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谢明礼妄歌的其他类型小说《曾许人间共白头完结版小说谢明礼妄歌》,由网络作家“浮生一夏”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回到侯府。妄歌便马不停蹄地赶往了后花园。花园里种了颗枣树。那是十年前她来到侯府那天,央着谢明礼亲手为她栽下的。彼时她对人类的花草树木无感。只是听说人类新婚当日,都会把花生枣子桂圆等物放在婚床上,讨个彩头。便缠着谢明礼种了这枣树。私心里只盼着有朝一日,能将这棵树结下的果实洒在他们的婚床上。她花了十年悉心养护。如今,枣树硕果累累。她和谢明礼却再不可能了。不过,毕竟是自己种下的,她也不希望这些果实出现在谢明礼和柳莹莹的婚床上。膈应他们。也膈应她。妄歌招呼了下人过来帮忙。高大的枣树,在几人的合坎下,很快落地。一如她对谢明礼的爱。看似坚不可摧,但真要放下时,却也没想象中困难。枣子滚了一地。妄歌便让下人们把枣子拿去分了食用,再把枣树砍成柴火送去...
《曾许人间共白头完结版小说谢明礼妄歌》精彩片段
回到侯府。
妄歌便马不停蹄地赶往了后花园。
花园里种了颗枣树。
那是十年前她来到侯府那天,央着谢明礼亲手为她栽下的。
彼时她对人类的花草树木无感。
只是听说人类新婚当日,都会把花生枣子桂圆等物放在婚床上,讨个彩头。
便缠着谢明礼种了这枣树。
私心里只盼着有朝一日,能将这棵树结下的果实洒在他们的婚床上。
她花了十年悉心养护。
如今,枣树硕果累累。
她和谢明礼却再不可能了。
不过,毕竟是自己种下的,她也不希望这些果实出现在谢明礼和柳莹莹的婚床上。
膈应他们。
也膈应她。
妄歌招呼了下人过来帮忙。
高大的枣树,在几人的合坎下,很快落地。
一如她对谢明礼的爱。
看似坚不可摧,但真要放下时,却也没想象中困难。
枣子滚了一地。
妄歌便让下人们把枣子拿去分了食用,再把枣树砍成柴火送去了厨房。
转头又开始清理花花草草。
谢明礼爱花。
她这五年每想谢明礼一次,便在园中种一朵他爱的花。
时至今日,香花满园。
可惜,香花变成了笑话。
妄歌将自己种的花一朵朵拔除。
连带着这五年的每一次思念,全都付之一炬。
火焰染红了侯府的半边天。
谢明礼脚步匆匆地赶了过来。
“歌儿,你为何让人砍了那枣树?”
“没什么。”妄歌拍去手上的泥土,“只是厌了枣树,想换颗树种罢了。”
谢明礼松了口气。
刚要问她想种什么,却在火光映照下,发觉整个花园空落落的,已少了大半的花。
他面色一沉,心里生出了三分不安。
妄歌却只轻飘飘地看向了追来的柳莹莹。
“大嫂,花园已经腾空了,往后你尽可种些喜欢的花。”
“这......”柳莹莹露出惶恐不安的神情,“妹妹可是听信了府上的风言风语,在怪我这个大嫂不识趣?”
谢明礼蹙眉:“什么风言风语?”
柳莹莹支支吾吾不肯说。
谢明礼便又看向妄歌。
然而,妄歌只是望着跳跃的火光,淡然一笑。
“我也不知大嫂在说些什么。”
“我纯粹是觉得打理花园太费心神,有些倦了,便想着腾出地儿来,好交给侯府未来的女主人打点罢了。”
风言风语的确有。
有说侯夫人即将入府,她还不识趣,企图用这些花草来勾引谢明礼的。
有说她卑贱命,就只配在这儿打理花草的。
还有说她种的花草,故意占了侯夫人种花草的地儿的。
他们如此编排。
只因柳莹莹跟着谢明礼回京时,载了三车精心培育的花草。入了侯府,也不肯将花草移栽入地,仍是用花盆娇养着。
可明明......
