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那女子便是蒙面的女侠?“
堂中多嘴的失声惊呼,这却是有意思了,“原来那蒙面的女侠倒真的和李寻欢有些个瓜葛。“
李寻欢人称小李飞刀,又叫做多情浪子,这也正合了杀负心人之说,天下间谁人不知道李寻欢负了他的未婚妻?
既然未婚妻都负得,更何况是其他的女子?众人心中猜测,已是哄笑连连。
“非也非也。”
不料天机老人却道:
“那蒙面的女侠既是此女子,又不是此女子,此女子是以一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儿示人,那美人儿不是别人,叫做林仙儿。
既真是林仙儿那便也罢了,可她又不是,不仅如此,那日梅府里李寻欢遭人围攻,梅二失心之下却是打翻了酒库,后来梅府遭了大火,一应物什都付之一炬。
就连那个美人儿。
可是巧了……“
天机老人绕来绕去,说的话更是云遮雾罩,这或许是说书人一惯的作派,可这也正好勾起了一众江湖人的兴趣,都昂首期盼,等待下文。
嘭。
不料天机老人话音还未落,众人也都正兴奋盎然间,可却听得天香楼大门处一个响亮的摔门声。
可怜了天香楼,好好的一扇朱漆的大门顿时间便四分五裂,成了微雨中的一堆碎屑。
却是那金钱帮的帮众倒真的带了人来,怕不是有数十人之多,点头哈腰间,嘴里漏风,道:“那,那个叫石朗的,你爷,爷,爷在此,敢不敢再来打过。“
他来寻仇,跟着他一起来的人却是不然,一抬手把他拨开在一边,朗声道:
“我倒是谁在此间挑唆事非,哈哈,原来却是孙白发,你们这一群江湖里的混子,手下败将,废物们可知道这孙白发是何人?“
“这孙白发啊,正是天机老人。“
那人一语道破了天机老人的行藏,像是有备而来,正觉得意,却听得天香楼里一阵惊呼声,众人也才回过味儿来。
“天机老人,可不正是个老人么?“
“原来却是他?”
“当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瞎了狗眼啊。”
“……”
若说这世间有着正邪两道,邪道当是以金钱帮为首,正道里虽有和尚道士,只是和尚整天吃斋念佛,忙着收香火钱,哪里管得了那么多的世事?
倒是这天机老人,风传却是个道士,只是异常的低调,武功虽然称做天下第一,可都是隐在暗处,偷偷的做一些对江湖有益之事,在暗中维持着江湖中的平衡。
他自有自己的情报网,这却是另一个故事,在此按住不说。
“得罪了。”
那金钱帮之人一拱手,倒也“谦恭”,毕竟天机老人声名在外,也由不得他不谦恭。
天机老人既然被道破了行藏,便又一拍惊堂木,天香楼的江湖汉子们本是惊诧欣喜,交头接耳,此时又变做鸦雀无声。
谁人能想到正道魁首正是这么个老人?
天机老人环视了一眼场中众人,尤其的是那金钱帮的汉子,“金钱帮啊,也是有心了,既然知道我便是天机老人,那你们的帮主上官小儿应该就在左近吧?“
俗话说将对将,兵对兵,以天机老人的段位,还犯不上跟金钱帮的小喽啰聒噪。
而且天机老人今夜里在此开讲说书,已经是有所准备,他本来就准备会一会金钱帮的帮主上官金虹,此时倒是刚好。
他已经把话撂了出来,就看那金钱帮的汉子如何接话,如果上官金虹就在左近,那自然是会露面一晤。
若不然,那可是太有些个无礼,丢份。
不料那金钱帮的汉子却道:
“上官帮主早知道天机老人今夜里会在此说书,更是打算今夜里会会你天机老人,你既然人称天下第一,总不会不敢接招?
只是啊,也是巧合,我家帮主今夜里有要事在办,实在无法分身,只好差了小的来给您送上一份邀请,那黄山论道时,还希望天机老人赏个脸。“
那人不卑不亢,脸上带着不屑,他的尊敬可是只对天机老人一人,那是仰慕强者,至于场中的众人,那就另说了。
可是这天下间还有什么事情是比得上见天下第一高手的?以那上官金虹的脾性,怕不是得知天机老人的下落时,便会星夜前来。
他已寻了天机老人许久,这个天机老人是知道的,今夜也是故意露面,有意要挫一挫他的锐气。
“必有蹊跷。”
天机老人眉头紧锁,沉吟,后又眉头舒展,半晌,道:
“呵呵,黄山论道?
金钱帮称霸江湖之心人尽皆知,又何须搞一个劳什子的黄山论道?以老朽看来啊,你金钱帮视天下英雄为刍狗,又怎么尽得天下人心?
