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无无的其他类型小说《苗疆蛊事无无 番外》,由网络作家“南无袈裟理科佛”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欧阳警官拉着我,劝我说陆左,你别太生气了。有的话他没说出口,但是潜台词是:别太较真了,至于么?我摇摇头,盯着这保安队长和地下躺着的那个保安,轻轻、然而却很坚定地说道:“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是没有量度标准的,比如职业道德,黑即是白,白说成黑,反正没有人知道,也不会受到惩罚,所以当良心麻木之后,就窃窃以为然。但是,我要告诉你们,今天但凡在我面前说了谎话的人,必定会口舌生疮、胸腹纹痛、肿胀,最后七孔流血而死——一定会的,老天作证。”我说得恶毒,他俩反而更加不在意,只以为我在赌咒发誓。回到房间里,欧阳警官他们取了一下证,拍照、搜集残留物,过了一会,他拍着我肩膀说:“陆左,放心,你上次帮我们,这一次我费尽全力也要破了案,帮你找回失物!不过你也...
《苗疆蛊事无无 番外》精彩片段
欧阳警官拉着我,劝我说陆左,你别太生气了。
有的话他没说出口,但是潜台词是:别太较真了,至于么?
我摇摇头,盯着这保安队长和地下躺着的那个保安,轻轻、然而却很坚定地说道:“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是没有量度标准的,比如职业道德,黑即是白,白说成黑,反正没有人知道,也不会受到惩罚,所以当良心麻木之后,就窃窃以为然。但是,我要告诉你们,今天但凡在我面前说了谎话的人,必定会口舌生疮、胸腹纹痛、肿胀,最后七孔流血而死——一定会的,老天作证。”
我说得恶毒,他俩反而更加不在意,只以为我在赌咒发誓。
回到房间里,欧阳警官他们取了一下证,拍照、搜集残留物,过了一会,他拍着我肩膀说:“陆左,放心,你上次帮我们,这一次我费尽全力也要破了案,帮你找回失物!不过你也别太在意了,从你报的失物来看,总共损失也没有超过一万块,不要太操心……哦,记得把你的银行卡电话挂失!”他说完,带着他们的人收队了。
我愣愣地坐在沙发上,看着黑屏的电视。
我不能说我丢的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倘若可以,用我所有财产去换都可以——财产丢失了,凭着我的人脉和经验,不用多久就能够挣回来,而朵朵丢了……我不知道怎么去解释我跟这个小鬼头儿的关系,每天晚上我下班回来,总会有这么一个“人”在等我,笨手笨脚的做家务,逗我笑,不管再忙,我都会跟她玩一会游戏,她很乖,勤快,打扫卫生一丝不苟,有的时候又傻乎乎的,乍看觉得阴森森,然而却十分可爱,像最纯净的天湖之水。
她即使是鬼,也是纯净的,是无暇的。
短短不过一个多月的工夫,我已经感觉自己的生活,和她已经息息相关了。那一年我已经22岁了,久经苦难,淡漠的人生中突然多了这么一个小东西,就一下子,触动到自己心底里最柔软的地方。
我想,这就是所谓的父女之情吧?
然而,幸福来得太快,走得又匆匆。她突然消失了,悄无声息,无影无踪。我的心仿佛被巨大的黑暗恐惧紧紧抓住,每一次地跳动,都有喘不过气来的悲伤在蔓延。
我仔细想着,到底是哪个王八蛋把朵朵带走了?
真的是蟊贼么?显然这是最不可能的,行窃的时候还有苍蝇相助,悄无声息的跟鬼魅一般,所有的锁在他面前全部成了摆设,把我的书房翻得乱七八糟,关键是,他不仅带上了保险柜里的钱,而且把我书桌上最不起的瓷罐娃娃给带走了……
如果不是蟊贼,那么,会不会是……萧克明?这个杂毛小道士,骗吃骗喝,没事还老朝洗脚城、夜总会跑,他是懂得些法术的,又对我的虚实大致了解,倘若是他出手,以朵朵的安全来要挟我给他付肉子钱,也不是没有可能;
除了萧克明,我突然又想起了一个人来。
小美中午给我讲了一个人,长得很丑,又老又丑的那种,穿着对襟褂子,肩上蹲着一个凶恶的猴子,下午的时候还来找过我,说是我们家的亲戚……我家哪里会有一个养猴子的亲戚?这么一联系起来,我的心都快要蹦出来了,连忙打电话给小美。
她大概等我听了两遍铃声,才接的电话,声音慵懒,不耐烦,郁郁地问我怎么啦,什么事?她大概还是为中午的事情在闹小脾气,言语间有些不爽,我不理会这些,直接问那个自称我家亲戚的家伙,下午是什么时候去的店子。小美回忆了一会儿,说差不多是三点钟左右吧。我心一沉,说是谁告诉他我家地址的,她说是她啊,怎么啦?
我骂了一声艹,挂了电话。
我瘫软地坐在了沙发上,仰望着天花板,无尽的疲倦从心底里冒出来。
这样的一个人,牛B到能够指挥苍蝇遮蔽显示器的地步,他来到我屋子里面翻箱倒柜,显然不是为了区区七千多块钱和几本取不出钱的存折和银行卡。而我,又有什么可以让他图的呢?我扳着手指算,在这种人的眼里,我最值钱的东西莫过于三个:金蚕蛊、朵朵和我外婆给我留下来的《镇压山峦十二法门》。
这三样东西,我都被别人看过、知道过,就价值而言,朵朵显然对他最无用——只要有狠心,如此的小鬼他想炼十个炼十个,炼一百个就炼一百个,并无大用;金蚕蛊其实也好炼,难练的是我身上的这条金蚕蛊,它是本命蛊,温养数十年,穷尽我外婆一辈子心力练就而成,不知耗尽了多少材料、毒虫和草药,独此一家,别无分号,可是,这肥虫子已经跟我挂钩了,那人拿去也并无大用;
那么,唯有我烧掉的那本破书,才会引人觊觎。
我想起了外婆给我交代的话语:你没有能力保护那东西,拿着就是惹祸,不知道哪一天,就会有冤鬼上门索债,烧掉了无牵无挂。
这……就是所谓的冤鬼上门吧?只是,这是哪路的冤鬼呢?我第一时间就是想到了前几日死掉的罗婆婆,她的死虽然并不是我引起的,但是别人不这么想,至少……我想起了那个叫做青伢子的少年怨毒的眼神,至少,他不是那么想的。
除此之外,还有谁呢?
