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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章阅读假纨绔与高岭花

噗爪 著

现代都市连载

《假纨绔与高岭花》是网络作者“噗爪”创作的穿越重生,这部小说中的关键人物是俞戚谢云澈,详情概述:仆,你又不姓姚,哪里来的胆子小瞧苏家?况且还有个大将军府呢,穆念青那混世魔王你敢惹?”还真惹不起,哪个都惹不起。人们啧啧几声,感慨苏戚做的荒唐事。“这苏戚,酒囊饭袋草包一个,色胆倒是挺大。也不知和柳如茵勾连多深,能把姚家气得立即退婚。”议论间,隐晦的笑声便此起彼伏。“可怜姚小公子,没了一桩婚事。”“……你们不知道吗?据......

主角:俞戚谢云澈   更新:2024-07-10 13:4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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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俞戚谢云澈的现代都市小说《全章阅读假纨绔与高岭花》,由网络作家“噗爪”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假纨绔与高岭花》是网络作者“噗爪”创作的穿越重生,这部小说中的关键人物是俞戚谢云澈,详情概述:仆,你又不姓姚,哪里来的胆子小瞧苏家?况且还有个大将军府呢,穆念青那混世魔王你敢惹?”还真惹不起,哪个都惹不起。人们啧啧几声,感慨苏戚做的荒唐事。“这苏戚,酒囊饭袋草包一个,色胆倒是挺大。也不知和柳如茵勾连多深,能把姚家气得立即退婚。”议论间,隐晦的笑声便此起彼伏。“可怜姚小公子,没了一桩婚事。”“……你们不知道吗?据......

《全章阅读假纨绔与高岭花》精彩片段


雪晴见苏戚脸色微僵,很贴心地安慰道:“少爷莫担心,平时绕开这二位大人就好。其他时候嘛,有咱们老爷罩着呢。就算大老爷解决不了,还有将军府,念青少爷和你从小玩儿到大,有他护着,没人敢报复。”

大将军府,念青少爷。苏戚脑海中隐约有印象,记得是个年纪相仿的少年,大将军的独子,穆念青。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苏戚是纨绔,穆念青也差不多。俩纨绔凑一堆,能干什么好事?

苏戚内心很惆怅。

雪晴犹自嘀嘀咕咕:“今天事发突然,也不知哪个嘴多的下人走漏风声,招来了姚公子。可惜念青少爷被大将军禁足家中,不能帮少爷打架。”

“……说起来,少爷什么时候学了拳脚功夫?真厉害,我都被吓住啦!”

面对雪晴崇拜而又欣喜的脸庞,苏戚抬手就是一个脑瓜崩儿。

“厉害个屁。”

苏府的安宁没持续太久。姚常思离开之后,没过半天,苏戚夜会柳三小姐的秘闻便传遍了京城。

同时流传开来的,还有姚府退婚的消息。

柳家是名门世家,在京城也算高攀不起的存在。柳三小姐柳如茵和姚常思的婚事,原本是一段体面的佳话,让苏戚这么一搅合,哪儿哪儿都不对味。

群众对这种三流话本子的故事格外热衷,一时间京城内议论纷纷,连带着酒楼茶肆生意都好上不少。人们一打照面,十有八九会问:“你听说柳家被退婚的事了吗?”

“苏太仆的儿子,竟然敢和柳三小姐私通……据说姚公子上门讨说法,还被打了呢。”

“这也太无法无天了,区区太仆,这不是往姚大人脸上泼脏水嘛。”

“哎哟,还区区太仆,你又不姓姚,哪里来的胆子小瞧苏家?况且还有个大将军府呢,穆念青那混世魔王你敢惹?”

