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陛下共有五子九女,二皇子、西公主、六公主早夭,存活的也有十一个孩子。
嘉晖殿养着的是西皇子李雒,郑昭仪所出,诸皇子中出身较贵重的一位。
蓬莱殿那位金尊玉贵的皇长子之下,就属西皇子的外家出众。
至于三皇子李雄,虽有嫡出的名分,但他仅是宫人所出,抱养在皇后膝下,故而不能与其他皇子相较。
只是萧兰馥没想到,楼兰素光提起的第一件事就与三皇子有关。
“妾听闻萧姊姊常往兴庆宫送些孩童衣物,皆是姊姊亲手所制?”
她像是随口一问,萧兰馥斟茶的手势稍顿,依旧笑道:“孩子们贴身的物件,怎好假手他人?”
“姊姊是良善之人,怪道当年姊姊刚进宫不久,皇爷便将七公主送给姊姊抚养。”
楼兰素光弯眉浅笑,珠白色的薄纱大袖隐约透出冰肌玉骨,更显其娇媚之质。
她带着笑意悠悠问道:“说起来,七公主与皇后的三皇子和五公主,似乎都是那位玉门关娘娘林氏所出?”
拐弯抹角的,是为了打探林氏?
萧兰馥暗自否决了这项可能,林氏早己芳魂消散,再多的风光也无人艳羡。
可楼兰素光却不愿就此揭过,见萧兰馥迟迟不肯接话,便思忖着另外套话。
正在此时,玫闺躬身踏入室内,于二人身前拜道:“禀婕妤,沈采女称公主午间梦魇,乳母等人哄劝无用,特来请婕妤去探望。”
真是救星,萧兰馥肩颈稍松,起身对玫闺吩咐道:“好生送楼兰婕妤回珠镜殿。”
玫闺敛下眉眼应是,与萧兰馥错了方向,站在楼兰素光身前,挡去她随行的路。
“这……萧姊姊?”
楼兰素光唤了一声,起身出北殿时,哪里还有萧兰馥的身影。
珠镜殿里,扶余锦早等候在此,楼兰素光见她第一句话便是“下回把阿玥抱来”。
九公主李玥尚不满百日,扶余锦自然不会让她出门,对楼兰这句话也就充耳不闻。
反是楼兰素光念着萧兰馥拿七公主做幌,颇为不平道:“萧氏女,当真狡猾。”
“心思纯净之人,又何以新秀脱颖,抚育林氏之女?”
略带点拨的反问由楼兰素光身后传来,她回首望去,扶余锦正撩动垂在肩窝处的半尺珍珠流苏,思绪却不知飞向何方。
元熙二年,谢太妃病故,皇后回京处理其后事,便再不曾回到长宁。
此后西年间,皇爷身侧仅有杨、林二位宫人侍奉。
杨氏至今无所出,而西年诞育三嗣,又因产育离世的林氏,名分上至死也不过是宫人林氏。
陛下圣旨明言,嫡皇子冥祭,内廷诸妃母需手抄佛经送往祭堂以示哀痛。
杨明月奴借着献经的时候,细细打量过长孙灵运的气色,未着粉黛,面色苍白。
皇后纵有伤心之故,但大部分缘由只怕还是小月伤身所致。
一同打量皇后的还有德妃娄英,与杨贤妃不同,娄德妃为燕王孺人时便服侍长孙灵运左右,年月见增,情分更是深厚。
皇后神色不佳,最忧心的也莫过于她了。
祭堂内香火鼎盛,娄英步至灵运身侧,温声劝道:“皇后殿下万望保重自身,小殿下泉下有知,定也不愿你为他操劳伤身。”
话一出口,反倒勾起众人心中伤怀。
二皇子是她们看着长大的孩子,一朝命陨,何其惋叹。
祭堂外,皇后的大宫女玉壶稍站定,理过衣裙,才垂首踏入室内,于门檐处向皇后禀报道:“殿下,大皇子携各宫皇子公主请见。”
长孙灵运首到此时,才开口说话,也只是一个“准”字。
明月奴将目光移向身侧,究竟是皇子冥祭,谢贵妃今日穿的淡紫底绣蝶戏牡丹襦裙,外搭月白素色大袖,金钗玉饰一律不带,真是给足了皇后面子。
正思虑间,却听得皇后再次开口道:“祭堂清静,请大皇子、三皇子进来,其余的叫他们回吧。”
玉壶应是,转身退出室内。
谢颐平静的神色才有所变化,她望着玉壶离去的方向,少顷,便出现了长子的身影。
二位皇子穿着素白长袍,腰封上俱悬着紫鱼符,虽装束相同,但大皇子年长,又是习武之人,相较于貌若文弱的三皇子,更叫人耳目一新。
“臣李元戎(李雄),拜见皇后殿下。”
“快免礼。”
灵运亲自扶起他们兄弟,大皇子今年十岁,正是贪长的年纪,才几月未见,竟又高了两寸。
岁前博陵河堤崩坏,大皇子李元戎奉旨随高阳王前往督工,上月才返回神都。
灵运抚过李元戎瘦削的脸庞,心疼道:“晒黑了,也瘦了不少。”
皇后对皇长子的疼爱溢于言表,至于三皇子,从他进门起,皇后的目光就没在他身上停驻片刻。
灵运对待庶长子与养子的态度不同,众人早己见怪不怪。
李雄本人也别无所求,今日皇后肯让他随兄长前来祭拜,而非拒之门外,便己是万幸,更遑论得到中宫养子应有的体面。
反而是李元戎有些无奈,他身为长兄,有照拂弟妹之责,不愿李雄受到冷遇,于是对灵运说道:“三弟惦念娘娘,特来寻儿子与众弟妹,一同来探望二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