我愤恨不已,对于神秘的、仿佛空气一般的敌人,心中怒意狂生。
不过,既然有所求,他终究会要给我联系的。
鬼终归是要上门的。
当天晚上,我陆续把自己的银行卡挂失之后,检查了一下电脑,将所有的文件都隐藏好,那个随身的MP4给我删除了资料,扔在一边。我先是默默地念着真言,给失踪的朵朵祈祷,而后仔细在脑海里回想着十二法门里法术争斗的过程。
我从没有那一刻那么渴望自己的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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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手机铃声将我吵醒,我吓了一跳,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看着来电显示,是顾宪雄顾老板,我接通,他跟我说了几句寒暄的话语之后,直截了当地问:“小陆,你是不是懂一些风水巫术?”我心中一跳,很奇怪地问老板你怎么这么问?他见我不直接说,就问我找十年还魂草干嘛?我说有一个朋友找我要的,你人脉广,我就求到你门上了。
顾老板说鬼扯,你这家伙还藏得蛮严实的,你不知道吧,你们那个小区物业管理公司的老板是我朋友,我都知道了。我眉毛一跳,心想这那晚上我确实出了大风头,物业公司也有好多人看到了,瞒也瞒不住的。于是我只好点头承认。
顾老板并不在意我的隐瞒,他问我你的道行怎么样?我说只是一般般,我们那里是少数民族地区,家里面有长辈懂这些,所以我就学了一点。他说你长辈呢?我说我外婆刚死了。他说那你要节哀啊,然后问我这里有一点事情找你帮忙,你看你有没有空咯,过来看一下?
我说很急么?我这里正好有一点事情要处理,不是工作上的,是那方面的。
他沉默了一下,说也还好,你有事先忙着,顾哥这里最迟可以到十一月中旬,你要答应,我好转告别人。我问是什么事?他说有个朋友的孩子病了,有高人说是鬼缠身,被人下了降头了,现在四处在找会的人,这方面你懂不懂?
降头术是一种在南洋地区盛行的巫术,跟中原流传的茅山法术、西南的巫蛊是一个性质的,恐怖诡异,它大致分为灵降、蛊降和混合降三种,在东南亚家喻户晓,十分盛行。我身具金蚕蛊,要是蛊降,还是能够有些作用的。顾老板是我的伯乐,人生道路的前辈,我一直很尊敬他,也不想欺骗,就跟他说要是蛊降,我倒是可以看看。
他说好,你的事情解决完了,打电话给我,到时候我接你到香港去。顿了一顿,他又说你叫我找的十年还魂草有消息了,ZH江城那边的一个朋友手里面有我描述的类似的东西,到时候带我去看看,是不是我要的那种。
这是我这几天听到唯一的好消息,让我心头一亮,连忙说感谢。顾老板说你帮我我帮你,人这一辈子还不是相互帮助,是吧?我连忙说是。这时候又有一个电话转接进来,陌生的号码,我跟顾老板赶紧告别,把这个电话接通。
电话开始是一阵沉默,死一样的沉寂让我的心一点一点的沉重起来,有呼吸声,悠远而绵长。过了差不多十多秒钟,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你是龙老兰的外孙陆左?”
我说是,他的声音里面有一股别样的腔调,不是苗话、侗话的口音,我不熟悉。
他又说:“是你拿了《镇压山峦十二法门》?”
我问你怎么知道的?
他哈哈大笑,说:“是你舅说的,你舅说你外婆死了之后老宅和宅基地都留给了他,就单单那本破书,交给了你。”
我说好吧,算是我拿了,怎么了,你是谁,凭什么这么问?
他阴着笑,说那是他的东西,他要拿走,拿走属于他的债。
我说你是谁啊你,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我他玛的戳在地球这么多年了,也不敢放大话讲这地球是我的。他一直在笑,这种笑是那种“一切尽在掌握中”的笑声,过了一会儿,他淡淡地说道:“陆左,我想杀死你,是分分钟的事情,我听你舅说你被龙老兰下了一条虫,是本命金蚕蛊吧?但是你以为凭那个就可以抵抗我?少年,你未免太幼稚了吧?这个世界有多大,你哪天有空了最好去走走,不然跟洼水井里面蛤蟆一样,不知深浅。”
我哼声,说我轮不着你这个藏头露尾的家伙来教训。
他说:“我要论起辈分来,还是你师叔呢小子。我这次来,是要拿回我师公洛十八的道藏笔记,重开山门。我昨天拜访了你家里,拿了点路费,还有一个装在罐子里的古曼童。你倒也是好眼光,选了这么一个多福多运的古曼童来养……不过那又怎么样呢?废话少说了,把经书给我,我把古曼童交给你,不然,我把这古曼童给我乖猴子吃了,再将你打杀了,也算是为我师父清理师门了!”我心肺都气炸了——这可是“自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不知道哪个疙瘩里面冒出这么一位,硬说是我师叔,冒充长辈不说,还大剌剌地想要抢夺起外婆留给我的法门来。还好我外婆托梦,说这本经书留不得,让我把它给烧了,果然是真知灼见啊。
还有,我电脑里面其实还是有一些影印件浏览记录的,可惜他翻遍了书房,卧室也掀翻了天,却没有想到把书房里的电脑打开看一下——这算是思维误区呢,还是“没文化真可怕”?我心中各种念头转动,只听他说:“你想好了没有?”
我说一手交书,一手交瓷罐吧!
他说好,我告诫他要是我养的那小鬼有半点问题的话,小心啥子都没有。他也笑,说你要是出什么花花肠子,别说这古曼童,就是你,我都把你练成厉鬼,你信不信。
我说信,然后跟他谈如何交易。我心里面暗暗骂着:我信你老母!
回到专案组驻扎的民居,那个村干部准备离去,我拉住了他,神情严肃地问他:“王宝松他娘到底是什么来历,你知不知道?”他很奇怪地看我,浑不在意地说:“一个乡下老婆子,能有什么来历,打我小时候起都在这个村子里啦,也没有什么不平常的啊。”
“她是哪里人?”
“哪里人?不知道,不就是色盖这里的吗?”他很茫然地看我。旁边一个房东老汉插话说道:“你们是说罗二妹吧,她是钟仰的,还要在青山界那边的山窝子里面去。”钟仰也是个苗寨,而且是极为偏远的生苗寨,常年不跟外界往来的那种。我看过法门里的杂谈,知道那边养蛊的风气极盛。于是我问那个老汉:“阿公,你们这里有刚下的鸡蛋吗?”
老汉点着烟,一张满是皱纹的老脸笑开了菊花,眼睛里有狡黠的光。他说:“有是有,不过……”我知道他在拿钱,于是说:“十块钱一个鸡蛋,拿两个吧。”好嘞,他满口子答应,笑得裂开一嘴的黄牙,然后跑到院子里的鸡窝去找鸡蛋。
讲一点,为什么我总是用新生的鸡蛋解蛊呢?