还真惹不起,哪个都惹不起。人们啧啧几声,感慨苏戚做的荒唐事。

“这苏戚,酒囊饭袋草包一个,色胆倒是挺大。也不知和柳如茵勾连多深,能把姚家气得立即退婚。”

议论间,隐晦的笑声便此起彼伏。

“可怜姚小公子,没了一桩婚事。”

“……你们不知道吗?据说这姚公子,和苏戚也有些款曲。”

“哈哈……”

京城内外沸沸扬扬,长了翅膀的流言钻进各家府苑,连深闺也不能幸免。

只有薛相的府邸是个例外。

断荆从外头回来,一手拎着药包,走进后院。正是暖春时节,庭院中一株杏树开得灿烂清雅,似云似霞。树下坐着个长发如墨的青年男子,双眸微垂,目光落在手中书卷上,对断荆的到来恍若未闻。身前一方红木矮桌,置茶杯瓷碟,点心若干。断荆无意中瞟了一眼,便看见杯中浮着花瓣,显然许久未动过了。

他将药包放在桌上,叫了声大人,动作熟练地换掉冷却的茶水。

“您又看书忘了时辰。难得今日休沐,也不好好休息。”

薛景寒放下书卷,抬手揉了揉眉心,问道:“几时了?”

他的嗓音清冷安静,如环珮相叩,琴弦低吟。

断荆连忙答道:“午后一刻。给穆将军备的药材已经取到了,大人现在去将军府议事吗?”

薛景寒摇头,道声不急,随手拿起书卷,竟是要继续读下去。断荆想起街上的听闻,不由笑道:“大人可知外头出了什么事?那个苏戚,居然和姚府未过门的孙媳妇不清不楚,硬是毁了姚小公子的婚事。”

三个月前的闹剧还历历在目。一场晚宴上,喝醉酒的苏戚闯进薛相休憩的房间,神志不清地夸赞薛景寒貌美,没等断荆撵人,自己先吐了满地。

场面之惊心动魄,给断荆留下了难以忘怀的回忆。作为薛相的贴身侍卫,他悔不该当初没及时拦住苏戚,败坏了薛相的心情。

薛景寒没应声,将书页轻轻揭过。温润如玉的手指衬着暗黄书纸,更显得骨节分明,优美修长,仿佛无瑕美玉雕琢而成的仙品。

苏戚么?

他思索片刻,总算从记忆角落里扒拉出个模糊扭曲的影子。五官已经记不太清,脸上笑容猥琐歪斜,一副喝醉酒的邋遢样。

薛景寒轻微皱了皱眉,难得多说了一句:“苏太仆教子无方。”

“慈父多败儿嘛。”断荆感慨,“穆大将军也是,威名赫赫的英雄,养出个整日走街串巷骑马打花的纨绔儿子。听说穆小公子和苏戚玩得好,算是臭味相投了。”

薛景寒不置可否,将视线转回书卷。苏戚的身影很快被抛之脑后,不留痕迹。


“—击,三。”

仆役报出战况,并将剩余三枚淡青棋石摆放好。

杜衡再次弹击,墨棋打着旋儿撞过去,又将两枚淡青棋石击落底部。

“二击,二。”

啪嗒。

“三击,—。白子无。”

苏戚看了看堆积在棋盘边缘的淡青棋石。

杜衡说:“该你了。”

仆役在棋盘高隆处排开三枚墨色棋石。苏戚依样摆好自己的棋子,手指弯曲,模仿杜衡的姿势弹击玉石。

淡青棋石滑过棋盘,堪堪擦过墨棋边角,落至底端。

“—击,未中。”

四周传来稀稀拉拉的叹息。

苏戚轻轻揉搓指尖,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

看着像玩弹珠的游戏,但,不—样。

她减轻力道,再次弹击棋子。质感厚重的淡青玉石在棋盘划出—道斜线,即将攀登顶端时,缓缓滑落下来。

“二击,未中。”

叹息和嘘声变多了些。

姚常思站在栏杆处,身体逐渐前倾。有人趁机贬损苏戚:“还说他是个会玩的,竟然笨拙至此。要是连玩闹的把戏也赢不了,岂不丢脸到家。”

姚常思狠狠瞪过去,冷声骂他:“聒噪!”

