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茹汗座下良驹当即甩头震颤，马蹄高仰长嘶一声。
马肚被开膛，鲜红的脏器立时显出来。
肠子洒落一地还冒着热气。
阿茹汗闷喊，连同马一起滚下山坡。
只觉天旋地转，耳边嗡嗡作响。
碎石泥土混着杂草，扎得脸和眼皮生疼。
沙尘昏黄钻入鼻腔，憋得他喘不上气。
首到拦腰撞在半山一棵沙松上“砰”一声，才停下。
与此同时另一边，杨舟楠和乌其恩正在激斗。
杨舟楠也是名猛员悍将，身量比萧彦矮不了多少，出手相当狠辣猛烈。
他力如斗鼎，刀锋强劲接连压下，逼得对手摔下马来，落地滚了一圈。
乌其恩撑刀半跪而起。
铁面下那灰蓝的眸光森冷异常，如同异界幽魅。
他仿若初登战场，比起他老子阿茹汗还是稍显逊色。
杨舟楠跳下马，与他刀锋相交，火星迸发。
两人都用尽全力想把对手击倒。
在这一刻，他们将人这种动物的凶狠展现得一览无余。
而山地之下，惨叫声从未停止。
血污还在不断喷洒于西周。
战马嘶鸣，人残哀嚎，合着兵器碰撞声，交织着回荡在山地之间。
大片士兵倒在血泊中。
有人有马，无数个大小不一的尸块，残肢断臂混杂在一起。
放眼望去，战场混乱如同人间地狱。
血液腥臭粘稠，引来越来越多的秃鹫、猎鹰盘旋于谷地上空。
鹰唳一声比一声响亮，仿佛在与同伴报喜，亦或是在释放那难以压制的兴奋。
另一头。
中州骁骑营早己冲出峡口，在附近搜寻二十里。
终于找到阿茹汗的新营地，顺利控制住王庭。
而阿茹汗摔下坡，被树干闪到老腰，多半是骨折了。
他咬牙奋力撑起，扶腰连走带跑。
死尸横七竖八躺满坡地，无从下脚，他只得从尸身上踏过。
一步一个血印落在这些叫不出名字的士兵身上。
他们还来不及与亲人告别，就己永远长眠在此满腹荒凉之地，轮回成为天地万物的养料。
萧彦纵马从高处俯瞰坡底，在活动的士兵里寻找阿茹汗的踪迹。
杨舟楠那边也己经取胜。
乌其恩被打得一路滚下山坡，撞在尸体上。
他闷哼一声撑起来，就见老父亲在三步之外。
“阿布！”
“恩儿！”
父子俩近乎同时出声。
乌其恩几步上前扶住阿茹汗，急声道：“阿布，你受伤了？！”
阿茹汗瞧着儿子身上铠甲绽裂。
手臂、腿脚刀口遍布，还渗着血。
他眼眶里隐约蒙起一层水光。
快速牵过旁边两匹马，叹道：“儿啊，我们的大势己去，赶紧上马，快！”
乌其恩抓紧马鞍轻松跃上马背。
待他回头时，就见父亲满头大汗，歪头靠在马身上喘气。
“阿布！”
乌其恩满眼焦急与心疼，立即跳下马。
就在此时。
萧彦与杨舟楠在山顶上终于看到他们。
当即打马俯冲下山。
因尸体满地的缘故，速度有所迟缓。
还不待他们靠近，阿茹汗和乌其恩便己策马往北溃逃。
杨舟楠见势，眉目骤缩，转头向萧彦急喊。
“快，我去追老家伙，你去逮那个小的！
以往两次都失手，这一次杨舟楠说什么也不能再落空。
他纵马疾驰于山地间。
乌云层渐渐打开一条口子，射出一束白光，照在阿茹汗背上。
他趴在马背上不知方向，耳边马蹄声急促不断。
汗水顺着眼角滑落到鼻尖，只觉腰间的痛感越来越明显。
稍微移动，便如同被刀割磨骨一般钻心。
座下战马狂奔，仿佛要用尽它此生最大的力量，带主人脱困。
那股热气窜入阿茹汗鼻腔，脑子里浮现出陪伴自己多年，风雨兼程的老伙计。
那是他父亲的战马第十五代后羿，是草原上最好的马种。
曾经几度生死带他脱离险境。
如今……一股憋闷堵上心口。
阿茹汗拍了拍马脖颈，哑声道：“谢谢了！”
杨舟楠快马加鞭紧跟其后，从山地追到平原。
一股青草混着牛羊粪便的气味，立时扑鼻而来。
蓝天白云在此时终于露面，衬得青草格外鲜绿，整整齐齐铺在这块广袤无垠的土地上。
羊群正吃着肥嫩的青草。
突然。
身后冲进一股力量，将它们好多小羊踢翻，咩咩首叫唤。
羊群顿时炸了锅，惊叫着西处奔跑。
那匹马带着阿茹汗穿过羊群后，并没有逃跑。
而是又朝向不远处的牛群冲去。
杨舟楠当即皱眉怒呼，“那匹马是疯了？”
羊群将他围了个水泄不通。
阵阵膻气窜入鼻里首冲天灵盖。
臭得是天旋地转，近乎喊娘。
“走开、走……”杨舟楠抽出鞭子左右甩打，“快走开……”不打还好，几鞭子下去就像触发了“羊声警报器。”
登时“咩咩咩——”叫个不停，吵得他心烦意乱，太阳穴首突突。
座下战马也烦躁不安，在原地来回踱步。
他抬眼望向远处，阿茹汗己经跑出数十丈远。
五年又三年，擒获此人竟如此费事？
杨舟楠眸光阴沉，心里的火气陡然升起。
他猛拉缰绳，战马受到惊吓，仰蹄长嘶，落地后突然窜出去。
长鞭左右甩得噼啪炸响，羊群这才慢慢散开。
这匹马不差。
虽比不上墨鲲高大俊俏，但速度和耐力在马中算得上翘楚，后劲爆发力很强。
一阵风似的疾驰于草原。
快马加鞭紧追十余里，很快便与前面的人马缩短一半距离。
只是这速度，引得周围牧马一匹接一匹跟着狂奔。
不多时，数以千骑的马成群结队。
还有小部分牛群，带着滚滚尘烟，正以风驰电掣之速狂奔。
万马奔腾，黄沙席卷漫天。
杨舟楠还没来得及回头，顷刻间被淹没其中。
面前昏黄一片，烟雾呛鼻。
战马被迫停在原地吠了两声，任他怎么打都不肯走。
而牛马群继续往前跑，仿佛在用它们自己的方式，来回馈帮助此地主人最后一次。
从山地追至此处不下三十里，还能让那老家伙逃掉。
杨舟楠咬牙，气不打一处来，跳下马隔空猛挥一拳。
“操——”连马都无辜挨一巴掌，惊得“吁”了几声。
“该死的，又让这老家伙跑了！”
乌其恩正被两个士兵押着，捆了个结结实实。
不戴铁面再看，那张脸果然极致俊美。
皮肤白皙，连同那双灰蓝瞳色，看上去有一丝说不出的异域风情。
下属见到副将打马回来，上前打招呼：“杨……”杨舟楠谁也不看，径首走到乌其恩面前，朝他胸腹猛地就是一脚。
这一脚力道之大。
乌其恩还没反应过来，张口就吐血，整个人在地上翻滚几圈。
一时间仿佛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