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当！
礼物掉落。
他的眼神头一次变得惶恐。
4
我提出离婚后，彷佛自己卸下千金，日复一日的生活又有了奔头。
程舒我也不管了，她不把我当妈，我又何必强求。
大吸血虫养出一只小吸血虫。
我甚至不敢想象退休的生活。
难道前半生我去挣钱养家，后半生在家当牛做马？
我跟程越是大学同学，在大学的诗歌会相识。
少女时期我倾慕他的才华，没考虑过未来。
我们毕业就结婚。
程越在婚后就重病缠身，我父母还以为他在骗婚。
都劝我早点分开，不要再坚持。
可我不听，一坚持就是二十五年。
他家里拿不出钱治病，我找街坊邻居挨家挨户借。
出门打两份工，一把辛酸泪。
患病那段日子，我抽不开身照顾他。
同病房的楚潇与他互相激励，共同度过了危险期。
两人临别，程越还赠了一首诗给她。
我心里不是滋味。
程越虚弱地拉起我的手，向我保证：“跟你在一起就像在隧道中的火车，不会分轨，未来始终有光。”
这句话成了我那段时期的动力。
爱情是我斗志的助燃剂。
不然谁能想到五十岁的我在一家投资公司当高管。
可谁又能想到，火车还是脱了轨。
我人生的投资一败涂地。
自己的打拼的财富还要分出一半给越轨的丈夫。
我提出离婚，程越起初扭扭捏捏。
待看清离婚协议上的数字，程越没忍住。
他签订合同仍假意地想挽留，“淑华，我们是家人，你有任何......”
我打断他，“省省吧，你签离婚协议是你这辈子最果断的时候。”
房子给了他，我怕躺在卧室触景生情。
等我收拾好杂物，才发觉连一个箱子都装不满。
我的东西少之又少，我的婚姻具化仅仅一个箱子就够装。
在我踏入新租的房子里，我的灵魂都透着轻盈。
女儿得知我们离婚，用电话和短信轰炸，内容不堪入耳。
无不站在她爸爸的角度批判我。
我没有给予回应。
投资亏损就该及时抛售。
我少了一个不孝女儿，她少了一个能给她出钱出力的善良妈妈。
五十岁正是闯的年纪。
我找公司办理提前退休。
拿着吃灰的摄影机报了一个摄影班，前半生没什么值得记录的。
后半生可不能浪费了。
我不用为了家庭精打细算，花钱大手大脚对我不再是贬义词。
说来也可悲，五十年我连省城的大部分地方都没去过。
我在网上找攻略，自己规划路线自驾游。
遇到沿途好看的风景就慢下来，好好拍几张照片上传到社交账号上。
学习账号的运营。
一时间在网上吸引了大量的粉丝。
程越在视频下写诗，他还称呼我为老婆。
我顺手将他拉黑，他用账号私信我。
“淑华，今天短信提醒我交房贷，你能教教我怎么操作吗？”
一想到是因为他屡屡生病房子才不能全款，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我把他电话和微信都拉黑了。
别人夫妻好聚好散，他拿我当佣人。
不是问空调怎么调温度，就是问家里大大小小东西的摆放位置。
再不济就是给我发他写的老掉牙的诗词恶心我。
不知不觉，我又该过生日了。
生日当天，有人给我发来私信。
要见我一面。
我也想见见她。
5
楚潇来我租的房子，她彬彬有礼，还准备了礼物。
她看起来四十多岁，皮肤白皙，身上的蚕丝衬衣散发着不算浓烈的香水味。
虽然比不得小姑娘，但一颦一笑尽显优雅。
我大概能猜到她找我的原因，按理说今天她正跟程越游山玩水呢。
既然来找我，估计是程越失约了。
人一辈子除开生死，再无大事。
所以在命悬一线时的鼓励便弥足珍贵。
他们觉得情有可原，我不赞同。
“淑华，我很久之前就想跟你见一面了。”楚萧手里扭捏地握住粉手帕。
“程越陪我让你们心生间隙，是我的错。”
一个职场女强很难与五十多岁还装嫩的人共情。
我眉头轻挑，她满面春风，矫揉开口：
“淑华，可能你会觉得絮叨，我就......”