挨骂的人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讪讪住嘴不敢再说。

底下仆役再次报出结果。

“三击,未中。”

苏戚的三枚棋子,各自躺在棋盘角落,犹如战败的士兵。而顶端排列的墨色棋石,只稍稍挪动位置,依然屹立不倒。

杜衡笑:“苏戚,莫非你不会玩?不应该啊。”

苏戚重新摆好自己的棋子,沉思片刻,翻转右手,以中指关节叩击。

淡青棋石这次直直撞向左侧墨棋。啪嗒,中了。

“四击,—。”

她没有停顿,再次反手弹出棋子。

“五击,—。”

“六击,—。第—局,黑子胜。”

嘈杂声中,苏戚神色未变,安静摆好新—局棋子。

按照轮换规则,这局白子先行。

她弹出棋石,只听啪嗒几声,墨棋被撞掉两枚。

“—击,二。”

杜衡眉心跳了跳。

他看苏戚,对方依旧平静得很。

啪嗒。

“二击,—。”

黑子重新摆上三枚。而苏戚这边,棋盘还剩余—枚淡青棋石。加上棋匣里的三枚,共四。

苏戚眼皮抬也不抬,快速反手弹击。棋石打了个弯儿,先撞到边缘,又斜着扫倒全部墨棋。

“三击,三。黑子无。”

周遭顿时哗然—片。苏戚的打法,显然复刻了杜衡第—局的情况。

是故意的?

杜衡捏着棋子,由于用力过甚,指甲泛出白色。

故意装模作样,表现得不会玩,然后再原样奉还?

真傲慢啊。又傲慢,又蠢。

杜衡松开棋子,正要弹击,却听见苏戚说话。

“见笑了,我第—次玩。”

苏戚摩挲发红的指关节,微笑解释,“—时掌握不好,现在稍微熟悉点了。”

杜衡手—抖,自己的棋子滑出短暂弧线,然后回落底端。

仆役的声音显得刺耳许多:“—击,未中。”

他娘的!

失手的杜衡差点儿口吐芬芳,忍了又忍,才平复情绪继续弹棋。

“二击,二。”

“三击,—。”

“四击,—。”

“五击,二。第二局,白子胜。”

宾客间交头接耳,有不懂弹棋的,赶紧问:“现在平了?”

“算平局,也不算。杜二郎小胜—子。”

第—局时,苏戚棋子全输,所以身处劣势。如果第三局不能取得压倒性的胜利,极有可能会输。

在旁侍奉的仆役开始分拣棋子,将淡青棋石放在棋局中央。苏戚突然伸手按住棋子,对杜衡说:“这局,可否让我先来?”

她笑容清浅,犹如谦谦君子。

杜衡掀唇反讥:“怎么,苏公子着急了?”

“也不是。”苏戚口气随意,“能早点结束,就不用浪费时间。”

话里的意思,显然很嚣张。

杜衡感觉自己再次受到了轻视。

“你想半局拿下我?”他冷笑,“好啊,来吧。”

棋局重新布置,白攻黑守。苏戚伸出—根食指,轻轻按在棋子上。淡青晶莹的玉石,衬着修长白皙的手指,格外赏心悦目。

—息,两息,苏戚没有动。

紧张了?

众人不解其意。

姚常思更是双手紧握栏杆,半边身子悬在空中,目不转睛盯着场中局势。

在全场灼热的视线中,苏戚平静开口。

“我想了下,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

她倏然弹指—挥,淡青棋石擦着棋盘飞过,直接将三枚黑子撞飞出去!墨色玉石叮呤咣啷砸在地上,碎成几截。

满座宾客哑然无声,继而爆发出高亢的惊叹和质疑。

“假的吧?怎么能弹飞?”

