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ICU 的门打开了，一个男医生走出来，随手把身后的门关上，然后面向大家问：“闫如秀的家属在吗？”
余家诚和余家梅赶紧走上前。
医生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口道：“病人情况不大好，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我们还在抢救，不到最后一刻我们都不会放弃。”
停顿了一下，他斟酌着接着说：“病人刚刚休克了，心脏停跳了，但瞳孔没散，还有希望，所以我们还在全力抢救！”
说完打开身后的门又进去了。
姐弟两人的反应不大一样。
余家梅等医生一进去，转过身就要打电话给舅舅报丧：“我来打电话给我舅，让他赶快过来！”
被余家诚拦住了：“再等等，医生又没确定说不行了，你急什么！”
眉头紧皱，隐隐有责怪的意思。
两人的舅舅年纪也大了，舅妈的身体更是不好，脑溢血刚出院不久，需要人照顾，哪能说来就来。
本来舅舅舅妈都在合肥帮人家扫地，在表弟表妹旁边租房子住。
因为舅妈生病，舅舅要照顾舅妈，也不能去干活了。
舅妈出院后，为了帮助舅妈恢复，舅舅干脆带舅妈回了农村老家——淮南市大通区孔店乡河沿村。
把院子房子都修整了一下，比在合肥租的仅一间房子的住处宽敞舒坦多了。
舅妈虽治的及时，没留下后遗症，但此时刚出院不久，尚未恢复。
据上次通电话，现在连一个人下床走路都不敢，因为一站起来就头晕。
屋子都出不了，又怎能随便出远门？
在得知舅妈生病时，母亲曾让余家诚带她去看舅妈，余家诚打电话给舅舅，舅舅让他们天气再凉快一点再过来，那时舅妈也能出去走了，可以一起到村子前面新建的一个生态游乐园“高塘人家”（抖音上能搜到）去玩。
没想到还没等到天气凉快，母亲发病了，而且远比舅妈的病更凶险。
余家诚这边在默默地感叹计划赶不上变化，余家梅那边却表现出了此时不该有的兴奋与活跃。
她先是在旁边男士卫生间（可能大部分人在这种时候都没注意区分男女）外面的洗脸间双手抱拳祈祷了一会，就在余家诚认为她是在为母亲祈祷平安时，她又噔噔噔跑到楼梯间去打电话，然后跑回来跟余家诚说：“这次我妈的葬礼就在六安办吧，用基督教的仪式办！”
（两人的父亲比母亲大12岁，78岁去世的，回老家蚌埠市怀远县农村办的，采用的是我们怀远那里的传统丧礼，比较繁琐）。
这次余家诚话都懒得说了，横了她一眼，默默地离她远一点。
这时余家诚的妻子徐春芳骑电瓶车来了一趟，问了问情况，知道婆婆又在里面抢救，说了一句“早知道这么危险，就不上手术台受这个罪了”，见余家诚不说话，又说了一句“你们姐弟两个看着办吧！
也不能进去看，我回去了，家里只有孩子在家。”
，说完又回去了。
家里三个孩子，小的刚上幼儿园，最大的今年读高一，说起来不算小了，却不大懂事，常躲在自己的房间不出来，连临时照看一下妹妹也未必能做好，所以徐春芳不敢离开家太久。
这时负责ICU保洁的阿姨过来安慰余家诚说：基本上只要病人休克半个小时还没救醒，就会有医生出来这样说。
你们不要急，我进去帮你们看看，大部分都没事的。
过了一会保洁出来，说应该没事了，有呼吸了，你妈快醒了。
果然又过了一会，距上个医生出来说话有两个小时的样子，另外一个医生出来把姐弟两个喊过去说：稳住了，人醒了，但怕病人情绪激动，影响病情，用了镇定剂，又让她睡了，方便后面的治疗。
余家诚舒了一口气。
虽然不知道后面怎么样，但总算不是人财两空的最坏结果。
人到中年，己经听过太多“钱花了，人也没了”的惨剧，光是认识的人里面就不少，网上看到的更多。
……余家梅儿子方之良本来就在上班，在把姥姥抱下楼，救护车来了以后，又回去上班了。
方之良的大姐方之娟一家三口还在六安，国庆放假从上海回来的，在中间先来了一趟，因孩子小（比余家诚刚上幼儿园的小女儿还小半岁），不适合在医院呆的时间太久，且在医院也帮不上忙，带着孩子又走了。
傍晚的时候，方之娟一个人又过来了，带了饭，顺便陪一陪自己的妈妈。
余家诚就让她们两个先继续留在医院等情况，自己回家待了一两个小时，吃了饭，洗了个澡，然后骑三轮车把家里的躺椅带到医院，省得还要租医院的。
而且余家诚也不愿意租医院的，总觉得不卫生，还是家里的躺椅睡着习惯。
到了医院，己经八点左右，余家诚发现除了余家梅和方之娟，姐夫方优也来了。
白天因为在外面干活，离得远，就没有过来。
一起商量了一下，觉得现在母亲在ICU里躺着，连探视都不允许，不管白天还是晚上，有一个人守在外面就行了。
晚上就由余家诚在这里，白天换余家梅，每天早晚八点左右换班。
商量好了余家诚就让他们赶紧回去。
参照ICU门口其他病人家属，看母亲的情况估计要打持久战，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既然决定了轮班，最好就严格执行，这样既能保证有人在医院，又能让不轮值的得到休息，或者该办其他事就去办，不至于都被拖得精疲力尽。
九点的时候，那个ICU保洁来了，打开病人家属休息区旁边的储藏室，里面都是折叠床和躺椅，需要的病人家属先后付钱租一个过来，然后各自找位置休息。
原来这个保洁还兼着这个业务。
等大家都租好了，大灯关了，只留夜灯。
加上每个人手上都亮着手机，倒也不至于看不清。
但估计看纸质书是看不清的，话说这年头也没几个人看纸质书了。
余家诚晚上到的时候就把躺椅放在了楼梯间的东侧，占了一个位置，此时把轮椅放平即可。
躺下来，虽然很累，一时却睡不着，也拿出手机，先回了几个微信信息，然后打开“番茄免费小说”app，把追的几本书都挨着看了，才慢慢睡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