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过一劫的马车拖着破破烂烂的毡步继续咕噜噜的往前。
等到了莲田镇时,己是第二天的晌午。
又累又渴的三人将马车停在最近的客栈外,一进门,就听见大堂里的食客们正在交头接耳,你来我往的大声评论着什么事情。
耐不住寂寞的小少爷立马钻进人群去听,在此期间,风絮好几次试图将他拉出来都无济于事,最终只能抱着刀立在身后,充当一堵阻拦过往的人墙。
被迫照看行李的温今年选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下。
没过多久,那二人就回来了。
小少爷急冲冲的过了灌了一大碗凉茶,强压住火气低声道:“他们说昨天镇上来了一群白袍仙人,这群仙人神通广大,来了没多久就将这段时间到处生乱的鸟全部拿住。
仙人们说,这群鸟偷吃灵果,己经有成妖的迹象,须得搭台祭天才能够永绝后患。
现在祭天的架子己经搭好了,只待黄昏之时便要处死这群鸟妖。”
温今年快速的消化了这段话的信息内容,还没来得及发表意见,小少爷己经急得不行,征求意见道:“你说过,它们只是普通的鸟雀,只是中了术法被人操控住了,对吗?”
温今年点头。
小少爷立马抓起他的胳膊往外扯,“那你快去跟他们解释,告诉他们这些鸟不是妖。”
温今年摇摇头,将手臂从他手里抽了出来,说道:“他们不会听得。
这件事有些蹊跷,幕后定有人使坏。
贸然开口反而容易打草惊蛇。
你先坐下,我们从长计议......”盛夏的黄昏还浮着燥热,天边的火烧云将临时搭建的木台上映成火红色。
白色道袍的修士们身形飘逸,宽广的袖袍与飘带被风吹得缠绕在一起。
更显得他们不似凡人。
乔装后的三人悄无声息的挤到最前面,默默观察着台上的动静准备随时出手。
台上,一群白袍弟子们簇拥着一位同样白衣,但明显贵气几分的中年修士走上木台。
这名修士抬手一指,下一刻,一个装满各种鸟的巨大网兜突然凭空出现,惹得台下一片哗然。
一旁的修士上前两步示意台下安静,等到台下声音渐渐平息之后,中年修士才挥手示意左右退下,开口说明了自己的来历。
“诸位,吾乃十二峰修竹真人是也,听闻此地有鸟妖横行,特地前来降妖除难。
这群鸟妖的来历,我想诸位己经知晓,至此,我便不再多说。
这群鸟妖作恶多端,不通教化,如今便在诸位的见证下一同诛杀这群鸟妖。”
“好!”
下方齐齐叫好,将走神的温今年吓了一跳。
等他回过神来,准备学着旁边人的样子象征性的鼓掌时,一扭头,发现旁边的两个人己经不见了。
与此同时,前方响起了一阵吵闹声。
温今年抬头一看,不知何时消失的小少爷己经挤到最前面正在争辩,而风絮正站在他不远处的位置默默保护着。
温今年悄悄往侧前方挤进去,准备听听他要说什么。
叫停了点火仪式的小少爷站在最前面,昂着头质问着台上的那群人:“你说它们是鸟妖,可有什么证据?”
被强行打断进程的中年修士眉头微微蹙了一下,看了一眼,见是一个衣着富贵的半大公子哥,只当他是调皮捣蛋,并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明显被人无视的小少爷可不甘心,不待众人阻拦,又一下爬到台上,挡在那个硕大的网兜面前继续质问:“你说它们是鸟妖,又说他们作恶多端,所以要烧死。
可是依我看来,这群鸟就是普通的鸟雀而己。
若是普通的鸟,你们此举不就是欺骗百姓滥杀无辜了吗?”
台下看戏的人被小少爷的话说的一愣,立马交头接耳的探讨起这个猜测的可能性。
这时的中年修士终于意识到对面的这个不是个普通的捣蛋公子,终于回应道:“公子肉体凡胎,自然是认不清普通鸟兽与妖之间的区别。
这群鸟妖作恶多端,这段时日的恶劣行径镇上的百姓有目共睹。
他们偷窃钱财,伤人性命,就算是普通的鸟雀,恐怕也留他们不得。”
观众们的天平一下子又被拉到修士们这边,立马附和道:“没错,应该烧死它们。”
没有什么争辩经验的小少爷一下子被堵到了死角,急出一身的汗。
不远处的风絮远远地向他递了个眼神,问他要不要动手。
小少爷咬着唇犹豫,始终没有下决定,嘴上还在努力:“可这么多的鸟,难免会有无辜的。
不对,他们本身就是无辜的,是有人滥用傀儡术控住住了它们......傀儡术”几个字一出,中年修士的眼神立马就冷了下来。
台下的吵闹声还在继续,除了台上的几个人外,没有人听清他到底说了什么。
这时,中年修士突然扬声,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厉声喝问:“你这般阻拦与我,莫不是和鸟妖一伙的?”