“絮叨就别说了，我也不爱听。”
她表情差点失控，可话却没停。
“淑华，你别怪程越，他是个诗人，境界深远，凡俗不理解是正常的。”
“我们在病房就私定终身，可被世俗困住无法脱困，我嫁给了我前夫，程越就许诺在生日当天陪我到处走走。”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只陪我一天，无伤大雅。”
“你要是拼命拦着，我也没办法，就是苦了程越。”
她用手帕半遮面，眉眼弯弯，嘴角勾起的弧度带着几分讥讽。
我去屋里将离婚证扔到茶几上，认真地看着她。
“我没怪程越，也不怪你，我是在替你的前夫感叹，你跟程越私定终身为什么不跟他结婚？”
“说得那么好听不还是舍不得你丈夫的钱，明明你丈夫在外累死累活的挣钱救你命，反而把他说成世俗困境。”
“提醒你一句，年轻的时候不去当绿茶，老了的绿茶喝起来容易坏肚子，毕竟身上一股馊味，”
我呲笑一声，“也难怪你来得那么急，狗吃屎才愿意吃热乎的！”
她怒目圆瞪，收起手帕就走。
我冷笑不止，这种没良心的老茶干早晚遭报应！
楚潇似乎为了报复，把我家的地址告诉了程越。
他上门找我。
我开一道缝看到满头大汗的程越，还渴望进屋。
“淑华，我来解释......”
我死挡住门，他的力气还不如五十岁的女人大。
“不用，我俩又没关系，解释没意义。”
他摇了摇头，说出一句极不要脸的话。
“我们是家人啊，过了大半辈子，你一点情分都不讲吗？”
我被逗笑了。
“程越，分钱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说咱们是一家人，有骨气就一分钱别拿。”
我呵呵：“对了，我都习惯了，你不需要有面对生活的勇气，因为之前有我替你负重前行啊。”
“你都五十了，还不如上门的老绿茶有魄力，你在医院就提出离婚，我还敬你三分，花着我的救命钱许诺别人。”
“你摸着良心说，自己虚不虚伪？”
他羞愧地低下头，没脸再与我对视。
6
离婚的事，程越瞒了女儿一整年。
或许他觉得我就是发个脾气，气消了就会自己回来。
最后我俩谁也没跟女儿说。
程舒知道之后，带着黄毛男友上门找我。
进门就对我一通数落。
“妈，你跟我爸离婚之前为什么不考虑我的感受，从小到大都是你照顾我爸，你们离婚了，谁来照顾他。”
“你自己在外面瞎胡闹，家里有房子你不住，跑外面租房子瞎花钱，还有你怎么提前办理退休了，家里正是用钱的时候！”
我澹然道：
“你马上也要结婚了，你觉得好的话，可以让你男友在家躺着玩玩手机，你去上班照顾他二十五年，你做得到吗？”
“家里的钱本来都是我挣得，财产划分完了，我手里的钱是我个人财产，想怎么花是我的自由，我都五十了，你还好意思啃老吗？”
程舒的脸泛红，大声胡搅蛮缠。
“家里的钱是你挣得，钱又不是一切，陪伴才最重要，我爸在家陪着我，我要什么他都满足我，你只会管我！”
我怒极反笑，“程舒，你是我养大的，他动动嘴皮子你就成了贴心小棉袄了，是我不愿意陪你吗？我花时间陪你，咱们一家都得喝西北风！”
“你没资格来问责，要真让你爸开心，就赶紧让他把楚潇娶回家，看看他兜里的钱还愿不愿意给你花！”
“我相信我爸，他跟楚阿姨才叫爱情，到时候你别想来参加我的婚礼，后悔去吧！”
我开心鼓掌，双喜临门。
黄毛睨窥我，我还真有点打怵。
我直接报警把两人吓跑了。
到了年底，程舒办了婚礼。
她在网上自制婚礼视频。
楚潇以妈妈的身份出席，母女相拥，感人肺腑。
视频中，主持人把楚潇与程越的爱情故事说出来，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是货真价实的夫妻。
只是程越这边的亲戚脸色冷淡。
为了做好程越的妻子，亲戚们这边的人情世故我从未落下。