除掉你金钱帮,以老朽看来,就从今儿个夜里开始吧?“
天机老人虽已年迈,可脾气尤自的不小,他那一双如电的双眼看着场中众人时,似乎能够看穿了人心,更是给江湖人吃了一颗定心丸。
天下第一的天机老人既然要死磕金钱帮,那一定是强者云集,也难怪如此,被侮辱损害的人一旦起了反抗之心,只需要滚烫的油锅上再出现一点点的火星。
油锅是此时水深火热的江湖,这个火星便是天机老人,也只能是天机老人。
天机老人一语既落,一时间,天香楼里的众食客,各位江湖好汉们,酒杯已离了手换了称手的兵器,皆虎视眈眈的看着那金钱帮的帮众。
仿佛天机老人一声令下,非要撕碎了他们不可。
“什么是人格魅力?这便是。“石朗喝茶看戏,心中得趣,更是感慨。
“哈哈哈哈”
可此时,天机老人一声长笑,偏偏瞥了石朗一眼,已如一只大鸟般窜到了半空,又几个起落间便消失无踪,只有空气里回荡着他的一句话:
“既然那上官小儿不愿意见我,那我便去会会他又能如何?“
天机老人见势已成,又不得不走,别人不知道他当然是知道的,那上官金虹今夜里不曾露面,怕不是和那“怜花宝鉴”有关。
天机老人,天机者,当时江湖万事都在他的心中,又如何不知道“怜花宝鉴“之事?
而他又如何能眼睁睁的看着上官金虹得了秘籍?这绝不能够,至于天香楼里是战是和,他已做了初一,就看江湖人有没有胆子再做十五。
“石朗,可敢再战?”
石朗做为一个旁观者,看得正津津有味,真可谓是听书一时爽,一直听书一直爽,可听了半截儿便又被金钱帮搅扰,心中不快。
此时听着那漏风的汉子又要“狐假虎威”,不免心里郁郁,此时那毛脸的汉子接话道:
“诸位同道,不好意思啊,刚才并不是有意,骗了诸位,我并不是什么石朗,只是石朗的一个小厮跟班罢了。
真正的石朗是他,我可什么都听他的。“
毛脸的汉子抬手一指石朗,又道:
“侠义无双,青年才俊,正是此人,大家伙还愣着做甚?那金钱帮之人已经待我们如猪狗,还要待如何?”
不得不说这毛脸的汉子真是一个搅屎棍,坑了石朗不说,这时候又点出他才是真正的石朗,翻手云雨,玩的贼溜。
而且,天机老人烧了第一把火,这厮也是太坏了,这时候又烧了一把火,好似就怕江湖人不上钩?
也不得不说江湖里的汉子都是有脾气的,那金钱帮欺人太甚,不管哪个是真的石朗,哪个是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石朗其人敢于硬怼金钱帮,这便够了。
而且,血性的江湖人又如何能忍受多次被人欺辱?
恰此时,那毛脸的汉子昂立而起,一把大长刀抡起,喝道:“诸位,干他娘的,杀,杀个痛快。”
他话音才落,那漏风的汉子就遭了殃了,被他不觉间一刀削掉了脑袋,腔子里的血喷出去几丈高,似喷泉般起落,一颗没牙的头颅更是骨碌碌滚落。
这下可好,天机老人给众江湖好汉吃了颗定心丸,毛脸的汉子又加了把火,此时又补了一刀,那血光闪过时,众人却是再也坐不住了,皆脸色涨红,举刀霍霍。
“乒乒乓乓“
天香楼里一时大乱,江湖众人和金钱帮的帮众顷刻间打在一处,如闷在罐子里的两队蛐蛐,不说血光四射,人头滚滚,单看那断肢残躯,脑浆迸裂,已令人生呕。
石朗叹了口气,如没事人一般捏着茶盏又喝了几口,心道:
“好你个毛脸的汉子,早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鸟,原来煽风点火,顺口胡诌便是你的本事?
你今儿个摆了小爷一道,小爷才不管你是好人坏人,今儿个就让你知道小爷的脾气。“
石朗并没有参战,只是瞧着那毛脸的汉子,却见他杀了那个漏风的汉子后,见着其势已成,大家伙已打做一团,却是偷偷的边打边往天香楼深处里出溜。
“想逃。”
石朗心中暗笑,便也随手打落几个小喽啰跟在那毛脸汉子的背后,倒是想看看那毛脸的汉子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两人且打且退,不一会便由前厅打到了后院,那毛脸的汉子又七转八转,顺着楼梯往上,却是来到了天香楼的顶层。
天香楼大厅里正在打生打死,顶层里反而空无一人,那毛脸的汉子站在廊下,一脸的坏笑,“石朗啊,你跟着我做什么?我可不是兔儿爷。”
石朗本想一拳锤爆他的……,想想又算了,觉得此人甚是有趣,可不能让他做了太史公,便道:
“一脸毛的阴人,你今儿个不说出个道道出来,可休怪我拔……不,翻脸无情。”
廊下幽暗明灭,只有挑出的灯笼发着弱弱的光,天空里微雨如丝,可廊下对面却是灯火辉煌,人声鼎沸。
那里是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