜之意。

恶心!

落苏直接登堂入室:“秦氏,公主仁善,知你病着,今日你离府,殿下进宫前特意嘱咐我们给你安排了马车,赶紧上路吧。”

萱草听着最后几个字膈应,张开手臂挡在她面前,不准再往里闯:

“什么上路不上路的,难不难听?”

她是乔泯之给秦惜精心挑的婢女,眼里只有大人和姑娘两个,旁人不要说什么皇后的宫女,还是公主的姑姑,就算皇帝变成太监杵在这里,只要对姑娘不善,她也敢怼!

“放肆!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凌霜伸手便是一巴掌,将萱草打翻在地。


男人废没废,抓一把就知道。

销金楼的十二个银腰带,说死就死,偏巧乔泯之一个文弱之人路过,被误伤了却没死。

楚藏弓难免不怀疑点什么。

再能装的人,被人抓住命根子,也该有本能的抗拒。

他要看看,他到底是废了,还是藏着能耐。

于是,乔泯之手里的书还没来得及搁下,人还没来得及见礼,就被楚藏弓给抓了。

他甚惊恐,“陛下……使不得……”

楚藏弓眉头腾地一紧,立刻把手拿开,喊随身跟来的太监:“帕子!”

太监递上帕子,他飞快擦了手,扔了。

娘的,乔泯之裤裆居然是湿的!

乔泯之的脸都红了,卑微道:“让陛下见笑了,昨夜公主辛苦,偶有撒漏,臣不敢反复劳动殿下,便只能忍耐着了。”

言下之意,就是昨晚楚宁珂虽然伺候了,但是没伺候好,把尿洒他身上了。

他为人宽厚,舍不得公主辛苦,就没吭声,一直忍着,穿着尿湿的裤子。

楚藏弓发现自己摸了一手尿。

“朕艹你……娘!”

他一声吼。

门口传来姜雪娘有点粗,但是又十分嗲的声音:“臣妇在。”

乔泯之的娘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

楚藏弓:……

就知道这母子俩没一个好货。

可偏偏乔泯之一脸无辜,诚惶诚恐:“是臣的错,臣罪该万死。”

楚藏弓被恶心了没处说去,谁让他见面掏裆的?

他一拂袖,吩咐门口的六个太医:

“替朕给朕的相国好好瞧瞧。”

说完便径直出去洗手了。

这一去,就没回来。

不用猜,定是去找秦惜了。

乔泯之看了眼床边小桌上空了的茶盏,眸子轻轻动了一下,又抬头,向几位太医一一点头,笑容温和略带尴尬:

“诸位大人辛苦了,接下来,怎么检视?”

他一盏茶泼在裤子上,就把皇上恶心跑了。

剩下的对付这些御医,就太简单了。

白越站在门口,实在要忍不住笑出声儿了,用力捂着嘴憋着。

主人能以内力操控敌人血脉于十丈开外,想调整自己身体的脉象气血,易如反掌。

一旁,姜雪娘伸手,狠狠掐了他一下,又翻着大眼睛,狠狠瞪了他一眼。

白越立刻就不敢笑了。

-

燕喜园中,楚藏弓推门进去。

园中重重花树藤萝,角亭画廊。

院子不大,但极为精致,移步换景,别有洞天,让人一见就能知,主人为了装点它,不知费了多少心思。

他人还没来到屋前,就听见里面女子痛苦的咳嗽声。

接着,进进出出数名婢女,送水端药,里里外外忙个不停。

楚藏弓没命人通传,只站在窗下向里面望去。

见朝思暮想的人正在床上咳个不停,贴身丫鬟正小心服侍着。

想到当年,她在宫中遭过的罪,远远多过眼下十倍百倍,便自觉也没有资格说什么能更好的保护她,照顾她。

她在乔泯之这里,至少还能活着……

“惜惜……”

楚藏弓低低唤了一声。

秦惜咳嗽的功夫,恍惚听见有人在窗外唤她,抬头看去,又什么都没看到。

萱草不解:“姑娘,您在看什么?”

“没什么。风凉,把窗户关上吧。”

“是。”

萱草来到窗前,雕花窗无情关闭。

楚藏弓站在窗后,六月的日光落在黑色的龙袍上,却分外的凉。

一个的亡国公主被抢入敌国的后宫,既无心机,也无靠山,就如一只投入狼群的小白兔。

帝王的宠爱就像是一剂催命的毒药,他越是宠爱她,她就死的越快,越惨。

楚藏弓抬手,手指轻抚她的窗棂。

惜惜,你再给我三年时间,三年后,一定光明正大迎你回宫!

