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诛妖仙侠录

年幼无知时交的坏朋友 著

其他类型连载

【热血仙侠+问情人间+宏大世界+万年血战】+【风格+人物细腻真实+东方真冰与火之歌】盘古城少年路北野踏上前往君王城之路开始,一段问情、问人间、问人与妖是否可以共存,波澜壮阔的史诗就此拉开帷幕……

主角:路北野   更新:2022-12-16 11:4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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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路北野的其他类型小说《诛妖仙侠录》,由网络作家“年幼无知时交的坏朋友”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热血仙侠+问情人间+宏大世界+万年血战】+【风格+人物细腻真实+东方真冰与火之歌】盘古城少年路北野踏上前往君王城之路开始,一段问情、问人间、问人与妖是否可以共存,波澜壮阔的史诗就此拉开帷幕……

《诛妖仙侠录》精彩片段

盘古城的公子,被称作陆地上的怪物,这个只有14岁的少年,名叫路北野。他模样生的俊俏。算命批过八字,乙木的命格。

何为乙木,世间俊秀的花花草草。乙木人的长相一般不差。

这少年初看之下,眸清似水,朱唇皓齿。看上去清风和煦,是世间一等一俊俏的少年。但是命格里日主七杀,四柱神煞中将星入命宫。

七杀主威武霸气,嗜血。四柱神煞将星入命,算命的说此子,藤萝系甲,亥水通关,日后必是这大陆上威风赫赫的将军。

说到这,路北野叹了一口气,这世上真有跛脚的将军吗?不过是个怪物罢了。

他有一条异腿,生如槁木。

“就是一根木头棍子,这不是妖怪是什么?”

周围的人,窃窃私语。行走在这大街之上,还是躲不过别人指指点点。但是路北野已经习惯了,虽然穿衣戴靴,但是这城内城外都传开了。谁让自己长了一条木腿,奇怪的是,有脚趾头有关节,还能成长,但是就是木头。

此刻他已经顾不得这些,他正有一件要事,要回家商量。

盘古城是金陵国首府,盘踞茅山脚下。盘古城路家说是一方诸侯王,其实还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路家一手天地玄术,又擅长奇门遁甲,是用符剑斩妖之人。所以镇守人间,守住这片九州大地,俗称诛妖师。

天底下,这样的家族一共有九个,本领也各不相同,暂且不表。

路北野回到家,得知父亲的去处,便径直走去,推开房门。

这是府上的一个偏堂。屋内香烟袅袅,上等檀木的味道,十分醒脑。高榻软垫,对弈坐着两个中年男子。

路北野叫了一声“爹爹”。

两人同时回头,其中一人穿的怪异,锦罗绸缎穿了一双草鞋,还是这三九寒冬。他开口道:“这就是府上公子了吧?瞧瞧好俊俏的一条木腿,这一看就不是个人。”

路北野一听,怒上心头,但是瞬思半秒,还是压了下来,上前抚上另一中年男子膝盖,说道:“爹爹,这伯伯好生无礼,怎么平白无故说我不是人。”

两个中年男人同时哈哈大笑。

被路北野叫做爹爹的男子,就是盘古城的城主,金陵国的诸侯王。他名叫路辰。

路辰说道:“因为你这个伯伯也不是个人。”

路北野彻底被两人弄糊涂了,但是没有明白是由之前,他没有轻易说话。这少年性子当真十分了得,端住一个“稳”字。双眼有神,眼波流转,但是守住一个本心,如静水一般。能克服少年秉性,也是了不起的人物。

“人家有名有姓,况且咱是一家呀,盘古是万妖之王,你路家是盘古的嫡系子孙。这人类之中就属你族与我最亲。你们人有句话不是怎么说来着,往前数三代,我牛魔王和你也是姑舅老表。”

“牛魔王不是身材魁梧的牛神吗,那不是说书先生口中的妖怪,为什么端庄成人样,但是如果是人,又怎么起这么怪异的名字,还是这副怪异的打扮。”这些都成了路北野心中的疑惑。

路辰和牛魔王瞧得路北野心中所想,但是也没有解释。路辰问路北野,“孩儿,你找我何事?”

路北野说道:“君王会武,我能否不去?”

这九州大地,九州九族,拥君王城为天子中央。朝廷下了一道旨意,说是内部选拔人才的比试,要求各诸侯国,派人去参加。

这比武说来也奇怪,只选12-18岁男子。九族必须前往,而且天下奇人异士,有过人之能都可以参加。

被称作牛魔王的中年男子冷笑一声。路北野怎么看都不像牛神,但是姑且就叫他牛魔王吧。牛魔王说道:“君王会武选不出什么东西来。看来,金言玉石的预言是真了。万年大地翻转,妖族重定乾坤,人间变天已成定局。”

“什么变局!”

“什么是金言玉石?”路北野一脸困惑的看着路辰。

路辰没有说话,这人间平静,男耕女织,功名利禄,修道修仙,人间的运作自然是人的规则,这规则里没有牛鬼蛇神,只有那怪异传说和说书先生的怪异经历。

但是妖魔鬼怪是否真的存在,女娲造人,是否真的造妖?盘古算不算妖,女娲算不算妖?

就算这一切真的存在,九大家族,究竟听谁的,君王城只是名义上的首领,管人间秩序,但是管不了一场未来可能超越天地人三界的血战。九大家族,各自主管一方,若是这平衡打乱,谁是这傲视人间的统领?

修仙修道之人不爱钱财,但是这青史留名,可在这万年血战之中有一个名字,就是短短两行字,那可以引得无数奇人异士尽折腰。

路辰感到前路一片血雨腥风,也预示着一个新的世界就此开启,他不会知道,一代英雄就此迭出,前江后浪推前浪,涌现出无数可歌可泣的人物,涌现出无数人鬼神的爱情故事。

路辰越想越是心烦意乱,此刻也顾不上再思考路北野说的话,只说了一句——

“你说不去,就不去吧。”

路辰挥袖示意。路北野没想到父亲答应的如此爽快,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疑惑着退出房门,心里想,“君王会武难道不是个比武比赛?”但是看到父亲凝重的脸,还有一个怪异的伯伯,路北野不能理解,想去街上走一走。

盘古城是这天下名城之一,茅山、龙虎山、蜀山三山。武当,昆仑两派。三山两派,尊盘古城为圣城。

这街上,符咒、令牌、凹镜、凸镜、钟、鼓、铛、印,风水盘,各种玄黄法器应有尽有。都是修仙修道之法器。寻常百姓不懂,但是要说生意买卖来,那也是道士、剑侠、仙侠不能理解的存在。

修道修仙能做什么,各种除妖、算命,看宅,看地已经形成隐隐的人气规模。这盘古城自是热闹非凡。

路北野在城角一处摊子停下,不知不觉已经快走到了城门。他被眼前一块玉石所吸引,这石头看上去并不稀奇,带皮的古玉,似一个小的蛏子壳,长长的,雕刻的是一只蝉蛹的模样,胡乱的放在一堆法器中间。卖玉的老头病恹恹的,就盯着路北野在看。

路北野被瞧得脸上火辣,但是就是不能把眼睛从这块蝉蛹之上移开。

此时,路家的家丁已经追了上来,远远的喊着,“少爷,老爷命你即刻启程,前往君王城。”

“要去君王城!”

开始路北野并不想去,因为自己天生一条木腿,觉得被人异样目光看着难受。

但是经过父亲和那个怪异的名叫牛魔王的男子对话的只言片语,路北野有一种跃跃欲试的冲动,想要一探究竟。他不知道,此行之路,一个波澜壮阔的世界,就此就要展开了。

人是什么?妖是什么?情又是什么?问情,问道,还是问世界何种生灵才配在人间存活?


路北野想要回府上通禀。这时候一辆马车停在了路北野面前。

掀开车帷,跳下来一个高高瘦瘦的女子。这女子与路北野年龄相仿,皮肤白皙,盘一圆髻,唇薄眼神清冽。犹如一朵雪莲,圣洁美艳冰冷。

她下了车,“兀”在那里不说话,盯着路北野在看。路北野也在打量她,“哪有人挡在人面前不说话的?”路北野被她弄笑了。

这美丽女子,路北野认得,她是盘古城边,茅山上守护剑冢的剑鸾。

路北野七岁那年,在茅山上见过她一次。那年“百年祭剑”大典,剑鸾着一白纱长裙,披帛红绫,跟随其师符清玉的后面。

她就在人群中看了路北野一眼。路北野看着她面无表情的模样,两人一对视。路北野顿觉脸上燥红,慌乱的躲在爹爹身后,手抓紧了一下路辰的衣角,挡侧的半边脸还在偷瞄剑鸾。所谓“一见红颜误终身”,大抵就是形容路北野的感受。

年少时,喜欢的人,隔了多久都还会喜欢。想不到魂牵梦绕的人在这里遇到。这几年不见,剑鸾生的更加清秀,实在是美。

“我叫剑鸾。师父命我一路护你上君王城,即刻启程。”

路家与茅山的关系自不用说,三山两派以盘古城为圣。主持茅山的道长符清冠,算是路北野的表叔。

路北野脸一红,但是故作男子气概的说道:“我在百年祭剑大典上见过你,我一堂堂男子汉,用不着你保护。况且我路家高手众多,也不劳烦姑娘。”

剑鸾抽剑速度极快,路北野只觉得脸上一凉,剑鸾的剑气已到,斩断路北野一缕青丝。

路北野心中暗叹,“好快的剑。”

这时候剑鸾说道:“遵师门命令,护你到君王城。我比较古板,不想说话。想知道什么,这里有师门的一封信,要我托转与你,见信如晤。”

说罢剑鸾从袖间掏出一个信封。

路北野看了一眼封皮,上面写着符清冠和路辰的署名,嘟囔一句:“这也太匆忙了吧,我又不是不去。”叹了一句,路北野无奈上了马车。

坐定,收神。

路北野拿出信,对了对信封上的火漆印,完好无损。默念一段咒语,只见信封上一段符文一闪而过。这是解密的一个封印。非路家族人不能打开。

此时,剑鸾也上了车,路北野瞪大眼睛,看着她就坐在自己的对面。路北野问道:“你不是护我,怎与我同坐?”

