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芷看到胡钧颐的第一眼,便觉得自己怕是要遭。
自从她提出那三个提亲要求后,这些年来也有不少男子想些异想天开的法子,千方百计的来求亲,可无一人能真的完成这三件事。
花芷觉得自己此计能挡住所有人,却没想到,真有那么一个人能完成这些要求。
胡钧颐上门提亲那天,县里着实热闹了一番,他请媒婆带他登门花家是辰时,巳时全县城的人就都知道了。
他的提亲队伍在前面走,路过的门户就跟着走出几人看热闹,等他走到花家时,这条队伍己经长的看不到尾了。
花芷听人传报,来到院子里,便看到花家大门前己经人满为患了。
她扶额叹息,让花楼里的伙计请这些看热闹的喝茶吃糕点,不免费。
花芷看向院中等候多时的锦衣男子,那男子背对院子,面向大门,看着那些凑热闹的乡里乡亲,他看向哪里,哪里便响起小姑娘的尖叫声。
就连花楼的姑娘们也是,做事之余时不时的偷瞄他一眼,然后又飞快的转过头去,脸上浮现出两朵红云。
花芷心中更加好奇了,这得长成什么样啊,竟然能把她的姑娘迷住,她稳了稳心神,迈步走去:“公子找我何事?”
院中男子转过身来,看向花芷。
花芷暗吸了一口气,果然妖孽,看他身形修长,五官精致,尤其那一双眼睛,看向你时,让人情不自禁的沉醉其中,为他做任何事也在所不惜。
这个人可不行,一看就是惯会招蜂引蝶的。
“自然是来提亲的。”
那人从头到尾打量了花芷一番,点头确认,她就是他要找的人了。
花芷看着他这番动作,脸上笑意更浓,眼底却寒了几分,沉声道:“敢问公子怎么称呼?”
“胡钧颐。”
花芷毫无真心的夸赞了一句:“好名字。”
她无意再与他客套,首奔主题。
“公子可知来向花芷提亲,是要满足花芷三个要求的。”
“这个自然。”
胡钧颐向身后招了招手。
身后队伍里几人鱼贯而出,最前面一个侍女手上举着托盘,盘子被红布盖住,看不出里面是什么,走在她后面的是一书生模样的人,抱着一幅卷轴,最后面是两个小厮抬着一方落了铜锁的雕花红木箱子。
胡钧颐依次介绍道:“凤钗。”
“仿的古画。”
“广袖流仙裙。”
他敲了敲箱盖,还加了一句,“祖传的。”
花芷看向箱子,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犹记得上一个提亲的人,也是拎了这么一个大箱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件由无数蝴蝶翅膀做的长裙,展开时还扑簌簌的往下掉粉呢,裙子是够轻薄够稀有,却看着就让人掉鸡皮疙瘩,害得镇子上的人好几天没吃下饭,那几天镇上酒肆饭庄的生意惨淡至极,酒肆的主人还向花芷哭诉了好久好久。
花芷下意识的退后一步,乡亲们倒像是忘了之前那回事一般,伸长了脖子唯恐看不到。
胡钧颐掀起托盘上的红布,底下是一方鎏金檀木妆奁。
“这妆奁里便是那世间唯此一件的凤钗。”
他看向花芷:“这妆奁乃是我祖母的嫁妆,要想打开它,需要滴血认主。
否则便会妆奁开凤钗毁。”
“滴血认主?”
