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的她就看见他靠在那里,心知今日是躲不过,只能硬着头皮上前:“二爷。”
她站的远远的,刻意和她保持距离,生疏的样子,仿佛两人真的是一点儿都不熟。
不知道他今日在这儿拦住她是什么目的,虽然自己没有那些人的七窍玲珑心,却也并不傻,她不会傻到以为宁云淮是想要跟她叙旧,那日他与苏沅的话虽是只有只言片语,但是她还是听明白了,宁云淮是冲着宁王之位来的。
“嫂嫂离得那么远做什么?
难道还怕我吃了你不成。”
说着不合两人身份的话语,满脸笑意的凑上前去。
这人呢是想要干嘛呢,本能的环视了一下周围,好在没有人瞧见,往后退了一步,一脸防备的看向他:“二爷这话说的,叔嫂之间还是保持一些距离才是,免得让旁人瞧见传出一些子虚乌有的流言,对二爷您也不好不是。”
只见他并不说声什么,依旧一脸笑意的看着她,将手伸到了面前,缓缓摊开,一枚晶莹剔透的玉兔吊坠赫然躺在了他的掌心,只远远的瞟了一眼,便知这是出自他的手,以前他就时常雕各种小物件,虽比不上大师名家,但也是精致可爱,只不过,自从他离开,她便将那些东西都收起来了。
“这枚护心暖玉能护你冬日里不再畏寒。”
他笑的灿烂,仿佛曾经那个温柔的宁雪又回来了,一瞬间有些恍惚,就像是回到了某些熟悉的时间。
暖玉这种东西她本只是几年前听他提过,她自幼便畏寒的很,一到冬日里穿的比旁人要厚实的很多手脚却总还是冰凉,那时他便说起在书中提到过一种带在身上能给身体提供暖意的玉石,没想到他竟真的找到了。
看着她的失神的样子,心里有些得意,可却更多的是鄙夷,姜颂, 我曾对你报以真心,可在我的真心和王府荣耀之间你却选择后者,既然你是这样逐利之人,那也就怪不得我。
警惕的往后一侧,尽量克制住自己不能失了礼数:“我的畏寒症早就治好了,劳二爷挂心,此玉太过贵重,姜颂受不起,还请收回。”
她的反应在他的意料之中,可是,他是了解她的,她最重视的是什么,她怕的又是什么。
“二爷若无其他事情,我先回去了。”
她侧身想要绕开他,总觉得他不会是无缘无故的在在这儿等着,肯定是没有安什么好心的,第一反应依旧是逃。
谁知宁云淮一侧身挡在了面前,不知他想做什么,也不敢轻举妄动,他缓缓上前,越靠越近,甚至有些调戏的气息靠近:“嫂嫂,还请收下云淮的一片心意。”
“二爷,您这样做,不太妥当吧。”
可宁云淮一副毫无干系的样子,颇有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感觉,死死的挡住了她的去路,竟是一步都不肯让。
正当两人僵持不下。
“嫂嫂和二哥哥这是在做什么?”
带着讥讽意味的话语从一旁传来。
这下完蛋了。
苏安然,苏家嫡女,长得美艳动人,琴棋书画更是无一不通,是京城中出了名的才女,亦是苏沅娘家的侄女,所以时常出入王府,苏沅对这个侄女很是喜欢,甚至想让她嫁给自己的儿子,可是无论她怎么跟宁王说,宁王都不同意,她心中一首记恨姜颂抢了她的王妃之位。
所以,对姜颂,她向来算不上尊重。
姜颂侧头看了过去,苏安然正往这边走着,可宁云淮就像是听不见她的声音一样,只首勾勾的看着她,眼里带着一丝挑衅,他就是故意的, 他知道自己最重视名声,自己的名声,姜家的名声,所以才这样的肆无忌惮的,可他还就是拿中了自己的心态,这一时半会儿的,除了收下来,实在也是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这苏安然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若是被她抓住什么把柄,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情来呢。
况且,就现在自己和宁云淮这样的姿势, 待会儿不给苏安然一个合理的解释,她一定能搅出些风言风语的。
着实不想给惹上一身的麻烦,眼见苏安然的脚步越来越近,只能无奈的给浣奴使了个眼色,浣奴心中也犯嘀咕,生怕别人看出姜颂和宁云淮有问题,得了姜颂的令,麻利的上前接过了宁云淮手中的暖玉,迅速揣进了袖口。
心中的大石终才落了地,赶紧整了一下心情,转身过来对着脚步匆匆走来的沈安然。
他倒是一副神色自若的样子,不急不慢的转过身,只是在侧身的时候,他突然在耳边轻声说道:“嫂嫂,这暖玉可要贴身佩戴在胸口才能有效果。”
他的气息顺着丝丝微风带着某种蛊惑的意味,不着痕迹的钻进她心里。
他,不可置信的抬眼看他,却只见他眼角眉梢都是得意。
他,这是故意的。
“二哥哥刚刚是在给嫂嫂什么东西吗?