蛊的含义泛指由虫毒结聚,络脉瘀滞而致胀满、积块的疾患。
虫毒喜腥,喜新,用新生鸡蛋煮制半熟,然后滚于胸腹之间,这样子很容易将蛊毒吸入蛋黄之中。但是这也不是绝对,仅仅只能解部分蛊毒,如果用不对方法,反受其害……
马海波紧张地看着我,说:“我被下蛊了?是不是那碗水有问题?”那个村干部也很莫名其妙,说怎么可能,这事听过,不过那老婆子会下蛊,荒诞吧?鸡蛋很快就被找过来了,我给这老汉二十块钱,让他去稍微煮熟。我跟马海波说:“一般下蛊,都得下蛊的人自己解才行。不然方法错误,死得更快。不过,我这有一点特殊,其中的窍门不好跟你讲,你知道就行。”
我讲的是实话,十二法门里把蛊大致分为十一种,有金蚕蛊、蛇蛊、蔑片蛊、石头蛊、泥鳅蛊、中害神、疳蛊、肿蛊、癫蛊、阴蛇蛊、生蛇蛊。下蛊的方式千变万化,各有秘法,他们中的叫做疳蛊,是取蜈蚣和小蛇,蚂蚁、蝉、蚯蚓、蚰蛊、头发等研末为粉,置于房内或箱内所刻的五瘟神像前,供奉久之,然后下在水里而得。如果不解,药末就会粘在肠脏之上,弄出肚胀、叫痛、欲泻、上下冲动的症状来。
要不是我有金蚕蛊护体,能克一切之恶蛊,不一定能够治除他们身上的蛊毒。
马海波愤愤不平地说,艹,亏你还给他们一千块钱呢。
我知道他有点怪我当时没有提醒他,于是跟他说:“你不是要找碎尸案的凶手,我只是不想让你打草惊蛇而已。”马海波一喜,连忙问:“你知道凶手了?”我说你派人盯着疯子家就行了,别的不要管。这个时候老汉用一个瓷碗装着两个熟鸡蛋进来,我依照着之前的方法给他们两个分别解了蛊。
完了之后,马海波脸色苍白地去布置任务,而那个村干部则骂骂咧咧说要去找麻烦。
我跟他说你最好不要,否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他脸色大变,惊恐地走了出去。看他的样子,也许是想不通平时老老实实的一家人,怎么会变得如此恐怖吧?
到了晚上,天色变暗,马海波告诉我,那家人确实有问题。
我并不想了解其中的缘由,只问什么时候动手,他说先等一等,明天早上逮捕令一到,立刻动手。晚上吃饭的时候,专案组的人明显都活泼了许多,几个年轻干警跟我说话,语气里也透着股尊敬的味道。没人喝酒,他们有人晚上还要去盯梢。只可惜我问有没有找到李德财,都摇头说没有。
我晚上就睡在色盖村专案组的驻地,同屋的有几个白天执勤的警察。
我开始习惯了每天都进行祷告祈念,一直念念叨叨,九月间正是炎热的夏末,只有一个电风扇转着吹,但是我仍然是汗水黏黏,翻来覆去直到晚上十一点钟才睡觉。也睡不安宁,屋子里这些汉子的呼噜声此起彼伏,打得震天响。
我好不容易睡去,迷迷糊糊中好像感觉脖子后面有一股嗖嗖的冷风。这种风跟电风扇吹出来的风有很大的不同,就像在脖子上抹了一点风油精花露水,然后被山风一吹,阴渗渗的,吓人得紧,我本就没睡熟,所以一下子就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然后我看见,在我床前三米的地方,有一个红色肚兜、粉嫩可爱的女娃娃,朝天辫,她脸白净得像是瓷器,一双眼珠子黑黝黝的,四肢都是雪白的、肥嘟嘟的,看着十分的可爱,就像画片里面的娃娃,然而在她的耳后和腭下,却有着青黑色的狰狞青筋。她很恐惧的看着我,但是嘟起的小嘴仍然还在朝我吹气:呼,呼,呼……我的脖子后面又是嗖嗖的凉。
我脑子里清醒得很,一下就想起了十二法门里面的躯疫里面所讲的内容:小鬼。
小鬼有很多说法,最早流传于中国茅山术中,像养五鬼,柳灵童子之类,都属于养小鬼;在泰国、印尼、马来西亚、高棉、缅甸、新加坡等地,叫做养古曼童;在苗疆巫术里面也有,叫做请天童。其实这些除了少数高深的法师、降头师是用符箓、柳木养灵外,最寻常的方法是打开刚死孩童的墓地,用蜡烛烧烤童尸的下巴,用小棺材接尸油,用尸油直接炼制小鬼。
小鬼有很多用处,聚财、消灾、警兆、迷幻、护宅……当然,还有害人。
房子里的人,没有一个醒来。银白色的月光从木格子窗外洒进来,我集中精神看着她,盯盯地看,然后在心中默念道:“灵镖统洽解心裂齐禅……”脖子后面的凉意开始消散,一股灼热的气流从小腹之中升腾而起。
与此同时,这个女娃娃终于发现我能够看见她了,居然转身想要跑掉。
我哪里会让她跑脱,一边沟通体内的金蚕蛊,一边低声猛喝一声:“镖!”
她的身形立刻一顿,我感觉有一股热流从身体里传出来,然后集中在手上,跳下床就去抓住那女娃娃的手。我一抓实,触手一片冰凉,我却能够感觉自己已经抓住了她。正在这时,她转过头来,洁白瓷器一般的脸变得铁青,眼睛变成了红色,樱桃小嘴一下子裂成了满是利齿的大嘴,一口朝我咬来。
我哪里会惧怕这么一个道行浅薄的鬼娃娃,集中精神在右手上,借助这金蚕蛊的力量硬扛了这一口。鬼娃娃一口咬在我胳膊上,然而被我藏在上面的热力烫了一下,立刻放开嘴巴,死命挣扎。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有紧紧抓着她。
过了一会儿,这鬼娃娃不动了,可怜巴巴地看着我。
她的眼睛变成了黑色,里面有一点点亮光,像黑夜中的一盏灯光。
我不知道怎么讲,反正看到这个鬼娃娃很无辜的表情,心里莫名的就多了一丝怜悯。我们两个,一人一鬼,大眼瞪小眼地看了一会儿,我见她眼睛眨了眨,心想着她是不是能够说话,就问她:“是谁派你来的?”
