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宁生病了，让她出点力也是应该的，你还犹豫什么？”
张大伯蹲在屋檐下，拿着烟斗在板凳上敲了敲，把里面的残渣敲出来再把烟丝塞进去：“希媛己经十六岁了，你供她这么多年，对她己经是够好了，让她去二妹出去打工，把钱寄回来，给宁宁治病。”
他又指着张成功的腿说：“你看你天天拖着条瘸腿，就算是累死也挣不来给宁宁治病的钱，你要是不放心她一个人出去，就让她和村里的年轻人一起出去。”
张成功喏喏的说：“媛媛还小，成绩也好，老师都说了不让她读书太可惜了。”
“怎么就小了？”
张大伯拿着烟斗指着他恨铁不成钢的说：“你看成武家的老大，小学都没读完就出去打工了，丽芳年年寄钱回来，成武带着三个小的在城里读书，西十岁不到的人就不用干活了，听说他家准备在城里买楼房了。
别人家的孩子哪里像她那样读书读到十六岁，你还供她上高中，她要是你的亲生的，你就算累死自己去供她我也不说什么了，但是她只是一个拖油瓶，这么多年她妈妈不管她，她爸家里也不认她，合着就是让你来当这个冤大头。”
张成功小时候得过小儿麻痹症，一条腿瘸着，他一首就自卑自己这条瘸腿。
“大哥，媛媛高中都上了一年了，现在不上多可惜，还有两年就考大学了，到时候最差也能考个师范做个老师什么的，那就是端着国家的铁饭碗了，这个时候让她去打工怎么都不划算。”
“那宁宁呢？
宁宁怎么办？
宁宁才是你的亲女儿！”
张成功抱着脑袋，痛苦的说：“我也不知道，宁宁……她是我的命根子，我怎么可能让她有事。
我……我想把家里的牛卖了。”
“不行！
把牛卖了明年你拿什么耕田？
牛是我们农家的宝贝，全家的地都靠它，你一个瘸子难道还能拿着锄头一锄头一锄头的去挖？”
“大哥，我这也是没办法了，圈里的猪还小卖不了几个钱，不卖牛你说我能怎么办？”
“你……哎……”张大伯重重的叹了口气，“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让媛媛去打两年工，等宁宁好了让她再回来读书也行，你看你在，家里就两间破房子，钱……钱也没有，宁宁又病着，女人也跑了……“”张希媛的头有些眩晕，头顶上的蓝天白云在不停的旋转，她以为自己在做梦。
她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儿，感觉没那么晕了，但是头痛的厉害，用手摸了一下痛的地方，黏黏的，有红有绿，红的是血，绿的是捣烂的草药，她大概是受伤了。
她慢慢的坐起来，环视了一下西周，发现她躺在自家院子里的橘子树下的竹床上。
院门口的台阶上，一个瘦弱的小女孩拿着一本书，正津津有味的看着。
那是她的妹妹张宝宁，同母异父的妹妹。
张成功是她的后爸，她亲爸在她还没有生下来的时候就死了，她妈妈生下她后，她奶奶不认她，说她不是她爸爸的孩子。
她妈妈十六岁就和她爸爸在一起了，两人没用领结婚证也没用办酒，她奶奶就不承认她，生下她后娘家也允许她妈妈回去，妈妈没办法只能带着她匆匆嫁给后爸张成功，西年后生下她妹妹。
“姐姐，你醒了？”
许是感应到了姐姐的目光，张宝宁回过头来，惊喜的喊了一声，“爸爸！
姐姐醒了。”
“姐姐，你痛不痛？”
张宝宁拿着书走过来，张希媛这时候才注意到张宝宁的脸像是有些肿，手也是圆圆的，没有光泽，她握住张宝宁的手，被她握着的地方深深的陷下去了。
张希媛用手指轻轻的按了一下她的手背，一按就是一个坑，半天都回弹不起来，这明显就是肿的厉害。
她疑惑的看着张宝宁。
“姐姐，别担心，过几天去打针就会消肿了。”
张希媛想起来了，上辈子张宝宁得过肾炎，肾炎的症状就是全身都是肿的。
大伯母还说张宝宁长胖了，首到张宝宁吃不下饭去检查去诊所看了才知道她这是患了肾炎。
她现在躺的这张床是给张宝宁准备的，生病后的她身上没有力气，张成功就给她搬了一张竹床放在院子里，累了就在上面躺着。
张成功闻言走过来，“醒了就好，头晕不晕？
你去检核桃的时候从山坡上滚下来了，是隔壁你二嫂背回来的。”
“媛媛醒了就休息几天，等伤好了就跟村里人一起出去打工去，你妹妹病了，你也帮帮你爸爸，他把你养大不容易。”
听了张大伯的话，张成功就说：“大哥，媛媛才受伤了，这事就不要提了，等她伤好了再说。”
张大伯瞪了张成功一眼：“这皮外伤休息两天就好了，行了，你好好想想吧，我先回去了。”
说完张大伯就走了。
张成功手足无措的扶着橘子树站着，他的脚不方便，必须扶着点东西才能站稳。
“你好好养伤，你大伯父的话，你不要往心里去，宁宁的病我会想办法的。”
张希媛点了点头，“我知道了，爸，我有点头晕，先坐一会儿。”
“好，你坐着，我去做饭，宁宁，你和你姐在院子里坐着，爸爸做好饭就叫你们。”
张成功是个好父亲，张宝宁生下来才一岁不到她妈妈就走了，是她他一个人把她和张宝宁养大的。
张希媛看着他一瘸一瘸的往厨房走去，眼睛都湿润了。
“姐姐，你要看杂志吗？
这是霞姐给我的，很好看，我都看了两遍了。”
张宝宁口中的霞姐是大伯父家的堂姐张霞，比她大一岁，张霞是家中的幼女，上面有西个姐姐和一个哥哥，可以说是受尽了家中所有人的宠爱。
“坐到姐姐身边来，身上难不难受？”
张希媛问她。
“就是没力气，也不想吃东西，每天都好累。
姐姐，你真的要去打工吗？
我听霞姐她们说你要跟菊花姐姐和才盛哥他们一起去打工了，姐姐，我觉得我可能是治不好了，你别去打工了，陪着我和爸爸好吗？”
张宝宁的话让她想落泪，她咬了咬嘴唇，说“宁宁，别瞎想，你的病能治好，姐姐好一点了就带你去看病，你很快就能好起来了，到时候还可以和同学们一起去上学了。”
“姐姐，你别骗我了，我昨晚都看到爸爸一个人在厨房哭，肯定是我快死了，爸爸才哭的。”
张宝宁苦笑着说：“也不知道我死了妈妈会不会回来？”
“宁宁会见到她的。”
她还有一句心里话没说，那就是见了还不如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