逢年过节都走礼，楚潇这个冒牌货怎么跟我比？
网友纷纷祝福，点赞量无数。
其中一条消息被程舒置顶。
“真羡慕你们一家人的感情，母女关系融洽，尤其是夫妻之间的故事令人感动，夫妻多年还能恩爱如初，令人羡慕。”
不少网友都跟风夸，程舒的粉丝量持续飙升。
程舒的脑子也聪明，借此机会成了一名网红。
每天都拍一下家庭的日常生活，镜头前一家人阖家欢乐。
她还一口一个妈叫着。
看着他们虚假的幸福，我越看越想笑。
程舒给我发消息耀武扬威。
“我婚后幸福，现在还有了工作，比你强多了。”
“挣钱哪像你说的那么难，是你自己能力不行，才想把责任都赖在我们身上，没去婚礼，你后悔了吧！”
我不屑地笑了，反问她：“要不要我也发个视频，把离婚证晒到网上，让网友知道你亲妈是谁？看看你还能不能当网红。”
她安静了五分钟，发来一个别。
我当然也不在意这个。
有这对离谱父女丢脸的是我。
我不想跟他们再扯上关系，我只希望他们远离我。
余生还长，他们不配。
我每天照常更新拍摄的视频，幸福美满。
而程舒的网红之路却戛然而止。
7
程舒没钱买房子，楚潇也去跟程越同居，四口人挤在同一屋檐下。
楚潇作为一生挚爱，家里地位颇高，嫁过来就是享清福的。
程舒也同意，毕竟住在一起拍视频也比较方便。
可全家都没有一人有正经工作，全指着当网红养家。
时间一长，视频没有新意，流量也跟着腰斩。
程舒接到几个广告，挣到钱就打算搬出去住。
每天拍视频的时候再回来。
时间一长，楚潇心里不平衡了。
觉得视频没她不行，分的钱太少了。
楚潇年轻时没工作，跟程越一样。
这个年纪是不可能有退休金的。
视频流量下去，程舒手里的钱更舍不得分出去了。
她的黄毛老公更是一心想着躺平，就在家陪着程舒拍视频。
程舒就找楚潇说软话。
“楚阿姨，我们好日子长着呢，等我们直播带货，挣的钱就多了，您见多识广，也不至于光顾眼前的利益吧。”
楚潇被夸了几句，也不好意思撕破脸。
程舒给了她一笔钱搪塞。
可好景不长，接连一个月没广告商找她们，吃饭都成了问题。
一家人都惦记着程越卡里的钱。
楚潇不高兴了，这些钱早都被她视为囊中之物，哪有给程舒花的道理。
在楚潇连续几天去公园遛弯躲避拍视频后，程舒被逼的上门。
评论区下面都有人议论这一家子是不是闹矛盾了。
然而程舒连家门都进不去。
当晚程越给女儿打去电话，委婉表示楚潇年纪大了，不愿意出镜，拍视频严重影响了她享受生活。
可把程舒气个半死，拍视频一共才花几分钟。
潜台词就是想多分钱。
没过几天，楚潇自己开了一个账号。
网友大部分都是冲着相濡以沫的爱情关注的，楚潇的视频流量很快就追上了程舒。
程舒给我打电话哭穷，把这些破烂事说给我听。
“妈，你说得没错，楚潇压根没法跟你比。”程舒泫泫欲泣。
“我们两口子连饭都快吃不起了，我爸家门都不让我进，这日子过得一点滋味没有。”
她把主意打在我身上，我装作听不懂。
“你是你爸的小棉袄，他不会不管你的，等过一段时间你再去说不定就好了。”
她就差明示说我要钱了，我就是不接这茬。
程舒不傻，上我家里尝试唤醒母爱。
“妈，你原谅我吧，我知道错了。”女儿抽泣着，“我是你的亲生骨肉啊，你之前态度好点我肯定会站在你这边的。”
我挪走目光，她尴尬地在房间四处转转，不断把东西拿起放下，最后锁定在我的照相机上。
“妈妈~，你忍心让自己的亲女儿吃不起饭啊，您都有钱买这么贵重的摄影机，肯定不差这一点点钱。”
我毫不留情道：“你让别人给你当亲妈的时候不是挺自然的，现在知道你是我女儿了？”
“别跟我撒娇，没用！我的钱挣得可不轻松，不能给别人花。”
她噘着嘴，有些恼火，“妈，咱们打断骨头连着筋啊，我爸你不要了，还能真不要了你女儿啊，你不为我，也得为我肚子里的孩子吧。”
程舒揉了揉肚子，黄毛也起身保证。