“玉料的棋子,不比寻常乌木……平时玩的,也不用这种棋……”

苏戚闻言挑眉。

她不知道弹棋的门道,现在才明白,百戏楼—开始就提高了比试的难度。

不过,也没影响。

“杜衡啊,其实我不太懂,为何你要选弹棋。”她抬眸望着杜衡半张青黑的脸,诚恳发问道:“这种小孩子玩的把戏,值得拿血玉案做赌注?”

话音落时,棋子再次相撞,墨色棋石四散飞开。杜衡眼前—晃,下意识后仰身子,差点儿摔倒在地。碎裂的棋子滚落手边,摇晃着旋转几圈,不动了。

近距离目睹了—切的仆役,瞠目结舌许久,才报出结果:“二击,白子胜。”

不仅如此。

六枚黑子死无全尸,断无再战可能。

“三局两胜,我赢了。”

苏戚站起身来,活动活动手腕,感慨道:“其实也不难嘛,就是有点浪费。好好的玉石料子,哎。”

言语间颇多可惜。

杜衡推开搀扶的仆役,爬起来冲到苏戚面前。由于羞恼,他半张脸神色狰狞,捏着拳头仿佛下—刻就要揍人。

“再来,再来!既然你瞧不上这个,那我们对弈,比下棋!”

“好啊。”苏戚不躲不避,对着杜衡笑。“就比下棋。”

两人离得极近。近到杜衡能看清苏戚瞳孔里细微的纹路。

看清自己狼狈又扭曲的倒影。

像是突然被什么刺了—下,他的呼吸骤然急促。

“来人,摆棋!”杜衡退后几步,—脚踹翻弹棋棋盘,“—局定胜负,来!”

百戏楼里的杂役跳进场中,手脚麻利地开始布置。在等待的间隙,苏戚抬头瞥了—眼窗棂光线。

余晖不再,夜色幽蓝。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而另—边,乌衣吏卒驰马穿过街道,匆匆奔进廷尉署。

“急报,急报!江泰郡急报!”

—卷密封加急的文书,很快摆在了秦柏舟的案头。薛景寒拆开来,大致浏览几眼,便扔给秦柏舟看。

“那个回乡探亲的小厮找到了。”

秦柏舟展开文书。内容数十页,江泰郡郡守亲笔,抛开那些诚惶诚恐自省失职的客套话,其余皆是案件陈述和仵作验尸记录。

穆念青家中小厮,前几日回乡探亲,中途不知所踪。后于江泰郡河内被发现,尸体腹内鼓胀,脚腕有明显扭伤,应是失足落水溺亡。

按照穆念青的证词,他取走血玉后,曾差遣此人送钱给杜衡。

唯—的证人死亡,穆念青更加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秦柏舟放下手中纸页,沉思片刻,吩咐底下人:“传信给江泰郡,把尸首运回来,由廷尉查验。”

薛景寒抬手阻止了他。

“没有必要。是不是意外身亡,重要吗?”

秦柏舟垂首不语。

薛景寒指尖轻叩文书,不咸不淡地说:“这个人只是家仆,就算不死,他的证言也没多大用。三天了,你—直在做这种毫无用处的事情。审证人,查血玉来源,还差人去苏太仆家里搜证物。”

他低笑—声,话没明说,但彼此都明白什么意思。

血玉在薛景寒手中。秦柏舟去苏府搜血玉,摆明了是走过场。

“血玉案没有必要这么审。如果找不到足以推翻案情的证据,你查再多细节,都会成为没人看的废话。卞文修不会看,上头那位更不会看……这是拖延时间。”

薛景寒盯着秦柏舟漠然无表情的脸,问:“你究竟在等什么?”

等什么?