这侯府是她先进的,花也是她先种下的。
大家却都觉得是她鸠占鹊巢,故意让柳莹莹的花无处落脚。
之前她不懂。
心中自然不忿,也的确寻着借口到柳莹莹的院子里闹过两回。
现在她明白了。
侯府也好,花也罢。
都跟谢明礼的爱一样。
先来后到根本不重要。
端看他愿意给谁罢了。
但不重要了。
反正,侯府、花和谢明礼的爱,她都不想要了。
妄歌难得乖巧识趣。
谢明礼反倒有些不习惯了。
“歌儿,你莫要再胡闹了!”
“莹莹是侯府未来的当家主母不假,可你也是侯府的主人,几朵花而已,想种便种了。何必因此同莹莹置气?”
又是胡闹。
又是置气。
妄歌深吸一口气。
思绪却不自觉飘远了去。
曾经她不懂那些瓷器字画的价值,一次撞见谢明礼同世家小姐游湖,一气之下毁了侯府半个库房。
老侯爷气得吹胡子瞪眼。
可谢明礼坚持要护着她。
为此,不惜挨了老侯爷的一百鞭。
他背上几乎没有一块好皮,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
见她落泪自责,却还笑眯眯地摸着她的头,说:“在我这里,歌儿永远可以任性胡闹,想跟谁置气就跟谁置气,我护着你!”
当初说可以胡闹的是他。
而今说不要闹胡的亦是他。
当初说会护着她的是他。
而今他却为了护着另一个女人,指责她置气。
瞧瞧。
这便是人心。
妄歌再次看向谢明礼。
眼底已再无波澜。
“大哥说的是,几朵花而已,我想种便种,想拔便拔,又怎会因此同大嫂置气呢?”
只添了四个字。
便叫谢明礼无可辩驳。
他不喜欢妄歌这幅无所谓的模样。
看她要走,便下意识喊道:“种回去!”
“什么?”妄歌差点被他逗笑了,“大哥没听过一句话吗?叫......覆水难收。”
覆水难收?
谢明礼莫名心慌起来。
说的是被烧掉的花,还是他们?
此时火光燃尽。
望着满园香花变成的满地灰烬,他喃喃自语般说道。
“烧了也好。”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妄歌垂眸。
压下心头那一丝抽痛。
好一个,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可何须提醒呢?
她这个旧人,连带她的旧物,都会从人间消失的。
别急啊。
谢明礼。
谢明礼走得急。
拽得妄歌手腕生疼也没察觉。
妄歌冷眸看着身前的男人。
说是放下了。
心里却还是不免生出了一丝痛楚。
谢明礼一直都知道她的血液特殊,伤口愈合得比常人快。
可曾经的他依旧见不得她受一点伤,说是愈合得再快,受伤时总是要痛的。他说舍不得让她痛,所以永生永世都不会让人知道她的血有此奇效。
而现在......
他却让她放血给另一个女人治疗灼伤。
连命悬一线都不是。
他就那么心疼柳莹莹吗?
妄歌亦步亦趋地跟着谢明礼进了柳莹莹的房间。
柳莹莹半躺在床上。
一见谢明礼,立马红了眼:“明礼,大婚将至,我的脸却成了这般模样,你会嫌弃我吗?”
谢明礼快步上前安抚。
“莹莹,你是为我伤的,放心,我有法子治你。歌儿的血能够让伤口快速愈合,你不会留下疤痕的。”
妄歌跟着上前。
看了一眼柳莹莹的脸。
灼伤之处不过烛火之宽。
再说,她离府时,旧仓库的火已经扑灭了大半。
彼时的柳莹莹和谢明礼还在宫里呢。
以柳莹莹的身份,可没有先谢明礼一步离席的道理,只能是跟谢明礼一起离宫,再另寻机会单独灼伤自己了。
谢明礼眼瞎。
她可不眼瞎。
柳莹莹对上妄歌探究的眼神。
嘴角闪过一丝笑意,转头便扑进了谢明礼的怀里。
“明礼,你说什么胡话,怎么能因我让妄歌妹妹受伤呢?”
“反正她受了伤很快就会好,但你的脸绝不能因此毁了。”
谢明礼的话字字诛心。
不过只剩三天。
妄歌也不想事事计较了。
她没理会柳莹莹暗藏的挑衅,只提醒谢明礼。
“我的血,她用不了。”
“只是取你一点血,又不要你的命,你何必如此计较?”谢明礼皱眉,“歌儿,别忘了莹莹是为什么受伤的!要不是你的粗心导致走水......”