剑鸾没有说话,手上的剑往身前紧了一紧。路北野也就不敢说什么。他实在招架不住这么美的姑娘,就是多说一个字,都感觉无法呼吸。但是他还是镇定了下来,少年的定力和心性,有一种“秀锋”之美。

车内的气氛有些诡异。剑鸾与路北野对面而坐。剑鸾不说话,微闭双目。路北野此时也涨红了脸不知道说什么。他不想与剑鸾同坐,就是怕这一路窘迫。若是换个旁人,路北野都敢拿人家膝盖当枕头枕着,一路睡到君王城。现在倒好了,直挺挺坐着,“如临大敌”。

马车夫是路家的佣人,丁小二。此人嗑牙料嘴,但是性子不坏。

路北野展信,上面只有几个字,“君王会武一事关乎天下黎民百姓生死存亡,你此行与剑鸾同行君王城。轻车便衣,不招人耳目。少年仗剑江湖,虎狼法则。凡事多小心。”

路北野读完,只见信化作一团火焰。剑鸾看见路北野的眼睛变成了白色,这是路家特有的功法,“幻境显真”,就是可以把表达的内容以图像的形式呈现,只有读信一人看见。

路北野跟随着一幅幅图像闪现,应接不暇,表情也愈发的凝重。所有之事已读完。最后一幅图像,是路辰的感叹,只说了几个字:“如遇不测,即非天选。”

这几个字像是石头一样,重重的沉在路北野的心上。与剑鸾对坐,久久无言。

出了盘古城,往西翻过一座山,一路往北走便是去往君王城的官路。君王城地处北方燕都。这一路,有两千里地。

路北野此时才想起在盘古城看到那块蝉蛹的玉坠。他从怀里掏出,细细打量。青色古朴,蝉蛹尾部带黄泛青,严格意义上这算是一块黄玉,但细细看上去又似青玉。付钱时,那怪老头说的话更怪,“只取一文钱”。这令路北野不能理解。

玉器首先观形色,色不单薄,不透,不轻,整体型美,为上佳。以白为美,附庸风雅罢了。

这么简单的粗辨,那老头不能不懂,怎么看这都是一块上等的玉坠。“只取一文。”路北野捉摸不透,可惜这一路并不往西去,川蜀国辰文城是玉都,城中央宝石交易鉴定的市场,叫“梭子”,那是玩玉石的“大家”聚集地。

天下就没有辰文城认不得的玉石。至于市场,为什么叫“梭子”,官方无法考证,只有代代的口口相传,和一个名叫“梭子”的传奇玉石有关。

路北野心想,这块玉石应该不会是“梭子”吧?一琢磨又觉得无稽之谈。确实这块玉石并非“梭子”,但是它的传奇随着遇到路北野的那一刻已经展开。此是后话。

翻过山,到达一片洼地,像是被山吸了“身高”。

路北野读完信,思索了一会。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回想起来,急急忙忙,燥哄哄的。直到此时,方才捋顺。突然叫了一声,“糟糕,忘了带随身的衣服。”

马夫丁小二吓了一跳,这一路他喋喋不休与路北野说话,此刻正说到哪哪哪的婆娘,被路北野突然说的这件事一下拉出了语境,一时也想不到说什么了。

其实路北野一路并没有听,只是有一茬没一茬的应和。这说话有一个十分的技巧,当别人说了很长一段话,根据别人说的语气,可以接,“是啊,真的吗?”或者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这一个人说,另外一个人就像捧哏,世间无论什么话,只要跟着话的尾巴说,八九不离十。哪怕捧哏的人一个字都没听懂。

丁小二这厮,笑哈哈的坏笑着,说道:“你可以向车里的小姐借衣服穿。”

路北野反应十分快,急道,“你瞎说什么呢,丁哥。”一边说着,一边望着剑鸾。

剑鸾没理二人,掀帘看了一会,突然喊道,“停车,今晚就在这里,整顿。”

这声停车太急了,丁小二车缓了半里地才疑惑的停下来。剑鸾起身,一把衣服甩在路北野脸上,翻跳下马车。

路北野只觉得香气扑鼻,摸着柔柔软软的。这真是剑鸾的衣服。路北野涨红了脸,但是又觉得很香,笑了一声,“还真香。”

说着也下了车。

丁小二一脸牢骚,怎得非要在这里停车,气骂剑鸾“有毛病”。两人一个护卫,一个车夫,互不从属。丁小二自然敢放得开骂,只是剑鸾不理她。路北野下了车,环顾着这四周,荒山野岭,面对一大片湖洼,当真是渗的慌。

但是两人都不敢对剑鸾怎么样,大眼瞪小眼。只能依着她在此准备安营扎寨,应付一个晚上。

这片湖依山而洼,剑鸾寻见山石边一处短凹,大概只有米多深,宽倒足有四五米。这处“凹穴”,像是一块方方正正的豆腐,被人从中间挖了一块似的。嘿,还挖的不深。

一把长剑,挑起一节断木,这断木分量不轻,圆墩墩有腰宽,长长短短足两米长。只见那木头飞向空中,剑鸾手起剑落,已是大大小小的柴火,七七八八的散开一地。

剑鸾燃起火折子,路北野冲着剑鸾比划:“你怎么不用法术,或者用剑劈出一道火星?”

剑鸾瞪了路北野一眼,也不理会,升起篝火。

篝火,防山洼野兽,也冬天取暖。路北野就静静的看着她做完。一切安排妥当,只见她依石靠着,闭目合眼,说了一句,“你且睡。有我守着。”

丁小二无处撒气,拴马时候踢了马蹄子一脚。那马脾气上来,一脚将丁小二蹬了个人仰马翻。丁小二这更生气了,跑到剑鸾面前又气又跺脚。剑鸾任由丁小二喋喋不休,也不说一句话。路北野知道,她没睡,但是也不愿意搭理二人。

短短半天的相处,路北野觉得剑鸾实在是太冷了,但是也太美了。美得让人想要接近,但是也冷的让人觉得咫尺天涯。

“剑鸾!”路北野念了一声她的名字,随后在剑鸾的对侧,拍了拍地上的尘土,依靠着石头,就闭上了眼睛。这一天他也实在太累了。

路北野没有注意到,剑鸾睁开了眼,打量着他。

此夜,湖边暗潮涌动……

似乎,预示着什么大事,正要发生。


金陵国位于中原,地势较为平坦。即使有山也不高,和天下名川比起来,只能算作土堆。不然怎得,路北野一行不消半天就能翻山而过。

山少,可是水多。金陵国有八大湖泊,分南北各四。

路北野面前这座湖虽大,在这里,只算作盘古城四周一片洼地,但也有名有姓,叫赤山湖。湖中,鲤鲈鳙较为常见。时逢冬季,鸟类以鹭鸶常见,一种白色的大鸟。湖面上几只呱呱的绿脑袋鸭子,扑腾翅膀就能飞起来。会飞的鸭子不多,这种绿脑门鸭子就算一个。

赤山湖,静水流深,从风水上看,是龙到平原的聚面水。天、地、人、动物和谐。算得上吉地。本来赤山湖是没有水的,传说是某种仙物的肚皮,兜住了这片天水。

这个传说流传很广,所以也有不少熟悉水性的人,曾下去过,多数无功而返。只有一人,十里八村直呼其名字还不乐意,要叫“小河神”。只有他触到了湖底,三天三夜才上岸,然后整个人就疯了,只说这里有大妖怪出没。

吉水怎么可能有大妖怪出没?多年此湖没有因此闹过人命。有,也是小孩不熟水性罢了。和怪物无关。所以,熟悉这湖的人,有的认为是“小河神”认错了,有的认为是“小河神”脑袋在水里泡岔气了。要么更坚信这湖是仙物肚皮兜住的天水。

湖水幽幽,细看此湖,水面上飘着一种粉红色的花,酷似观音莲花宝台,是一种水生浮萍,名叫观音莲。

夜风下的湖,令人恐惧,微风拂过,看不见涟漪,黑压压一片。

突然,湖里有异动,惊起一片飞鸟。剑鸾猛的睁开眼。

湖边灌丛里几只野鸡在四处逃窜。

剑鸾当下持剑警戒。她扫了一眼路北野和丁小二,见二人歪歪斜斜的倒在一起睡觉。路北野身上盖着的衣服,已经滑落。

剑鸾剑一挑,用力猛了一些,盖住了路北野的头。

路北野其实已经醒了,被衣服盖了头,但是他大气没敢出一声,心里只暗道:“没想到这剑鸾心还挺细,但是心细的不多。”

难却对方好意,只觉得此时要是醒过来定是十分尴尬的事。路北野心思缜密,只继续装睡。

剑鸾似乎看了出来,一剑鞘捣在路北野肚子上,说道:“有情况,醒了就起来。”

路北野肚子吃痛,一个打挺就跳了起来。丁小二嘴里还念叨着婆娘,失去了路北野的支撑,歪歪倒下。路北野赶忙将其扶好,见其未醒,也没有打扰。起身跟在了剑鸾身后。

孤夜长灯是月亮,月照风黑,夜更黑。

剑鸾举的火把是撕了一片碎麻布,用熄灭的火棍沾油得来。火光微弱。随时有灭掉的风险。

路北野好奇为什么剑鸾不使用茅山的法术,茅山法术中,火云,焚天,火雨,真火、灯咒,都是可以用作照明的法咒,虽然小材大用了一些。

路北野没见过剑鸾真正出手,毕竟时间还短,只知道她一把剑,十分灵动。正想着,此时两人已经走近了湖边。

突然湖里翻起一个大气泡,咕咚一声。路北野和剑鸾可视微弱,但是凭借响声,可以感觉这气泡不小。不一会,湖面“咕咚”,又翻起一个大气泡。

接着声音开始断断续续。渐渐的,断断续续开始连续起来。

这湖就像是煮沸了一般,关键还看不见,这让路北野有些害怕,对水的恐惧似乎是一种本能。

剑鸾唤路北野在自己身后,只身挡在前。路北野扭不过,只好按照剑鸾的意思跟在身后,两人一步两步,离湖越来越近。

这时候,湖底突然有一个微小的闪光,它非常亮,接着连成一片。

这光成红色,并不稳定,一闪一灭,一闪一灭。但是足以把整个湖给照亮。乍一看好看极了,整个湖都在发光,但是不能细看。路北野趁着亮,往湖里只看了一眼,顿时觉得头皮发麻。湖面上全是翻了肚皮的鱼。不断地有鱼从湖里翻上来。密密麻麻的。

湖面被风一吹,是烧熟的鱼香味。

路北野跟上剑鸾,调侃诙谐道:“鱼,熟了?”