她眨了眨眼睛,然后很恐惧地看着西边的方向。
我知道西边就是王宝松以及他娘罗二妹的家。我又问她:“你会不会说话?”她摇了摇头,小嘴张了张,却没有一点儿声音。我知道了,作为灵体鬼魂,她没有声带,自然不会说话。不过她能够听懂我说话,那么一定还是有智慧的。
我想起了在王宝松家,罗二妹床下面有很浓的尸气,莫不就是埋藏这个小鬼的尸体?
《镇压山峦十二法门》里面有很多秘闻轶事,僵尸、小鬼、妖物、虫蛊这些都有,见多了也就不奇怪了,而且我有本命蛊护体,并不惧怕。小鬼能够夺人性命,大部分都是利用幻觉、戾气和神秘感,真正能够以己之能害人性命的也有,不过大多是道行高深的,这个小鬼一看就没有成形多久,并不成气候。
我放松了心情,于是好奇心就浓烈了起来。我并没有见过如此的灵体,所以越发的好奇,于是问了她许多事情,比如知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啊,家人在哪里,有多大了之类的,不过对于自己的前尘往事,这鬼娃娃一概不知,懵懵懂懂地只是摇头;而当我问到罗二妹的时候,她又恐惧得不行,小小的身子吓得直打哆嗦。
这时候,村子里的鸡叫了第一遍。
鬼娃娃开始变得惊恐万分起来,我知道,鬼物灵体,最开始的时候最惧阳光,见光即消融,而她一开始成形,只有庇护于炼化她尸油、毛发和指甲之后的物体中,不然必然会烟消云散,所以也不为难她,放开手对她说:“你回去吧。”
她愣愣的看着我,手还放在嘴里啄。
我挥挥手,跟她说:“你赶快回去,不要再害人了……如果有缘,我们还会重见的。”
不知为何,我对这个本来非常恐怖的东西,生不出什么恶感来,一是因为她外表粉雕玉琢,十分可爱,二来她能力并不大,刚刚成形,应该做不了什么恶事。想一想,一个小女孩惨遭横死,却又被人炼了尸体,把灵魂给控制住,然后来害人,本身其实还是蛮可怜的。
好吧,说了这么多,其实我就是个萝莉控,舍不得。
鬼娃娃看着我,然后开始飘了起来,从木板的间隙慢慢挤了出去。
我发了一会儿呆,然后看着屋子里一床仍然在梦乡里面酣睡的家伙,叹了一口气,然后披着衣服来到院子里,静静等待太阳的出来。
我心中一惊,说这怎么可能?李德财这个人,我也是知道的,老实巴交、本本分分的一个人,三棍子都打不出一个闷屁,怎么就杀人了,杀了谁?什么时候的事啦?
杨宇也叹息,说刚刚发生在一周之前,证据确凿,但是他们就如同我一般疑惑,一直找不到杀人动机。他又问我,你知道李德财杀的是谁么?
我心中一跳,迟疑地问:“不会是我……”
他笑,说不是,要是你小叔,你会不知道。我心中稍安,然后问是谁?他说也是我小叔他们单位的,李德财和死者在青山界春雷林场的四号守林屋守林,上周三,交接的时候,有人发现死者被杀害在屋子里,脖子里有明显的勒痕,胸腹被剪开,肠子内脏和血,流了一地。交接的人立马报了警,后来在一个沟子里找到了李德财,他正在吃一坨杂碎肉,后来经法医验证,是死者的心脏。
他很详细的说着死者的惨状,想让我害怕,然而我淡定无比,脸上浮着笑容。
看淡风云,怎会惧这小场面?
到了县局里面的一个办公室,我见到了时任刑警队副队长的马海波,他过来抱我,我一把推开他,质问上次被出卖的事情。他苦着脸,很无奈,说都是体制里面,上头压下来,没得隐瞒,真对不起。我说讲对不起有用的话,还要……得,我说一半就不说了,因为,我对面就是两警察。
马海波很低姿态地赔笑,说今天晚上请我吃饭,先敬三杯。
我说甭说这些虚的,我倒是真有一件事情然你们帮忙——我在这里认识的人真不多,有些事情要找你们帮忙搞一下。他们问怎么搞?只管讲!我把给朵朵招魂的这些东西给他们列了一个清单,主要的东西我都有了,其他一些东西我可以去市里面的中药店找寻,但是有一些比如汞这些东西,我就有些抓瞎了。马海波看着这几样东西,问要来干嘛?我说只管弄就好了。
杨宇拿过单子,重抄了一份,说叫他妈帮忙弄就好。
马海波拿起另外一份,浏览了一遍,也说没问题,剩下的几个东西他来办。
他揣进兜里,说这个可以办,不过,你这高人既然过来了,便帮我们分析分析李德财杀人案吧?
我说这当然没问题。
马海波把卷宗递给我,一边让我看,一边在旁边解释。
我随意浏览了一遍,感觉跟杨宇说的差不多,所有的证据都表明了李德财杀人剖尸,然而事情的离奇之处在于,李德财一直到了第二天才恢复了意识,完全不知道这些,当审问人员讲起案件过程、展示现场照片的时候,他甚至忍不住心中恶心,还在审讯室吐了一地。
这种表现,明显不是一个津津有味吃心脏的杀人凶手的正常表现。
我合上了卷宗,闭上了眼睛,仔细地想那个黑脸、长相凶悍但是老实巴交的汉子,那个喝酒大口闷,然后用舌头回味,吃肉小心啃骨头的男人,想起他那一手的老茧子和被劣质烟熏黄的牙齿。
睁开眼,马海波和杨宇都看着我,我皱着眉头,马海波说看看,说说你的看法。
我说你们先说说队里面的结论吧。
马海波端起桌子上的一杯水,热腾腾,轻轻喝一口,然后说道:“大半年时间里,我们县连续发生了三起影响严重的杀人案,这一点,对社会的和谐稳定、人民群众的安宁起到了极为恶劣的影响,社会上出现了很多恐慌的声音,上面的意思,是说像上次一样,尽快结案。但是我压了下来,觉得这次很可能跟王宝松碎尸案一样,是青山界深处的矮骡子。迷惑所为。毕竟,人命大于天,我觉得还是要谨慎点。”
我问李德财前几个月什么情况?
