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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小说权宠悍妻

六月 著

现代都市连载

无广告版本的都市小说《权宠悍妻》,综合评价五颗星,主人公有许玉娆许承郢,是作者“六月”独家出品的,小说简介:国公府的嫡女,嫁与将军为妻,助他成为一代名将,却被夫君婆婆厌弃,怀孕之时,他宠爱小妾,以克星为由剖腹夺子,更拿她顶罪屠之。杀身之仇,涅槃重生,她杀心机姐妹,诛恶毒继母,夺回母亲嫁妆,渣男和小妾都一一死在她的剑下。重活一世,她不再痴恋,可偏遇那不讲道理的霸道元帅。“我这个所谓国公府嫡女说白了只是个乡野丫头,配不起元帅,不嫁!”“嫡女也好,乡野丫头也好,本帅娶定了!”“我心肠歹毒,容不得你三妻四妾,元帅若不想后院血流成河,最好别招惹我。”“本帅不纳妾,只养狼,专养你这头女恶狼,为本帅生一窝小狼崽子!”...

主角:许玉娆许承郢   更新:2024-07-20 20:2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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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许玉娆许承郢的现代都市小说《精品小说权宠悍妻》,由网络作家“六月”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无广告版本的都市小说《权宠悍妻》,综合评价五颗星,主人公有许玉娆许承郢,是作者“六月”独家出品的,小说简介:国公府的嫡女,嫁与将军为妻,助他成为一代名将,却被夫君婆婆厌弃,怀孕之时,他宠爱小妾,以克星为由剖腹夺子,更拿她顶罪屠之。杀身之仇,涅槃重生,她杀心机姐妹,诛恶毒继母,夺回母亲嫁妆,渣男和小妾都一一死在她的剑下。重活一世,她不再痴恋,可偏遇那不讲道理的霸道元帅。“我这个所谓国公府嫡女说白了只是个乡野丫头,配不起元帅,不嫁!”“嫡女也好,乡野丫头也好,本帅娶定了!”“我心肠歹毒,容不得你三妻四妾,元帅若不想后院血流成河,最好别招惹我。”“本帅不纳妾,只养狼,专养你这头女恶狼,为本帅生一窝小狼崽子!”...

《精品小说权宠悍妻》精彩片段


“好你个小蹄子,连我的话都不听了?你真以为三小姐能保住你?”一道冷酷的声音,隐约传来。

片刻,便听得巴掌声响起,继而传来少女低低哭泣的声音。

许玉娆慢慢地坐起来,全身被冷汗浸透,后背有粘稠的触感,她神思有片刻的怔忡。

她认得那声音,是张妈妈。

目光环视,竟是她未出阁前的国公府闺房。

她没死?抑或,那只是一场噩梦?

不,那不是噩梦,那都是真真实实发生过的事情,那锥心刺骨的痛,她现在还能清晰感受到。

那眼前,是怎么回事?

她慢慢地下床,披衣而起走了出去。

一景一物,确实如她从庄子里初回国公府时候那样。

张妈妈?海棠?

张妈妈抬起头看她,不高兴地道:“三小姐,做女人总归是免不了这些事情的,你寻死觅活的对你有什么好处?还不如坦然接受与表小姐和平共处,也能助你在侯府站稳阵脚。”

这些话,很是耳熟。

许玉娆想起前生继母长孙氏告诉她,长孙嫣儿已经怀了李良晟的骨肉,让她容许长孙嫣儿入门,她大哭了一场,死活不准,醒来之后,张妈妈便这般劝说她。

她眸子陡然绽放出寒芒来,她重生了?重生在未嫁之前?

她拳头慢慢地弓起,握住,前生的血腥残毒倒灌般涌入了脑子里,她牙关咬紧,却忍不住地轻颤。

她看向海棠,海棠脸上有几道手指痕迹,泪水在眼睛里打转,一副委屈的模样。

前生,海棠曾私下劝说她,别让长孙嫣儿入门,她说长孙嫣儿心思不正,会害她的。

她慢慢地坐下来,眸光淡淡地扫过张妈妈的脸,“张妈妈言下之意,是要我同意长孙嫣儿入门为妾了?”

张妈妈拉长了脸,“表小姐出身将军府,怎能为妾?做个平妻,也显得三小姐大度!”

“平妻?平妻难道不是妾吗?”许玉娆冷冷地道。

张妈妈微微诧异,这三小姐怎么回事?往日跟她说话也是毕恭毕敬的,怎地今日摆起了架子?

