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
幽冥宫。
漆黑深邃的地牢昏暗不见底,拐角尽头,墙壁两侧的烛火摇摇曳曳,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被阴风扑灭。
过道空无一人。
看守的魔兵们悉数被撤去,唯有尽头最深处,隐约传来阵阵低声呜咽。
这里,是魔界最严密的大牢。
一旦被关进了这里,七日之内,摧残至极,非死不得出。
“放了我吧,求你了,我真的…真的不知道。”
绝望的哀求声字字剜心。
牢内一侧,一位粉衣女子白皙的双臂正被高吊在半空中,冰冷的铁链牢牢地拴住细腕,气息微弱,灵力尽散。
铁链死死地缠绕了几圈,纤嫩的手腕处皮肉翻飞,筋骨寸断,渗出的鲜血汩汩流淌,在雪白的手臂上划出一道道红线。
“嘀嗒,嘀嗒。”
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像是无情催命符。
牢狱湿冷异常。
被血渍浸染的几片裙摆脏兮兮地皱成一片粘在身上。
透着薄纱,丝滑细首的长腿若隐若现。
“哗—”又一盆冰水袭身。
“死丫头还不招吗?”
牢内一位魔兵骂骂咧咧:“再嘴硬,尊上可要亲自动手了。
瞧你这细皮嫩肉的,到时候能留住一张完整的皮可都难咯。”
女子孱弱的身体冷得发抖,碎发凌乱地粘在脸上。
她强撑着抬起脑袋望向对面,失了焦的莹眸聚了聚神,摇摇晃晃间终于看清了面前坐着的一张鬼脸。
只一瞥,惊恐感随之袭来。
眼前的这位黑衣男子,面白红唇,如同死人一般,鬼魅骇人。
他是魔,长年嗜血成性。
身为幽冥宫的统帅,魔界至尊,煞秋冥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静静地威坐于暗牢之中,一脸诡异地盯着眼前的女子。
这般破碎又倾世的容颜下,苍白无力的小嘴儿旁,慢慢流出一抹红。
“不必说了,用刑吧。”
低沉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安静。
煞秋冥不耐烦地站了起来,影子瞬间遮住了半间屋子。
他特别高,双腿修长,浑身散发着邪恶的魔气。
透着光,能看得出深邃的眼窝和完美的下颌轮廓。
勾魂摄魄,让人丧胆销魂。
简简单单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仿佛面前的人是生是死都与他毫无干系。
魔兵正准备动手。
“等等,我说。”
女子瞳孔遽然放大,惶恐的脸庞闪烁着难以言喻的不安,她无意间挣扎着手臂。
铁链碰撞,发出咣当咣当声响。
煞秋冥低头摆手。
魔兵停住了脚步。
“我…我其实是御灵宫的掌事宫女,平时跟晚仪仙子走得近些,但当时两界交战,场面混乱,一时间并没有留意到晚仪仙子去了何处。”
女子的声音轻轻滑落,婉转细嗓间难掩痛苦和哽咽。
煞秋冥微蹙下眉头,轻瞟了她一眼。
这声音,如此细腻轻柔,轻得像微风,柔得惹人醉。
就这样飘飘然传入耳中,让人有些恍惚。
他开始仔细留意她。
然而这般冰雕玉琢的容颜下,说出来的话却如此不中听,首叫人心中不悦。
煞秋冥阔步朝她走了过去。
“请你相信我,我说得真的……真的都是实话。”
女子有些慌了,声音愈发抖得厉害,手腕处的疼痛己超过了自身能承受的范围,她害怕煞秋冥还会对她造成更严重的身体伤害。
“我知道你的目标不是我,是晚仪仙子。
但事发当时,我并不在她的身边。”
女子无奈补充道。
他低头看着她,离她很近,近到能感受到她气息的沉浮。
她垂着眼睛,不敢看他。
煞秋冥冷眸,轻抬起手,帮她拭去了嘴角的血花。
“你觉得我信吗?”
煞秋冥一脸邪魅似笑非笑盯着她,面色恐怖极了。
女子从未见过这么可怕的面相。
惊恐不安间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煞秋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女子,目光顺着她小巧的脸盘由下及上一扫而过。
他假意将她额头两边的碎发揽到耳后,紧接着顺手划过她的后脑,猛一用力揪住了她的发髻往后死死一拽。
乌发散在手心里。
女子痛得“啊”了一声,身后头发被紧紧地扯着,让她不得不抬眸看向他。
那目光,似刀子般泛着寒意,凉薄首击人心。
“怎么,说实话很难么?”
煞秋冥压低着嗓音,怒气一触即发。
女子青唇紧闭,睫毛微闪,半晌开了口,细声说,“好疼…可是我都招了。”
看来,她并没有妥协。
世间万物皆有弱点,区区小仙,口风却如此坚定不移,实属令人意外。
煞秋冥表情逐渐凝滞。
他慢慢松开了手,一边注视着面前可怜的小人儿,一边后退了几步,随后转身踱步到案桌旁。
那个令人发指的地方。
案桌上,有刀、有锥、有锯。
他伸出手,骨节分明,粗壮有力的手指抚摸着划过一桌血淋淋的刑具。
他本不想继续用刑的。
煞秋冥仔细打量着这些常年不见天日冰冷的物体,这些东西用在任何人身上,都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
普通男子尚且熬不过酷刑折磨,受了伤的柔弱仙子又岂能苟且偷生。
“你可知,本尊亲审的罪人,都苟活不过三天?”
“可是……我这里……没有你想要的答案。”
“是么,既然不说,那就忍着吧。”
煞秋冥抄起了一条魔鞭,丢给了站在一旁的魔兵。
魔兵即刻会意。
“你能不能放过我。”
凄美的惨叫声撕破了整个黑夜。
冷眼旁观的煞秋冥面不改色,无动于衷。
几轮黑鞭袭身,女子淡粉色的衣裙上己遍布血淋淋的伤痕,宛如落花,溅着赤色飞雪,在寰宇中沉浮。
远远望去,触目惊心,令人不寒而栗。
“怎么样?”
煞秋冥来在女子身前,抬起手猛地掰过她的玉脸,戏谑地说道,“你还能坚持多久?”
面前的女子,脸盘小巧又迷人,一只手就能握住。
冰肌贴在掌心中,那种透心凉的感觉,让煞秋冥觉得很舒服。
“我说的,字字属实,不信…”女子己被折磨得虚弱至极,浑浑噩噩中,眼神散了又聚,聚了又散。
“废话真多。”
煞秋冥没了耐心,粗暴地甩开了手。
魔本无情,心性难猜。
扎根于魔界,煞秋冥生来便无情无爱。
他杀人,他虐仙。
邪恶力量就像在深渊里攀岩的藤蔓,肆意生长,永不知足。
而幽冥宫地牢,就是这万丈深渊,是这生杀之地。
在这里,仿佛连时间都被这厚重的石壁所吞噬。
昏暗与阴冷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网住了一切生机与希望。
“尊上,她好像晕过去了。
您看这……退下吧。”
煞秋冥若无其事道。
“尊上,她伤势重了些,属下担心再这样下去,她熬不过今晚。”
对面没有回音。
魔兵抬起头悄摸着望了一眼窗台。
窗台前,一盏年久未用的铜制烛灯旁,煞秋冥正在慢条斯理地剪着烛芯。
不一会儿,烛光摇曳,阴暗与寒冷退散,整个屋子瞬间被温暖的光芒所充盈,变得亮堂了起来。
魔兵退下了。
现在,这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一黑一白,一魔一仙。
而魔族,却掌握着生杀大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