他手的影子,映在窗上,被屋里的人看见。

秦惜没吭声。

萱草眼尖,“谁!哪儿来的,好大胆子!”

她冲过去,啪地推开窗。

再私下看,依然不见任何人影。

皇帝陛下已经野猫一样跑了。

广宁阁那边,乔泯之正在应付六个太医。

青虹进来,在御医身后,用手语简单比划了几下:

皇上没进去,两人没见面。原来的安排,还继续吗?

乔泯之轻摆了一下手指。

原本,他的计划是,只要楚藏弓敢进屋,他的人就立刻火烧西夏国在浩京城的馆驿,杀使臣,将他调走。

但是现在看来,这人还有点自知之明,算了。

之后,又笑眯眯问几位太医:

“诸位大人看过了,本官身体到底如何?”言辞中,还有些隐忍的克制。

六个太医面面相觑,纷纷摇头。

“相爷年轻,总会有法子的。”

如此说来,便是真的不能人道了。

这会儿,楚宁珂已经醒了,正在帘子外偷听,听见这句话,心里最后燃起的那一簇火苗,也彻底熄了。

“哎哟,额的老天啊~~~~~”姜雪娘忽然嗷的一声哭了,“绝后了啊~~~~~,这可让我下去后,怎么见你那死了的爹啊~~~~!!!”

她嗓子本就难听,这一嚎起来,就更难听了。

乔泯之唇角有些细微的不耐烦,冲白越丢了个眼色:“先送老夫人回去。”

之后,收敛情绪,朝几位太医一一点头致谢:

“诸位辛苦了,此事,还望……”

他后面的意思,显而易见。

太医们立刻纷纷表示,自己的嘴,严得很,绝对不会向外透露半句,请相爷尽管放心。

乔泯之点头,“嗯,毕竟国事为重,只要能为皇上,为我皇朝效力,其他都是小事。”

身为一个男人,遭逢如此飞来横祸,依然能如此随遇而安,一心将家国天下放在首位。

六个太医纷纷赞叹:“相爷乃真大丈夫也!”

只有楚宁珂如跌入了谷底,绝望甩了帘子,走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自己这辈子的幸福,全都砸在这座活坟里了!

刚过门就守活寡,嫁了个花瓶,中看不中用,这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

-

这晚,楚宁珂就没再来伺候。

青虹还犯贱,叫忘忧又去请了一回。

楚宁珂推脱受了风寒,死活不来了。

青虹回禀报乔泯之。

乔泯之穿着疏懒的玉色长衫,散着长发,立在桌边,正在写大字。

他垂着眼眸,笔尖沾饱浓墨,“她不会来了,以后也不用来了。”

这是她自己选的,可没有人逼她。

但他一人,孑然独立的情景,看在青虹眼里,就觉得主子实在是太寂寥了。

大晚上的,全浩京城估计都知道乔相爷受了重伤,身边却一个可心的人陪着都无。

他眼珠子一转,又出去了。

到了燕喜园,喊出来萱草,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让屋里能听见:

“大人受伤了,那个公主也不管,大人心里难受,我琢磨着,能不能请咱们亲公主过去安慰一番,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


余妄笙又匆匆换了身女装,赶去镜泊湖。

湖边已是人山人海。

秦惜的马车停在湖畔路边,因着前面太挤,剩下的一小段路,只能下来步行。

忘忧和萱草一路近身相随,附近也有许多相府暗卫跟着,况且,相爷就在前面楼上,想必该是万无一失了。

谁知,秦惜经过水上廊桥,忽然停了脚步,怔怔看着桥对面立在那里的男人。

那人也在茫茫人海中,蓦然间看见了她,整个人都愣住了,直直看着她,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忘忧生怕这里人多,横生枝节,小声儿提醒:

“姑娘,快走吧,去晚了就没有好位置了。”

秦惜突然提步,快走了上去,直奔对面那个男人。

北雍宸王李孤芳!

你居然还活着!

当初你弃我不顾,今日居然还有脸在我面前还魂!

秦惜一股火窜上脑瓜顶,想冲上去,先抽他一个大嘴巴算是见面礼。

可人还没走到李孤芳面前,突然面前横出一个人,挡在了两人之间。

“惜惜,原来你也看到我了。”楚藏弓惊喜道,“之前听说你病了,我去了乔泯之那儿也没敢打扰你,却不想,你居然愿意出门了。”

他身后三步远处的李孤芳,果断转身,隐没入了人潮之中。

楚藏弓此刻眼中只有秦惜,哪里还看得到旁人?