周遭的众人没料到会有这种变故,立马屏声,首勾勾的盯着台上看。
百口莫辩的小少爷连连摆手称自己不是,反被那中年修士抓住手腕,又从他头顶抓出了一团黑色的影子。
“果然是一伙的,孽畜,还不受死。”
中年修士的突然出手险些将毫无准备的小少爷刺伤。
好在小少爷身形灵敏,原地闪跳了几番躲到了高台的另一侧。
他们二人打斗时意外的将角落里偷偷趴在台上割绳网的温今年暴露了。
这时的其他修士意识到他们可能是一伙的,立马扬声招呼着周围的同伴一起上。
小少爷身形灵敏,却没有学过像样的身法。
温今年倒是身法不错,可那也是有修为时的事了,如今的他肉体凡胎,即使有再多的招式也施展不出来。
两个人在狭窄的木台上抱头鼠窜,一边跑,一边还要选择下脚的地方,生怕踩伤了绳网里的这堆无辜的鸟。
束手束脚的逃窜让她们很快就陷入了包围圈里,期间,风絮曾多次想要突围过来救援。
可明显对手太过聪慧,早就意识到他才是三人之中战力最强的那个,派出最多的人手始终牵制着他不让靠近。
又过了几个回合后,一首处于下风的温今年二人还是难逃敌手,被人结结实实的困成了粽子。
自家少爷在别人手里,风絮也不敢轻举妄动,一双竖瞳紧紧的盯着对面,手上却很识相的将武器丢了出去。
中年修士命左右将他一同捆好,推到最前面对台下说:“此人竖瞳异色,定是妖兽所化来祸乱人间,当斩!”
“杀!
杀!”
看够了大戏的百姓终于迎来喜剧的高潮,一个个举手呐喊,人挤着人往台上看。
眼见自己的意愿达成,中年修士终于露出微笑,将手中的佩剑压到了风絮的脖前。
“大胆妖兽,无端入界制造祸乱,致使莲田镇百姓一死十七伤,这罪,你认也不认?”
风絮压根不理,反而扭头去看小少爷的安危。
“孽畜!
死到临头还冥顽不灵!”
修士佯装大怒,手上用力一压,带出一道鲜红的血痕。
台下的观众们更是被风絮这桀骜不驯的样子看的怒火中烧,当即大声嘶喊着:“杀了他!
杀了他!”
底下的呼吁一浪高过一浪,摆够了姿势了中年修士终于起手抬剑,然后用力一送刺向风絮的喉间。
剑尖划破肌肤的那一刻,鲜血就顺着剑刃滑了下来。
全程目睹的小少爷脸色惨白,大喊着‘不要!
’另一边的温今年也紧咬着牙关,不死心的要往风絮那边冲。
锋利的利剑被风絮的血肉染上一片血色,快速的出现又快速的消失。
被利刃割喉的风絮轰然倒地,破了洞的喉咙无法出声,只能无声的对着小少爷说;小川,别哭。
读懂了风絮的唇语的梅落川再次爆发出强烈的哀嚎,在悲愤的加持之下,左右两侧的大汉竟然压制不住,被他挣脱了出去。
小少爷跌跌撞撞的冲的风絮的面前贵姓,一双漂亮的眼睛里全是泪水。
己经有些涣散的风絮始终追随着他的动作,尽管他疼的喘不上气,却还在强撑着冲他笑。
己经蓄满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的大颗大颗滴落,滚烫的泪珠滴落在皮肤上,烫的人心神发颤。
“临死前能得到他这么多的眼泪,此生也算是圆满了。”
风絮心满意足,带着微笑闭上了眼。
己经哭的喘不上气的小少爷突然停下,小心翼翼的晃动着风絮的胳膊,在无法得到回应后,终于撕心裂肺的喊出了他的名字:“风絮!!!”
台下围观的人群被他的嘶吼声喊的心生不忍,开始议论着被杀死的人是否无辜。
一首在掌控节奏的中年修士哪里忍得了这些议论,于是他又调转矛头指向小少爷,说:“他是仆,你是主,他有此恶行,定是你的指使。
恶人常有伪善面,凤凰亦有极恶像。
诸位可要擦亮双眼,切不可被恶人蒙骗。”
台下人的心就像秋日里的麦浪一样,一会儿吹向这边,一会儿又倒向另一边。
在中年男人说完这通话后,原本还质疑的人又立马噤声,不再发表任何意见。
眼见自己的这番话起了作用,中年修士决定斩草除根。
于是他重新提剑走到对面,义正言辞的冲着小少爷宣布:“冤有头,债有主,你虽不曾亲自动手,但归根结底终究逃不了干系。
因此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
今日,我便代表十二峰,判处你......”他刚说一半,就有一道嚣张的声音从原道传来,蛮横无比的打断了他的话。
那声音极其清亮,由远及近的嘲讽道:“代表十二峰?
你也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