剑鸾手扯了一下路北野的衣摆,示意其在后面,做出保护路北野的姿态。路北野只觉得一阵香气扑鼻,心头一暖,说道:“剑鸾,我没有事,可以保护自己。”

说罢,路北野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这也是剑鸾第一次见到路北野所用的兵器。路家与茅山,龙虎山,蜀山渊源深,按理说路北野应该是用剑。

一路上剑鸾并未见过路北野的兵器,只琢磨一下,但并未问。剑鸾给人的印象,是话不多,就像是一盏灯挂在水面上,离水距离很远。给人一种疏远难以亲近的感觉。路北野接触下来,又觉得不染人间烟火,有一种“天灯挂水”的圣洁美。

路北野同剑鸾一笑,说道:“这把匕首名叫烈日,遇气化形可做长枪。短匕防身,长枪破甲。”

剑鸾只冷哼一声,并未搭理路北野。路北野瞧得无趣,便不再多说,只随着剑鸾的目光盯着这湖面。湖水接着连闪两道强光,整个湖在快速的搅动之中,形成一道旋涡。不断地有水泡翻涌。

九州大地,神奇生物一般都在传说里。路北野没有见过,但是大地浩瀚,自己初出江湖,怎知这世间没有奇珍异兽。

其实路辰一直把路北野保护的很好,只教授一些武功和天地玄术的基础。真正世界里的东西,都是隐藏起来的。路北野三姑六婆叫不全。丧葬礼俗全是能不去,路辰就不带路北野。虽然是诛妖师,但是这次初出江湖,是路北野第一次感受到一种未知的世界。

这世上什么最幸福,就是当下的生活朴素,可以理解。如果你给这九州大地的普通人见上一次妖怪,知道一次世界上真的有法术,修仙修道。那么他的世界就此就坍塌了。

路辰又何尝不知,此刻他遥望星辰,观测属于路北野那颗星的凶吉,“自出江湖开始,所有光怪陆离,必然不可维持一个纯粹简单的世界。”

也是此时,他见到星辰猛然闪动了一下,他在盘古城察觉到儿子异动……

且说路北野,正想着奇珍异兽。此时,在湖底,似乎有两个庞然大物,黑漆漆的影子,看不清楚。两股影子不断交缠,似乎在搏斗。能量之大,整个水面竟然燃烧了起来。

烈火燃尽赤山湖。整个湖面熊熊烈火,沸腾的水翻涌,水汽腾天而起,这幅景象之壮观,当真是“千里燎原,一片火海接天水。”

一道水柱喷涌而出,直接天际。路北野和剑鸾两人被异动的一个浪打来,剑鸾比划了一下,感觉自己竟然使不出力气,想用内力聚成一道气墙竟然无法施展。忙拉着路北野就逃跑。

水浇在地上滋滋冒热气,剑鸾不敢相信自己不能施展内力。这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湖底的生物,灵力过盛,压制住了剑鸾。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在心上。

随着这两团黑影越来越大,剑鸾拉起路北野飞快的往后撤去,头也不回。只见两团怪物,腾水而起。两人回头见只见一只烈焰怪鸟和一条金蛇缠斗在一起。

那金光闪闪的鳞片,似乎一种坚硬合金,身长几十米。那压迫感,令路北野心里发毛。那怪鸟一团熊熊烈火,黑色翅膀,风在水面掀起的热浪,离着天空几里之远,路北野只觉得浑身一阵火热,仿佛身处炼狱之中。

两人离着远了,且退且回头观望着湖面上的情况。这两怪物撕缠在一起,斗的难解难分。

骤然,天地突然一把巨剑,划破夜空,直插插朝两个怪物刺去。巨剑落下,将两只怪物分开。

怪鸟冷哼了一声,开口说话,声音如雷,“尔等凡人,莫要造次。”一片火云随着翅膀扇动震荡,似一个巨大的火圈,扩散开来。

剑鸾暗叫一声不好,这股强大的力量已在面前。剑鸾想要保护路北野,但是有心无力,只一身扑在路北野身上。

剑鸾觉得后背一热,路北野那条木腿在此时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响声,突然闪了一道绿光,将两人包裹。此时,路北野和剑鸾浑然不知。

火云一浪接一浪,将方圆十里大地包裹,形成一道结界。

路北野望去,只见天空穹顶燃烧,似一个巨大的火碗将两人扣住,但是似乎已经没有什么事了。

此时剑鸾还扑在路北野身上。路北野感受剑鸾呼吸着香气,可奈何冬天身上衣服太厚,就这都让路北野心神一荡。

剑鸾在上,路北野仰面望着,此时两人四目相对,皆是脸一红。

能量散去,这人间当真如同炼狱,满地都是丢盔弃甲,从结界处掉落。像是天空下了一场兵器雨。这股强大的妖气惊动了九州大地上离得近的奇人异士。路北野观测天上的星星,属于自己族群和茅山的并无异动。这就预示着没事。“观星象辨生死。”是路家一项绝学。路北野只认得自家的几颗,这就够了。那么这天上掉落下来的是何人呢?道行浅的已经化作一团焦炭。两人注意丁小二时,只见他已经汽化,连个渣都没有留下。

路北野眼含泪水,悲痛丁小二的死。恶狠狠地望着天空中的大鸟。此刻它已经是胜利者,那条大蛇软噗噗的坠落,昭示着失败。

大鸟似乎注意到了路北野,剑鸾此时脸已煞白。

大鸟扑腾一下翅膀,一股火风就在路北野面前,此时路北野护剑鸾心切,将剑鸾抱住,压在怀下,火风之力到了路北野面前,就泄了下去。更像是大鸟给路北野开了一个玩笑。

大鸟开口说话了:“你这娃儿和我妖族有缘,我才两次护你。我叫祸世,记住我,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说罢大鸟腾空而起,朝着九天云霄飞去。

“祸世一出,预示着天下大乱。也是妖族运势即将强盛的标志。”

如果路北野知道,这个就是赫赫有名的祸世鸟,传说中的顶级妖兽,恐怕都要惊掉大牙。

这鸟越飞越远,一声怪叫,整个九州大陆,无数人都骤的睁开了眼,“祸世鸟出世,路北野存活。”

“当真这孩子是个怪物吗?”


万顷良田化为灰烬,十里树木烧为焦炭。整个大地一片焦土,浓烟滚滚,乌云蔽日。

狰狞死去的动物、烧焦的鸭子、残败光秃的树干,一副鬼烂神焦的骇人场景。

虽然祸世鸟将用在路北野二人身上的力量,几乎泄尽。但是剑鸾还是受到了邪火波及,脸色煞白。又被这浓烟熏的眼泪都流了出来。路北野见状,用随身的皮囊壶倒了水沾布,掩住剑鸾的鼻子。这才得以呼吸。

剑鸾颤颤巍巍,想要起身,被路北野一把扶住,搀扶着。举目四望,人间地狱。两人都是初出江湖的少男少女,怎么能不动容、不震撼。

湖水腾起汽化的水烟升空,像是一团巨大的棉花。烟白、烟浓、水汽大。两人不敢靠的太近,蒸腾的热量有些惊人。

路北野道:“天看来很快就要下雨了。”剑鸾虚弱的点了点头。路北野看到剑鸾满头虚汗,用布想要给擦拭。剑鸾伸手给打掉。

路北野关切道:“都什么时候了,还男女授受不亲。你再倔强,我现在就给你扔湖里去。”

剑鸾说道:“你敢。”但是手上也没有了动作。

路北野给剑鸾擦脸,脸上的火灰一擦,一道黑一道白。路北野笑道:“你都成了黑猴子了,怎得还这么好看。”剑鸾听闻,又气又羞,想要用手推开路北野,结果手上无力,一下就按在了路北野的胸膛。

剑鸾这一按,是她第一次真正触摸到年轻男人的身体。路北野身体的热,和这天气的灼热不同。有一种温度,温暖。两人衣服已经汗湿,又是肌肤相近。少年吐出的鼻息,吹的剑鸾耳朵痒痒的,令剑鸾脸上燥红,一时慌乱,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当下别过脸去。

且说整个异兽搏斗的战场,遮天蔽日,全都是烟。烧焦的浓烟遇上湖水的烟,不知过了多久,天上下起了一场暴雨。这雨来的迅猛,像是整个天空在泼水,稀里哗啦的“怒吼”。

路北野和剑鸾慌忙找石穴躲避。两人升了一团火,路北野说道:“剑鸾,你衣服湿了,你先烤火。我背过身去。”

剑鸾没有反应。路北野见状,脱去外衣放在离火近处烘烤。这周围的热量感觉不到冷,只穿单衣倒也无碍。路北野说道:“我去湖边走走。看看情况。你放心,男子汉大丈夫,我定不会偷窥你。你若有事,便大声唤我名字。我就过来。”

路北野说罢,不顾剑鸾说什么,径直朝湖边走去。祸世鸟留下的结界未散。奇怪的是雨水可以透过,但是人铁定进不来。不然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早该有人来了。

路北野走到湖边。往下一看,黑漆漆的看不到底部。

此时天还未亮,路北野随手扔了一个石子,空洞洞的听不见回声。这时候,整个湖突然金光大盛,将整个湖照的通亮,仿佛如同白昼。

路北野看到湖水已经干涸,湖底足有几十米深。而自己仿佛站在悬崖之上。此时雨已经停了,暴雨来的快,去的也快。透过稀薄的烟,湖底的金蛇吸引了路北野的注意力。它张着嘴冲着路北野一张一合,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金蛇开口说话了:“少年,你可是盘古城路辰之子路北野?”

这一声突然开口说话,把路北野吓了个激灵,往后退了几步。

那金蛇又说道:“你不要害怕,我们认得。”

路北野怎能不害怕,这样的场面他没有应对过,一时慌乱拿不定主意。深吸一口气,又被烟呛的眼泪鼻涕直流,好不容易才镇定下来。路北野开始思考金蛇说的话,他只是直觉,这金蛇没有恶意。于是他试探的冲着下面大喊道:“你怎么知道我叫路北野,你是谁?”

金蛇抬头仰望:“路辰之子,我与你父亲世交,守在这湖底修炼,已经几千年了。小时候,我还抱过你。你可记得一个名叫,佘金扬的叔叔?”

路北野不敢置信,说道:“你骗人。”

那蛇也不怪,只是提醒路北野道:“我没有胡说,你把佘和蛇读一遍。”

路北野被金蛇提醒,一下就愣了,这佘想起来原来就是蛇。金就是金蛇。原来佘金扬叔叔是条“金蛇”。

这佘金扬是谁?路北野一下被拉入了思绪,往事历历在目。小时候路家经常会来一个年轻的叔叔和父亲喝茶,说是父亲从小的玩伴。这叔叔身形修长,男生女相,皮肤渗人的那种白,狭长的眼睛,像是一条缝,给人一种深邃不可见且阴柔的感觉。他喜穿花衣,特别的喜庆,繁琐的锦绣织成的图案,什么伯牙摔琴、博古、八骏、寻梅踏雪,甚至这人敢穿龙绣。虽然数次被爹爹制止,但是他说,这才是它的本尊。

路辰和这个年轻的叔叔交往甚密。小时候,佘金扬还曾带路北野拉过雪车。用一个木头盖子“咔”就放在雪地里,让路北野在上面坐着,然后用一根绳牵着,拉着路北野跑。

因为此人身上经常有龙印记图案的衣服、坠子、腰带,戒指。当时路北野曾心想,佘金扬叔叔一定是什么皇族贵胄。现在幡然醒悟,一下全想通了。原来是龙蛇。蛇俯身草莽,一遇到风云便化龙。

这么一想,路北野不禁潸然泪下。“佘金扬,这真的是佘金扬叔叔吗?”