“我说,我的血她用不了。”妄歌再次警告。
谢明礼怒气爆发:“妄歌!不要再任性了!”
妄歌无语失笑。
她的血液的确能加速伤口愈合。
可那仅仅只对人鱼和龙族有效,若是用在人身上,表面瞧着是愈合了,实际会从内里开始一点点溃烂。
像柳莹莹这么点伤。
敢用她的血,只怕最后脸皮会完美无瑕地掉下来。
这个谢明礼也不动动脑子。
她那么爱慕他,若是她的血真能治人,她又岂会眼睁睁看着他受伤?
“事不过三,我警告了你两次,你仍要取我的血给她用吗?”
“是。”谢明礼咬牙,“这是你欠她的!”
妄歌不欲争辩。
转眸看向柳莹莹:“即便我说你用了我的血必会后悔,你也仍然想用吗?”
柳莹莹目光一闪。
随即露出泫然欲泣的模样。
“妄歌妹妹,我也不想伤害你,可是我和明礼马上就要大婚了,我的脸真不能留疤,算我求求你了,就帮帮我吧!”
妄歌最后一次给出机会:“你们真的都想好了?”
谢明礼将匕首丢到她面前:“别废话了,莹莹的伤拖不得。”
灼伤而已。
又不是致命伤,有什么拖不得的?
只是他不舍得罢了。
妄歌闭了闭眼眸。
压下了翻涌的情绪。
有什么可伤心的呢?
谢明礼这人不向来如此么?
只不过,以往她总当那份明目张胆的偏爱只属于自己罢了。
如今看得够清楚了。
他的偏爱,可以给任何人。
只是不会再给她了。
“好。”妄歌捡起匕首,朝着他们早已备好的大碗,划破了手腕,“如你们所愿。”
鲜血流下。
一点点填满了大碗。
妄歌晃悠了一下。
谢明礼下意识扶住她。
她却轻轻推开了他。
“大哥,我想去花船上过生辰,可以吗?”
妄歌一夜好眠。
自从谢明礼奔赴边关,她鲜少有睡得如此好的时候。
为此,她没少寻医问药。
大夫总说这是心病,无药可医。
不想,治疗竟如此简单。
只需放下对谢明礼的痴缠便可药到病除。
幸好,醒悟得不算太晚。
从今往后,她将夜夜安眠。
真好。
妄歌如此想着。
随即翻了个身,还想再多睡会儿。
可丫鬟来报,说是老夫人请她去前厅。
谢明礼的母亲去世得早。
老侯爷又是个痴情种,硬是守住了与妻子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
谢明礼算是被老夫人这个祖母一手带大的。
老夫人瞧不上妄歌。
当着谢明礼的面倒是不说什么。
可背地里,没少敲打她,让她不要痴心妄想。
谢明礼不在的这五年,老夫人更是变本加厉。
惩罚她的手段也从简单的抄写女诫,逐渐演变成了跪祠堂,受家法。
往日,妄歌念着她是谢明礼的祖母,诸多忍让。
甚至,还妄图通过伏低做小的讨好,改变老夫人对她的看法。
曾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鱼公主。
短短五年内,已能揽下府上大小杂务。
现在想来,当真是傻。
面对一个不懂得珍惜的人,卑微讨好,不过是给了对方一个肆意拿捏的机会罢了。
谢明礼如是。
老夫人更是如此。
不过,提及老夫人,妄歌不免想到她那儿还有不少自己抄的经,绣的图。
人间的十年当真是久。
久到她回头才惊觉,自己孑然一身而来,却也在不知觉间留下了那么多的痕迹。
清理有些麻烦。
可她干干净净地来,亦想干干净净地走。
既然谢明礼如此厌恶她,她也不想给谢明礼留下任何东西来碍眼。
权当,是还了他前五年的好吧。
妄歌起床洗漱。
丫鬟还守在外头。
显然是习惯了妄歌每每被老夫人通传,都要忙不迭赶过去的样子。
但今天她注定要失望了。
妄歌洗漱完毕,又安安稳稳地坐在镜前梳妆。
丫鬟等不及,催了一句。
她立刻叫人把丫鬟丢出了院子,并让丫鬟转告老夫人,她用过早膳便去请安。
丫鬟不可置信地离开。
不多时,老夫人院里的粗使奴仆过来了。
竟是想直接上手,捉拿妄歌过去。
妄歌本能地反抗。
原本以她的能力,轻松拿下几个奴仆不在话下。
可落日崖那两日的雨严重透支了她的身体,此时的她比起成日说自己不舒服的柳莹莹都不知弱了多少。
妄歌被押到了老夫人面前。
整个人狼狈不堪。
奴仆一脚踹在她的膝盖窝。
她便受不住,噗通一声跪在了堂前。
“妄歌,你可知错?”老夫人威严的声音传来。
“不知。”
妄歌抬眸,却见谢明礼和柳莹莹也在。
余下的辩驳全被咽回了肚里。
然而,谢明礼正在看柳莹莹手里的佛图。
目光轻柔,神情专注。
仿佛根本没注意到老夫人的蓄意刁难和奴仆的粗鲁对待。
可曾经老夫人让她行跪拜礼,他都要闹得侯府不得安宁。哪个下人不小心冲撞了她,他都会杀鸡儆猴、不留情面。
他如此小心翼翼地捧过她。
可为什么,一切都变了呢?