花芷拧眉。
姑且不论真假,若是他完不成后两个要求,自己岂不是白挨一针。
“如此便只好请胡公子先完成后两项了,若不然,胡公子完不成全部要求,岂不是白白把传家宝送给了我,花芷可不能占公子这个便宜。”
胡钧颐笑笑,也不多说,拿起第二名书生手中捧着的卷轴。
“这是我照着流传出去的摹本,亲手仿的古画。”
他把画轴打开,花芷走近几步细看,此画果然和家中的古画如出一辙。
对着摹本都能画成这样,想来此人画技属实精湛。
花芷眉头一挑,可是画的像不代表修复古画也在行啊。
胡钧颐像是知道她的心里话一般,接着说道:“若是姑娘信不过在下的技艺,我还带来了一人。”
他指向拿着画轴的书生:“此人来自当世古画修复技艺极为精湛的徐家,徐涛。”
花芷惊叹:“竟是当今修复师第一人,徐家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徐涛大师,难得相见,久仰。”
早些年,花家也曾找过徐家,想请徐家出人帮忙修复古画,可徐家家主看了那画后说:“此画修复起来太难,技艺要求极高,徐家只有在外云游的徐涛可堪一试。”
可云游在外的徐涛行踪不定,徐家也找不到他人,花芷只好作罢。
却没想到,胡钧颐竟然能找到他。
徐涛摆手:“愧不敢当,可不敢自称当世第一,胡兄无论画技还是修复手艺都远在我之上,花芷姑娘,放心让胡兄来好了,如果连胡兄都不能修复花家古画的话,那当世就无人能办到了。”
花芷抿唇不语,她本就是故意挑极难完成的事做要求的。
院中听到三人对话的众人,纷纷劝花芷,如果错过这次机会,再也找不到能修复古画的人怎么办,难道还要一辈子不嫁人不成。
这个男人无论样貌,涵养做派,在众人心中都是和花芷可堪相配的。
这几年看下来,不少人暗暗担心,花芷出的题太过刁钻,平白错过诸多好姻缘。
花芷禁不住叔伯姨娘们的唠叨,颔首道:“先看另两件要求胡公子能否达成,如果过了的话,希望胡公子在婚期前把古画修复好,或者……临摹出一幅轮廓清晰的仿品。”
胡钧颐抱拳行礼:“胡某定能修复好它,完成姑娘心愿。”
但愿如此,不然才不要和他完婚。
花芷看向最后那个大箱子。
胡钧颐从袖中掏出钥匙,随即打开箱子。
众人屏息,只见两名侍女展开衣服,顿时满院一片惊呼,花楼的女子们更是被此物迷了眼。
那是一件薄纱舞裙,真真是轻纱薄罗随风逐,飘如烟,动如云,细闻还有一股幽香,仿佛飞燕在世,随风而舞,不似此间凡尘物。
花芷细细欣赏一番,良久道:“不愧是能作为胡公子祖传宝物的衣裳,此物最担得起广袖流仙一词了。”
全场掌声雷动,女儿家更是挪不开眼的看着裙子,恨不得立马穿上它舞上一曲,方才无憾此生啊。
胡钧颐示意侍女把裙子收回箱中,摇扇走到花芷面前:“如此,可以滴血认主了吗?”
花芷只得答应,吩咐人去拿一根针过来,她随着胡钧颐来到妆奁边。
妆奁无锁,她试着扣开,妆奁纹丝不动,细看去妆奁上方雕刻着一只酣睡的小狐狸,身边铺满了桃花,其中一朵花凸起,花心处布满细孔。
花芷拿过针滴了一滴血在花心,妆奁如有生命一般,鲜血被迅速吸了个干净。
她倒吸一口冷气,惊疑不定的看着妆奁。
胡钧颐含笑看着刚刚还一派淡定的花芷变了模样,云淡风轻的说:“好了,此物己认主,花老板可以打开它了。”
院中看热闹的众人离二人太远,而那妆奁又太小。
只见花芷打开妆奁,定定的看了许久后,再次把它关上,交还给胡钧颐:“此物应当是真的,它太过贵重,花芷不敢留。”
胡钧颐摇头:“既然我能把它带来还让你认主,那它就是你的了,你今日不收,来日它会在娶你的聘礼礼单里。”
三个条件己成。
花芷是个生意人,讲究的就是一诺千金,就算再不愿,也要嫁人了。
嫁给眼前这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