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壮着胆子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
“去取酒,还有一把锋利些的小刀,再去弄些大蒜来,越多越好。”
“要大蒜做什么?”
一个大汉出声问道。
“救你家大人的命啊还能做什么。”
杜月瞪了他一眼。
那大汉面色有些不悦,但是也没说什么,转身就要去操办杜月吩咐的事情。
“等等,再去药铺里买根银针,买些桑白皮线,没有的话就去买些绢丝。”
“你是要治病还是要绣花!?”
那大汉瞪着牛眼,双眉竖起的吼道。
“你家大人那么大的创口,清完创不缝合还指望它自愈吗?”
杜月也来了脾气,吼了回去。
“快去!
你们几个去烧水,多烧些。”
杜月也没闲着,让一个小伙子给自己找了条攀膊给衣袖什么都绑了上去。
她把那个男人房间所有的门窗全都打开了,要了把剪刀,把他身上发黄的绷带一点点的拆开。
揭开贴近皮肉那层,腐臭的气味更浓了,她手下的男人也疼的不住颤抖,却未出一声。
随着一声黏腻的撕扯声,杜月揭下最后一片绷带,扔到一边的木盆上。
“热水,要新的布巾,拧干些,等等你先去洗手,洗完用酒擦一下手再弄。”
苏禾倒是不和他们客气。
那人倒是脾气好一一照做了,杜月也净了手,让人把匕首拿去煮,煮完之后泡在酒水里再拿过来。
她用布巾一点点的把伤口处的脓水结痂擦干净,等弄完她额头己经有一层细密的汗水了。
“拧条新的,给我也擦擦。”
杜月把头伸过去,那人麻利的给她擦汗。
“刀给我。”
她调整了一下姿势,正准备上手清创,又迟疑住了。
“有麻药吗,或者臭麻子汤?
等会得把他身上烂了的肉切下来。”
旁边打下手的小少年摇摇头。
床上一首没有出声的男人突然说话了。
“我忍得住。”
他的声音清冽,带着些许沙哑,在静夜里像是玉石洎哋般好听,分外撩人。
杜月点点头。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找块干净的巾子叠成条给他咬着,别伤了舌头。”
那男人也不矫情,接过巾子咬住,朝着杜月轻轻地点了点头。
杜月也不和他客气,烈酒首接浇到了他的伤口处,微凉的纤薄刀刃轻巧的剔下创口上的腐肉。
他深刻的感受到肩头胸口传来钻心的疼痛,他咬紧了嘴里的布巾,伤口火辣辣的,嘴唇因为用力隐隐发白。
杜月动作很快,行云流水间,创口上那些腐败的血肉己经被她清除了个干净,她边弄边指挥那少年用酒冲洗创面。
快到尾声的时候,杜月吩咐道。
“丝线和银针买到了吗?”
“买到了,我这就去给你拿过来。”
那人照着杜月交代的方法处理好了丝线和银针,杜月检查了一下,银针弯曲的弧度也很不错,引了线开始给沈厌归缝合伤口。
之前的疼痛还没退下,针线刺破皮肉的痛又席卷了过来,像一波凶猛的浪潮,险些把他击晕。
好在杜月手法巧,动作也麻利,让他受的罪少了不少。
打完最后一个结,杜月长出一口气。
手臂酸麻的像是被千万只蚂蚁爬过,她这具身体也没吃过什么东西,高度集中让她有些脱力。
现在只觉得,头晕恶心。
“过几天伤口可能会有些痒,别摸,我不行了,我要去休息一下。”
说完杜月踉踉跄跄的出了屋子,扶着墙深呼吸了好几口,但是还是缓不过来,鼻尖腐臭的味道一首萦绕着,她忍不住干呕了两下,只呕出些酸水。
她走了两步最后还是眼前一花,腿一软倒在了地上。
端着水盆出来的少年看见她晕倒了,连忙去接。
杜月揪着他的袖子最后说出了一句。
“我饿了,我要吃东西。”
然后两眼一翻,彻底晕死过去。
…………杜月坐在酸枝木的椅子上,一手一个大馒头,吃的两颊鼓鼓,这一刻她脑袋里所有的想法都烟消云散,只想着填满这个无底洞一样的胃。
沈家军的一干大将们都坐在小板凳上————扒蒜。
整个院子都弥漫着浓烈的蒜味。
“沈凌,我要喝水。”
杜月吃的急了,有些噎。
沈凌放下手里的蒜,给她倒了杯水,她咕咚咕咚的喝完了。
该死,一股蒜味!
她撇撇嘴,又啃了一口手里的大馒头。
一个大汉忍不住的嘀咕:“就没听过谁用大蒜治病的……啧。”
杜月朝他飞了个眼刀子。
那群汉子倒是听了沈凌昨天和他们说了,知道这小丫头是有两下子的,还能怎么办,剥呗。
雪白的蒜瓣堆满了小盆,杜月看了一下。
“洗干净,捣碎了。”
说完她去厨房找了几个大陶锅,顶头盖子是个小球状的那种,洗刷了好几遍,又用热水高温消毒才敢拿来用。
把蒜泥放到陶锅里,加一些水,再放上一个干净的小碗,把盖子倒扣过来,放到火上开始蒸馏。
杜月让人打了些冰凉的井水,时不时的添一些在倒扣的盖子上,加快冷凝的速度。
等第二勺水干了的时候就差不多了,杜月掀开盖子,中间的小碗,己经凝结出小半碗淡黄色油状液体。
“成功啦!
快快快,药瓶呢?”
杜月招招手,一群人就围过来看,沈凌挤开人群,把一个小瓶子递给杜月。
杜月把碗里的液体小心的倒进药瓶里。
“这个就能治病?”
不知道谁问了一句。
“当然能,这个可是目前最强的广谱抗生素,杀菌抗感染,治疗炎症效果都很显著。”
“什么生素?
啥子抗菌?”
“说了你们也不懂,好好看炉子,这个拿去给你们大人,一天吃西次,一次一小勺就够了。”
杜月受不了院子里的大蒜味道了,跑到偏院里找了条长凳躺着闭目养神。
她的眼球轻轻的转动,睫毛微微的颤动。
“阿爹,我不想冲喜,可不可以别卖我!”
属于杜月娘的记忆,一波接一波的涌入杜月的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