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丹凝真的那样贪心吗?
嘴上说着什么都不要,心里却什么都想要。
不,她需要的是他们的态度,在意她感受的态度。
就算商子仁父母要在房产证上写自己的名字,她也不会同意。
但是,他们那样的态度实在令她有点反胃。
读书的时候,商子仁母亲到出租房看过他们,当时还拎着一大袋子吃的东西。
这种被重视被关爱的感觉,贺丹凝太需要了。
商子仁打开袋子,把吃的东西一一拿出来。
“妈,这怎么有几袋开口的啊?”
“哦,那个山楂干我旅游路上买的,吃了一个。
我这牙受不了太酸的,就给你们带来了。”
“这腊肉是?”
“你爸血脂高,腊肉里面肥的不少。
你俩炒菜吃吧。”
这是过往一个片段。
商子仁母亲送给过贺丹凝一枚戒指一件衣服。
“丹凝,这件皮羽绒服我买小了。
虽然吊牌剪了,我可是一次没穿过啊。
还有这戒指,石榴石的,年轻人戴,好看。”
为了商子仁不多想,贺丹凝还是套上了羽绒服,戴上了款式老旧的戒指。
“嗯,谢谢阿姨。”
贺丹凝想啊想,想啊想,才知道自己成为商子仁母亲的“回收桶”好几年了。
难道是因为贺丹凝情商有问题?
不,是贺丹凝深爱着商子仁。
“爱情使人盲目”这句话很对,爱情会遮住事情的本来面貌,麻木神经。
原来问题都出在自己的身上。
贺丹凝有点想明白了。
贺丹凝啊贺丹凝,自恃聪明的贺丹凝,在亲密关系里,自己真是个拎不清的“小白”。
急吼吼结婚的贺丹凝突然想慢下脚步了,她需要弄清楚:应不应该走进这场婚姻?
十七岁的贺丹凝走在荷清路上,阳光透过树叶缝隙,陆离斑斑。
“勤奋就是正道。”
考上这所国内顶尖大学,贺丹凝坚信这句话。
哪有什么捷径可走?
这次侥幸走了,下次又在别的地方找补回来。
世间万事都是平衡的。
贺丹凝不是什么天赋异禀的孩子。
但是有一点,她努力,非常的努力。
高中住校的时候,旁的同学都己深睡,贺丹凝还拿着书本在水房背单词。
在“尖子班”里,贺丹凝还不是那个站在金字塔尖上的人。
想要站得高望得远,除了拼命还是要拼命。
贺丹凝给自己想了句老土的口号:“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
贺丹凝刻苦的程度,她的母亲都有些不忍心。
有的父母还在愁自己家孩子的课业,贺丹凝的母亲却担忧起她的健康来。
“妈!
我才十几岁,累不坏。
学习的苦、生活的苦我总得挑一样,是吧。”
贺丹凝在电话里宽慰母亲。
现在,她站在顶尖学府的大礼堂前,身体暖暖的,有点为自己骄傲。
嗯,软件学院!
贺丹凝想想都觉着自己未来一定是光芒万丈。
身材有些圆润的贺丹凝在这个学期都瘦了些。
“还好。”
贺丹凝在宿舍里拿起镜子认真照了照,“脸还是白净。”
软件学院男生多,贺丹凝虽然样貌不出众,由于成绩拔尖,背地里也赢得了“学院女神”称号。
不过,这个称号依仗的是“智力”和成果。
贺丹凝很开心,管他什么女神,学习型的也不错啊。
背着双肩包的贺丹凝加快了去图书馆的脚步:我那最喜欢的座位啊,可别被占喽!