路北野又问了一遍,“你当真是佘金扬叔叔?”

那金蛇开口说道:“千真万确。”

路北野本就确定是熟人,此时得到金蛇亲口承认。路北野又问了几件两人的小事,这金蛇皆是对答如流。

路北野千真万确的确认,这就是佘金扬,哭着大喊,“佘叔叔,你怎么这样了?”

那金蛇摇动了一下头,直直从湖底竖立起,足足几十米长,与路北野平视。此时,路北野已经不觉得这蛇恐怖,大滴大滴的泪珠簌簌往下落。

金蛇头凑近路北野,吐出的杏子也是庞然大物,轻轻沾了一下路北野的脸庞。路北野一下抱住金蛇的前头位置。

金蛇的声音从身体里发出,他说道,“好孩子,不要哭。你听我慢慢说。”

此时,剑鸾静静走到路北野跟前,她也只着单衣,与路北野并肩站立。见路北野哭了,剑鸾向前半步,双手捧着路北野的脸,用食指按压、擦拭,帮路北野抹去泪水,剑鸾望着路北野的眼神坚毅,似一种鼓励,支持。

她远远的就能听到金蛇说的话,毕竟这金蛇发出的声音,可比路北野的声音大得多。剑鸾知道,这金蛇和路北野关系匪浅。

金蛇说道:“浊气上升化为九州大陆,有灵性的生物,无论人和灵兽都在陆地生活。浊气下降化为地府大陆,人以异种修炼为妖、怪。人不能投胎转世,为魔、鬼。地府大陆藏着人类所说的,妖、魔、鬼、怪。其实这很好理解,有太阳照射的地方是阳,没有太阳照射的地方是阴。有阳就有阴。九州大陆和地府大陆分别代表阴阳,一个是地上城,一个是地下城。共用一片土地,但是两者之间有一道不可逾越的封印。”金蛇顿了一下,又说道:“祸世鸟是妖族的图腾神兽,它为什么能挣脱封印偏偏从这湖底钻出?我不知道,可能是因为我比较倒霉吧。它在湖底遇上了我,只是单纯的嗜杀,顺便把我收拾了。我斗不过它,才落得这个下场。祸世鸟一出,意味着封印已经松动,强力的妖怪已经在人间行走,也意味着三界平衡打破。预示着藏于地府的妖将返人间掠夺。从此,阴阳反转。人间永无宁日。”

剑鸾比较诧异,但是路北野似乎平静一些,他已经在信上“幻境显真”知道了一部分。而且就在昨天,牛魔王那个怪叔叔说的,天地反转,和金蛇说的阴阳反转,一下也对上号了。就指的是这件事。

金蛇接着说道:“当年封印妖族不能重返人间的是十二个灵兽组成的兽灵阵,被一个叫苏浅的男子施咒封印,保九州大陆数千年太平,我的母亲花冬春蛇就是这灵兽其中一个,在阵中守护九州大陆。我已经修炼几千年。就是想见母亲一面。可是这兽灵阵力量十分强大,我并不能进入。现在我没机会了。我灯枯油尽,很会就会灰飞烟灭。”

路北野哭喊道:“不会的。佘金扬叔叔,你去盘古城找我父亲,你去啊。他一定可以救你。”

金蛇说道:“没用的。我已经到了尽头,只剩下一口气力。是命吧。这乱世洪流,你定有与我母亲相见的机会,若见她,你可否答应我,跟她说,佘儿已经化为尘土,修来生愿再为她儿子。”

路北野止不住的眼泪,变成了嚎啕大哭,他撕心裂肺的喊道:“不要,我不要你死。”

金蛇说道:“我时间已经不多了,好侄儿,我再问你一次,你可否答应我?”

路北野见金蛇态度坚决,事或真无可挽回。路北野斩钉截铁的说道:“叔叔,我答应你。我路北野虽万死一定做到。”

金蛇甚为动容,它飞天而起,螺旋而上,蛇冲九天化为金龙。在这生命的最后一刻,它已化俱龙形,但是灯枯油尽,几千年道行功亏一篑,这最后一舞,悲壮华丽。转而慢慢下降,金蛇说道:“你若信我,就从这湖边跳下,我不会让你受伤,但是以证你誓言坚定。”

路北野想也没想,那熟悉的气味,路北野不能忘记,金蛇的眼神路北野不能忘记,这就是佘金扬叔叔。路北野轻拍了一下剑鸾的肩膀,示意自己没事。然后,路北野纵身一跃。

干涸的湖,似万丈深渊。金蛇大喊一声:“好侄子,万丈深渊都敢跳下。叔叔不亏你,我内丹化作金甲,保你金枪不入。”

说罢,金蛇突然光芒大盛,将下坠的路北野包裹住。

路北野觉得身上似乎有东西在生长。鳞片隐隐在皮下,刺破皮肤,长出和金蛇身上一样的鳞,将整个身体覆盖。路北野痛到无法呼吸。这种疼直冲脑皮。他大声叫喊着,在这漆黑的夜里,有一种空谷长啸的壮丽。接着,身上流血的皮肤开始止血,鳞片渐渐的隐藏在皮肤之下,最后消失无形。

金蛇碎化成一阵风,将路北野带到湖岸边,最后的声音久久回荡:“这副金甲它会慢慢成长,会随着时间越来越强。好侄儿,需要你领悟。我已经身化成你身这‘龙鳞金铠’,随你去见母亲。一定要带我去见母亲。”

路北野泣不成声,趴在地上嚎啕大哭。剑鸾见路北野哭的伤心,于心不忍想上前安慰,但是眼前一黑,晕倒在地上。接着什么都不知道了。

远处的夜很黑,残垣断壁,万里无垠的焦炭一片,还有金蛇、路北野这惊天动地的君子约定。

你兑现诺言,我随你去见母亲……

君临城之行,才刚开始,就这么波澜壮阔。一副浩瀚世界的大门,正在两个年轻人的眼前徐徐展开……


路北野和剑鸾从后湖一路北上,到了北府城时,已似两个野人。

这一路上,路北野先是给丁小二立了坟头。出师未捷,虽然只是路府的马车夫,但是在路北野心中也算是老哥哥的存在。前路未明多凶险,路北野想到城镇差书告诉父亲,再看丁小二的丧事该如何安排。

丁小二也就嘴碎一点,早年做喂猪的营生,后来结了婚更卖命了,夜里还要打敲更,一人起早贪黑,补贴家用。熬的夜时间长了,难免身上这疼那疼出了毛病。路辰有一次,夜里办事回来,在街上碰上打更的丁小二在路边坐着,捂着肚子叫疼。路辰修道之人,心善问了一句,这一来二回,就收了丁小二做路家的马车夫,给双倍的工钱。丁小二自是十分感激。人一用心做事,就能做的长久。算来到了路家已有七年,与路家是彼此信任的关系。不然,路辰也不会派丁小二随路北野出行。

“人的命运,真是不公。是我害了你。丁哥,你安息吧。”路北野知是害了丁小二,跪地叩拜。

两人不敢停留,金蛇和祸世鸟湖中缠斗一事,照白天的情况来看,两人是唯一的幸存者。从湖往北走,路坦,官道、小道都多。没了马儿,也没了马车。两人只能步行。

剑鸾的身体受的是内伤,需要静养。路北野心疼剑鸾,时而背着,时而搀扶着。走了一天,在一户农家调整。

一盏油灯,路北野往剑鸾的垫褥下塞了很多干草。扶剑鸾躺着。农户家的女儿,送来了煎煮好的草药。这药汤以女贞子为主,搭配黑芝麻。农家不似城内齐全,草药也是祛热强身,关键还要靠剑鸾自愈。

这农户的女儿小兰,比路北野和剑鸾年龄都大,十八九岁,在金陵国已算是晚婚的年龄。她瞧见路北野二人,少男少女在一起,心生好感。便让了这自己睡的房给两人用。

昨天那一夜吓坏了小兰一家。这片坳,也就十来户人家住。以种地为生,稻田也能养些虾,放些牲畜家禽,以此过活。三更半夜,突然一声怪叫,把大家伙吓得惊起。那声音着实恐怖。几人举了油灯,推门。望近四邻,发现各家都起了身。近的都相互问几句,太黑瞧不见动静。张望了一会,便都回去睡了。

这第二天一早,东边房的赵黑牛,便要去看看。他是媒婆给小兰说的亲。两家离得近,年龄又相仿。这赵黑牛人也老实。小兰不让他去,但是拗不过,这男人不单放牛厉害,也是个牛脾气。此下,已经走了一天了。

于是小兰便问路北野:“弟弟,你从南边来时,可否见过一个黑黑壮壮的哥哥?”小兰描述了一下赵黑牛的长相。

路北野和剑鸾这一路,都是避人行走。却是没见。路北野于是摇了摇头。

小兰说道:“那就算了,这一天也没回来。真让人担心。”

正说着,外面有人敲门。

小兰喊道:“谁呀。”便去开了门,一见到是赵黑牛,是又惊又喜。忙招呼在屋里坐。小兰的父母也起身披衣,几人围坐在进屋堂前,剑鸾和路北野在侧房。

“死了,全都死了……”赵黑牛喝了一口水,上气不接下气。小兰一家一惊。

原来,从这片无名坳,往南走,焦土一片。

“火神爷发怒了。”赵黑牛形容那骇人的场景,路北野和剑鸾在屋内听的清楚。说踏上焦土大概走了五里地,被一个道士拦住了路,说是前方禁止通过。这赵黑牛强行要,那道士瘦瘦弱弱,没想到力大无穷。被道士一脚踢飞了,这才不甘心的折返。

这神神秘秘猜起来,是越说越玄乎。小兰想起来路北野和剑鸾就是从南边过来,一身打扮仿佛受难,应该知道些什么。同赵黑牛一起敲门。得到同意,便进了进来。

路北野只说是和赵黑牛同样遭遇给搪塞过去。赵黑牛瞧两人装束、神态、举止,将信将疑。

送走以后,路北野同剑鸾说道:“本想在这里住几日,待你伤好。但是那赵大哥好奇心似乎太重,咱们留在这,恐怕会连累他们。你今夜好好休息,明早我们就启程。”

剑鸾点了点头,赤山湖一事,迅速拉近了两人的距离。路北野扶剑鸾在床上坐正,顺手轻轻帮剑鸾捋鬓角,剑鸾伸手就咬,疼的路北野一阵龇牙咧嘴。剑鸾从小跟师傅符清玉一起长大,两人情同母女,虽是茅山弟子,但是因守护剑冢却与茅山其他同门鲜有交集。

路北野生的模样清秀,又偏偏照顾起人温柔似水。这少年眼里有光,有火,就仿佛要把自己给吞了一样。这样的场面,剑鸾没有见过,有时候脸上绷的紧,全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但是好在,这次师门命令,比想象中要好的多。

路北野帮剑鸾端了水,先给擦了手。又换了一盆,给擦了脸。剑鸾紧张的不敢动。路北野要帮剑鸾洗脚。剑鸾说道:“不洗了,我要睡了。”

路北野一笑,帮剑鸾盖好被子,自己就靠在床边,睡去。

第二天一早,两人身上穿着小兰和赵黑牛给的衣服。活脱脱像两个种田种地的小夫妻。两人给了衣服钱,收拾好自己的衣服,执意要走。小兰一家和赵黑牛劝不住,便由了两人。

走了一天,大概还有三天路程,就能到北府城。这一路迎面快马加鞭,来的都是往湖那边赶得。

两人装束并不扎眼。除了那一人一兽,拦住了路北野和剑鸾的去路……

那人身材高大。牵一高头大兽,说是兽是因为这玩意看上去像狗,但是体型太大,垂耷着尾巴,又像是狼。这兽眼神像人,一身灰蓝的毛发,如果不是毛茸茸的那张脸,真像个人。

这兽闻到路北野和剑鸾身上的味道,停在那里,见四下无人,乡间小道直直站起了身。

路北野虽然不知道来者是何方神圣,但是以常人的身份应该感到害怕,几乎是下意识的假装摔倒在地。

剑鸾见路北野演的逼真,觉得好笑,踢了路北野一脚。

剑鸾是一贯的冷,但是路北野发现了一些微妙的东西,似乎剑鸾也有一颗燃绕的心。但是他不确定。

那狼开口说道:“嘿,我就瞧你两人怪异。你身上有妖兽和灵兽的味道。你们俩是何人?”