妄歌看着视若无睹的谢明礼。
头一回觉得爱上这个男人,把真心捧到他面前,是个多么错误的决定。
眼神冷了。
心也冷了。
妄歌敛下眸,不再看谢明礼。
老夫人依旧在冷声训诫。
“你寄人篱下,却目无尊卑,若是不好好教导,将来必成大祸。来人,请大家法!”
大家法,便是一百鞭。
谢明礼下意识抬眸看向妄歌。
似在期待她开口求饶。
可妄歌始终沉默不语。
大家法而已,她这五年又没少挨。
老夫人怨她逼走谢明礼。
每逢听闻谢明礼受伤,便要寻着由头请家法。
妄歌心知肚明。
只是当时的她根本不在乎。
人鱼的寿命长,身体恢复能力也远胜人类。
除了淋雨,几乎没什么伤能在她的身上停留超过三日。
那些疼痛,她只当成是与负伤的谢明礼感同身受。
如今嘛......
谢明礼曾为了她受老侯爷一百鞭。
她受了这次,便也还清了。
妄歌不肯开口。
谢明礼也偏开了头。
管家执鞭,一下又一下地抽打在妄歌身上,没有丝毫的轻慢。
内堂静谧。
只余下抽鞭的声音和妄歌的痛苦喘息。
身上的衣裙被鞭子抽烂。
鲜血溢出,染红了后背。
妄歌紧皱着眉头,身体孱弱到几近晕厥,却依旧一声不吭。
恍惚间,她听到了谢明礼的声音。
“歌儿,错了就要认!”
错?
妄歌笑了。
她的确错了。
她最大的错,就是爱上谢明礼。
她最大的错,就是为了谢明礼,来到人间。
妄歌的笑,让谢明礼莫名心慌。
往日她破了手指都哭哭啼啼地要他哄,如今受了数十鞭,她却连一句软话都不肯说了。她何时变成了这样?
谢明礼下意识转眸:“祖母......”
柳莹莹似是才发觉妄歌受罚般,适时插话。
“祖母,妄歌妹妹年幼,不懂规矩重新教过便是。请大家法是否太重了些?这样吧,我瞧妹妹绣工极佳,正好我的喜帕还没着落,不如就让妹妹将功补过?”
“阿珠,替我转告父王母后,婚事我应了,下月生辰便回无名海。”
“公主您终于想明白了!”
“且不提谢明礼区区一介凡人,本就配不上我人鱼族尊贵的公主殿下!就说公主五年前的赤城告白,谁能不动凡心,偏他避之不及,逃荒似的远赴边关!”
远方花船摇曳而来。
妄歌摆摆手。
阿珠立时噤声,变回鱼型,潜入水中。
水波荡漾开来。
妄歌抬眸,看到迎面而来的花船上载着十里红妆。
花船是五年前谢明礼送她的生辰礼。
据说,是他亲自设计,花了三年时间寻材料,又聘了数十位江南最顶尖的造船师,精心打磨了两年,才最终完成的。
如此用心,任谁瞧了不觉得他情根深种?