前生,许玉娆的母亲死后,她便被送到庄子里头,十三岁那年才接回来。

她回来之后,长孙氏便派了张妈妈前来主持她屋中的事情,因许玉娆在庄子里头长大,不懂得规矩,事无大小,都是张妈妈定夺,因此,这梨花院从来都是婆子比小姐大,也养成了张妈妈嚣张的气焰。

张妈妈道:“平妻自然不能当妾,老奴的意思,是三小姐为平妻,如今表小姐已经怀了孩子,自然得先入门。”

这倒是和前生不一样,前生,长孙氏的意思是让长孙嫣儿为平妻。

没想到,她们原来早就存了要长孙嫣儿为正妻的心思。

张妈妈见她不做声,以为她妥协,便道:“李公子和表小姐马上就要到了,连陈侍郎夫人也会来,三小姐稍稍打扮便出去吧,趁着江宁侯出征未归,这事儿得马上定下来。”

陈侍郎夫人,李良晟的姐姐,前生可没少刁毒她,而所谓她是克星一说,最初也是出自她的嘴巴。

真好,一重生,就把这一堆渣男毒女送到她的面前来。

“还不去为小姐梳妆打扮?发呆地站在这里做什么?皮痒了是不是?”张妈妈怒喝海棠一声,扬起手就要打过去。

许玉娆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眸色冷漠地道:“张妈妈,这里没你的事了,出去吧。”

张妈妈吃惊地看着她,不相信她竟然用这种口吻跟自己说话,她可是从不曾顶撞过自己,见鬼了这是?

许玉娆放开她,只当看不见她眼底的讶然,对海棠道:“进来为我梳头上妆。”

海棠也有些惊讶,小姐不怕得罪张妈妈吗?得罪了张妈妈,就等于得罪了夫人啊,小姐是最怕夫人的。

许玉娆进了房中,坐在妆台前,那是一副浓妆艳抹的脸,夸张得很,起码比自己的实际年龄看起来要老上三四岁。

前生,她是庄子里长大的,不懂学问,不懂装扮,只沉醉武术,被接回来国公府之后,长孙氏便让张妈妈来伺候她,每日帮她打扮得这副鬼样子,说京中的女子就该这样打扮,可恨前生她还觉得这样是真的漂亮。

“把脸上的妆容全部洗掉,选一身颜色清淡的衣裳。”许玉娆道。

海棠闻言,顿时大喜,“小姐您早就不该穿那些大红大绿的衣裳了,瞧着多土气啊,还有这妆容,哪里有未出阁的小姐打扮成这样的?”

许玉娆眸色微暖,看着她的巧手在自己的脸上一阵忙活,露出一张纯净洁白的面容。

“小姐真好看。”海棠看着铜镜里的人儿,赞叹道。

许玉娆伸手抚摸了一下眉心,这里没有疤痕,前生曾为李良晟挡刀,眉心到左脑袋血流如注。

她没死,但是痊愈之后,李良晟说,那疤痕好丑。

真傻,真傻啊!

她亲自晕染了眉毛,唇上只抹了一层唇蜜,不上任何颜色。

豆蔻年华,不需要任何装扮,都是最美丽的。

“小姐,您不怕得罪张妈妈吗?”海棠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

许玉娆穿了一身素锦暗云纹宽袖对襟长裙,双丸髻下垂了几缕发丝于肩膀上,趁着洁白无暇的面容,眉毛晕染过,略显英气,这般姿容,丝毫不逊色长孙嫣儿。

“得罪她怎么了?”许玉娆冷笑,“海棠,你记住,你是我身边的人,只需要听我的话,其他人说什么,当放屁就是。”

“小姐,可不能这么粗鄙的。”海棠心里高兴主子争气了,却又忙不迭地纠正她的话。

许玉娆肆意一笑,洁白的面容便争出几分嫣红来,“我是庄子里长大的,再粗鄙的话都说得出来。”

装什么大小姐呢?她本就是庄子里长大的野丫头,前生为了装大小姐,被人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简直愚蠢!