贺丹凝喜欢“熟络”的氛围。
固定的位置,固定的椅子,她觉着和物品间建立了“联系”和“感情”,这样看起书来,“有如神助”。
还好还好,贺丹凝的“宝座”还是空的。
她迅速摆好水杯、笔袋,放下书包,到架子上寻书去了。
这本《围城》还是很想看第二遍。
“爱情多半是不成功的,要么苦于终成眷属的厌倦,要么苦于未能终成眷属的悲哀。”
贺丹凝对这句话印象深刻。
第一次看这本书,钱钟书先生满纸“讲述”的好像都是“婚姻之城”,贺丹凝从中品出了更深的意味:貌似还有“事业之城”、“自我之城”的部分。
“嗯,再仔细读一读。”
贺丹凝心里想着。
再回来时,旁边座位上多出一个男生。
要是平日,贺丹凝也不会多看一眼旁人。
可这男生的身影,好像年轻时的—窦唯啊。
贺丹凝是个“老套”的人,怀春的年纪不爱看球场上挥汗如雨的阳光男孩,偏就中意寡淡不羁这一卦的。
她轻轻拉开椅子,又轻轻地坐好,生怕这个男生注意到她。
男生很专注,基本不动。
贺丹凝假意喝水,半侧着脸,迅速瞄了一眼。
鼻梁可真高,脸还挺白。
贺丹凝“装模做样”地在笔记本上涂写,实际上就一句话:5月20日,图书馆见到窦唯了。
这便是贺丹凝和商子仁的初次见面:单方面的“见面”。
后来回想,贺丹凝应该是陷入了“一见钟情”。
在医院的第二天,贺丹凝可以进一些粥了。
初藜小心翼翼调整她的病床角度,确保靠背位置不会太高。
“缅夏。”
初藜唤出名字的语调和声音差点让贺丹凝沉醉。
“你慢慢张嘴,我喂你。
乖了。”
贺丹凝一点一点吞咽初藜喂过来的粥,不知怎的,眼泪扑簌簌的掉。
“夏夏,”初藜赶紧抽出一张棉柔巾,边擦边说:“阿姨一早就来过,看你沉睡着,我就让回了。
我怕公司事情多,阿姨这边还担忧你,分不出身。”
话语间贺丹凝大概猜着:缅夏的母亲应该是事业型女性。
喝了几口粥,贺丹凝也吃不下了。
“我,我不想吃了。”
“好。”
初藜把粥放在了一旁。
贺丹凝犹豫了一会,说道:“嗯......你和我说说以前的事呗。”
“嗯?
以前的事?”
贺丹凝点点头。
医生交代过缅夏会有暂时性失忆的情况,按理来说不会这样严重。
眼前的缅夏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如同一张白纸。
初藜有点困惑,但还是开了口。
“夏夏,我们从哪里讲起呢?”
“呃......我爸妈,我的其他朋友,或者,我男朋友?”
贺丹凝暂时避免谈论关于初藜的话题,因为,她根本不了解初藜一点。
万一哪句话说错了,非但不觉着她“失忆”,有可能被误认为“失常”。
听到“男朋友”三个字,初藜扑哧笑出了声。
“夏夏啊,我也想知道你有没有男朋友。
要是有的话,阿姨也不会总叨念这事了。”
贺丹凝尴尬的吐了吐舌头。
“嗯,‘单身’。”
贺丹凝又给原主Po了一个标签。
管床田医生来查房了。
他耐心温和,查看了贺丹凝头上的伤口,换了药。
又嘱咐道:“你的伤主要在腿部,白天的时候不要盖被子,凉一点,有助于恢复。
过些天,你想自己动一动了,还是要克服心理这关,下地走一走的。”
贺丹凝用尽力气点头回应,许是病房有点热,脸也顺带着红了。
田医生一走,护士推着车进来给贺丹凝上点滴。
初藜看看贺丹凝,开着玩笑:“田医生看起来很年轻,虽然戴着口罩,好像长相也不错。
夏夏,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没等贺丹凝回应,打点滴的护士乐了:“田医生的儿子都两岁了。”
这回轮到初藜吐舌头了。
“不过,田医生在院里确实很受欢迎。”
“缅夏,我给你把置留针拔了吧。
用不上了。
这针头太粗了,咱们换个细一些的针头。”
护士解释道。
“好,谢谢。”
拔针的瞬间还真是挺疼的。
贺丹凝感觉血管都颤了一颤。
初藜帮缅夏按住了一会消毒棉,拿起来时俩人才看见,针眼挺大。
“这是进手术室时的置留针。”
护士重复了一句。
护士将病床按按钮放平整了。
“点滴完了,你就按呼叫铃。”
“谢谢。”
贺丹凝看着左手腕内侧的针眼,忽地想起来了:我是不是在列车上出的事?
还有,妈妈怎样了?
对了,商子仁知道了吧?