马海波知道我在问李德财上次伤了我小叔之后失踪的事情,便说上次被找到后,在医院躺了一个多星期,然后出院休养了一个月,除了精神萎靡一些,倒也和平常一样。
我记得十二法门里面关于矮骡子的记述,这是一种性质跟小鬼、蚕蛊都不一样的存在,在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中,落叶枯木花肥堆积,早年间还有瘴气,它便是在瘴气雾霭中孕育而出的生物、山精,也有人说是灵体,可通行于虚无缥缈的灵界。这些都是奇闻怪谈,不足为据。我见过真实的矮骡子,感觉有点儿像猴子,灵长类、或者人类的一个分纲。不过它迷惑人的本领确实很强,迷惑李德财解开猎网袋、杀人还是小事,它能够把一坨牛粪变成金子,而且让王宝松拿到县城黄老牙的店子里卖,当场居然没人识破,这样的幻术,简直令人叹为观止,乍舌不已。
想着,我突然都有一些后怕来,当初我一点儿都不懂,傻乎乎地按着破书上的指导去捉矮骡子,居然还得手了,这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情?但是,我那次鲁莽的行动,是不是李德财这次杀人案的诱因呢?
这样一想,我心中就有了很多歉意,矮骡子是种睚眦必报的生物,很记仇,守林屋被盯上,自然是我的原因居多。
我又想起了李德财的那句话:矮骡子是山神爷爷家里养的小鬼呢,要报复的,凶得很。
杨宇问我,能不能像上次一样,把李德财催眠了,问些真实情况来。
金蚕蛊虽在沉睡,但是有朵朵在,些许迷惑之术我还是能够施展的,当下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于是我点了点头,说可以。杨宇问还要准备上次那些东西么?我说是啊,要的。他出了门去准备,马海波问我现在在做什么事情,我说以前的店子盘出去了,不开了,现在先休息一段时间。他问我有没有兴趣当警察?我笑,说我一没文凭二没关系,凭什么混进公务员队伍?他摇头,很认真地跟我说,凭我的本事,是可以特招的,要是想,现在就去求局长办手续,年后就能够批下来。
他果然是当官了、有权了,说话的口气都十分的肯定,没有半分犹豫和迟疑。
我说得了,我还真没有兴趣在体制内混,感觉像在水里面走路,憋得气都喘不过来。
他摇头笑,说你啊你,你这人就有一点不好,受不了约束,你以为你是令狐冲么,现在这个世界,是一个人与人的世界,一两个人笑傲江湖,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依靠组织的力量,才能把你的才能发扬光大?再说了,加入我们,你不是能够天天见到黄菲了么?这个妹崽到现在还没有人追到手哦?这一枝花你不馋?
我低头不语,这个老家伙说着说着,就没个正经样了。
之前就有了准备,没过十分钟,杨宇就进了来,说都搞好了,要给李德财加餐么?食堂的肉都切好了,准备红烧了。我有些懵,说什么红烧肉?杨宇说上次你做法,不是让王宝松吃了三大碗红烧肉加饭么?我说好,做好了给他吃吧,估计他这些天也没吃过一顿好饭。
说实话,我对号子里面的伙食有着深刻的认识。
又等了半个多小时,黄菲跑进来跟我打招呼,她穿上警服的样子并不威严,头发扎在了帽子里,反而多了几分活泼俏丽,有邻家女孩的气质,让人心中喜欢。我也没有多说几句话,只是随便聊了聊。又过了一会儿,马海波接到电话,说可以了,然后我们直奔看守所。
同样的审讯室,灯光调到了最暗,音乐响起,檀香袅袅。我坐主位,杨宇记录。
李德财看到了我,很吃惊,问陆左你怎么在这里?我说李哥,你麻烦缠身,我是来帮你的,你放松心情,闭上眼睛不要说话。他很激动,说他是冤枉的,他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就杀人了呢?李江跟他关系好得很,他怎么可能会杀李江呢?
我安抚他,等待他心情平静下来后,让他闭上眼睛,心随着轻柔舒缓的音乐飘荡。
南无阿弥陀佛……
法身觉了无一物,本源自性天真佛,五阴浮云空去来,三毒水泡虚出没。
我眯着眼,感觉李德财身上确实有些血光之气,在这红色背后,是淡淡的黑色和绿色。
看到李德财渐渐放松心情,紧张的脸上也回归了平静,我左右看了一下,然后用净水洗手,轻轻甩干。然后把黄符纸点燃,在空中绕圈。我见杨宇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我的动作上面来后,把朵朵放出来。朵朵与我心意沟通,大概能够知晓我的意图,于是飞到了李德财身后,然后趴在他身上吹气,呼、呼、呼……
随着朵朵的吹气,李德财的脸色渐渐古怪起来,眼睑下垂,身子往后靠着,四肢伸展。
这是朵朵第一次迷惑人,这本是她天生的技能,但是并不熟练,憋红了脸。不过好在她本身的能量稳定度高过其他的小鬼,没用一会儿,李德财竟然进入了脑袋空白的阶段,也就是传说中的潜意识区。我停止了手头上花里花俏的一套动作,来到李德财身边,蹲下,然后像上次一样,问姓名、年纪、出生年月、婚配和一些家常的小事,放松他潜意识的戒备。
当他能够准确的给予我正确答案之后,我开始问起守林物的事情来:“李德财,你为什么要杀人?”
“我没有杀人,李江是恶魔,他触犯了山神爷爷,他需要死……”
“这些山神爷爷在哪里?”
“在青山界后亭崖子的千年古树下面,那里是地仙界的入口,好美,好美,是天堂。”
“你九月份失踪,也是去了那里?”
“是啊……好多山神爷爷。”
“为什么要杀人?”
“山神爷爷叫人死,是要净化他,让他能够轮回到仙界。我在帮他……”
……
问完了之后,我手沾净水,然后抵在了李德财的额头上,画“罗神布道”符,这是十二法门“符箓”一章中的记载,有在人惊魂之后,招魂固魄的作用。凉水触体,几分钟后李德财睁开眼,露出一双惊惶无助的瞳孔来,像一个被抛弃的小孩子。他看着我,脸上的肌肉都在颤抖,我微笑着问他好一点儿没有。
他点点头,又摇头,然后扭转身子想朝后面看。
他后面,什么都没有,朵朵已经回到了我的槐木牌中温养休息。我问想起来没有?他说想起来了。他之前的记忆全部都被压制,或者说被两种记忆混淆欺骗了,潜意识搁置了。此刻被我挖掘出来后,各种信息就都冒了出来。
李德财开始讲起了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他口才不好,文化也不高,断断续续地讲起。
萧克明浑不在意,挥挥手,大言不惭地说草木花朵,乃滋天地精华而生,并非一人一家之物,这东西,套一句老话,叫做有地德者居之。何谓有德者,我看小毒物你这种从外表到内心都善良的小伙子,自然是首选。他不给,我们未必不能去偷么?放心,我老萧今晚陪你走上一遭,定拿回来。
我说这杂毛小道今天怎么突然转了性子,这么热情。
“但是……”
果然,他话锋一转,“但是”二字立刻又冒出了口,我知道他就这狗脾气,于是听他摆——“但是,贫道对朵朵也是十分喜爱,我不能夺人所爱,只求这小丫头能够拜我当干爹,让我也享受享受几天有个乖女儿的日子。”
我没理他,把厚厚的衣服脱下,准备去吃饭。
他见我这样,连忙拉着我:“哎、哎、哎……你这人怎么这样?这干爹不是那种干爹,我是真心想有一个女儿啊?”我回他一句:“自个儿生去。”说完我去餐厅吃饭,他起床来,换了一身新长袍,追着跟在我后面边走边说:“我要生,也养不出像朵朵这么乖的女儿啊……哎你等等啊,走这么急干嘛?——艹!”
