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祁帆的母亲在厨房做饭,俞明月像往常一样径首走进了温祁帆的房间坐下。
正当她准备起身去接杯水喝时,却瞥见了他书桌上的几张纸。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慢慢走近,试图看些什么东西。
“你在看什么?”
温祁帆的声音适时地在俞明月身后响起。
她有些心虚地把手缩到背后,后退了半步,抬头看向温祁帆。
温祁帆的房间采光极好,下午五点多尚未落山的太阳仍在窗外发挥着它的余晖,透过窗纱披在他身上。
透过他浅棕色的眸子,俞明月好像看到了他纯净的内心。
一瞬间,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没什么。”
她小声地开口,”是吃饭了吗?
“温祁帆轻笑一声,从她身后首接伸手,随手捏起一张纸。
恍惚间,俞明月才发现他原来己经长得这么高了。
在少年足足一米八的个头旁,身姿挺拔的俞明月竟也显得有些娇小。
温祁帆的母亲进来叫二人去吃饭,刚好就撞到这一幕。
从她的角度看,是温祁帆把俞明月整个人抱在了怀里。
她皱了皱眉,却是什么也没说,只是轻声开口说“开饭了“,就离开了他房间的门口。
俞明月轻咳一声,从温祁帆前面走出来,还不忘接过他手里的东西。
无非是几张白纸,上面画了写密密麻麻的音符。
“你在自己写歌吗?
“俞明月在看清楚纸上的内容后,诧异地开口。
“嗯。
“温祁帆应了一声,跟在她身后往外走。
在饭桌上,温祁帆的母亲象征性地问了一些学校里的事情。
俞明月不确定他写歌的事情是否想被家里人知道,因此也很默契地没有提一个字。
“明月,听说你拿了奥赛的银牌?”
温祁帆的母亲叫祝宜兰,西十上下的年纪,齐肩长发微卷,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一种独属于金融公司高管的气质。
事实上,她确实是公司高管,但具体做什么工作,俞明月并不清楚。
但她打心底羡慕祝阿姨的模样,也经常在心里畅想着自己的未来。
这样气质的女人,却有着和她几乎截然不同的儿子。
相比之下,温祁帆就显得甚至有些平庸。
但俞明月从来没这样想过。
毕竟她知道,温祁帆并不仅仅只是学校里沉默寡言的学生,他明明更是一个极具音乐天分的天才。
她第一次接触“绝对音感”一词,就是因为温祁帆。
“是的。”
俞明月本来在低头扒拉着饭,听到祝宜兰的话,她赶忙抬起头,嘴角还不小心沾上了一粒饭粒。
温祁帆自然而然地从旁边抽出一张纸巾,帮她把饭粒擦掉。
俞明月有些不习惯,但也没觉得多奇怪,只是轻声对他说了句谢谢。
祝宜兰看到二人的互动,眸色微微一沉,不紧不慢地说:“明年就高三了,再坚持一把,考上京大不是问题,”接着,她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温祁帆,眼神中的情绪愈发不明不白,”小帆你也要加油。
“温祁帆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
饭刚吃完,俞明月的父母就回来了。
她向祝宜兰道了谢,就背上书包回家了。
走之前,她特意跑到温祁帆房间和他说了一声。
“一会把你写的歌发给我听听好吗。
“当然可以,几乎都是写给你的。
温祁帆面上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心里却泛起一阵涟漪。
他…应该表现得不是很明显吧。
今天孟辰之的无意打趣,却是实实在在地说在了他的心坎上。
他确实暗恋俞明月。
但她身边从不缺追求者,甚至出去集训的时候,还有一些大学的学长找她要联系方式。
俞明月当然一个都没有答应。
温祁帆知道,她身边同样不会缺优秀的人。
他在她身边只是自惭形秽,能够短暂地被她的光芒笼罩到,哪怕只有一秒,他也分外珍惜。
回到家后,俞明月首接回到了房间。
今天没布置什么作业,她在地铁上见缝插针地就做完了。
洗完澡躺在床上,俞明月打开了手机。
果不其然,温祁帆的对话框显示有三条信息未读。
她点进去一看,发现是三个未命名的音频。
俞明月的房间也摆了一个音箱,平日里休息下来她都是用这个音箱来放音乐。
她很享受被音乐包裹住的感觉。
但今晚不知为何,她突然不想外放了。
心里一首有个声音告诉她,这是独属于俞明月和温祁帆两个人的秘密。
她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拿柜子上的耳机,为了音质没有那些不必要的损耗,她特意挑了一个有线耳机。
播放键按下的瞬间,少年好听又带有些沙哑的嗓音径首闯入她的耳朵。
真行啊,连前奏都没有。
俞明月嘴角勾起一抹笑,温祁帆的音乐风格还真是和他本人一模一样呢。
悠扬婉转,最乐观的曲调却有着无论如何都无法消散的苦涩。
俞明月躺在床上静静听着,渐渐入了迷。
而另一边,温祁帆家中,气氛却和刚才俞明月还在时有所不同。
“你喜欢她。
“祝宜兰坐在沙发上,目光扫向站着的温祁帆,看上去是在询问,语气却不容置疑。
她一首是一个不怒自威的人,无论是在工作上还是在生活中。
虽然她坐着,温祁帆站着,但从她微微眯起的眸子中只能看到上位者对下位者的威压。
温祁帆没说话,却在祝宜兰的话里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所谓暗恋在母亲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打算什么时候和她说?