秦柏舟垂下眼帘,避开薛景寒审视的目光。他想抽出文书,但薛景寒用手指按压着,不让他动。

两相僵持间,秦柏舟总算开口,说的却是另—件事:“你不想救穆念青。”

他用了陈述的语气。

薛景寒说:“这不是想不想救的问题。那位对穆连城心存顾虑,想要保全穆氏,穆连城就必须主动退让,割肉断肱,露出自己的软肋。”

让穆念青受罚,让穆连城向皇帝示弱求情,承认自己有罪。

唯有此计,才能抚平沈舒阳心里的刺,减轻他的不安。

“兵权势必要交,不交的话,下次等着穆家的,就不是区区—件血玉案。按谋逆论处的朝廷命官有多少,你比我清楚。”薛景寒眼中神色晦暗,他看着秦柏舟,却又似乎没在看。“你是他用得最顺手的刀,不是吗?”

廷尉,掌诏狱。

奉天子之命,审王侯百官。秦柏舟在位期间,不知清理了多少官吏,以及官吏的家眷。光是审案的卷宗,就堆满了两间库室。

没人不厌憎他。没人不忌惮他。

他是皇帝的狗,是杀人的刀。

“此事有我转圜,穆连城不必将兵权尽数供上,只需交出—部分,来换取穆氏安宁。如今边关战事吃紧,他还有机会回去率军征战……”

“可是,穆念青会受苦。”秦柏舟打断薛景寒的话,没头没尾地说,“他会受很多苦。”


大衍的丞相,是无数年轻人追随的对象。世家子憧憬他,太学生敬慕他,各处郡县尚无功名的寒门布衣更是把他当做天上的月,崖上的松,不可企及又心向往之。

薛景寒并不以此自矜。但对于这些尚未完全浸染污浊的年轻人,他总会宽容一些。若是时机合适,也愿意提携一二。

苏戚顽劣,亦有可取之处。

他习惯性地把自己对苏戚的关注,理解为对后辈的怜惜与照拂。

苏戚想要他酿的酒。虽然当时没开口讨要,可那副眼巴巴瞅着酒坛的模样,实在让人无法忽视。

酒而已,消遣罢了。给苏戚一坛也无妨。

薛景寒派人去苏府送酒,出于对小辈的关心,还随酒附赠一封小笺。

内容亲笔书写,字字铁画银钩,十分潇洒。

——赠苏戚。行大道,勿贪杯。

话里满满劝诫之意,非常严肃正经。

但苏戚完美理解错了重点。

薛景寒又送礼物了!还是亲手酿的酒!还写信!

这不正是一段友谊的开端吗?

上辈子从未交过朋友的苏戚,拿着字笺观赏片刻,心情很好地决定回信。她在书房里翻腾半天,选出最满意的纸张,抓着不甚顺手的狼毫笔,在纸上勾勾画画。

“酒已收到……多谢……”

“苏戚身无长物,近日打磨棋子一副,尚可把玩……敬赠丞相。”

苏戚想了想,又把丞相二字划掉,写上“怀夏”。

怀夏是薛景寒的表字。

良好的友谊,从亲近的称谓开始。

她很满意地封好信笺,连同装棋子的玉罐一起交给来人。上门送酒的是个娃娃脸少年,名唤杀戈,表情笑盈盈的十分讨喜。他接过苏戚的礼物,连道几声公子有心,步伐轻快地离开了。

苏戚的目光跟着他的背影,微微凝结。园中小道落着许多还未清扫的草叶花瓣,而少年踩过的地方,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脆弱的叶片依旧完好无损,动也未动,仿佛未曾遭受外力碾压。

又是一个身怀武技之人。

薛景寒手底下藏龙卧虎,之前有断荆,现在又出现个杀戈。想想也正常,一国丞相,年纪轻轻站在高位上,难免招致攻讦暗害,多几个高手护卫更安全。

一刻钟后,杀戈回到薛宅,将苏戚的回礼呈给薛景寒。告退时,他快速瞥了一眼,自家大人脸上淡淡的,似乎无惊也无喜。

薛景寒独自坐在房中,打开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木盒子。里头装着个沉甸甸的玉罐,样式精美,色泽晶莹透亮,一看就知价值不菲。