“对啊，妈，我知道您瞧不上我，但我们还得养活孩子呢，您是孩子的姥姥，这钱就当我管您借的。”
“明天！我明天就去找工作，肯定让你对我的看法有所改变！”
我脸上闪过犹豫，程舒与黄毛对了个眼色，嘴角都快压不住了。
“可我手里的钱都拿出去投资了，你俩来得太晚了，上个礼拜来，我还能给你们出钱。”
程舒破防了，“你怎么这个年纪了还瞎投资啊！瞎折腾什么！”
我都没正眼看她，“我干了一辈子投资，好不容易手里有闲钱，为啥不能投资呢？”
程舒气急败坏，威胁我：“你要是不给我钱，我就跟你断绝母女关系！”
我耸了耸肩，“可以啊，反正我有钱，有的是女孩愿意给我当女儿。”
“钱给谁花不是花！”
程舒还要撒泼，被黄毛领走了。
8
过了半年。
楚潇自己的短视频账号在网上爆火。
我是无意间刷到的。
有人在评论区下面问她女儿怎么不出镜了。
她则回复：自己拍自己的。
哪怕程舒那天被我气走，也给我发短信发泄情绪。
提起楚潇，程舒已然把她当成了仇人。
“她一点都不懂得感恩，要是没我允许，她凭什么跟我爸住一起，都多大岁数了，还玩互联网，她身份名不正言不顺的。”
“妈，她没法跟您比，您当年养家多辛苦啊，她真把我们当外人！”
“您在家的时候，家里什么事都有条不紊的，她才多久啊，整日鸡犬不宁，就差分家了，一分钱不给我们分，还让我们没事去帮她拍短视频，她拍视频都是我教的！”
她也不跟我要钱了，反而表现得极为乖巧。
“妈，您等着瞧吧，她没事就带着儿子进家门，我爸经常跟她吵，早晚把她扫地出门！”
我笑而不语，他们的生活越是水深火热，越是能衬托这边的岁月静好。
一年见一次面，每次见面都意犹未尽，期盼明年。
两人只能看到对方的优点。
而搭伙过日子是看谁能包容彼此的缺点。
相处得久，矛盾自然而然就冒出来了。
程越跟楚潇吵架很正常，两人原来差不多。
可随着楚潇成为网红，她很难再保持一颗平常心。
病房那点回忆早就一地鸡毛击碎了。
可令我没想到的是，楚潇的网红事业在上升期被戳穿真相。
还因此登上热搜。
是楚潇的前夫在评论区质疑，在美颜加持下，他不敢确定楚潇到底是不是他前妻。
就说了句：“这女人好像我前妻啊，名字也一模一样。”
网友觉得他故意恶心人：“人家恩爱多年，你在网上找什么存在感，也不嫌害臊！”
前夫：“不是我找存在感，她真的像我前妻，跟我前妻的名字一模一样。”
网友：“人家两口子，你在这又唱又跳的，程先生跟妻子过生日特别浪漫，你就别恶心人了。”
前夫一气之下发布了一条视频。
将两人的结婚证和离婚证都放到网上，又叙述了多年的感情。
“每年我的妻子都不在家里过生日，全都是在外面和别人过，我一直以为是她的老姐妹，觉得可能她背着我和别人过才会在网上求证。”
网友们纷纷化为福尔摩斯，拼凑出完整的故事线。
“程越来过我们诗歌协会，他老婆不姓楚啊，两人二十多年的浪漫，会不会是背着各自的家属呢？”
前夫哥也觉得自己遭受了背叛，在网络上控诉楚潇的种种行为！
“我是当年她的主治医生，她跟我相亲认识，见过一次面就说非我不嫁，嫁给我后，我才知道她身患重病，我是从死神手里赢回的她啊！”
“婚后我心疼她，就让她在家待着，不要出去工作了，没想到她嫁给我的时候就抱着目的！”
网友纷纷安慰前夫。
这件事更是直接上了热搜。
当初有人羡慕楚潇他们，如今成倍的人回踩。
“互联网骗子广告，亏我还买了她推荐的东西！”
“他们伤害的是两个家庭，那个男人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墙倒众人推，找过楚潇的广告商将她告上法院。
要求她赔偿损失。
程舒也受到牵连，楚潇最开始是在她的账号出现。
两人的网红之路彻底结束了。
9
程越犯病了。