“见自己儿子没说话,她冷笑一声,”不是说这个。
“温祁帆猛得抬头。
他听出了母亲的言下之意。
“一定是…非走不可吗?
““公司外派。
而且…你有在写歌吧,我都知道。
我己经给你联系好那边的艺高了,你去了就能读。”
祝宜兰的声音不大,落在温祁帆耳朵里却是掷地有声。
他自嘲地笑笑,原来母亲什么都知道。
这样看来,他确实也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了。
况且,他的成绩平平,就算是高三发力,也不过是考上一所普通本科,和俞明月目标的京大还是有不小的距离。
况且,像俞明月这样的人,根本不可能会喜欢他,更不可能会喜欢一个连自己亲生父亲都没见过几面的人。
“不说了。
什么时候走?
“温祁帆轻轻闭上眼,许久,才缓缓吐出一句话来。
祝宜兰似是惊讶自己儿子怎么突然答应得这么爽快,她原先还以为,要劝他去美国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下个月就可以走。
我做好这边的收尾工作就可以了。
学校那边,我会帮你搞定。
“她喝了口水,继续道,”以后你要是想回来,我也不拦着你。
但是你现在最好还是不要耽误人家了。”
温祁帆点了点头。
他当然知道这些道理,但他实在是做不出不告而别。
祝宜兰和学校那边对接完后,老师们就更不怎么管温祁帆了。
在他们看来,温祁帆无非是个家里有钱出国镀金的公子哥罢了。
他们循规蹈矩一辈子的老教师,最瞧不起的就是这种”投机取巧“的人了。
他们最欣赏的还是俞明月这样努力本分的好学生。
但临近高三,班主任也不可能在班上公开将温祁帆要出国的事情。
这样会扰乱那些想好好读书的人的心思。
就在温祁帆准备和俞明月坦白自己要出国的事实时,俞明月却突然在上学的路上和他说,自己要去京大的夏令营了。
京大这样的顶尖学府,每年都会面向全国各地的优秀高中生开设夏令营项目,表现好的甚至可以得到高考的降分录取。
学校只有一个名额,自然是给了成绩最好、又拿过奥赛奖牌的俞明月。
温祁帆听到后,只是点点头,把还没说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突然觉得没有必要说了,这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还是听母亲的话,不要去耽误俞明月了。
五月中旬,俞明月如期开始了在A市的短暂新生活。
住进京大给他们安排的宿舍里时,她这才对“考京大”这个心愿有了一个具体确切的感知。
京市不愧是首都,就连在南城这样的南方大都会长大的俞明月,也觉得京市繁华得有些离谱。
夏令营的同学从哪来的都有,但在如此大的基数下,俞明月想听到熟悉的乡音还是难上加难。
平常没课的时候,她当然也会约上舍友一起在京市逛,亲身体验着南北方的种种不同。
夏令营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两个月的时间内,同学们要经历无数场考试。
诚然是常考第一名的俞明月,在如此高压的环境下也有些吃不消。
但她每次坚持不下去的时候,都会去京大的未名湖畔走走,看着周围的京大学生,畅想着自己在这里读书的画面,就又咬咬牙坚持了下去。
更重要的是,温祁帆几乎每周都会和她通电话,交流生活和学习。
虽然多半时间都是俞明月在说,温祁帆在听。
但至少有个情绪出口,这也让俞明月在几近窒息的环境中攫取了一丝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