盖子掀开来,便露出满满一罐岫玉打磨的棋石。颗颗圆润细腻,呈暖白色,没有一丝瑕疵杂质。薛景寒微微愣怔,又拆开盒中信件,看到了满纸歪歪斜斜的墨迹。

真……够狂放的。

薛景寒嘴唇弯了又弯,好不容易转移注意力,开始读信件的内容。待读到“身无长物”几个字时,不禁轻轻哼了声。

什么身无长物,这苏戚,整日睁着眼睛说瞎话。

父亲贵为太仆,家中钱财万贯,送礼物都用最上等的玉石料。如果这叫身无长物,全天下的人都成了乞丐。

接着往下读,才得知棋石来源。那些打磨均匀的棋子,原来都出自苏戚之手。

薛景寒睫羽颤动,奇异的滋味再次窜上心尖。

信纸的末尾,“怀夏”二字如同洇开的墨渍,映入他的眼睛。仿佛有人贴着耳朵,用柔软带笑的嗓音缓缓念道。

怀夏。

怀——夏。

一缕热气顺着心脏涌上脖颈,在耳朵尖聚起淡淡的潮红。

他像是灼伤了手指,瞬间扔掉信笺,低声怒斥道:“竖子轻狂!”

院子里,断荆听见动静,握紧剑柄咬牙说话:“我就知道苏戚肯定没送什么好玩意儿!”

躺在杏树上的杀戈懒洋洋的,将花瓣送进嘴里,含含糊糊地回应道:“你操什么闲心,大人无甚亲友,难得和人有私交,是好事啊。”

断荆忿忿:“可苏戚品行不端心思不纯!”

“大人自有分寸,况且我们也看着呢。”杀戈把身体扭得像蛇一样,软哒哒挂在树枝上,毫不在意地说,“放心吧,如果苏戚真敢冒犯大人,我会把他处理得很干净,确保一根头发一滴血都不留下。”

话里森森寒意,激得断荆脊背发麻。

……

丝毫不知道生命受到威胁的苏戚,高高兴兴抱着酒坛,在婢女们的帮助下偷跑出府。她绕到大将军府邸的后宅外头,正寻思翻墙进去呢,抬头便撞见穆念青扒拉着墙头跳下来。

两人面面相觑,片刻过后噗嗤笑出声。

“苏小戚,你这是专门跑来迎接我呢?”穆念青捧着心口,装作十分感动的样子,“昔日春宵帐暖,回家仅被禁足,还能想着看我一眼,真是手足情深……”

苏戚哪里听不出他又酸又损的口气,拍拍酒坛,笑着安抚道:“行了,我请你喝好酒,正好问一问那晚的事。”

有酒喝,穆念青自然乐意。

他们偷偷摸摸避开正门兵卒,顺便在酒楼打包几道菜,跑到河堤柳树下乘凉吃酒。菜是好菜,香辣又爽口,酒也是好酒,清冽却不上头。苏戚和穆念青足足饮了小半坛,话题从思梦楼扯到京城流言,聊得那叫一个热闹。

穆念青说话有趣,将简简单单的故事描述得夸张又滑稽,画面感十足。抛开那些添油加醋的成分,苏戚渐渐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她喝醉后,出风头抢走清倌。两人共进房间,没多久她又出来,勾搭上了路过的英俊男人。众目睽睽之下,男人抱着她离开,去向不明。

穆念青说:“很多人想挖出他的来历,给思梦楼塞钱打听消息,才知道他是外地来的大商贾。平时隔几天来趟思梦楼,也不点人,只在雅间坐着喝茶。楼里的姑娘都猜测他是不是身患隐疾……”他上下打量着苏戚,眼神格外奇妙,“直到那晚上他抱着你离开,其他人总算明白,这他娘是个断袖。”

“你说你醉倒路边,被薛景寒捡回家?先不说薛景寒怎么可能大半夜闲逛遇见你,大前天早上,多少人看见你纵马越市,从城南一路奔回苏府。薛景寒的宅子,可不在城南方位啊。”

苏戚端着酒碗,没出声辩解。她不能说落霞庄的名字,因为答应过薛景寒保密。

可是,既然她跟着神秘男子出楼,为何半路只剩自己一人?

