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洱生日那天,何以桉和女儿亲手做了蛋糕。
吃饭的时候,何以桉突然红了眼眶:“草莓奶油淼淼最喜欢了,可惜她现在什么都吃不下。”
等到2点吹蜡烛,女儿又抢先许愿:“希望干妈的痛痛都能转移到妈妈身上。”
江洱看着天天在医院跑上跑下的父女俩,突然就倦了。
七天后,她落地国外。
自此,七年爱恋,五年相伴,都变成了浮华而已。
“我考虑好了,去a国过渡三年。”
电话那头,人事部经理照例询问:“简历显示您已婚七年,孩子五岁。”
“如果选择晋升,未来三年里除了特殊原因,则不允许离岗回国。”
“如果没有问题的话,一个月后我们会……”江洱眼里闪过一丝感伤,随后自嘲地勾起嘴角。
她打断道:“我想尽快入职。”
“能提前吗?”
“好的江小姐,我司将加急为您办理工作签证,期待一周后与您见面。”
挂断电话,江洱将汤装在饭盒里。
余光瞥见昨天做的卡通饭团,她用手指戳了戳,已经风干到没法吃了。
片刻后,她决定不再哄孩子吃饭上多花功夫。
“饭做好了吗,桐桐饿得胃都疼了。”
“医院的饭菜不好吃,我怎么哄她也没用,非要妈妈做的,女儿果然和妈妈亲。”
江洱并没有回复。
直到她吃完自己那份餐后,这才不紧不慢地开着车去医院。
没等进门,就听见了于淼淼日复一日地咆哮:“为什么偏偏是我,为什么我要得这种病?!
我做错什么了。”
“好疼……以桉哥哥,我真的好痛。”
“我只是想活着啊!
我不想走……我不甘心。”
每天准时在医院上演的节目。
江洱听惯了,甚至觉得这几句像是开饭前的广播彩铃。
等到她推门进去,刚刚还在地上打滚的女孩已经擦干了眼泪,颤着身子被何以桉抱到怀里。
“怎么来这么晚。”
何以桉皱了皱眉,示意何云桐说话。
果然,她一从于淼淼的被窝里钻出来,便一脸不满地盯着江洱:“我们班同学的妈妈可是上两个班都能挤出来时间给他送饭,妈妈,你也真是的,明明在家只需要享福,竟然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桐桐,怎么和妈妈说话呢。”
何以桉笑着和何云桐对视一眼。
这种配合他们已经打了无数次,从生疏到熟稔也不过半月。
“妈妈,今天怎么没有我最喜欢的动漫小人!”
“你怎么那么偷懒呀,都不用心做的。”
何云桐随手将饭盒推倒。
汤水淅淅沥沥地顺着桌角躺在地上,于淼淼立刻捂住鼻子咳嗽了两声。
“桐桐,你怎么这么不懂事,把汤弄撒了淼淼吃什么。”
何以桉脸色铁青。
他转过身,正对上江洱的眼睛,有些慌张地辩解:“……小洱,你别多想。”
“桐桐胃口小,有时候她吃不下就……谁吃都一样。”
一反常态,江洱只平静开口:“没事,反正桐桐也不喜欢,我以后就不做了。”
“想吃什么?
我点外卖吧。”
于淼淼被查出癌症的第二天,何云桐学也不去上了,每天都说自己难受要住院。
尽管江洱不喜欢这位何以桉的好朋友,但生死面前,她并不想计较自己每天辛辛苦苦做的饭是进了女儿肚子里还是无关人的肚子里。
总之,女儿健康就好。
回过神,何云桐正愧疚地摇着于淼淼的衣袖:“对不起嘛干妈,让你饿肚子了。”
她指着江洱,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妈妈,我觉得你还是做饭比较好,外卖没有家里的饭菜健康。”
江洱突然很想笑。
何云桐四岁生日的时候,她做了一大桌饭菜等父女俩回来。
菜凉了热,热了又凉,等到快凌晨的时候两个人才回家。
何云桐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突然号啕大哭:“我不要你当妈妈了,我不要你当妈妈!”
“你做饭又难吃,又不让我吃外卖,你是个坏妈妈!”
从那之后,江洱在厨房里泡了整整一年,精进自己的厨艺。
可何云桐真正戒了外卖,开始吃江洱做的饭时,竟然是于淼淼住院的第一天。
半小时后,一大一小开始哄于淼淼吃饭。
何云桐看了一眼还站在原地的江洱,有些不耐烦地开口:“你怎么还不走,妈妈。”
“爸爸要讲故事了,你也要留下来听吗。”
不等江洱出声,何以桉已经先一步开口,语气生硬,不容置喙:“你先回去吧。”
“我过一会回家陪你。”
鬼使神差地,江洱离开后,在门口逗留了两秒。
屋里的声音断断续续,她看见何以桉将于淼淼搂到怀里,极其温柔地擦拭着她的嘴角。
“淼淼你瞧,这是江洱当年给我写的情书。”
“这么多张,我们来玩找错别字游戏好不好,谁最后找到就罚谁多吃一勺饭。”
江洱垂着的手慢慢蜷缩再到松开。
快了。
很快,她就会离开。
这对父女终于能得偿所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