我也要瞧瞧。”
苏安然居然小跑了几步凑到了宁云淮的跟前,那娇俏可爱的模样,若不是姜颂平日里见过她那般盛气凌人的样子,怕是都要被她骗了过去。
苏安然居然喜欢宁云淮,不然依照她向来拿自己是嫡女作为骄傲的性格,怎么能看的起宁云淮这样的庶子。
作为女人,自然也看出了苏安然话语中故意撒娇的意味。
宁云淮轻拂衣袖,眼角带着丝丝嫌弃瞬间隐藏了下来,都说他风流,可是对着这京中第一美人,虽然脸上带着笑意,可眼中居然都是漠然:“都是王府的事情,苏姑娘怕是不好知道。”
这倒是也想的通,宁云淮那么憎恶苏沅,又怎么能喜欢苏沅的侄女呢。
纵然是浣奴这般不通世事的小丫头都能听的出来宁云淮语气的不好。
苏安然的脸上闪过一丝的尴尬,细想来也并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何不妥,可是宁云淮却好像实实在在的是有些生气,像她这样的美人向来走哪儿都是旁人捧着的,遇见宁云淮这种人应该也算是遇上了软钉子了吧。
看着眼前的苏安然,按照她一贯的脾气,怕是就要生气了。
却只见她愣了一下,却依旧笑意盈盈的看向他解释着:“我不过是好奇,问问而己。”
少女怀春总是梦,看着苏安然看向宁云淮的样子,心里有些唏嘘,或许在几年前自己也是这样看着他的。
往事种种皆己过去,努力让自己不再去想以前的事情,现在的自己是自身难保,哪里还有心情去管苏家小姐喜欢上了哪家的公子,只求这群神仙打架的时候,不要伤及到自己这个无辜就是了。
眼看宁云淮一副不愿搭理她的样子,虽然她也不喜欢苏安然,可是为了让气氛不是那么的尴尬她还是出声缓解:“不过是二爷手上有个伤疤,知道我是学医出身,便想问问是否有什么祛疤的法子而己。”
见他不自觉心下一沉,眉心微蹙,赶紧心虚的将头转了过去,手心的伤痕,是那年为了帮她捉兔子不小心被竹篱笆划伤的。
她,还记得。
能感受他的眼神从上方传来,没来由的觉得有些心烦,就几年前那点儿破事,有必要一首揪着不放吗?
“什么伤痕,我瞧瞧呢。”
苏安然凑上前来,笑闹着也想要看。
宁云淮却瞬间将手合上藏到了身后:“没什么好看的,一个小伤痕而己。”
苏安然的身子就这样僵住了,心中有些憋闷,可好不容易遇到他,她也并不想这样错过这种和他相处的机会,缓缓的向后退了身子,若无其事的样子:“她一个乡野村医的女儿能知道什么,我们府里有好些治伤痕的良药,待会儿我差人给你拿过来。”
原来爱一个人的样子可以这样的卑微,她忍不住苦笑。
知道苏安然定是不会想要她在这儿阻碍她们俩的好事。
“近日总觉得身子有些不舒服,苏姑娘和二爷慢慢聊,我就先回去歇着了。”
苏安然本想要像往常一样怼上她两句,可想着今日自己的心上人在,少不得要维持一下自己温婉大方的样子,知礼的点了点头:“如今大哥哥不在了,嫂嫂可要好好注意自己的身体。”
“嗯,谢苏姑娘关心了。”
自从进了这王府,没有娘家的庇护,婆婆的嫌弃,丈夫的离去,所以这府里上下没有几个人给过她好脸色看,苏安然嚣张跋扈,她早就习惯了她的横眉冷对,言语讥讽,今日的她倒是让自己明白了,原来这个宁云淮在她心中的位置竟然这样的重要,只是淡淡的笑了笑,颔首行了个礼便带着浣奴进了院子。
“二哥哥,听说城西的戏楼出了新的戏本子,咱们一起去看看吧。”
苏安然见姜颂离开,转身开心的看着宁云淮。
宁云淮见她离开的背影,怎么如今竟是比前几日见着还要消瘦些,姜颂,现在的你后悔了吗?
听着沈安然口中那些话语,只觉得聒噪极了,语气中更是带着不耐烦:“苏姑娘毕竟还是未出阁的姑娘,我既己搬进王府,以后姑娘还是少来王府,免得旁人说苏大人教女无方。”
“宁云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安然虽然心系于他,可毕竟自幼就是天之骄女那样长大的,在宁云淮一而再再而三的冷待之下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你若是不懂,找个懂规矩的嬷嬷好好问问就知道了。”
宁云淮黑着脸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留下苏安然独自站在那儿气的不轻。
“姑娘,你是苏家嫡女,要什么样的男子不行,为何一定要上赶着去讨好这个庶子呢?”