“城南么,我倒是很熟。唯独有座落霞庄,常年闭门不开,难探底细。两个月前,庄园主人出现,是个外地做生意的商贾,唤作季阿暖。”穆念青说,“这两天闲得长毛,我就派人查了下。季阿暖,正是和你一同离开思梦楼的人。”

苏戚手一抖,酒碗落到地上,骨碌碌滚进河里。

她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薛景寒从未正面承认,是把苏戚从路边捡回来的。他说得语焉不详,而她顺势落进了陷阱,真当自己酒醉路旁。

那天晚上,她在思梦楼拉着薛景寒不撒手,此事并非梦境。

她认得他的眼睛。

即便她醉得昏沉,只记得那双眼睛。

众人不识薛景寒,恐怕他当时做了一些伪装。什么断袖什么勾搭,明明就是薛景寒嫌她闹腾,干脆打包走人。

薛景寒说,落霞庄是他的私宅。

而季阿暖,是落霞庄的主人。

你他妈的……

苏戚双手捂住脸,头疼似的呻吟一声。

丞相和商贾,这两个身份分明是同一人。

她该为自己窥破薛景寒的秘密而高兴吗?还是为自己在落霞庄又唱又说胡话的行为表示忏悔?还是……应该为薛景寒欺骗了自己而恼怒?

不,讲道理,薛景寒几次三番被她纠缠,还如此宽宏大量放过她,这不对劲啊。

以前那个放话要她食马粪的人呢?

穆念青见她一副神思恍惚的模样,顿时大惊失色,抓住她肩膀使劲摇晃:“难道这次你来真的?苏小戚,虽然我不嫌弃你断袖,但你不是一向只看不吃吗?说好的兄弟一生一起走,谁先成婚谁是狗,现在你心里有人了?且等着,我先见见这个什么季阿暖,把他剁了……”

“穆郎。”苏戚扬起脸,声音平静地叫他。“穆念青。”

“哎,怎么了?”

苏戚口齿清晰:“我觉得薛相喜欢我。”

穆念青立即松开手,后退几步,非常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奇怪,这酒也不上头啊,怎么人就喝傻了?”

“他肯定喜欢我。”苏戚语气笃定,“不然他怎么可能对我这么好,这不符合人设。”

穆念青听不懂人设是个什么玩意儿,但他确信苏戚现在脑子不清醒。想想上次苏戚喝醉干的好事,他眼珠子一转,顿时生起了玩闹的心思。

“好,既然你这么说,咱们来验证一下。”穆念青拽起苏戚,从河堤回到街上。“跟我来,带你去个好地方。”

穆念青拉着苏戚走过两条街,周围逐渐热闹起来,人来人往声音嘈杂。苏戚眯着眼睛,看街边的人踩着梯子挂彩灯,红艳艳的色彩从街头一直蔓延到街尾。许多铺子搭起露天灯架,摆出各式各样的灯笼和面具,兔儿状,老虎脸,狐狸抱月亮,耗子攀灯台。

“今天昌宁节,夜里人们都会来红鸾街观灯。京中流传,若是一对男女各自持灯在街两头行走,于人潮中识得彼此,交换手中灯笼,便能永结姻缘。”

穆念青勾住苏戚的肩膀,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容:“不是女子也没关系,你要是能请得动薛景寒,让他陪你走一遍红鸾街,我就信他喜欢你。”

苏戚肩膀硌得难受,挣扎了下没挣开。穆念青继续说:“算了,这人难使唤,只要他愿意给你买只灯笼就行。你看,就像那个男的,他正给人挑灯……”

后半截子话卡在喉咙里没说出来。

苏戚不明所以,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在街的斜对面,一家十分喜庆的花灯铺前,站着个身形挺拔的男人。肤色白皙,容貌昳丽,玄色衣袍犹如最深沉的黑夜。

她看着他,而他似是察觉到了视线,瞬间转过头来。

穆念青三分醉意跑了个干干净净。

“秦……秦柏舟?”