她亦是如此。
毕竟,全京城都知道,她只是谢小侯爷从路边捡回的孤女,名义上的妹妹。
可也正是那日,一切都变了。
当她在漫天花雨中,将自己的拳拳真心掏给谢明礼看,问他是否愿娶自己时,谢明礼却惊得直接跳下了花船,头也不回地游回了岸边。
而后,便是数日的避而不见。
等妄歌再听到谢明礼的消息,他已经身披戎甲,奔赴边关了。
这一去,便是五年。
任由妄歌去了一封又一封字字如泣的家书,始终没等来一句回应。
从前她随意写上两个字都喜笑颜开地说要裱起来的人,她说无聊便能提笔洋洋洒洒给她写下一个话本的人,如今却连一个字都吝惜起来。
冷遇来得太快。
妄歌甚至都怀疑,谢明礼喜欢男子。
可就在一个月前,谢明礼回京了。
身边还跟着一个弱柳扶风的姑娘。
眼睁睁看着曾经属于自己的一切偏爱,都落到了那姑娘身上。
她才知,谢明礼并非不爱女子。
他只是不爱她。
过往的千般好万般宠,不过是谢小侯爷的一时兴起,就如同豢养了一只小宠物。
是她僭越了。
是她自作多情地把那些都当成了他心里有她的证明,总想着只要自己再努力些,再主动些,便能与他携手一生。
哪怕谢明礼带回了柳莹莹。
她心中都还残存着一丝幻想。
幻想着谢明礼只是念及副将的功绩,才将其孤女柳莹莹带在了身边。
直到前几日。
谢明礼用军功,向皇帝讨要了一纸婚书。
他与柳莹莹的婚书。
得知此事,妄歌去寻谢明礼想要个说法。
可她跑遍了京城,才从柳莹莹院里的丫鬟那儿得知,他陪柳莹莹去了落日崖赏花。
落日崖的桃花一绝。
她曾无数次央着谢明礼陪自己去看。
可谢明礼总有说辞,每回拒绝时还不忘提醒她,桃花是要与夫君携手相看的。
他如此拒绝她。
却与柳莹莹看桃花去了。
妄歌捂着酸涩的心口,从未有一刻如此清醒地意识到,他真的,从没爱过她。
可十年如一日的爱恋,又哪会如此轻易熄灭?
她犹不死心。
提着裙摆就跑去了落日崖。
夜幕时分。
妄歌终于爬到了崖顶。
衣裳凌乱,鞋上满是泥泞,整个人狼狈不堪。
而在落日余晖中,在姻缘桃树下,谢明礼如珠如宝地将柳莹莹搂进怀里,仿佛怕把她砰碎了似的,轻轻捻去了飘落在她脸颊上的一片桃花瓣。
妄歌被这一幕定在了原地。
纵然早知谢明礼不爱自己,她依旧心口抽痛,险些呼吸不上来。
此时,山雨袭来。
谢明礼小心翼翼地护着柳莹莹上了马车。
马车从妄歌身边驶过。
山风吹过,扬起车窗帘子。
柳莹莹瞧见了她,娇嗔提醒。
“阿礼,妄歌妹妹来了,可是与人有约?”
闻声,妄歌抑制不住地又生出了点妄念。
希望谢明礼会如往日那样,温柔地把她抱上马车,心疼她此时的落魄与慌乱。
可妄念终是妄念。
谢明礼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车帘落下。
妄歌听到谢明礼淡漠的声音传来。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既然不长记性,便在此好好反省!什么时候收起你那些不该有的心思,什么时候再回侯府!”