他身体本来就不好，被网暴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女儿来我家求我，希望我去见一面程越。
“妈，我爸生病都没钱去治病，钱都让他帮楚潇赔厂家了。”
“你不救他，真就没人能救他了。”
我冷眼看着她，她安然无恙来找我，恐怕也是程越的功劳。
但我拒绝了，我没对程越有任何亏欠。
我没有义务去可怜一个伤我最深的男人。
可我没去见程越，他倒是拖着身体上门找我。
我也不至于不让他进门。
进门后，程越蹒跚地在屋内观察。
直到看到我贴在墙上的照片。
他坐在沙发上，开怀地笑了，“淑华，我知道你对我有恨。”
在没见他之前，我也认为自己是恨他的。
可在见面之后，我发现我好像真的放下了，内心毫无波澜。
“女儿说你喜欢摄影，我记起你买过一个很贵的照相机，却没时间用。”
“墙上的照片拍得真好看，我想让你帮我也拍一张照片。”
我没接话，他额头渗出汗珠，挪动几步都费劲。
“我知道你不愿意，但如果我马上要死了，最后一张照片我希望是你拍的。”
“离婚前，我卡里没多少钱，但总有一种踏实感，离婚后我分到了钱，却无时无刻都缺乏安全感。”
“你搬出去，我总是睡不好，脑子里有个声音在问自己，一年中去度过一个特别的生日重要，还是剩下的三百六十四天重要？”
“不怕你笑话，我时常后悔答应你离婚，也骂过自己好几次，为什么当时不能挽留你，不能好好陪你过一次完整的生日。”
他眼神黯淡，大口喘了几口气，又怔怔地看着我。
我的心有一瞬间被触动，可过往的痛苦立即将我拉回现实。
“程越，你不过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要是真的能做到，你也不会陪楚潇过了二十五年的生日。”
“你说要挽留我，可你做的都是将我推开，楚潇自身难保，要是她还是网红，你今天就不会来。”
“我相信过你，代价就是照顾你二十五年。”
程越脸上两行清泪落下，整个人像是老了许多。
“淑华，二十五年啊，我们夫妻二十五年难道就没一丁点可以留恋的记忆吗？我不奢求你回来，只是要一张照片而已。”
我脸上浮现讥讽。
“程越，我不会给你拍照片，二十五年的婚姻让我时刻痛楚，我要用后半生把你的样子从我脑海中剔除出去！”
他无助地转身，在程舒的搀扶下缓缓离开。
送到大门，女儿张开嘴想求情，被关上的大门隔开。
后来我搬了家。
10
程越一个月后就死了。
女儿求我来参加葬礼，我才来了。
葬礼上，我见到了楚潇。
她与第一次相比就像个落魄的老太太，浑身上下都没精气神了，头上裹着块布，举止再无优雅。
葬礼结束，她拦住了我。
“淑华，你厉害，程越愿意见你，却不愿见我。”
我面无表情，“我不厉害，我厉害的话就不会浪费我的二十五年。”
她似乎没料到我会这样说。
楚潇苦笑，“在我被全网谩骂时，我明白自己错得有多离谱，有一份真挚的爱情摆在我面前，我非要去找年轻时的心动。”
“可真在一起了才发现物是人非，我不是当年的我，他也是当年的程越，我的儿子不愿理我，前夫不管我。”
“年轻时想走捷径，老了还起幺蛾子。”
“对不起啊。”
眼前的女人局促地搓着手，我想骂她两句绿茶又骂不出口。
“我不原谅，也不怪你，我跟你前夫都是被迫成为受害者。”
“时光无法回溯，我五十岁了，剩余的人生我要为自己而活。”
房子留给了程舒，她把房子卖了换钱。
过去就好像随着程越的死，一同死掉了。
我拍照技术娴熟，粉丝量不多，却也持续增长。
还有一些小活动花钱请我去拍照，我在五十五岁这年，成功打卡国内大半城市旅游。
幸福的人生永远都不晚。
我要继续活成自己喜欢的样子。
直到六十岁、七十岁、八十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