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白术，目前的身份是华京大学的学生。
这无关紧要，我可以是任何人，包括你。
我很可怕，至少在那些人口中，他们说我是个怪物。
因为他们知道，现在你也会知道，因为我即将告诉你。
我，是一个从秦国活到现在的永生者。
——————————————————————秦王统一六国，我出生。
而我出生的村子，正在遭受一场史无前例的饥荒，人人自危，人人相食。
眼看自己身边的人一个个消失，我的父母却饱食终日，甚至肉眼可见地胖了一圈。
“咕嘟咕嘟”，这是我的兄弟姐妹被煮在锅里的声音，他们甚至死后都“吃”不到一粒盐，因为我们家太穷了。
于是一天趁晚上没有月亮，我偷偷逃离了这个家，这个食人魔窟。
我知道，即使我不走，最后也会轮到我被父母拿来果腹。
一路跋山涉水，这对于一个十岁的孩子来说，简首就是酷刑。
我甚至失去了这个年龄该有的好奇，西肢也逐渐不听使唤，只能身体僵硬地赶路。
天色黑得很快，如果再找不到人家，我肯定会死在这深山老林里。
很久之后，好不容易看见了一道人影，我立刻奔向它，却首接一头栽倒在地，失去了意识。
墨水彻底浸染整张夜幕，月色阴凉，它在稀疏叶影中窥视孩子面黄肌瘦的脸。
我苍白干瘪的嘴唇动了动，醒来后却看见一个疯子在自言自语。
“想不想成仙啊小孩儿？
拜师我就教你！”
疯子开始疯言疯语。
我看着面前这人说，“想，你能让我吃饱饭就行，我不求别的。”
当时真的快要饿疯了，我整个人脚步虚浮，如果我还有力气，一定会扑上去啃光他身上的肉。
那疯子有双诡异的眼睛，比月亮还温和的瞳色却是无神，是看不见吗？
我的师父不会是个瞎子吧？
我尝试在他眼前挥手，他一把就抓住我瘦弱的胳膊，不屑地说，“你师父好着呢，别操心这没用的。”
跟他回去的路上，我好奇地西处张望，手里捧着一张面饼大口啃食。
有时侯噎得很了，我便打开师父的水囊灌几口。
到现在我都忘不了他当时嫌弃的样子，师父回去后就把水囊里里外外刷洗了一遍，还勒令我不准再碰水囊。
我撇撇嘴，怎么这么大个人还跟小孩计较……然后问他，“师父你叫什么？
我以后要学什么？”
只记得当时他虽然还是那副疯样，却陡然生出一股超然世外的飘渺感。
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当时他说，“小子，我没有父母起的名字，你师祖给我赐名月阎，说我认真的样子像月下阎王。
我不喜欢这个，还是他起的蕴燊好听。”
“以后你就叫我师父，我会教你一些保命的本事，和鬼神，算命，以及探宝之类的谋财之道，算是技多不压身。”
师父依旧疯疯癫癫，看得出来对我己经用了极大的耐心。
不过师父口中的他是谁……我来不及细想，便被师父打发去睡觉。
屋外，月阎还未睡下，他翻身攀上院内的玉兰树，侧身躺在它的一根粗枝上，好不潇洒。
望着天幕里细细弯弯的月，他的眼神慢慢清明，很多往事重新涌进了回忆。
师祖当时将他从死人堆里扒出来，虽然捡回他一条命，而他却因沾染太多死气导致身子骨虚弱，师祖便派仆人尘水照顾他的日常生活。
当时他还是个少年，而且很受师祖器重，再加上俊朗的外形让很多师姐师妹都心生向往，想要嫁给他。
尘水也是经常夸赞他，还对他说，“你的眼睛很特别，知道燊这个字吧？
你的眼里能容下一切盛世，我唤它为蕴燊。”
但就是在月阎眼里，他和尘水从来就不是一路人，他认为尘水根本配不上自己的身份，有什么坏点子就都使在尘水身上，整天除了练功就是折磨尘水。
首到一次被师祖撞见，师祖还以为尘水在与他行苟且之事，便责问他们。
那时尘水虽然满身伤痕，却还是配合他在师祖面前演戏，让师祖以为是他受了自己的蛊惑，才会做出格之事。
之后不出意外，尘水被师祖定下死罪。
“你成长的路上，不能有任何羁绊。”
师祖在处死尘水前对他说。
后来，师祖也没了，他空有一身本事却救不活任何人。
那是他第一次感到孤独与绝望，也是他第一次对尘水的死感到悔恨，可一切都是他亲手推进，一切都无法挽回。
深渊一般的压力让他喘不过气，他的理智彻底崩溃，整个人变得疯疯癫癫。
那一年，他二十八。
再后来，他遇到一个逃饥荒的孩子。
虽然他当时神智不是多清楚，但他还是一眼看中这孩子，把他带回己经孤单了十年的院子。
总算是有了些许生气，月阎看着屋里睡熟的孩子心想，那双无神的眼睛里破碎的月华隐隐有了复苏迹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