原本牵狼那人见两人不做声,出来打圆场说道:“兄弟别害怕,我来自方空城,叫方猛。这月狼是我出生一直陪伴的兄弟。”

方空城,路北野知道,临近齐国的首府,是一座可以驯兽和贸易之城。部分临近海,造出的大船说是能经由大海,去往异界,那是一个奇怪的大陆。听说还有会吸血的人型大蝙蝠。但这些都是后话了,暂且不表。

路北野说道:“我夫人在茅山学过几年道法。我只是一普通人,我俩行近路,不知道怎得遇到一股妖风就成了这幅模样。”

剑鸾在路北野说是夫人那句开始,狠狠瞪了一眼路北野,但是没有多说。后面听路北野添油加醋的描述,简直是胡扯乱扯一通,说什么灵兽付梦,什么妖兽被打的七零八落落荒而逃,两人在山洞内躲过一劫怎么怎么的。路北野说的,没有一句话是真的。

月狼似有所思,说道:“灵兽将死,灵力四散大地,会进入常人梦中也是可能的。”

剑鸾也忍不住笑了,这是路北野第一次见剑鸾轻松的笑,剑鸾嗔道:“看我不砍了你这野男人,你勾三搭四那段怎么不讲?”

两人演戏,作势要走,没想到那月狼突然开口说道:“路北野,别演戏了。”

路北野呆若木鸡。

月狼说道:“闻都闻着味了。你爹五岁那年带你去方空城,一是去方府询问驯兽之事,二给你找个伙伴。就像我和方猛这样,没想到你这小子不开道,不跪兽神,还用石头砸晕了一只兔子。于是你和你爹灰溜溜,就走了。”

路北野,现在更是惊讶。这都快十年了。这时候才想起来在方空城确实见过方猛和月狼,两人当时还是幼崽,一狼一人玩在一起。但是这都是快十年前的事了。

方猛见到儿时的朋友,大喜,拍了拍路北野的肩膀。他与路北野年龄相仿,但是身高马大,高出路北野快一头:“原来是北野兄弟,快十年没见了。”

九族诛妖师,虽然都镇守一方土地,但是也非诸侯战伐,是十分和谐的。九族之中都互有来往,只是本领不同,修的道不同,信奉的不同。

月狼凑近路北野面前说道:“来,贴贴。看看能不能找到些兄弟感觉。”说着,用毛茸茸的脸,凑在路北野脸上。

路北野还处在呆若木鸡的状态。被这一人一狼爽朗爽快的情绪状态感染,路北野觉得被拆穿丢人极了。

方猛问道:“路北野,你是不是也去参加君王会武?”

路北野说了是,这才知道方猛也是往君王会武去,只是月狼感受到仙兽的悲鸣。这一人一狼本都快到了君王城。立刻折头,夜奔千里才到了这里。

方空城是驯兽之城,拟兽借助兽神上身,夜奔千里是可能的事情。路北野把赤山湖的事掐头去尾给两人说了一遍,但是隐藏了“龙鳞金铠”和同佘金扬约定的事。

月狼十分兴奋,狼嗥一声。当下方猛和月狼就要别了路北野二人往赤山湖而去。

路北野十分不解,“你不是都知道了,怎么还要去哪里?”

方猛望着远方,说道:“可是无数死掉的兽灵,需要安葬。”

这句话给了路北野十分的震撼,两人辞行方猛,路北野同剑鸾说的第一句话是:“这月狼,掉毛。”

“剑鸾,你说这方猛是不是虐待它?”

“住嘴。”两人气氛比较轻松,朝着北府城走去。


北府城,多丘陵,水路发达。说是此城有帝王之气。至于为什么盘古城是金陵国首府,而非北府城。毕竟只是帝王之气,和盘古这开天辟地的祖师爷比还是要逊一筹。

这一逊,规格、大小、人口都要比盘古逊色不少。但是盘古城,主要是打造法器、符咒、看宅、风水等名声和规模。北府城分担了发展富饶的买卖生意。商贾味更重。

路北野和剑鸾,这一路还算是安宁。只是近北府时,丘陵地,树多。树一多,难免各路神仙就多。什么黄鼠狼,什么大仙的。这传说从没见过在光秃秃的旱地上发生,多数都在老林子里。故事听多了,一联想难免渗人,所以风餐露宿着急赶路,一路风尘仆仆,到了北府城城门外,路北野和剑鸾当真像村夫村姑。

北府城,扼咽喉,兵家重地。所以进城排查也比一些地方要严一些。守城的官兵穿皮甲,带钢盔,腰间有别刀。为首的那官兵头目,瘦弱,干干瘦瘦,年龄三十有余,手持一把红缨枪。

细一琢磨,这些官兵的穿着还真极有心思。铁甲过重穿皮甲,应付刁民绰绰有余。为首的总要显示不一样吧,一把红缨枪,自然比刀显得威风凛凛,谁是头,一下就看出来了。

进城,分别盘查。其中有一个官兵窃窃私语向那官兵头目禀报。那官兵头目把目光注意到两人。见路北野和剑鸾,这两人扎在那里和周围人看上去,有些身份不搭的不和谐。虽然外表清秀,但是就像是被火烧了一样,乌头垢,穿着也是普通务农打扮,但偏偏俊男靓女又不像农民,形迹十分可疑。

官兵头目慢悠悠晃过去,突然一枪就指着路北野。路北野举起了手,“我不动。”官兵头目缓缓的这一枪就捣在路北野喉咙处抵着,说道:“退后退后,别靠这么近,把通关文牒拿出来。”

路北野嘲笑自己,原来当自己是可疑人员,冲着剑鸾说道:“村姑,还不拿通关文牒出来。”见剑鸾瞪自己,路北野投降道:“好了好了,我这就拿。”

路北野从怀中掏出通关文牒,按要求扔了过去。官兵头目对手下使了一个颜色,那小兵立刻捡了起来。

官兵头目说道:“读一下,有没有可疑?”

那小兵一脸尴尬,说道:“没有问题吧?老大,你还是看看吧。”

官兵头目气不打一处来,从小兵手里夺过通关文牒说道:“有问题就有问题,没问题就没有问题。支支吾吾的,废物。”

官兵头目这一看不要紧,通关文牒上面写着路北野的身份名叫路二。记录其盘古城路家身份。原来王侯家起名都这等随意。

关键是,现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官兵头目一下就愣在那里,他反应不过来了。

路北野见官兵头目迟疑愣在那里,以为还怀疑二人身份,于是拿起威严,当即斥道:“莫非北府城反了不成?”

官兵头目,忙跪倒说道:“属下不敢。”

路北野递上一个物件,说道:“请示你上级,找人好好辨一辨。让他们送些碎银和张百两银票到悦来客栈。”

路北野从怀中掏出一个物件,是一把袖珍桃木小剑,这是路家信物,只有嫡系才有。九州大地,可当银两使用。远了不好说,在这金陵国那自是人人认识。

官兵头目见物件这一下就确认了路北野的身份,忙对刚才失礼表示该死。说是要护送。路北野忙扶起,说道:“好了,我俩这个打扮不是村夫是什么,此次有要务在身,不便展露身份。问一句,你叫甚名字。”

官兵头目见路北野虽然年轻,但是比较和善,而且没有架子,心下感激。毕竟王侯家最容易出混账的小霸王,那要杀了自己,都算自己倒霉。官兵头目说道:“报告,我叫张军。”路北野记下了这名字。

要说与人为善就是善待自己不是,日后几日,帮路北野叉人最起劲的就有他。

这两人进了城。

多日来风餐露宿,进城先找当地特色,自然要饱餐一顿。要说这北府城的特产,一是醋,那是不能当饭喝。另外真要说,就是鱼类了,毕竟水路发达,有一种像皮球一样的皮球鱼极为好吃。

此时已是寒冬,离吃这皮球鱼的季节已经很近了。早下市不知道能否可以吃到?路北野一路啃树皮,吃野火烤薯。本是病恹恹的,自打进了城,脚下生风。

先去了客栈安顿好。悦来客栈是北府第一大客栈,要说这两人埋汰样子,掌柜还有些犹豫。没想到后脚官兵头目就带人进来给路北野送银票来了。

官兵送银票是何等的阵仗?悦来客栈的掌柜立刻把最好的客房给两人腾出来。那只有极重要的客人才会启用的天字厢一号房以及陪属房。客栈是什么地方,迎八方来客,来人的身份极为复杂,万一得罪了哪路神仙,看不出来是要砍头的。何况路北野这二人的身份,这也太明显了——纨绔公子哥带情人私奔来了。公子哥体验生活,想吃点苦头罢了。

掌柜摇了摇头,这人比人真气死人。有人锦衣玉食享不尽,有人三餐无着落被冷风吹。吃玉食想啃馒头体验生活,想吃饱饭的幻想着大鱼大肉。万般皆是命呐。

两人没注意到这些,只觉得客房收钱平价,但是房子倒挺大。心里暗叹,果然这悦来客栈哪里都开这么好。

路北野没去过北府城的悦来客栈。这是他第一次出远门,独自行走江湖。路北野两人再次叮嘱官兵们不要招摇,暴露二人身份。

两人街上置办了些衣物,路上行走的细软。路北野一时心情大好,看到有个餐楼,下意识想拉剑鸾的手腕,唤剑鸾一起同去,但被剑鸾一剑挡开。路北野吐舌头一笑,少年天性,也没当回事。唤剑鸾同去吃皮球鱼。剑鸾生气不去。

只听路北野喊道:“没有你保护,若是我被城里被人砍了,可否算你失责?”