马车呼啸而过。
一刻都不曾为她停留。
一如谢明礼的爱。
妄歌一动不动地目送着马车远去。
大雨淅淅沥沥地落下。
她被雨水浇得狼狈不堪,浑身上下泛起了一阵难以言喻的疼痛。
只片刻,便轰然倒地,战栗不止。
只可惜,却再无一人为她倾伞了。
这便是代价。
作为美人鱼,想在岸上生存下去的代价。
她不能触碰雨水。
哪怕一滴,都能让她痛不欲生。
谢明礼知道她怕雨。
往日每逢雨天总要寸步不离地守着,她呼一声痛,他便能连夜进宫把太医给抓回侯府给她看诊。
而如今,他悉心呵护着另一个女人,却将她遗弃在即将入夜的悬崖顶,任由她被大雨吞没。
妄歌蜷缩在雨幕里。
大雨一滴又一滴落在她身上。
犹如千刀万剐。
同时,也将她对谢明礼的爱意一点点剜去。
她爱了十年。
强求了五年。
只换来这样的结果。
半年前,父王母后派人鱼来传信,说是给她定了门亲事,她还气他们管太多,坚持要留在侯府。
可现在她真的累了。
谢明礼不爱她。
她为爱留在人间也便成了笑话。
落日余晖殆尽。
妄歌痛晕过去,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是时候回家了。
回到那片人类永远都找不到的无名海。
妄歌又昏睡了两日。
只是这一次,再没梦见过谢明礼。
背上已经上过药。
她却毫不在意。
反正等回了无名海,这些伤痕便会消失无踪。
好在老夫人守信。
东西整整齐齐码了两箱送来。
就连妄歌自己见了都有些惊讶。
没想到,零零散散送了这么些年,竟积攒了那么多。
她让仆人把箱子搬到了院子里,又顺势借着老夫人的由头,命人去谢氏祠堂取了她抄写的女诫和家规过来。
不多时,东西取来。
妄歌借口祈福仪式不得围观,不得打断,屏退了所有人。
随即一个火把丢到了上头。
火光漫天。
但无人来查看。
毕竟,今日皇帝寿辰,侯府的几位主子都进宫赴宴去了。
果真是个好日子。
妄歌心想着,转身又去了谢明礼的院子。
暗卫依旧现身阻拦。
可妄歌早就想好了说辞。
“大嫂让我绣喜帕,可我没时间画花样了。往日我的画都在大哥这里,我想取来比照。若是因你的阻拦耽搁,我可不替你担责。”
“属下立刻去请示。”暗卫抱拳。
“你只管去。”妄歌提醒,“只是大哥在宫中赴宴,三日后才会回府。误了工期,你自向大哥大嫂请罪便是。”
谢明礼前往边关五年。
到头来,得了个冷面杀神的称号。
妄歌自然不怕。
但跟在他身边的这些下属,可是清楚地知道他发起怒来会如何。
暗卫犹豫:“只是取画?”
妄歌露出不满的神情:“不然呢?侯府短着我什么了?我还能偷侯府的东西吗?”
这倒是实话。
往日妄歌能随意出入这院子,都从未闹出过事。
今日只是取个花样,想必也出不了乱子。
暗卫找不出错处,只得放行。
妄歌一路直奔书房。
谢明礼不喜欢在卧房里摆放装饰物,所以大部分的东西都在书房。
她本以为能够轻松找到。
没曾想,谢明礼才回来月余,书房已经大变样。
目光所及,竟找不到属于她的任何东西。
妄歌只得去卧房寻。
可卧房依旧没变,仍是那副冷冷清清的样子。
唯独曾经挂着的两幅她的画像被收了起来。
妄歌再寻。
整个院子不过五间房。
她终是在院子角落的旧库房的破烂桌椅堆中,找到了五个箱子。
打开一瞧。
正是谢明礼与她过往的种种交集。
不消想,定是谢明礼怕柳莹莹瞧见伤心,便先一步把东西都给收起来了。
如今,倒是省了她的事。
挺好。
妄歌一个个箱子看过去。
除了两把剑烧不了,其他的都能一把火解决。
不过说到剑,她倒还真有些头痛。
当初为了让谢明礼用得称心,她特意寻了千年玄铁来铸剑。所以这两把剑,把把都削铁如泥,火烧不断,刀砍不断。
原本倒是能卖个好价钱。
偏她一时上头,铸剑时还在剑身上塑了“谢明礼”三字。
处理不了,便只能带走。
妄歌掏出火折子,连箱子带旧库房一并烧了。
随即揉乱头发,摸黑脸颊,逃荒似的跑出去找暗卫。
“不好了,旧库房失了火,我去找人救火,你速速入宫找我大哥回话。”
暗卫不是没疑心。
可瞧见妄歌狼狈的模样,再看旧库房升起的黑烟,终是选择了相信她的话,火速离开复命去了。
妄歌回到旧库房门口。
亲眼看着几个箱子都烧干净了,才大喊走水。
原本妄歌在自己院子里“祈福”,府上下人看见黑烟都没当回事儿,一听是谢明礼的院里走水,轰隆隆地全赶过来救火了。
一时人多眼杂。
妄歌悄无声息地把剑带出了侯府,连夜抛进了护城河。
又让接替阿珠留守的人鱼沿着护城河而下,一路把剑送去了海里。
当然,只是普通大海。
毕竟,人间之物入不得无名海域。
往后经年,她也不想再瞧见与谢明礼相关的东西了。
回到侯府不久。
谢明礼便火急火燎地闯进了院里。
“妄歌!”
