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姜行带一小队突袭反被擒。
边城失守，百姓流离，他的尸首被挂城楼三日。
敌军这时却不战了，谈和书快马加鞭送进上京，割三座城池换十年休战。
连同谈和书一起送进京的，还有姜行的尸体。
伤痕累累，面目狰狞的尸体。
林砚将这些告诉我的时候，眉目染悲，不知他是为了那三座城池，还是姜行的死。
我太平静了。
平静得让他有些害怕。
朕已拟好圣旨，追封姜行为护国将军，以最高礼仪厚葬，并善待他的家人。
呵。
我轻轻一笑。
家人。
一个靠自己一路摸爬滚打，血雨腥风里长大的人，哪还有什么家人？
这一次，我本可以成为他的家人的。
我抚了抚脖颈的坠子，喉咙像堵了什么一样难受而刺痛，无边的寒意席卷全身，摇摇欲坠。
我想见皇兄。
我终是开口。
林砚沉默半晌，着手让人安排。
皇兄被关在冷宫里。
就像上一辈的我一样。
破旧的冷宫守卫森严，幸而林砚说话算话，并未伤害他。
皇兄一席常服，面色苍白无力，经过这一遭，他憔悴了许多。
皇兄，姜行去了。
他一怔，双目显露出悲痛。
姝儿，是皇兄对不住你，不该让他……以身许国，为国之良将，他死得值！
我握紧双拳，长长的指甲陷进肉里，却感觉不到疼。
皇兄一把抱住我，终于，泪水涌出眼眶。
皇兄还在，姝儿别怕。
他擦拭我的脸颊，我借机将物件塞进他袖中。
待我成婚后，我们就能团圆了。
委屈你了，姝儿。
房内光线昏暗，眼神交汇间读懂了彼此。
良久，林砚在殿外唤我离去。
远眺深宫，四处张灯结彩。
懿旨已下，战事已平，封后大典近在眼前。
林砚说，要给我一场轰轰烈烈的婚礼，他的皇后，一定是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宫人给我梳妆，大红的婚服里三层外三层，整整三个时辰，终于踏上华丽的步撵。
这一日，上京城满是喜悦的欢呼声。
众人都忘了。
是谁用性命换来安宁。
他死了，死在柳絮纷飞，本该得胜归来那天。
想到这，我痛苦地闭上眼，如心脏剥离般的绞痛依旧没能减轻。
过了太和门，便是奉天殿。
林砚就立在那万层阶梯最高处，他紫金竖冠，负手而立，俯视着天下苍生。
百官随侍两侧，外围是浩浩荡荡的羽林卫。
来吧，朕的皇后，和朕一起共享这盛世。
清冷孤傲的皇帝伸出手，牵住母仪天下的皇后，往奉天殿走，缓慢而坚定。
就在帝后即将踏上那宝座时，只听“咻”地一声，一支利剑破风而来，直直没入皇帝身侧的柱子。
惊叫声若平地春雷般炸响——护驾！！
保护皇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