路北野如此说,剑鸾不理。路北野走到剑鸾身后说,剑鸾不理。路北野凑在剑鸾侧边,剑鸾终于有反应了。剑鸾冷冷说道:“我先砍了你这野男人。”

两人气氛一下就开了,剑鸾冷冰冰,路北野笑嘻嘻。打打闹闹就进了餐楼。

这餐楼靠河而建,北府城护城河有一段,一片大水,直连城外。两人倚上小楼,此时北府城已经下了一场大雪。

倚江望雪。路北野煮了一壶黄酒与剑鸾对坐。北府城离山阴不远。山阴的上好黄酒,一口粘稠入喉,但又甜甜爽爽。两人下箸吃的皮球鱼,是一种名叫江豚的生物。这鱼生气起来,鼓鼓就像个皮球,处理起来需要极其仔细。

“好吃。”这是第一次路北野听到剑鸾正面表达情绪。但也就是短短两个字。

两人离家如今已有数十日,行将走路太慢。但是这么琐碎、繁复的接触下,也暗生些情愫,微微妙妙。路北野的情愫大一些,毕竟是年幼时候就喜欢的人。剑鸾说不清楚,毕竟练得武功上面也没有写。

两人对望,正所谓——

少男少女情窦开,金玉良缘天做美。

君王路上结相伴,问路问情天地间。

这个美妙的夜晚,随着一伙来客,打破了夜晚的平静……


路北野和剑鸾酒过三巡,准备回客栈休息。安排官兵备的车马,已经准备好。不日即可以启程。为防止招人耳目,路北野决定担任车夫。

在客栈时,官兵头目张军,拉着路北野到一旁,说道:“公子,要去往君王,可走一段水路。再换乘马车比较快。”诸侯国的王子,一般唤做公子。

路北野怕剑鸾听到,小声说道:“你别多事。”用“眼色”瞄了一下剑鸾,张军心领神会。此行,君王会武的举办时间还早,那坐船自然不能只与剑鸾两人。况且剑鸾师门命令是护送路北野到君王城。对路北野来说,能绕远路是远路,能拖时间是时间。路北野心里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君王城都听得见。

且说,现在。这两人下了楼,迎面遇上一伙人。这几人进了餐楼,带了一阵冷风进来。外面大雪纷飞,这几人摘斗笠、披风、配武器,正要落座。路北野见几人杀气腾腾,给剑鸾使了个眼色,示意快走,免招惹是非。剑鸾心有领会。

一人与路北野擦肩,突然小声问道:“北野哥哥?”

剑鸾冷哼一声,路北野就是最大的是非,剑鸾说道:“人都认识你。”

路北野回头望去,只见是一个妙龄女子。路北野识得,千萧城唐二爷的孙女,唐倌蝶。不用问了,一定是参加君王会武的。这千萧城是南越国首府,位置在金陵国南边,擅长暗杀。家族内尤为重男轻女。按理说一个诸侯国的大小姐,怎么也不能用倌字。倌,人官,单从字形也知道,就是杂役之类的,比如羊倌。所以可见,唐姓族内,男尊女卑之森严。

关于千萧城,暂且不表,只知道唐倌蝶是偏支一脉万年难遇的奇才,三岁可使一手天女散花,百米之内,瞬发千镖。深得唐二爷的喜爱,认为这是族内恢复女性地位的好时机。毕竟要说这暗器,女人手软手细,心思缜密,也更有天赋。一个族群,只依靠一个性别,族群如何壮大,人才如何济济?拨乱反正,唐二爷有意,潜移默化的改变族群观念。于是一直将唐倌蝶带在身边,寸步不离,倾囊相授。

族群社会,律法算什么?当家一开口便是大于律法的存在,小辈无敢不从。但是一个家族兴盛,还需要底下的人用力,心服口服。所以唐二爷只是将唐倌蝶当接班人培养,并无其他举动。

这正是,家族内威权家长和族群观念对立时,都还能相安无事。即使颇有微言,但都过得去。

路北野见过她,也是七岁那年茅山剑冢“祭剑大典”,时逢唐二爷心情好,想要带孙女见见世面,所以作为被邀请的嘉宾。说是嘉宾,其实也是其表达了想要前往的意思,这金陵国方才下了书,邀请其来。九州九族,各自镇守一方都归君王城中央管辖,但是毕竟都有一个共同的身份,诛妖师。九族来往也密,和平盛世,也少了些勾心斗角。

唐倌蝶,生的柔弱,鹅蛋脸,说白了就是比较圆润,但是脸并不显大,眼睛黑漆漆的水灵,樱桃小嘴。关键是神态,一颦一簇,神态有一种端庄之美。和剑鸾的圆髻不同,唐倌蝶扎凌虚髻,身材姣好,小骨架匀称有肉不显胖,个子不高不矮。举手投足,装着打扮,样貌身材,还有一些小细节,无不显其大家闺秀之美。如果用一种花来描述,唐倌蝶像牡丹,端方大方温柔娇媚娇美。

她随行几人,其中一人领头就是唐倌蝶的哥哥,唐天罗。这人身形纤细,一看就觉得有些阴森森的。

这两方人相互打量,唐天罗接着剑鸾的话说:“能不认识路家大少爷吗?九州大陆上,出了名的妖孽。”

唐天罗指的就是路北野一条木腿之事。路北野不一定认识这九族中人,但是要说人人认识他,那是点了“天灯”的。只要看到那条腿或者知道他的名字,在各路人心里明着呢。

这时候剑鸾一下挡在路北野面前手持剑,斥道:“你胡说什么?”

唐倌蝶轻轻按住唐天罗的手说道:“哥哥。”唐天罗想要说话,也就没有再多说些什么。看那神态,也当真奇了,哥哥对妹妹,似乎有些忌惮。

路北野也不气不躁不搭理,问唐倌蝶:“唐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唐倌蝶说道:“我是随哥哥们一路前往君王城参加会武,北野哥哥,你去不去?”

路北野不喜张扬,打趣道:“我就来北府城吃鱼的,君王会武怎么会邀请我参加?”其实路辰能让路北野这一路闯荡江湖,就是看中这孩子的性格,凡事不会和盘托出,会藏事。

唐倌蝶看到剑鸾随行,面朝剑鸾,而且是盯着剑鸾问道:“你是北野哥哥的妻子吗?”

剑鸾一听就气,只冷冷说道:“护卫。”

这时候,路北野忙插话,笑道:“她呀,正是拙荆。山里野女,害羞,害羞。”

剑鸾当时就拔剑,说道:“你俩再要胡说,我一起砍了。”

路北野逗了逗剑鸾,目的达到,借机便与唐倌蝶要告别,说道:“拙荆脾气大,我先走了。你们慢慢吃。”

路北野边说边快速闪出餐楼。唐倌蝶追了出来问道:“北野哥哥,你住在哪里?”

路北野想了一下,说就那么什么客栈,含混不清,想搪塞唐倌蝶。说着,已经消失在大雪之中。

路北野和剑鸾你追我赶,见躲过唐倌蝶一行人。路北野在一处巷弄角停下来,大喊一声“停”。

剑鸾剑一指在路北野胸膛半寸之处,说道:“下次你再要胡说,我便先杀你。”

几杯黄酒下肚,路北野只注视着剑鸾,有些情不自禁,说道:“我七岁那年,便喜欢你。若非当下使命重大,我就是被你剑捅成窟窿,我也要娶你为妻。”

少年之情,不似半路夫妻,要考虑柴米油盐,异性儿女顾虑。一眼误终身,非常符合这个年龄的心性。所以路北野此时借着酒劲,吐露心声,皆是肺腑之言。

剑鸾剑一松,心神一荡,随即又将剑握紧,剑往前半寸,已经抵在路北野心间,隔着几层衣服,路北野还是感觉剑很冰凉,似乎有尖已经立于心上。

大雪天,巷弄,剑指情男。这雪下得凶猛,漫天大雪,模糊视线。剑鸾的一缕青丝在风中飘荡,平添几分动人。好一个仙女,好一把利剑。

剑鸾说道:“你若真喜欢我,我便把你心挖出来看看真不真?”

路北野胸膛一挺,剑鸾怕伤着路北野,赶忙收剑。路北野见剑鸾收剑,顺势脸凑在剑鸾脸旁。剑鸾一时间脸红,竟然被路北野逼靠贴墙而立,手也不知道哪里放。路北野亲了一下剑鸾的脸颊。慌乱之间,剑鸾的剑掉在了地上。

剑鸾猛的推开路北野,拾起来剑,竟然落荒而逃了。

路北野看着剑鸾远去,哈哈大笑,“这小娘们,我还收拾不了你。”虽是少年气概,但是脸也红了,烧的跟猴子屁股似的。

路北野心情大好,呀呼一声,一蹦三尺,蹦蹦跳跳,漫无目的的四绕,此刻他只想游荡。这一路,赤山湖一事,很多人遥感到路北野存活。而此行北府城,和官兵打交道已算招摇。这两者之间,是否存在某种联系,或者招致什么事情?

路北野不知道,此刻,危险正在朝他逼近……


北府城的布局,中心是繁华区。悦来客栈在西北拐靠近城门处,这里远眺能望到金山寺,来北府城的人去庙里烧香拜佛,是城内住宿最方便的地方。北府城的贸易支柱是渔场,靠东南拐,那里有条河,是进城护城河的入水口,连接城外的大水路。

这里修建了一个名叫“上津水”的码头。方便四面八方来的船直接进入城内。修建时候,要保证二十条船并排能同时进入为标准,保证最高同时五十艘船同时在此停泊卸货,同时要考虑到遇到危险时,水路顺畅该如何防守。北府的渔业发达,咸鲜海河珍从四面八方汇聚,然后也从这里再分散到九州大陆。这里是北府城重兵把守的重要商业大型市场,也是非常重要的渔业集散地。

居民区自然是环绕着城门四周而立,除了渔场这一个拐角,是个“三角居民区”。

路北野从繁华区,往南走,是往悦来客栈相反的方向。此已是黑夜,远离闹市,又逢大雪。寻常人家晚上没事,自然在家里围桌饮酒,对弈、看书、唱曲、睡觉、带娃消遣时间,谁会出去闲逛。路北野,越走人越少,走着走着,走到了临近渔场的位置。此时夜里大雪,河面冻住了,渔场已经歇市。

路北野从喜悦的心情中,冷静了下来,就要掉头往北。准备斜穿过巷弄走过去,直达悦来客栈。这一走不打紧,路北野听到了脚步声。

开始以为是行人,但是越走,越发现不对劲。

路北野走一步,只觉得风在脸上吹,呼呼一阵。他可以听到有人脚踩积雪的声音。路北野渐渐放慢了脚步,那脚步也慢了下来。路北野猛一回头,但是什么都看不见,这奇怪的脚步,像个幽灵一样。

