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母的视线从荣姿的小腹慢慢移到她的脸上,只看了一眼便忍不住颤抖,一向处变不惊的她也坐不住了。
荣姿倒是对嫡母的反应没有丝毫意外。
“夫人现在应该明白,为何我能叫叶郎夜夜流连了吧。”
“只是我很好奇,我究竟和那位有几分相像呢?”
荣姿口中之人是当朝长公主欢颜,父亲的白月光。
当年所有人都认为他们会是一对神仙眷侣。
只是十五年前,欢颜公主为国和亲,远嫁吐蕃。
父亲伤心欲绝之时,嫡母默默守护,这才趁虚而入得了叶府主母之位。
可是,欢颜公主一直是嫡母心里的一根刺,她的存在时时刻刻提醒着嫡母,自己不过是少年郎退而求其次的选择罢了。
“看夫人的反应,我心里有底了,即便夫人不同意我进门,叶郎怕也是舍不得委屈我的。”
“毕竟,那位在叶郎心中的地位无人可以撼动!”
荣姿肆无忌惮地挑衅,嫡母脸色惨白,几乎稳不住身躯,可表情依旧端庄得挑不出一点毛病。
堂堂叶府主母,被一个外室欺负到头上来了还不忘维持她人淡如菊的形象呢。
曾经我也不理解她这样装模作样是为了什么,现在我终于悟出点东西了。
她当年就是凭着这种慈悲大度,与世无争的好性子抚慰了父亲受伤的心。
这些年嫡母恩宠淡薄,但父亲总说爱她的大度不争。
渐渐的,嫡母也就将自己禁锢在这个华丽的位置上,她人淡如菊的名声越大,越是不敢有半分懈怠。
也幸而有我。
她只需要岁月静好便足矣,自有我为她负重前行。
母亲被说的哑口无言,荣姿越发大胆。
“况且,大夫说我腹中为男胎,而夫人又多年无所出,或许用不了多久,这叶府主母换人当也未可知呢!”
荣姿说着更加挺了挺自己的肚子,面带轻蔑。
嫡母红了眼眶,嘴唇委屈地嘟起。
却仍然不与她争辩,只是一脸乞求地看向我。
我知道,她这是示意我出面为她料理了这外室。
而我却若无其事地拿起针线,照着喜欢的花样子绣起花,似乎完全没有听到她们的对话一般。
上一世,我见荣姿胆敢对嫡母出言不逊,立刻唤来嬷嬷将她狠狠掌嘴,直到她两边脸颊像馒头一样高高鼓起,嘴角渗出血迹,我才堪堪喊停。
随后又亲自给她灌下落胎药,见到嫡母终于松了一口气,我才命人将她抬出府。
这次,我断然不可能再为她这样虚伪的女人出头了。
嫡母见我无动于衷,丝毫没有要帮她的意思,眼中闪过一丝失落,眉头更是拧地夹死苍蝇。
毕竟她就习惯我了为她冲锋陷阵,今天我突然撂挑子,她也一时摸不着头脑。
嫡母只能强壮镇定,淡淡地说:“荣姑娘,我与夫君是年少的情意。”
“荣姑娘以色侍人终会色衰爱弛……”我听不下去了,说来说去都是那些陈词滥调。
我倏地起身,嫡母见我终于有所反应,立刻满怀希冀地看着我。
只是,我又让她失望了。
“母亲,女儿突然想起来,早先与沈家姐姐约了听戏,这会儿得赶紧去了,女儿先行告退。”
我朝她揖了揖身子,转身就要离开。
我与沈家姐姐出了名的要好,我这般说辞嫡母定不会反驳。
眼看着我就要退出厅堂,嫡母一个箭步飞身到我身边,一把握住我的手,泫然欲泣:“清妍,你就忍心看嫡母这般被人欺负到头上吗?”我反握住她的手,一脸无辜地说道:“母亲是京中女子的典范,这点内宅之事自然是游刃有余,女儿只是个尚未出阁的姑娘家,哪里懂这些?”
嫡母失望到了极点,眼中的泪几乎要落下,我赶忙说:“不过,母亲若是信得过女儿,女儿确实有几句话想对荣姑娘说。”
我话音未落,嫡母眼中再次燃起希望,看向荣姿的眼神里也多了几分底气。
我强行压住嘴角的笑意。
“荣姑娘大可不必如此咄咄逼人,我母亲向来慈悲大度,你深得父亲喜爱,如今又受累为叶家开枝散叶,即便你不找上门来,母亲亦不会让忍心让你流落在外!”
“况且,荣姑娘清白之身却无名无分地跟着父亲,已然委屈,母亲亦看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