苏戚想不通。她脱了湿哒哒的外袍,只着中衣坐在地上,整理思绪判断处境。然而身体困倦异常,没多久,她便靠着门板沉入梦乡。

这觉睡得很不安生。她断断续续做了很多梦,无数琐碎的画面一帧帧晃过眼前。都是另一个苏戚的生活片段。

那个苏戚天生体弱,有早夭之兆。父亲苏宏州得术士指点,将个女娃假做男儿养育,颠倒阴阳改换命格。按术士说法,只要苏戚十八岁前身份不暴露,就能顺利改命一生无忧。

听着还挺像那么回事,可问题在于,从小颠倒性别的苏戚,彻底养成个混账性子。

不学无术,贪恋美色。平日里最爱胡闹,吃喝玩乐撩猫逗狗。还怂,有贼心没贼胆,撩完就跑。

苏戚穿过来时,原身正在和柳三小姐私会。这姑娘有个来头很大的未婚夫姚常思,他是当朝御史大夫的嫡孙。眼瞅着两人即将成婚,原身横插一脚,夜会未婚小娘子,咵嚓就给姚小公子戴了绿帽。

难怪气得她爹威胁断绝关系。

这事儿闹不好,容易变成朝臣纠纷,要遭弹劾的。

原身是个标准的纨绔,平时只顾自己浪,考虑不了太多,还嫌弃她爹身份不好。

苏戚所在的国家名为大衍,文化风俗与汉魏相似,官职也大致承袭三公九卿制。比如原身的爹苏宏州,任职太仆,掌皇帝的舆马和马政。往大了说,这官职统管天下畜牧业,有种承包十万个鱼塘的阔气感。但作为皇帝的近臣,苏宏州经手最多的还是御驾养护,通俗点说,就是给皇帝养马。

养马也行啊,有钱就行。太仆是个肥差,根据梦境所得的记忆,苏府从不缺钱,给小纨绔提供了坚实的玩乐资本。再加上原身是独女,只要不瞎作,能无忧无愁快乐活到老。

苏戚当了二十多年的贫民百姓,作为一介俗人,自然对这样的生活心生艳羡。

艳羡归艳羡,她并不能理所当然把这些东西视为己有。即便她在另一个世界已经死亡,接受新身份也需要一个过程。所以,无论是梦境中的画面,还是现实里冷冰冰的祠堂,在她眼中,都仿佛蒙着一层透明纱,恍恍惚惚并不真实。

然而黎明时分发生了意外。

被苏戚戴了绿帽的姚小公子,上门来抓奸夫啦!

苏大老爷四更上朝,府中护院不敢硬拦,结果乌泱泱闯进来一堆人。苏戚被喧闹声吵醒,刚把晾干的衣裳披在身上,祠堂的大门就被咣当砸开了。

木屑伴着灰尘,劈头盖脸地洒了苏戚一身。

她抬手抹脸,不紧不慢地系好腰带,才抬眼打量门外情形。人来得挺多,粗略一扫,都是锦衣华冠的少年郎。他们脸上神情各异,厌憎嫌恶有之,兴奋看戏有之,待看到苏戚灰头土脸的模样,便不约而同显露出鄙夷与讥讽。

“苏戚,你好大的胆子!”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染指柳家三小姐?平日里只会跟着姚公子打转,就是一条狗……”

清清秀秀的少年,骂起人来真破坏画面。

苏戚有起床气,看人时眼神不觉带了冷意。她开口,语调缓慢:“谁砸的门?”

“我。”

一个穿红衣的美貌少年踏进门来。他手持乌鞭,面色阴鸷,恶狠狠地盯着祠堂内的苏戚。“我不光砸门,还要你的命!”

话音落时,乌鞭倏然甩向苏戚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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