夜里很黑,街上巷道又暗。路北野迎着月光,心里想,不管有没有人,安不安全,现在就一个字,“跑”。

路北野一路飞奔,那脚步从开始迟疑,逐渐的清晰起来,最后和路北野同步奔跑起来。路北野抽出匕首“烈日”,只觉得身后一凉。一个转身,跟在身后疾驰之人已经近在眼前。路北野当下与那人迎面就是一击兵器对撞。路北野只觉得虎口一震,快要晕厥过去。

两人一击,借着奔跑的惯性,快速闪开。待到立定,路北野看着眼前的黑衣蒙面人,现在已经不用确认,他是冲着路北野而来。

路北野这把匕首,遇气可化形,只见他缓缓将内力注于武器,匕首变成一把长枪,显示出下境界的实力。那人使得一把苦无,这标志性的武器,路北野一下便知,此人来自九州之外的东瀛。一个雇佣杀手的“海岛”。这个地方据说常年和千萧城有恩怨,总在海上劫堵千萧城的货船。被千萧城聚集人马,在其老巢杀了个片甲不留。至此,两方你来我往,千百年来一代又一代人拼个你死我活。路北野想到了唐倌蝶,她应该更了解。

要说这武功,这也是路北野第一次真正施展。天下武功分境界,原本是按八卦来命名,太极两仪四象八卦包含世界道理,后来因为过于繁琐,便命名为,下境界,中境界,上境界。上境界之上就是飞升境,一人一个称号,参考各家中的神仙、杰出人物的称号等命名。

一境界有四品。一品最高,“四”代表春夏秋冬、风雷水火,日月星辰。所以只分了四品。

但是这些境界都要经过等级考试。其实九州大陆,妖患邪魔是其中一方面,但是有九族镇守。最大的威胁是人患。修仙修道都是散仙,强者,勇者,这些人应该怎么了解,怎么管制,怎么安定?这不能忽视。

几千年来,君王城积累了一套的方法。就是考试。三个境界,每完成一个,都会获得相应的修仙用物品的奖励,前三甲是特奖。同时对应的给予一道册封名号的令牌。

下境界对应的官职是“校尉”,中境界对应的是“统领”,上境界对应的是“将军”,由君王城统一给发俸禄。九族所在的九个诸侯国分摊费用。

毕竟,修仙修道武学巅峰也是要吃饭的。

散仙修炼总有起步的时候,这一举动便网罗住江湖的修仙修道中想要功名,需要起步支持的一部分人。这档案一建立,哪怕后来没有再考试,也知道江湖上有这一号人。至于,那些有门有派的就封山头。天下名山强占难免流血,毕竟谁都不服谁。而单靠一派之力,怎能与九族抗衡,怎么与君王城朝廷抗衡?名山毕竟是朝廷管辖的王土。这些门派的人要安顿,就按山头册封。于是“武当”“蜀山”“昆仑”“少林”“峨眉”等这些都有山,有地盘。修仙修道习武也得天独厚。这就管理了有组织的。

管的了散仙,管的了组织,不得不说,君王城的治理当真是有一套。

凭借这办法,天下修仙修道习武都有出处。但是问题也随之而来,这些人名义上是武官,可修仙、修道、习武的那种大侠,一般都有浪漫主义气息,比较散漫,散漫意味着不好管理。这就和武官军人的形象有很大差别,甚至十分影响形象。

君王城不愧是君王城,单开辟了一个官职分支体系,下境界命名“巡逻卫士”,中境界命名为“定国安邦使”,“上境界就是“镇国护法”。再往上的境界已经飞升了。神仙怎么能被人册封?

这三套名头,考取功名的读书人和武官武将是知道的。具体不知道这些人是干什么的,但是知道这些人,都是奇人异士,有通天之能。哪怕脾气怪也能理解,奇人都奇了。他要不奇,反而都怪了。

路北野这一手化气成枪,显示出下等二品境界。但是没有通过等级考试。这必须等到过了元旦,年满十五岁完成了成人礼后,参加每年举办一次的等级考试,才能进行。

官封是官封的,难免只考虑大局和管理。修仙修道之人,也要知道自己处在什么阶段。于是,上古的时候,一个奇人创办的“天罡八段”的细分方法在自身衡量水平中沿用至今。路北野一手匕首幻化成枪,炼体炼气达到筑基阶段。有铸就丹田,凝气聚形的明显表现。路北野现在的实力,已经有和初化人型且略有道行的妖怪一战的实力,是个弱强者的水平。天罡八段。八段八段嘛,就是最初的阶段,弱强者的入门水平。

那人黑衣蒙面看不清长相,冷哼一声,嘴里叽里呱啦不知道说些什么。但是手上并不软,他的速度极快,一个直刺直直朝着路北野心窝捅去。

路北野长枪无用,这黑衣人实在脚力太快了,当下收气成匕首,格身一挡。黑衣人的苦无被这一挡,当即卸力下滑顺势直捣在路北野下腹侧。路北野躲闪不及,初入肉噗一声,黑衣人暗道得手了,此次任务如此简单。九州这些人,都是废物。接着就感觉苦无似乎捅上什么坚硬物,震得手臂发麻。

路北野这时迟,那时快,双手握匕首一个下猛刺。黑衣人低头仰面往下躺,看着路北野匕首的来势,侧脸躲过,顺着雪地一滚,避开了路北野匕首一挑的变招,灵巧躲开。

不得不说,这人的武功算是不错的。其实路北野也很困惑,为什么这黑衣人刺了自己一下,就收手了,留下这么大的弱点空档。殊不知是身上的“龙鳞金铠”发挥了作用。此时他已经想不了那么多了。

这黑衣人似乎并未尽全力。路北野的家传绝学,都是奇门遁甲、茅山之法。这黑衣人明显是人,只能单纯以武力招数搏击。

“怎么好使怎么用吧。”路北野心里想道,只能随机应变,当下的情况,自己必须全力一搏才能有一线生机,但是以硬力恐怕不行,自己必须想到什么快速脱身的办法。

大雪夜,路北野,初出江湖,第一次战斗。

有道是——

北府遇风雪,少年迎强敌。

胜负输赢不可说,

但知,生死留一人。


那黑衣人拍了拍身上的雪,收起了苦无,似乎在思考什么对策,并不着急进攻。路北野深知对方的实力远在自己之上,思考抽身的办法,争分夺秒,大脑在飞速运转。

路北野出手了,他从怀中快速掏出一张黄纸,往天上一撒,只见这符纸召唤一柱闪电,雷鸣轰轰立在路北野身前。

符纸是预制咒,使用起来方便,但是威力小且固定。路北野身上常有雷、火、照明三张常用符,以备使用。

那黑衣人气急败坏,叽里呱啦的一阵说,急攻路北野。他的招式变了,不再使用苦无,而是快速结印。结印这一套,无论是九字真言还是按照时辰结印的方法,起源就在九州大陆,而且就在路家。

随着黑衣人结印,天上的大雪,相近的雪花开始凝结成刺,几道冰锥朝着路北野刺去。

路北野原以为起码有百十道冰锥。躲避这个容易,在法术启动前,直接开溜即可。当下正在酝酿力量,没想到这冰锥不按套路出牌,攻速极快。

路北野不急闪躲,结结实实全挨上,这冰锥刺在身上并非尖锐刀子,入体瞬间融化在路北野的身上。路北野喉咙一痒,一口鲜血就吐了出来。

初出江湖还是经验浅薄,无论任何招式、套路,只是学习的对象,灵活运用方才是实战的威力。路北野经验尚浅,这一下结结实实的挨上,情理之外意料之中。

一个14岁初出茅庐的少年,能有几斤几两。幻想中能避开,只一招就已经散架。路北野冷汗淋漓,现在唯一寄托的就是借助雷咒,吸引人到来。算他聪明,这一招不在攻敌,而在于响声。

但是时间已经不多了,路北野还能扛下一击。开始那黑衣人对路北野的实力只是试探,没想到两个回合下来,发现路北野不堪一击,虽然疑惑为什么这次任务这么简单,但是也不多想。完成任务赶紧撤退。

黑衣人结成手印,手掌凝成冰刀,一个弹步直刺路北野。

路北野头晕目眩,即将命丧于此,一时间“呜呼”绝望不已。没想到君王一行才出门,就要亡命。路北野闭上了眼睛,他还是在瞬秒之间控制住了心性,没有让绝望蔓延。少年大难临头还有如此精神之力,难能可贵,难能可贵。

“乒乓一声。”清脆的响声。

一个人来了,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唐倌蝶。这姑娘从屋顶跳下,一脸关切的扶起路北野,眼泪就往下掉,唐倌蝶心痛道:“北野哥哥,你没事吧?”

路北野对唐倌蝶对自己过分的关爱有些不理解,两人在大典之后,有见过几面,但也就是几面之缘。唐倌蝶柔弱胆小,就一直跟在唐二爷的身后,也不同路北野玩,就这么痴痴望着。小时候路北野对唐倌蝶的印象,就是觉得她太文静了,甚至很难和一个杀手的家族联系在一起。

但是路北野哪能多想那些,身上冰冷之刺,黑衣人的内力已经进入路北野的五经八脉。那一手结印是法术的攻击,在路北野体内造成很大的内伤。

唐倌蝶对路北野说道:“不消片刻,哥哥你等我。”

唐倌蝶这一路前往君王城,还有一个使命,就是一行人在路上接到密报。唐倌蝶的大哥,下任的千萧城主,唐天笑出海围剿东瀛杀手,大获全胜。因为围剿的范围大、路程长、强度高,难免有漏网之鱼。有部分残党潜入了九州大陆,下落不明。东瀛杀手和千萧城的梁子结下了千年。这一夜进城,就是收到了某个不可说的消息,这伙人有几个有在北府城活动的轨迹。他们这些日子能在九州大陆潜伏,一定受到了某种势力的保护,不然到不了北府城。唐倌蝶密信,将这个有些不同寻常的情况加急汇报给了唐二爷。只是万没想到,他们的目标居然是路北野。这唐倌蝶不能忍。

“新仇旧恨,一起算咯。”唐倌蝶突然咯咯笑了。那黑衣人叽里呱啦反正一句听不懂,但是看起来很蔑视。

这是第一次路北野见唐倌蝶出手。一招,只一招,快到路北野看不清。只觉得冷风在耳边,那黑衣人瞪大眼睛,身上插满了万根细针。那针若是单一根自然是看不清,但是万根插在一起,那壮观,让路北野想起了九州大陆的一道名菜“菊花豆腐”。就是一块豆腐能切成比丝还要细。这两个虽然不能比,但是那万根细针扎上去当真就像了这菊花豆腐。暗器并非是铁,而是唐倌蝶内力凝结。