“大哥有事?”妄歌面不改色地走出来。
谢明礼冲到她面前。
妄歌立刻给出解释。
“失火之事,是我翻东西时不小心落下了火折子,但那里是旧库房,应该也没什么重要之物吧?我逃得快,并未伤着。”
只是随口给的安抚。
原本也没想谢明礼会在意。
却不想,谢明礼几步上前,直接拽着她就往走。
“莹莹为了救你的东西被火灼伤了,你的血不是疗伤有奇效吗?快跟我去救莹莹!”
谢明礼答应得很快。
妄歌知道他是心中有愧。
他虽然不爱她,却也是真心疼惜过她的。
如若不然,他早就找她要血了,而不是在柳莹莹受伤后,才惊慌失措地找到她。
“谢谢大哥。”
妄歌包扎好伤口。
后退两步,朝谢明礼笑得一脸明媚。
“护城河岸的风景瞧腻了,我打算坐着花船到附近的岷江游一圈。大哥和大嫂一定会给我捧场的吧?”
谢明礼心中生出古怪。
他伤了她,她不哭不闹,还邀他和柳莹莹游湖,当真是放下他了吗?
亦或者,这只是她欲擒故纵的把戏呢?
如若不然,为何偏偏要在他送她的花船上过生辰呢?
“我......”谢明礼纠结。
柳莹莹立马温声接话:“妄歌妹妹的生辰是两日后吧?可明礼,皇上今日说,两日后要咱们陪同他去安国寺上香,你忘了吗?”
谢明礼闭眸:“歌儿,待我从安国寺回来再给你补办生辰宴吧!”
补办生辰宴吗?
妄歌笑:“好呀!”
她可是人鱼公主。
生辰宴自然是要补办的。
只不过,那与谢明礼无关了。
无名海域会为她燃起天火,流光溢彩,七日不歇。
那样绝美的景色,人间永远都看不到。
转眼便是生辰当日。
妄歌与谢明礼、柳莹莹同时从侯府出发。
只不过一个往南去护城河,两个往北去安国寺。
侯府门口。
谢明礼先一步上了马车。
柳莹莹抚摸着自己灼伤康复后愈发光彩夺目的脸,走到妄歌身边,娇声道:“妹妹的血可真好用,生辰过后,还需妹妹继续费心了。”
“虽然我的血你不该用......”妄歌从怀里取出一方喜帕,递给她,“不过,还是祝你新婚快乐。这是贺礼,务必要用。”
喜帕是她让阿珠从无名海运来的。
上面的鸳鸯是用人鱼族特有的灵果汁液染织的,可保人类不受人鱼血液侵害。
妄歌也不是特意要救柳莹莹。
只是这东西原本就是她为谢明礼准备的新婚礼。
虽然他们的婚礼没了,但留下这份贺礼,也算给这十年一个圆满的交代了。
贺礼送了。
余下的一切,与她便再无干系了。
妄歌不再理会柳莹莹。
脚步轻快地走到谢明礼的马车前。
“谢明礼,再见啦!”
她自顾自说着,又继续往前,上了自己的马车。
谢明礼掀开车帘,只看到她潇洒的背影。
他的心一阵抽痛。
下意识想跳下车追上去问清楚。
柳莹莹快步走上前,一脸为难道。
“明礼,妄歌妹妹说她不想给我绣喜帕了。我想她定是为取血的事生气了,要不,今日陪她过了生辰宴,明日再快马加鞭追上皇上的车驾吧?”