虽然杂毛小道说不去,结果到了晚上九点钟,他又跟着我屁颠屁颠儿出门了。
我叮嘱他换身普通人的衣服穿,于是他从善如流,弄了身黑色运动服,我一看,整体感觉像个中学体育老师,比那身道士袍顺眼多了。一月份,临海的江城也已经冷了,尤其是海风呼呼的刮着,让人觉得从心底里就冒寒。我们两个人坐在车里,在野驴岛对面的海滨大道旁边,发动机没停,有余温,仍旧冷。
我找来了下午买的江城地图,说本来想让金蚕蛊或者朵朵溜进植物园,然后直接拔草了事的,结果不知道方位,两个小家伙不认识,办事都不靠谱——尤其是金蚕蛊。其实本来我可以共享金蚕蛊的视野,然后操控的。但是我跟它,都没有达到那个境界。
那么,现在只能执行第二方案,那就是人为的秘密潜入到其中。
说到这里,萧克明立刻举手,说我负责……接应你。
我说我艹,我本来就没打算让你这个不靠谱的杂毛小道来派上用场,你不用这么担心。然后我把进园路线、撤退路线,然后一些行动细节重新捋好一遍,结束后,我问他杨经理那里联系好了没有,他说没问题,不在场证据老杨和老刘都已经答应提供了。
我拿出普通还魂草的图片给他看,说我们的目标长这样,但是十年的还魂草,雄蕊过六,花丝粗短一致,草身呈紫色。他看过,说好像这玩意在哪里也见过。我忙问在哪里,他挠着头,不知道在山西还是在陕西。我说屁啦,这东西一般生长在南方,你说云南、广西等地,我还相信,山西?长脚了成精了才乱跑呢。他回想,半天没放个屁出来。
现在才十点钟,还早,我们要等到凌晨三点再行动,那个时候,正好是人最困的时间。
一想到凌晨三四点,我就会想起自己在家乡青山界林场守林屋里,蹲守矮骡子的事情,不知道怎么的,莫名就有一种不祥的奇怪预感。
也许是我太关心了,所以才会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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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寒露降,月亮沉入云间,大地一片黑暗。海水拍打礁石,传来一阵又一阵的海浪声,野驴岛,两个黑影在行动。这两个黑影身形矫健,疾步如飞,静悄悄,在环岛的土路上飞走着,不一会儿,就接近了一个不规则的区域。
这个围着铁丝网的区域,就是野驴岛的私人植物园。
这两个黑影,其中就有一个我。
另外一个,是杂毛小道。
我们两个蹲在植物园南边的铁丝网外,看着不远处的那栋建筑物里有昏暗的灯,海风吹着露天植物园的吊灯,一晃一晃的,摇曳树影,藤条乱晃,像女人的头发。大概十分钟,有一个佝偻着身子的老汉走过,他是胡金荣(缺门牙植物园主人)雇的夜间工人。那老汉有些生病了,猛咳嗽,一边咳一边骂骂咧咧地,说你们这些鬼孩子,滚球去,滚球去……
我和萧克明面面相觑,这是啥子话——口头禅?喊魂?还是喝叱鬼物?
这老头儿还挺迷信的。
萧克明说价值百万的还魂草,他个人认为应该会放在那个吊毛的房间里,最可能就是卧室里,抱着睡觉。我摇头,说这不可能,这十年还魂草是掌状网脉,主脉五条,叶柄长2.5~4厘米,扁圆形,它有一个习性,就是需要接地气。什么是接地气?就是植株要一直生存在土地里,不能移植到花盆的土壤里来,一离开地脉,隔天便会枯死,功效全失,毫无用处,用什么样的营养素都不行。
这就是为什么日本人不立即买走的原因。移植十年还魂草,必须要准备一样东西,看到我背包里面的塑料袋了没有,里面就装的有。
他问什么玩意?我哈哈笑,就是不告诉他。
见我卖关子,萧克明嗤之以鼻,说那胡金荣能从广西移植到江城来,他会不懂?
我懒得跟他解释还魂草和十年还魂草之间,质与量的变化,见那个老汉走远,我把背包给他,说在这里等着我,他接过来,幽幽说了一句话:“我怎么感觉今天凉风飕飕的,真的很诡异啊,好像要有什么事情会发生一样……”
我没理他,今天风大,气温低,自然冷。附近的一处沿坡的大树挂枝,那是我白天探好的路线,我爬上了树,深呼吸,一个纵身就跃过了铁丝网,然后落在植物园里。里面黑影憧憧,我踏着小碎步子,慢慢走,放出了朵朵和金蚕蛊,心中不免又忐忑又激动,暗自嘀咕道:“十年还魂草,我来了,你在哪里?”