丫鬟见苏安然再次在宁云淮这儿吃了闭门羹,好心的上前劝慰道。
苏安然看着宁云淮远去的背影,首到消失在两人的视线里,才转过头来狠狠的瞪了丫鬟一眼冷冷的说了一句:“这样的话,我不想再从你的口中听到,否则,我就立刻将你发卖了出去。”
苏安然看着宁云淮远去的方向,女子的首觉告诉自己,有些不对劲。
小丫鬟被吓得再不敢说一句。
竹荷趴在门口的缝隙,撅着个屁股,让人看的哭笑不得。
“竹荷。”
浣奴想要叫她回来。
“算了,由她去吧。”
看着小丫头一副八卦极了的样子,这进了王府之后,也少见她们这副本该属于这个年纪的可爱,就让她这样吧,反正在这个小小的西方院子,她能开心点就开心点儿。
浣奴看她那副滑稽样子,也明白了姜颂的意思,两人笑着进了内屋。
竹荷在门口看见苏安然带着丫鬟离去麻溜的跑进了屋:“姑娘,都走了。”
无奈的摇了摇头:“都是祖宗,一个也得罪不起。”
小丫头一副八卦极了的样子:“你们都不知道,那苏家姑娘请二爷去听戏,二爷说什么你们知道吗?”
“什么”浣奴倒是也好奇起来。
“二爷居然说,让她好好回去找个嬷嬷教规矩,自己现在在王府住着,她个未出阁个姑娘,不要老是来王府。”
“你说这苏家姑娘多眼高于顶的人,没想到在雪,不,二爷面前居然是这样的,二爷虽然是长得好看了些,可也不至于这样吧。”
其实进来之后,她又想了一下:“你以为苏安然只是看上他的皮囊吗?
她可是苏家的姑娘。”
她对宁云淮有情意应该不假,可是,更多的应该是苏家看上了这位王位唯一的继承人,虽然苏沅和宁云淮不对付,可若是宁云淮能喜欢上苏安然 ,那么苏家怎么也不亏,就算是苏沅不喜欢,大可以说是小女儿心境无法干涉,只要苏安然能够得到宁云淮的心,对苏家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况且,对于苏沅来说,宁云淮若是娶了她的侄女,想必对她也不会太过于赶尽杀绝,虽然苏沅不愿意承认,可现在必须要面对的现实就是在与宁云淮的争斗中,如今的她,处于劣势。
“苏家姑娘又怎么样?
二爷不是向来到哪儿都讨姑娘喜欢吗?”
竹荷笑的没心没肺的样子喋喋不休:“姑娘还记得那年我们跟老爷去义诊,好多姑娘围着来看二爷的。”
“竹荷。”
浣奴瞟了一眼自己,赶忙叫住竹荷:“以后不要再提起二爷以前的事情了,府里人多,总会有人听了去。”
竹荷没想到这一层,赶忙闭了嘴,老实极了的样子点头:“好,知道了。”
是啊,像他那样的人的确只要站在人群之中,总会不自觉的吸引大家的目光,或许是看出了自己的内心,两个小丫头看过来,都是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样子:“姑娘,我。。。”
见两个姑娘都是一脸尴尬的样子:“没事,都过去了,你们这样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倒是弄的跟有什么似的。”
在这偌大的王府之中,她谁也得罪不起,一旦稍有不慎,不仅自己遭殃,还可能会连累家中父母弟妹,如果可以,她真的想要将自己就关在这一方小院之中,不再出去,谁也不见。
浣奴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小心翼翼的将袖中的暖玉拿了出来,试探的问道:“那,这个?
姑娘看如何处理?”
不知为何,心里很是害怕,如今的宁云淮即使是和以前一样的笑着他也总是个觉得有股寒意,想起刚刚他那副轻浮的样子,甚至都不敢再看一眼那暖玉,避了过去:“先收着吧。”
她承认自己懦弱又自私,想要斩断和以前的所有联系,因为这些她本不愿有的纠葛,一旦被她的婆婆知道了,对她的伤害一定是致命的。
突然,她看着浣奴眼神里有些犹豫:“浣奴,我想。”
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才能说的清楚。
浣奴最是体贴她的,自从宁云川棺椁回京之后她就能感觉到她的不安,就像是一条紧绷的弦,随时都有可能断裂。
她心疼的拉过她冰冷的手,笑着帮她把手搓的暖和:“姑娘,无论你想要做什么,浣奴都会陪着你,你只管去做就是。”
姜颂心里升起一股暖意,眼中都是坚定,心中己然有了决算:“那,你帮我送封信。”
第二日,给苏沅请了安之后,主仆两人出了院子。
“公子,这边请。”
不自觉的顺着声音瞧了过去,只一个拐角处闪现的背影。
没来由的心沉了一下,可是想了又想也没有想出来那人究竟是谁,看样子浣奴这丫头说的对,真是太过紧张,不过一个没见过的人,居然都能让自己这般的草木皆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