谢明礼失笑:“她就是孩子心性,耍点性子,过几日补了生辰宴就好了。”
两人坐回马车上。
两驾车马交错而过。
车窗帘被风吹起。
谢明礼同柳莹莹谈笑晏晏的画面映入眼帘。
妄歌深吸一口气。
漫长的十年,终于结束了。
谢明礼。
从今往后,再也不见。
这一晕便是三日。
妄歌只觉浑浑噩噩,身子忽冷忽热。
一时梦见十年前谢明礼将她歹人手中救出的陈年旧事,一时又梦见谢明礼将她鱼尾齐齐斩断的恐怖画面。
她惊醒过来。
发现自己在京郊的一个农户家里。
得知是昨日天气转晴,大娘进山采参发现晕倒的她,就将她带回了自己家里,还给她喂了好不容易采到的好参,才把她这条命从鬼门关给拉回来。
妄歌便把身上的金银珠宝都给了大娘。
大娘说自己的参不值这些,但妄歌坚持要给,大娘只得收下,喜得连声喊活菩萨。
妄歌笑笑,没说什么。
人间的金银珠宝,对人鱼来说,毫无用处。如今能给到这样善心的大娘手里,也算物尽其用了。
妄歌告别了大娘。
转头就去了护城河边。
护城河不仅途径江南,还有暗渠直通无名海。
阿珠不能完全幻化成人形,便是通过这条水路来京城给她传信的。
如今得了妄歌的回信,更是片刻不停地要把好消息带回无名海。
花船逼近眼前。
妄歌的思绪也随之回到了眼下。
自从五年前她表白被拒,谢明礼远赴边塞,花船便被束之高阁,再也不曾入水。
如今,它再次摇曳于水面。
承载的,却不是谢明礼对她的偏宠。
而是谢明礼为柳莹莹备下的十里红妆。
他曾费尽心思为她准备的生辰礼,他曾因她的告白避之不及的花船,如今为了哄另一个女人开心,都能轻易地拿出来了。
妄歌本以为自己会痛苦不堪。
然而,真当载着十里红妆的花船停到她眼前时,她的心也只轻微地抽痛了一下。
明显,但不剧烈。
花船停稳。
面如冠玉、青衫落拓的男人出了船舱,看到岸边的妄歌,愣了一下,方才沉眸训诫。
“你都在外野了三日,还要闹到何时?”
“大哥教训的是。”
妄歌垂下眼眸,不争不辩。
雨下了两日。
她在落日崖躺尸两日。
但凡谢明礼心里有她一分,派人回去看她一眼,都会知道她的处境。
可没有。
一分都没有。
妄歌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如今再见到谢明礼,才恍然发觉,自己满心满眼爱了十年的男人,也不过如此。
疏离的称呼让男人皱紧了眉头。
“你叫我什么?”
“大哥。”妄歌抬眸,不闪不避,“往日是我僭越,但如今我想通了。我既是侯府养女,自然该尊称您一声大哥。”
她的眼底平静无波。
好似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谢明礼心头一紧,下意识抓紧了妄歌的手腕。
“你再说一遍!”
“大哥放心,不该有的心思我都收起来了。”
所以谢明礼,你不必反复求证了。
妄歌的视线越过他,落到了他身后的嫁妆上,温声说了下去,“大哥大嫂婚期将至,小妹提前恭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从此以后,山高水长。
我放过你,也放过自己。
妄歌心头说着。
随即轻轻拂去了谢明礼的手。
转身离去。
指尖的温度迅速褪去。
谢明礼呼吸微滞。
只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即将从自己手中流失,抬步便想追上去。
柳莹莹从船舱里走了出来。
“阿礼,妄歌妹妹是不是还在为那日咱们把她丢在落日崖的事生气啊?”
谢明礼面色一紧。
柳莹莹便掩面轻咳了起来。
“都怪我身子骨弱,不能受寒。若是我早知妄歌妹妹怕下雨,说什么也不会让你丢下她的。”
“这不怪你。”谢明礼连忙上前替她顺气。
看着妄歌离去的背影,他的眸光闪动着,仿佛有什么情绪即将破壳而出。
可他什么都没做。
半晌,他才压下眼底波光,咬牙说了一句。
“她又不是傻子,下雨了不知道找地方躲吗?”
语气有些焦躁不安。
也不知是在安抚柳莹莹,还是在安慰自己。
妄歌听得清楚。
却只是轻轻按了按心口。
没事的。
往后,她再不用躲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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