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思良心急如焚地抱着他妈想走又走不得,于是他咬牙切齿地说:“我妈说得对,你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说罢,便用尽全力地甩开了我。
我看着他们的背影,轻轻地笑了。
病服被血浸湿了,格外沉,我非常勉强地支起身子,摸向前方的护士铃。
之前我不愿让他为难,能让就让,从来没有和他妈争过。
所以我也从来不知道,只要我稍微争一争,就会输得这样惨。
护士铃尖锐的声音响起,把我心里仅剩的爱撞得七零八碎。
“家属怎么那么不小心!
车祸都能保下来的孩子,就这么流掉了!”
我迷迷糊糊地再睁开眼睛时,护士正在训着王思良。
是啊,你拼死救下了你的孩子。
又亲手杀死了它。
就像你拼了命地爱过我,又拼了命地甩开我一样。
真爱瞬息万变,从来都,由不得人。
王思良见我醒来,急切地趴到床旁。
可能因为动作太快弄痛伤口,他深情的笑容更像是丑陋的龇牙咧嘴。
“诗诗,我真的错了,不该凶你的。
孩子我们以后还会有的,但我只有这么一个妈。
你知道的,我妈一个人拉扯我和我哥长大真的不容易。”
这套说辞我在结婚前也听过一遍。
那是我第一次去王思良家。
刚进门他妈就没给我好脸色,还将我递给她的礼物随手丢在门口。
饭桌上她终于没忍住给我一个下马威:“我儿子从小没干过家务,衣服鞋子都是我手洗的。”
我没听懂言外之意,只是应和了一句:“嗯,我也没洗过,都是……别人帮我洗的。”
家里有十几个保姆的事,应该没有必要说吧。
“哎哟,我命苦的儿,这个女朋友不行啊,太懒了,我真的放心不下啊。”
“妈,你不是说了她八字跟我合嘛,旺夫着呢!
再说啦,我很喜欢诗诗。”
当时我懵懵懂懂,只挑了后面的那句听。
愣是有种他在为了我对抗全世界的幸福感。
我乖乖把那顿饭的碗洗完了,他妈才没有继续闹事。
王思良在当天回家路上就跟我说了他童年的事。
他爸出轨丢下了他们,他妈一个人打四份工才勉强把他们两兄弟拉扯长大,并且也都磕磕绊绊地供到了大学结束。
所以我理解王思良对他妈的迁就和包容。
而他也和我约定,我只需要在他妈面前做样子,家里的家务还是他全包。
我答应了他,结婚两年来也演得很好。
我对她的偏心熟视无睹,将她的龟毛和挑剔伺候得服服帖帖。
可能就是因为我从来没有硬碰硬过,所以也没有撞破幸福的假象。
如果早些撞破,我就不至于这个下场。
王思良见我不说话,献宝似的打开了一个饭盒。
“我妈不计较了,她还给你准备了吃的,说是有助于你康复。
你瞧,她对你多好呀。”
饭盒里是一个渗着血的猪脑。
腥臭的味道冲得我干呕了起来。
顶着为我好的旗号搓磨我,是他妈惯用的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