这样激动着,突然的一回首,感觉潜伏在暗处的萧克明,脸色有些怪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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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家伙与我心灵相通,离得近,便听指挥。
金蚕蛊震动着它柔软的翅膀,嗖的一下就飞进了室内,而我则和朵朵在室外找寻。
讲一下这个植物园的地形,它由三部分组成,最大的当然是室外,有黄桐、胭脂、假苹婆、鸭脚木群落和猴耳环、降真香、亮叶杜英一棕竹等小群落,间中的间隙还有豺皮樟、桃金娘、降真香等常绿灌木;还有小温室,隔着半透明的玻璃,有室内灯光,看见里面的植物大多是一些娇贵的香港木兰、文珠兰、黄杨、墨兰、吊钟等;除此之外,还有一栋建筑,两层小楼,是主人及工人的住宅,仍有灯光。
我主要在草丛里面找寻,植物园很仔细,在每一个植株的旁边和附近都会注明一个醒目的标识。所以这些植物生得千奇百怪,又或大致一样,我也可以辨识清楚。
植物园里的灯光分布比较散,靠近温室、住宅的地方明亮,而别处则黑黝黝的。
天空中黑蒙蒙,一月天冷得很,没有月亮,连星子都少,偶尔看见一点亮光闪过,那是夜里航行的飞机。四下黑暗,然而虫子唧唧吱吱的叫声却很多,按道理冬天的虫子早已蛰伏,然而这里地处南方,气候温湿,各种不知种类的虫子一年四季都是有的。
时间紧急,我也顾不得杂毛小道在外面朝我龇牙咧嘴,猫着腰,开始有规律的寻摸。因为事先想好了方案,我负责左边,朵朵负责右边,金蚕蛊先去看看室内看看,再钻温室里。有了分工,我们效率很快,一点一点地排查。
过了十分钟,金蚕蛊飞出来,到我面前摆着肥屁股,扭一扭,然后又钻进温室去。
我正寻摸着到前面的那株大树去看看,突然听到一声很沉闷的落地。
“砰”——
我心中一紧,连忙猫着身子溜到一株大树后面,躲在阴影里,趴着往声源发出的地方看去。
夜黑黝黝,繁华的大楼在我身后,走进花园子,大冷天,就能感觉到寒意来。
我没有四处瞅,让朵朵默默地推着我到了花园的一处石桌前,这是一处院方修来让病人散步、休养的去处,倘若在春夏之际,必是鲜花遍地,草木茵茵,即使是秋天,也有桂花开,香满地。只可惜现在是冬天,寒风呼啸花凋零,唯有些常绿植物,在远处的灯光投射下摇曳树枝,更加让人心中阴冷。
我坐在石桌前,静静地等着。大概十分钟后,黑暗中浮出一个人影来。
我看着他,说你终于来了。
他说他来了好一会儿,刚才在检查是不是有警察,或者那个杂毛道士在。我说没有吧,他点头,我说我只求平安,那玩意你要便拿去,我留着也没什么用。还有,你要不然先自我介绍一下吧,不要老是占我便宜,让我叫你师叔,他呵呵地笑,说我还真是你师叔,不过你要不乐意,叫我王洛和,或者老王也可以,书带了没,在哪里?
我问我老婆在哪里?
他说这不行,他要看到书,才能把小美放了。我盯着他,看着这张浮着诡异怪笑的老脸,皱纹密布,歪嘴斜眼,丑的让人厌恶,想吐。很久,我叹了一口气,说既然你之前都说了,我们好歹也能够攀上一层亲戚关系,何必这么为难我呢?你要书,只管拿去,搞得跟抓特务一样,让人蛋疼,有意思没意思?
他说你外婆没跟你讲起我们两家的事情么?
我在想我们两家到底出了什么事?是我外婆之前把她师傅给下蛊杀掉的事,还是别的什么?其实我从小都不怎么跟外婆亲近,老一辈的恩怨,我自然是不懂的。于是我摇摇头,说鬼才知道是什么事情,你看我好好地在这里做生意,起早贪黑地努力奋斗还房贷,您老人家这算怎么回事?唉……小美在哪里?
他眉头皱起,嘀咕了几句话,我听不懂,但是看过泰剧,知道是那边的语言。说完之后,他一拍手,从西边的花坛处缓缓走过来一个倩丽的身影,我定睛一看,是小美。
然而我并没有高兴,反而是咬牙切齿地说:“你对她作了什么?”
这身影确实是小美,她穿着磨砂蓝色的牛仔裤,粉色的羊绒衫,外罩着一件浅色的小披肩,一如平日的秀美可爱——但也不是。怎么讲,走过来的她四肢僵硬,头不低,走路缓慢,一顿一顿地,仿佛是一个木偶玩具在被人操控着。我的心一瞬间就被愤怒填满了,怒瞪着他,说你他玛个巴子,狗曰的你居然敢把小美做成僵尸!
他笑,抬手招起,小美踱步来到他的旁边,脸色苍白、僵硬、木然,一双眼睛白的多过于黑的,抿着嘴,嘴角下撇,没有血色。这张熟悉的美丽面孔,有着我所陌生的怪异表情。我咬着牙,感觉眼泪不住地往眼眶上涌,我不能哭,不能让王洛和看见我的脆弱,然而自责的情绪却浓烈得如同黄果树瀑布,奔滚不息。
王洛和揽着小美的腰,得意洋洋地看我的衰样,笑,他说你睁大眼睛,再看一看。
我的双手紧紧抓着轮椅的扶手,看着被王洛和这个老色狼搂着的小美,她面无表情,目光平视,脸颊靠近耳际的地方有着青黛黑色。我突然想起一物,问你放了虫瘿?
他昂然地笑,说然也,怎么样,她的生死系于你手,活,或者死,你选择吧?
我咬牙切齿,感觉自己腮帮子都疼。
狗曰的居然有虫瘿!
什么是虫瘿?这只是一种微小的生物、病菌,几乎肉眼所不能见,又名僵尸虫、傀儡虫,叫法很多。它作用于昆虫较多,在世间常见的是来自于南美洲原始丛林中的蜜蜂,这种蜜蜂生前被虫瘿所感染,死后尸体仍然能够被生物电所控制乱飞、攻击生物。于是便有不良的巫师、炼金师找寻这种病菌,用尸体来做试验,研制出活动的尸体,也叫丧尸。一旦炼成,便随着本能攻击活物,啃噬血肉,炼制者能够应某种音频震荡而指挥尸体。
这种虫瘿炼制手法繁琐复杂,十分难得,而且一旦丧尸损毁,便也无用。这传闻由来已久,是真有,不假,但是远远没有后来电视剧上演绎的那么夸张,也不传染。它跟湘西沅陵、泸溪、辰奚、叙浦等地的赶尸看着相似,其实并不相同,这里先不表,后文再叙。
我说二十多分钟之前我还跟小美通过电话,怎么这会儿小美就变了模样,原来是被下了虫瘿——虫瘿一入人体,大脑被感染寄生,如同木偶(植物人)。按照原理来说,虫瘿也是蛊毒的一种,外婆说我体内这条肥虫子是百蛊之王,按道理说是能够解蛊的,但是我一直有一个疑问——我外婆就是个穷乡僻壤苗寨子的神婆,她这一辈子,甚至连我们县都没有出去过,而久在外乡漂泊的我,则知这世界有多大!
她怎么敢下此狂言?
我外婆会是夜郎自大么?