他不由分说,拉住她的手,“都说有缘千里来相会。我就知道今晚出来,必有所获。”

说着,又用指背轻抚她的面颊,“五年不见,你更美了。”

然后,拉着她,“走,我们上楼去,听说今天湖上有冰灯,我陪你一道看。”

秦惜不想去。

她在这个世上,最讨厌、最憎恶、最不想见到的就是楚藏弓。

“你别这样。”

她的手,轻轻挣了一下,软软道。

忘忧胆儿大,直接假装不认识,上去将秦惜给拉了回来,指着楚藏弓鼻子:

“哎?哪儿来的登徒浪子?大庭广众的,抓我们家姑娘的手做什么?难道还想强抢民女了不成?”

萱草是真不认识皇帝,也叉着腰,将秦惜护在身后:

“说的就是呢,我们家姑娘是你们这些街头地痞流氓能随便碰的吗?”

楚藏弓也不恼,隔着两个小丫鬟,望着秦惜笑:

“我与你家姑娘是旧识,不是什么登徒浪子。”

他正笑眯眯看着她,结果,眸光的焦点,慢慢地转向秦惜身后,凝聚在罗献珠的脸上。

罗献珠笑盈盈走过去,将楚藏弓的手一拉,“相公,遇到熟人啦?何不给妾介绍一下?”

她一脸不善地看着秦惜。

若不是刚才有个小贼偷了她的荷包,将她引来廊桥,还看不到这出久别重逢的好戏呢。

你们俩,到底还是见面了。

秦惜若是换了从前,见到罗献珠,想到的,必定是深宫中那半年死去活来的遭遇。

可现在,她仿佛真的不认识她一般,盈盈福了一下:

“我与你家相公素昧平生,想必是认错人了。”

说罢,绕高罗献珠一步,挺直胸膛,从二人面前擦肩而过。

“你站住!”

罗献珠岂能容她就这么走了。

她一发话,立刻有便服的大内高手拦在了秦惜面前。

“哟,这聊什么呢?”

那高手刚站稳一秒,就被人一屁股给撞去了一边儿。

姜雪娘甩着帕子,妖里妖气,擦着鼻尖儿上的汗,还嫌弃了一下秦惜:

“让你别到处跑,别到处跑,你偏不听。浩京城跟你乡下那鸟不拉屎的地方能一样吗?”

说着,又朝楚藏弓和罗献珠屈膝见了个礼:

“呵呵呵,我家侄女初到京城,看什么都新鲜,冲撞了两位,给您二位赔不是了。”

秦惜默默看了他一眼:???

怎么感觉胸没有之前大了?

姜雪娘也很紧张啊。

刚才出来的匆忙,忘了塞假胸了。

若不是他急中生智,命人抢了罗献珠的荷包,把她引到这儿来,小祖宗今晚恐怕就要被楚藏弓给带走了。

虽然如此,这围依然解得艰难。

他几乎可以感受到,望湖楼上,乔泯之的目光正投下来,盯得他头皮发麻。

“哎呀,走了走了,看灯去了,告辞。”

姜雪娘拉着秦惜便要走。

谁知楚藏弓不依不饶,“既然来都来了,何不一起赏灯?”

姜雪娘一阵头大。

正不知该怎么摆脱,就见女扮男装的楚宁珂气喘吁吁地拨开人群,寻了过来。

“哥!我知道了个天大的秘密!冰蝉刀!今天我见识到冰蝉飞刀了!独孤吾道,独孤吾道就在浩京城!”

她得意极了,好大声。

没出三个时辰,她的人就查出轿子里那个男人用的是什么武器。

她居然歪打正着,替皇兄发现了孤独吾道的行踪!

然而,偏偏这四个字,仿佛投入暗涛汹涌的湖面的一颗小石子,瞬间掀起滔天巨浪。

楚宁珂的话音方落,人群中立刻泛起一股异样。

就如某种暗号被激活了一般。

“暴君,纳命来!”

许多平民打扮的刺客,一起动手,亮出兵器,砍向楚藏弓。

整座廊桥本就狭窄,一时之间,立刻炸了窝。

相关小说

网友评论

发表评论

您的评论需要经过审核才能显示

为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