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前夕,纪时衍问江洱要不要让纪欢喜改口。
江洱并没有生孩子的打算,虽然纪时衍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有丝诧异,不过还是遵从她的意见去做了结扎。
“如果有两个孩子,那势必要做到一碗水端平,可是时衍,欢喜懂事是因为你们本身就把她教育得很好,如果再要一个,我不确定自己会不会是一个合格的好妈妈,我……”只一句话,纪时衍瞬间明白了她的顾虑。
抚养何云桐长大几乎耗光了江洱这位新手妈妈所有的爱意和努力,与其说她在救赎纪欢喜,不如说他们互相支撑着对方从阴影里走出来。
“我希望能让欢喜感受到我们所有的爱意,我希望我的小孩安全感很足,无论到哪里,她都可以自豪地说出她还有后盾,有一群爱她的人。”
江洱笑了下,再度开口:“我爱她,不论以什么身份我都会保持爱她,但同时我也需要让她知道,生育她的妈妈也很伟大,我希望她能永远记得她的妈妈。”
纪时衍没再说话,心疼地将江洱拥到怀里。
片刻后,房门被敲得叮哐作响。
“臭小子,给我滚出来,前一天晚上不许和洱洱贴在一起。”
“听没听见我讲话。”
纪时衍开门,纪父和纪母差点摔在地上。
“又在偷听。”
这样的小插曲几乎每天都在纪家上演。
纪母拿起梳子,慢慢地给江洱梳顺头发,温柔舒缓的力道冲淡了她最后一丝紧张。
次日,江洱完全清醒时婚礼已经进行到最后一步。
她轻轻攥住的手指被纪时衍一根一根掰开,随后,对方的指节缓慢插进指缝,带着温热的体温。
五指扣握,越来越用力。
偶尔的一瞬,江洱甚至能感受纪时衍逐渐粗重的呼吸。
“江洱,谢谢你。”
“谢谢你给我一次爱你的机会。”
连接着血管的心脏似乎要冲出胸腔。
纪时衍的动作强势又不容置喙,落下来的吻却足够轻柔。
像是春分时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细密的睫毛和轻颤的眼皮率先泛起潮意,诱得江洱睁开了眼。
她看见纪时衍瞳孔中自己的倒影。
“我有点头晕。”
众目睽睽之下,纪时衍咬着江洱的耳朵,呼吸急促。
可是明明没有缺氧,他却眩晕的厉害,亲上江洱的那刻他仿佛坠入了一场白光强烈的梦境。
那是祈求了十年的念头。
三十二岁这年,他终于还愿。
一年后,江洱去给纪欢喜买生日蛋糕的路上。
有人和她擦肩而过。
他们交错回头。
江洱晃了晃神,并没有多想。
对方是刑满释放的何以桉,他在街头踟蹰了好久,反复思考要不要上去打个招呼。
不知道是谁踩到了他的脚,他条件反射地喊了一句“道歉”。
对方上下打量着他这一套典型劳改犯的行头,嗤笑一声:“你配吗。”
滚烫的泪砸在他手腕上。
是啊,他不配了。
天色渐渐暗了,乌云压在上方,大雨倾盆而下。
何以桉听着雨声,恍惚想起,很多很多年前,他和江洱第一次见面。
也是个雨天。
他们连雨伞都没有,就这样淋着雨聊了一整夜。
而再细一些的画面,他就记不得了。
“姐姐!
姐姐,我来接你啦!”
“小洱,快躲好。”
一大一小的身影窜进雨中。
何以桉听见江洱佯装生气地开口,语气里却含着笑。
“再闹,我就不跟你们好啦。”
连一秒的间隔都没有,两个人争先恐后地道着歉哄江洱开心。
何以桉看着手机上一连串的催缴费的信息,他找了一个勉强能避雨的亭子,费力蹲下身子,缓缓睡去。
梦里是十八岁的江洱。
彼时青春年少,他们心中毫无芥蒂,是全世界最亲密的人。
梦醒了。
知道江洱过得很好,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