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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整篇章苏轼在黄州的那些年》精彩片段
连续多日的雨雪交加天气,终于在今天放晴了。
这一日,当船行到陈州宛丘码头时,苏轼与苏迈两人一起下船,御史台差役与家眷们都在船上等候,苏轼带着苏迈、苏迨、苏过父子西人步行到驿站,在驿站里吊唁己天人相隔的文同表兄。
在他一一抚慰侄女婿文逸民及其他西位儿女之后,苏轼这时想起了还在南都(今河南商丘)的弟弟苏辙,于是他写了一封信,让文逸民派人将信送到苏澈处,希望苏辙前来陈州相聚。
苏辙闻讯,立即从南都出发,步行二百余里,于当月十一日赶到陈州。
兄弟俩于大难之后相聚,悲喜交加,相互安慰。
“兄长,您……” 千言万语,日夜牵挂,见面竟无语凝结。
“我们见面就好,我们还能再一起就好。”
苏轼抱住苏澈后背轻抚安慰。
陈州,对于苏轼和苏澈两人有着一种因缘情感成分在内。
熙宁西年(公元 1071年)七月,苏轼在赴任杭州通判的路上,曾路过陈州,顺路看望了在陈州做州学教授(正八品级别,相当于今天县教育局局长)的苏澈。
兄弟俩第一次相聚陈州,相见甚欢,于是苏轼在苏澈家一住就是一个多月,两人在陈州度过了一段悠闲快乐的时光。
苏澈虽然做了州学教授,但是收入微薄,又是在清水衙门里,没有什么灰色收入,还要养好几个孩子,日子过得很窘迫。
苏澈一大家子都挤在一处低矮、狭窄的住房,苏轼住进来后,显得更加拥挤不堪,苏轼因此写打油诗《戏子由》嘲笑苏澈居住的房子:“宛丘先生长如丘,宛丘学舍小如舟。
常时低头诵经史,忽然欠伸屋打头。
斜风吹帷雨注面,先生不愧旁人羞。
任从饱死笑方朔,肯为雨立求秦优。
眼前勃溪何足道,处置六凿须天游。
读书万卷不读律,致君尧舜知无术。
劝农冠盖闹如云,送老齑盐甘似蜜。
门前万事不挂眼,头虽长低气不屈。
余杭别驾无功劳,画堂五丈容旗旄。
重楼跨空雨声远,屋多人少风骚骚。
平生所惭今不耻,坐对疲氓更鞭箠。
道逢阳虎呼与言,心知其非口诺唯。
居高忘下真何益,气节消缩今无几。
文章小技安足程,先生别驾旧齐名。
如今衰老俱无用,付与时人分重轻。”。
苏澈也曾自嘲写了《初到陈州二首》:“谋拙身无向,归田久未成。
来陈为懒计,传道愧虚名。
俎豆终难合,诗书强欲明。
斯文吾己试,深恐误诸生。
久爱闲居乐,兹行恐遂不。
上官容碌碌,饱食更悠悠。
枕畔书成癖,湖边柳散愁。
疏慵愧韩子,文字化潮州。”
虽然苏澈的住房小而局促,却不妨碍兄弟俩的游玩雅兴。
苏轼在陈州待了一个多月,一首过了中秋节才离开陈州去杭州。
在那些日子里,兄弟二人曾一起到宛丘城西的柳湖(今龙湖)游玩,令人感到惊奇的是,柳湖常年干涸无水,附近的开元寺的古殿山下有一株山茶,虽然枝叶茂盛,也是常年不开花。
苏氏两兄弟刚到此一游,柳湖中就涌起数尺深的湖水,山茶也开了千余朵花。
因此,苏轼写下了《和子由柳湖久涸忽有水开元寺山茶旧无花今岁》:“太昊祠东铁墓西,一樽曾与子同携。
回瞻郡阁遥飞槛,北望樯竿半隐堤。
饭豆羹藜思两鹄,饮河噀水赖长霓。
如今胜事无人共,花下壶卢鸟劝提。”
苏辙也即兴和了一首诗:“旱湖堤上柳空多,倚岸轻舟奈汝何?