一连串的问题和担忧让贺丹凝头疼欲裂。
“夏夏,你没事吧?
要不要我叫医生?”
看着贺丹凝怪异的神情,初藜跟着紧张起来。
“列车,有没有列车事故?”
初藜有些懵:“什么列车事故?”
“就是最近两三天,有没有?”
“有吧,有,夏夏。
我想一下......对了,好像你出车祸的那天,有一场列车事故。”
“伤亡......说是一节车厢偏离轨道,伤了很多人。”
“......死亡人数呢......我看看,我看一下新闻报道。”
初藜打开手机,在热搜新闻里查看。
“说是有一名乘客死亡。”
“女性?”
“这倒没有说......怎么了,夏夏?”
“没什么,没什么......”贺丹凝意识到不能再细说这个话题了。
初藜反应过来:“不对啊,夏夏,这两天你没看电视,也没有力气看手机,怎么知道有这场事故?”
“我......听护士说的。”
贺丹凝根本睡不着,她想着母亲接到她出事的消息后该怎么面对?
她也不敢往深了想,现在的她行动不便,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好好养身体、积极恢复。
然后要解决两件事情:回到原来的家,找到母亲;第二件事就是找到商子仁。
下午西点多,缅夏的母亲来了。
缅夏母亲今天换了身行头,风采依旧。
这么夺目的女人,贺丹凝不敢相信这辈子还能称呼这样的女人一声“妈”。
短短几天,她经历了太多的不可思议,脑子里各种陌生的、熟悉的影像交织在一起,近乎崩溃。
这和影视剧里面的穿越情景很像、又不像。
幻想穿越的时候是:新奇;真正魂穿只有两个字:遭罪。
缅夏母亲给女儿带来了一个“礼物”,沉甸甸的珠光色纸盒。
“这是?”
贺丹凝有点不知所措。
“这是你的,夏夏。”
缅夏母亲笑容很端庄。
贺丹凝微抖着手打开盒子:咦?
一个大大的日记本。
黑色的。
“夏夏,我想着也许会助于你恢复记忆。
这是你的秘密。”
说罢,缅夏母亲又是怜爱的看着女儿。
这是一本见方的日记本,黑色皮面,厚度约7、8厘米的样子,而且还是个六位数的密码本。
这个日记本能不能恢复记忆不知道,但应该可以找出一些有用的线索。
“原主这是有多爱写日记啊,这么大这么厚的日记本。”
贺丹凝想着。
可密码是多少啊?
贺丹凝又犯了难。
既然是密码本,想必缅夏的母亲和闺蜜都不知道密码。
又该如何是好?
初藜回家休息了,这两天照顾缅夏真的是有些疲累。
今晚是缅夏母亲陪着她。
趁着缅夏母亲出去吃饭的工夫,贺丹凝看了眼挂在病床上的患者信息。
拨弄密码钮,输入出生年月,打不开。
刚才撒娇问了缅夏母亲的生辰,也不对。
还有什么关键信息可以用啊?
贺丹凝有点摆烂的心态了。
莫非是缅夏父亲的生日?
不过,这些天根本没见过缅夏父亲,而且初藜和缅夏母亲也一句未提。
看来有可能缅夏父亲不在了,或者,离婚了?
除非他们父女关系很好,要不然也不会是父亲的生日用作密码。
食指不停地敲打自己脑壳,想了半天,贺丹凝决定用摆烂的方式试着打开日记。
“1、2、3、4、5、6。”
贺丹凝将密码拨转最不可能的一组数字。
“咔哒!”
一声,日记本开了。
贺丹凝此时有些庆幸:原主真可以,果然是“最危险的可能是最安全的”。
手轻轻划过纸页,有点丝滑。
日记本上的字迹也是娟秀。
第一页贴着缅夏和母亲的合影,看着原主最多五六岁的模样。
缅夏的眉眼生得好看,虽然,呃,贺丹凝看了下两个手臂,虽然肤色欠佳,但也是健康的麦色。
不过,这童年的缅夏,看起来有亲和力,有熟悉感,奇怪。
上面的文字:要记着妈妈的好。
贺丹凝认认真真的读着每一个字,也在想着:若非形势所迫,一定不会这样窥探缅夏的内心秘密。
缅夏,莫要怪我。
等我找到答案,也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