那黑衣人不可置信的倒下。

快,实在太快了。这和千萧城杀手的特性有关,总不能两方站定,拉开架势,拼个你死我活。机会往往就在瞬间,成败也在瞬间。路北野这才有些理解,为什么唐天罗与剑鸾争吵,唐倌蝶只轻按住哥哥的手,那唐天罗还真就能憋住了话没有再说。换做是谁,恐怕都不敢大声聒噪。

千萧城万年难得一遇的奇才,就是唐倌蝶。

路北野心里苦笑,这要是到了君王城参加会武,不被打成筛子。一时间竟有些沮丧,觉得和唐倌蝶相差太多太多。

唐倌蝶蹲身去扶路北野起身,她蹲下那一刻,有万千风情,温柔极了。唐倌蝶的美是一种怡然自得,大方得体的美。

死了一个黑衣人,这时候从大雪之中突然窜出很多黑衣人。看来之前的,只是试探,现在对方应该是倾巢而出。

究竟是什么样的仇,什么样的怨,一定要有人置一个十四岁的少年于死地。这不得而知。只知道唐倌蝶看路北野的眼神、神色变得很复杂。

唐倌蝶同路北野说道:“北野哥哥,你放心,有我在。再等我一下,你就在这里,别动喔。”路北野点了点头,现在他连提醒唐倌蝶小心的话都没说出来,毕竟就刚才那一招,路北野知道,唐倌蝶还有更厉害的本事。路北野就坐在那里,看的清清楚楚。

她于风雪之中站立,轻舞衣袖,穿梭在黑衣人堆之中,天上下的雪突然似暗器一般,一个个,一片片,一双双。沾上必见血。暗器在身上开的口子小,“噗”出来的血似雾。

这雪不是暗器,催动化形要结印施展心法口诀之类的独门秘法。但是唐倌蝶就这么轻舞衣袖,别说这招式骇人,就是这舞姿也是一等一的优雅。世间竟然有这等优雅杀人的功法。真是大开眼界。

路北野当时人都傻了,千萧城有一种功夫,叫天罗地网。传说只有唐二爷能使用,这是一种“人间炼狱”器技,化万物为暗器,密密麻麻犹如网一般,无人可生还。

唐倌蝶在大雪中舞动,冰雪变招化为天罗地网,威力更盛。这一次不是折磨而是力求败敌。一舞瞬杀十人,鲜血被这“暗器”所伤,就如同身体开了瓢,血柱四溅,整个打斗血舞笼罩,仿佛人间炼狱。其他黑衣人见到这幅骇人场景,吓得做鸟兽散。唐倌蝶若是平常,定是要一个不留。但是此刻她还有路北野要尽快安置。在家族使命和路北野之间,唐倌蝶选择了路北野,也只有路北野。

路北野见识到了唐倌蝶的恐怖,她简直就是一个杀人机器。好在这个人,对自己并不坏。他很庆幸这个人是朋友,而非敌人。路北野支撑的最后一口气,已经用到了尽头,接着就晕倒过去。

“唐倌蝶,真的太厉害了。”


唐倌蝶查察路北野身体情况,掀开少年的衣衫。唐倌蝶脸一红,好在路北野已经晕了过去。当下情况紧急,收了心神,全力关心起路北野的情况,见路北野无外伤。外面天寒地冻,人若在这冰天雪地里睡着,恐怕神鬼都再难救。

刚才与哥哥一行人追这伙黑衣人,见其要害的是路北野。唐天罗一笑,便借故带众人离开了。他也不敢帮黑衣人,因为这要是在家族内知道,是要千刀万剐的。九州大陆说来说去都是一家,就是分上你我,天下分分合合,那肥水也没流外人田,还是一家。但是如果帮外敌,那一定身败名裂,下场很惨。唐天罗可以不出手,但是不能帮敌人。这点道理,三岁小孩都知道。

唐倌蝶对北府城并不熟悉也无助力,当下决定,先扶着路北野到客栈,再把全城最好的大夫给抬来,看看情况,之后再做打算。

“快来人,请最好的大夫来。”唐倌蝶进了悦来客栈就开始唤人,此时她正背着路北野,脸上的汗涔涔直掉。

剑鸾听到客栈异动,推开房门,见到了唐倌蝶背着路北野,路北野似乎受伤。这情况始料未及,剑鸾也顾不及其他,忙上前询问。

剑鸾悔恨不已,本来路北野迟迟未归,她心里着急,但是想到这人轻薄自己,又觉得害臊又关心,一气之下,便呆在屋里,暗骂道:“死了更好。”

没想到一语成谶,剑鸾想关心,但是见唐倌蝶更着急,一时间竟有些不痛快,这个千萧城的大小姐,为什么对路北野这么关心?剑鸾不解,就在那里站着也不说话。

这时候客栈的任掌柜从后厢房探头出来,看到唐倌蝶满身是血,抱着的人掌柜认得,不就是那天官兵给送银票的公子么,现在这架势,这还用问吗,“不问为妙,不问为妙。大人物的事,少知道一点,就少死一次。”任掌柜,吓得刚要退回去,只听唐倌蝶冷冷说道:“再敢退一步,我就把你杀掉。”

客栈的掌柜,那定是肥头大耳。摸个砖头往里面撂,砸出个瘦子都是世间奇闻。其实这也好理解,客栈大鱼大肉都稀松平常,这不缺吃,想不胖都难。但是掌柜也都和善,如果不和善,这三天两头应付不了形形色色的人。如果脾气太盛,那是要惹祸的,也不可能干的长久。“心宽体胖”也就成了一类人身上很容易有的共性。

肥头大耳的任掌柜出来,都快哭了,说道:“姑奶奶,少侠,你别杀我。你们这些大人物的事情,小人物不能掺和。况且,这都三更天了。大夫都该睡觉了。”

唐倌蝶说道:“那就把门给我砸烂,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给你一炷香时间,如果不能扛大夫来,我就屠了这个客栈。”

唐倌蝶这少女模样,说出这等话,没有人当一回事。客栈里有几人被惊醒,出门瞧热闹,见一小姑娘口出狂语,都哈哈大笑。客栈算账的柜台很长,方方正正连着楼梯,单论个头大概有千斤重,毕竟是木头做的。唐倌蝶也没废话,手一抖,轰然炸裂,细看上面全插满了针,力透木头。

唐倌蝶又接了一句:“我还要拆了这座客栈,要你们都活埋在这里。你们几个,也去找。如果一炷香我见不到你们回来,就是翻地三尺,你们都得死。”

唐倌蝶给人的第一印象是柔弱,温柔,无害。她平日也确实如此。只是这牵扯到路北野的反差实在太大了。

她说的每一个字都似冰一样扎在这些人心头。“什么叫不见棺材不落泪”,这句话体现的明明白白。唐倌蝶这一露手,这说话的分量就重了。分量重了,说话就好使。

任掌柜和几人大喊大叫,惊慌失措,就往门外跑去。

只听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一老僧带一小和尚,进入,与几个人差点撞上,说道:“不可杀生。”

来的这两人,燃灯城的一白法师和徒儿本悟小和尚,那一白法师胡须长且全白,一副得道高僧的做派。小和尚可可爱爱,不超过十岁。他们此次,是去金山寺讲学。燃灯城的典故暂且不表,一白法师是如假包换的九族中人,又是高僧。关于称呼,法师之上是高僧,只是一白法师谦逊,以法师相称,实则是高人。所以,还在离城很远,路辰就安排了人迎接,毕竟是金陵国的地方,安排在北府城的悦来客栈下榻。

这悦来客栈比较奢靡,也符合礼数。都是九族中人,要有相应的规格招待。一白法师要辞托,但是路辰早有话带到:“佛难道只度修行人,不度凡人?去悦来客栈也是教化。”佛讲缘分,路辰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一白法师就没有推辞,只说单独前往。路辰派来迎送的人,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出家人不打诳语。

这一白法师远远就看到了唐倌蝶背着一个人进客栈。这两人身上的气息,一个来自盘古城,一个来自千萧城。佛不着诸相,心空便能看到本质。此乃悟法。

一白法师展颜,哈哈大笑,路辰如果没有安排人去悦来客栈,那么一白法师就遇不上他受伤的儿子。这何尝不算一种因果和天意。当下,大步就往悦来客栈里去。

唐倌蝶瞅一眼这一老一小两僧,没心思搭理,冲着掌柜和几人说道:“还不快去。”

那老僧见唐倌蝶不理,也不生气。小和尚双手合十,说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位施主不妨扶这位公子进客房,让我师傅看看。”

老和尚念一声佛号,唐倌蝶瞬觉内力充沛,知道不是凡人。唐倌蝶一下就跪在地上,“大师,求你救救他。”

剑鸾瞧唐倌蝶的表现十分异样,她捉摸不透,为什么这唐倌蝶对路北野如此关心。她没有跪,以剑鸾的性格,也不会跪。

老和尚示意唐倌蝶起身,剑鸾和唐倌蝶的帮助下,两人抬着路北野进了天子楼一号房。唐倌蝶随老和尚进去。剑鸾刚要跟进去,只听唐倌蝶冲着剑鸾说道:“你一个护卫,就别进了。出去守着。”

剑鸾又气又笑,气的是明明告诉唐倌蝶是护卫,这话是自己说的。但是没想到剑鸾和路北野关系极速发展,此刻她有些担心路北野。这种少女关心很正常。

剑鸾不甘示弱,说道:“你又是何身份?”这一声问,也算是突破了自己,剑鸾以往的作风,她问不出这句话,当然也不可能心里有任何人。

唐倌蝶一字一句的说道:“我爷爷曾跟路叔订下婚约,我是北野哥哥未过门的妻子。你,出去。”

这一句话,令剑鸾震惊不已。这下,唐倌蝶关心路北野合情合理。剑鸾十分气愤,眼泪就要在眼眶打转,但是她控制住了,冷冷撂下一句,“这野男人,死了拉倒。”说罢就关上门出去。

剑鸾守在门外,坐在栏杆之上,倚柱而坐。心里想道:“果然师傅说的是,心中无牵无挂方能练剑,万千之中唯有情剑最难练。”此刻她初知感情,自在山上,就一直跟随师傅习武习道。平常那些师兄弟见得少,即使见了,剑鸾也只当是家人,并未有过其他想法。如今这一次伴路北野去君王城,自己也是尊师门命令行事,而且还有一个重大的使命,剑鸾不理解,但是师命难违,只是还没有告诉路北野。这些先撇下不说,这一路相伴,路北野连番挑逗,少男少女又不是圣人,剑鸾难免也有些心神荡漾。练剑不练心。剑易练,心难练。

“难,难,难。”

剑鸾情绪上来。这种初次体验的事情,内心很难消融。剑鸾找了个理由安慰自己,“路北野似乎对这一切并不知情,还是待其醒了,找时间再问吧。”剑鸾收拾起心情,担忧起屋内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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