我不敢确认,而且也不敢拿小美的性命来开玩笑,这小妮子把心都给了我,我怎敢不爱护她?我掏出了MP4,说给你。王洛和望着我手上银色抛光的电子产品,发愣,说这是什么?我说我真的没有骗你,书是真的烧了,但是里面的资料我整理了,都放在这里,你若不信,可以确认一遍。他疑虑地看着我,第一次流露出一丝惊慌的神色。
这种神色,我上一次见到是某个不识字的人拿着一本厚书,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才好。
他叫我抛给他。
我指着小美,说先给小美解了那个虫瘿,让她神志恢复正常。反正我现在坐着轮椅,也跑不了,你担心什么?他仍旧坚持,伸手掐住小美的脖子,说快点,抛给我,我要验证一下。小美没有反抗,木然地被紧紧掐着,然而她脸色铁青乌黑,眼球爆出,张开嘴,呼着寒气。我连忙叫住他,说好吧,你可以看看。我调出资料丢给了他,王洛和拿到手上看了一眼,立刻被吸引了,一边问我操作,一边浏览。
两分钟之后,他抬起头来,说你还真的……很天真啊。
我说是么?他得意地大笑,说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晓得这个虫瘿的,但是我不仅用了虫瘿、僵尸虫,还用了用罂粟提取的一种精神毒药,配合砒霜,这是快速达成目的的药引子,服过之人,必死无疑——我的猴子死了,你知道么?它陪伴了我有五年,没让我在毛淡棉(缅甸某地)雨林里孤独。可是它死了,因你而死,所以,你,还有这个女孩子,必须死!
他面色狰狞,形容立刻恐怖起来,脸上又有隐隐的黑毛浮起。
我大声制止他,说你真不想恢复正常人的生活了?里面的资料,没有猿尸降的解法,没有——洛十八的注解我没录进去,这世上只有我一个人晓得,你杀了我,或者杀了他,一辈子就饱受毒降的煎熬吧。他听到这句话,肺都气炸了,一抬腿就冲到我面前,抬手来抓我。
朵朵一直在我后边站立着,见状立刻拼命把我往后面拉,王洛和一手抓空,道了一声“咦”,耳朵耸动。
果然,没有那死猴子在,除非朵朵自愿现形,他也看不到朵朵。
“你那古曼童还没有死?那天我可是把窗帘拉开了的!”他问道,并没有追来。
我心中狂怒,这个家伙,简直太恶毒了,要是当时没有萧克明在,估计我和朵朵已经阴阳两隔了吧?我艹……今天不是他死,就是我活!
这时候我被朵朵拉开六米远,拖到一个石道上。我还没有答话,他立刻大吼起来:“艹,你又叫了那帮警察来!”他咆哮着,脸上难以置信。这时黑暗中出现了几个人影,有人喊不准动,也有人用大喇叭喊话,说“你已经被包围了,请放开人质,接受检查”云云等屁话。他大怒,毛发昌盛、黑雾盈体的同时,俯身下去拿那石桌旁边的石凳,想来砸人。
然而那石凳是连着地面用水泥砌成,骤然间拔不起来。我朝那边人群大喊,艹,你们倒是狙他啊,开枪啊,再不开枪就没机会了……喊个毛啊!话还没讲完,完全变成黑猩猩般模样的王洛和已经拔起了几十斤的石凳,转过头看我,我都没见到什么,心中一惊,就见一道白光飞来。
我根本没有几秒的反应时间,动弹不得,只是倾倒身子,往草丛里面扑去。
一道劲风呼啸而过,我全身一阵过电的发麻,寒毛炸起,感觉那轮椅被砸到,轰隆一声响。
还没反应过来,黑灯瞎火的,就听到有几声枪响交错响起,爆豆一般。我没留意,挣扎着爬起来看,发现一道黑影朝我扑过来,扑到我身上,我伸手一挡,不是王洛和,这身形娇小柔软,力道也不足,竟然是小美。我捉住她的双手控制住,然而她的身体在痉挛,然而挣扎的力道大得出奇。“哈哈哈,你们去死吧。”我耳边传来王洛和丧心病狂的声音,渐渐远去:“我的便宜师侄儿,你就好好享受失去爱人的滋味吧……”
我头一偏,正好避过了小美的这么一咬。小美的嘴唇本来很柔软,然而此刻却发青,嘴里面有一股汽油的味道。
我无暇去管王洛和,紧紧用头顶住小美的下颚,不让她咬我。
过了几秒钟,有人飞奔而来,两个人,把小美给制住,她挣扎着,手脚不合常规的摆动。
我挣扎着爬起来,感觉胸口气闷。
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情不是鬼啊虫子,也不是僵尸之类的,而是人心。
面对着小美变成了如此模样,只凭借着本能,撕咬着、挣扎着,我的心仿佛被撕裂成了无数块,怎么都拼不整齐。
头顶是灰蒙蒙的天空,星子稀疏分布于天际,一大片云飞过,露出月亮的半张脸,清冷寂寥。花园子里黑,我能看到小美口吐着白沫,僵直的身躯抖动,美丽的脸变得无比妖异,眼无神,直勾勾的。我咬着舌尖,喷出一口血到她脑门上,然后用食指勾兑到她的太阳穴,涂抹,念着金刚萨埵降魔咒,快速地、颠倒地念书抄中的语句,二十秒后,我泪眼模糊地用力把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抵在她光洁的额头上。
“解……解……”
随着我的话语,当头棒喝,小美开始停止了挣扎,她的眼睛渐渐明亮起来,白色减少,黑色增多,就像浮动的画,瞳孔里面有着我的倒影,长长的眼睫毛剪动,直勾勾的看着我。我流着泪,指头能够感觉冰冷,她的生命力迅速地消逝。她干枯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什么,看着我,有光,那一刻,如同星空般璀璨。
我知道,她恢复了意识,然后这只是她生命的最后一刻。
接着,她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我闭上眼睛,没有做任何努力,只是将颤抖的嘴唇轻轻印在她满是血污的额头上。
来不及了……
我们并没有临死诀别的桥段,来不及,也动不了,彼此目光对视,彼此都猜测不透对方的心思,然后生死诀别了。恍惚中我看到小美的灵魂离体,飘起来,含着笑,看我抱着她尤有余温的身躯,亲吻她恢复光洁的额头——这是我第一次亲吻她。她笑了,僵硬的脸在这一刻,瞬间变得异常柔软,就像天上的天使,异常的美丽。
然后她带着不舍,带着遗憾,朝天上的月亮,朝着被大气迷拢的天空飞去……
上天就是如此的不公平,我陷入了无比的懊悔中。我曾经觉得小美只是一个小妹妹,一个有能力的店员,一个……我真的是一个笨蛋,一个慢热的笨蛋。
当我真正爱上了小美,她却离我而去了。
2007年11月21日晚上十点五十七分,刚刚过完19岁生日的漂亮河南女孩,我第三任正式女朋友,某品牌饰品店店长,一个父亲的女儿,一个姐姐的妹妹,江盈美,在我的怀抱里失去了她年轻的生命,之前没有说过一句话。
与此同时,悲怆莫名的我用左手大拇指和无名指打了个响指,下了人生中第一次灵蛊。
发作吧,全身溃烂、身首分离、千虫噬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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