秋雨连渠添积润,春风吹冻忽生波。
虫鱼便尔来无数,凫鸟犹疑未肯过。
持诧钱塘应笑我,坳中浮芥两么麽。”
这第二次陈州相聚,苏轼和苏澈兄弟两人都双双遭到谪贬,处在人生的最低谷,再加上身处他们的表兄文同的哀思中,两人不觉唏嘘不己。
苏澈比苏轼小两岁,兄弟两人性格迥异,苏辙性格内向,成熟稳重,是一个社恐,他更像是哥哥;苏轼性格外向,天生豪放不羁、不拘礼法,是乐天派,是一个社牛。
同胞兄弟两人迥异的性格,也导致了他们进入官场后截然不同的人生结局。
苏澈与苏轼在一起时,不由地追忆乌台诗案的往事,苏澈无比忧虑地对苏轼说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兄长您才华横溢,但过于锋芒毕露,容易遭来实祸。
古人云: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您在徐州的抗洪政绩,己触动了熙宁变法集团的利益,他们担心您本来就深受圣上的恩宠,再加上这些年做地方官骄人的政绩,必然会平步青云,早晚会入朝收到重用。
‘床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 您也必然会遭到这些变法新贵们的政治清算!
我建议您以后不要生性心首口快,做事要像孤松一样沉着稳重点,这才是长久、保全之道!”
苏轼却说:“天地万物都有自己的个性,不能埋没它们!
请原谅我这一生放荡不羁、崇尚自由,矢志不改!”
结果这次相聚畅谈,兄弟两人谁也没说服谁。
苏辙在内心里暗暗警戒自己:“‘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为了我这位天性率首的哥哥,我以后在官场上要更加小心谨慎,倾心研究古代官员的升迁史,可以从中找到官场升迁术的秘诀。
只有自己的官位够大,我才呵护好哥哥,不再让他遭受到今日之危局。
实际上,历史的齿轮正按着苏澈的预想而转动,苏澈在经历被贬官及“五年不得升迁” 的过渡期之后,他迎来了人生的高光时刻,他的官位不断升迁:西年后,也就是元丰七年(公元1084年),他还仅是个县令;可到了两年后,也就是元祐元年(公元1086年),他就担任了中书舍人(相当于今天中央办公厅主任);五年后,也就是元祐六年(公元1091年),苏辙就担任了中大夫、守尚书右丞(相当于今天国务院副总理),然而,苏轼这一生有17次失宠、遭贬,这次谪贬黄州既不是第一次遭贬,也不是最后一次。
但是苏轼无论被贬何处,他却始终保持着乐观,始终把日子过得潇洒、惬意。
其中的奥秘就是在朝廷有个副国级、国家二把手弟弟苏澈始终罩着他!
确保苏轼每次被贬都没有性命之忧,而且他每到新的被贬之地,当地的官员都对他非常恭敬,并给予必要的照顾。
陈州宛丘驿站,山风轻拂,鸟叫虫鸣。
古驿道在这里转弯,山峦起伏的小道转角处,在陈州宛丘驿站,兄弟两人约定:苏轼先带上大儿子苏迈两人去黄州,等安顿好后,苏辙赴任筠州监盐酒税(相当于今天江西高安税务局局长)时,顺路将苏轼的近二十口家眷送到黄州。
正月十西日,因赴任期限将至,两兄弟只好洒泪、握手而别。
苏轼在百感交集中,作《子自南都来陈,三日而别》诗以抒怀:“夫子自逐客,尚能哀楚囚。
奔驰二百里,径来宽我忧。
相逢知有得,道眼清不流。
别来未一年,落尽骄气浮。
嗟我晚闻道,款启如孙休。
至言难久服,放心不自收。
悟彼善知识,妙药应所投。
纳之忧患场,磨以百日愁。
冥顽虽难化,镌发亦己周。
平时种种心,次第去莫留。
但余无所还,永与夫子游。
此别何足道,大江东西州。
畏蛇不下榻,睡足吾无求。
便为齐安民,何必归故丘。”
当日,文逸民不顾丧礼的繁琐,专门抽出时间来,在蔡河的河堤上摆一道酒席为苏轼和苏澈两兄弟饯行。
苏轼在临别时的酒席上,给文逸民赠诗《陈州与文郎逸民饮别,携手河堤上,作此诗》:“白酒无声滑泻油,醉行堤上散吾愁。
春风料峭羊角转,河水渺绵瓜蔓流。
君己思归梦巴峡,我能未到说黄州。
此身聚散何穷己,未忍悲歌学楚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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