“三小姐,陈夫人和李公子来了,夫人请你出去。”张妈妈走进来,傲慢地看了许玉娆一眼道。

许玉娆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带着海棠便出去了。

张妈妈气得发怔,这小贱人是要造反了?得告诉夫人,好好镇她一下才行,别以为说了个好人家,眼睛便长在额头上,不把夫人和她放在眼里了。


陈国公今天到了督查衙门,南监的副指挥使楚连城便来取福城案的口供,说是要递呈御前。

但是陈国公却把这份口供留在府里了,昨晚取了回家,想看看口供可有疏漏之处,今日到衙门就忘记带了。

楚连城急着入宫,两人便一同回府取。

刚进府门,便听得后院传来打斗的声音,而正厅里,却空无一人。

国公爷脸色微变,与楚连城对望了一眼,两人飞快往后院而去。

刚进入梨花院,便见长孙拔一掌打在了林雨潇的身上,林雨潇整个飞起,如败絮般落下。

楚连城想也不想,飞身而起,接住那坠落的身子。

林雨潇一口鲜血吐出,兀自站定了身子,看着楚连城。

前生她曾败在一人的手下,此人就是武靖将军楚连城。

楚连城是江宁侯的养子,李良晟的哥哥,生父是神鹰将军陈子忠,陈子忠战死沙场之后,楚连城被江宁侯收养,一直没让他改姓。

楚连城十三岁随养父出征,阵前杀敌丝毫不怯,第一次出征,便诛杀了敌军三十余人,被当时的摄政王夸奖有乃父之风,十六岁那年,被封为武靖将军。

朝廷一向重视武将,江宁侯更是有心培养他,在他二十一岁那年,被封为兵马大元帅,出征迎战鲜卑,大胜而归,被封为武靖侯。

然而,这位武靖侯却是英年早逝。

在他封侯爵的第二年,死于梁东一役,是为救她而被敌军射杀的,而讽刺的是,当时她是为了救李良晟而陷入险境的。

李良晟一直不喜欢这个便宜大哥,她后来拜祭武靖将军的时候,还被他冷嘲热讽,甚至踢翻了香炉。

楚连城是个顶天立地的武将,很多人都认同,唯独李良晟不承认。

前生,为楚连城的死,她难过愧疚了许久。

如今见他一身玄黑素锦衣裳,束冠而立,俊美面容沉肃威严,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的面前,她心中真是百感交集。

林雨潇眸子沉了沉,方才她并未败给长孙拔,只是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才会故意露了破绽让长孙拔伤了自己。

长孙氏看到陈国公,扑过去大哭,“国公爷救命啊,瑾宁杀人。”

长孙拔面容微变,收了剑拱手,“守业!”

陈国公的字叫守业,他们一直这样相称。

陈国公微微点头,眸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虚扶住了长孙氏,看着护卫慢慢地爬起来,再看廊前张妈妈的尸体。

他眸光最后钉在了林雨潇的脸上,眸子里看不出情绪,“你杀了人?”

林雨潇发鬓凌乱,脸色苍白,慢慢地走出来,直言不讳,“是”

她一步步走到国公爷的面前,长孙拔那一掌,伤了她的心脉,疼得入心入肺,她全凭一口气稳住。

她拖着流云鞭,地上有一道长长的鞭痕,她站在陈国公的面前,脸上浮起一朵苍白绝望的笑容,讽刺又悲哀,“不待见我,便让我回益都吧,何必在饭菜里下毒害我?我娘用命生下了我,是让我好好地活着,不是给你们摧残折磨的。”

陈国公面容震惊,眸子有惊痛之色,整个人如惊雷劈过一般,一动不动。

她眼前一阵昏暗沉黑,眩晕袭击而上,身子一软,便慢慢地倒了下去。

意识消散前,腰间被一道强壮的手臂一抱,淡淡的沉香味道钻入鼻中,她认识的人中,只有楚连城,爱用沉香。

她昏了过去。

楚连城抱着她,俊颜微寒地看着长孙拔,“将军武功高强,却用来对付闺阁女子,未免失了身份。”

长孙拔冷笑一声,“也得看她做了什么,再说,这是家事,和武靖将军甚至南监都没有关系。”

他看着陈国公,脸色已经恢复了如常,毫不客气地道:“守业,今日冒昧替你管教了瑾宁,你不会见怪吧?”

陈国公没有回答,只是看着瑾宁的脸。

长孙嫣儿见陈国公不说话,便站出来义愤填膺地道:“姑丈,瑾宁竟然动手杀人,还要杀姑姑,父亲是为了救姑姑才伤了她的,姑父若不信,问问府中的这些奴才便知道。”

陈国公眸色如刀子般冷冽,刮过长孙氏的脸,仿佛是沉了一口气,维持着礼貌对长孙拔道:“有劳大舅兄了,只是,国公府的事情,还是让我自己处理吧,请!”

长孙拔脸色骤然一变,这两年,陈守业明里暗里讨好拉拢他,他心里明白,便是自己再过分,他也从不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更不要说直接下逐客令。

“好,好,好!”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却是气极,憨厚的脸上竟凝了几分狰狞之色,“看看你的女儿,小小年纪,竟犯下杀人之罪,此事若传了出去,你名声不保,看在两家还是亲戚的份上,你最好亲自绑了她去衙门。”

说完,冷冷地拂袖而去。

长孙嫣儿怔了一下,也连忙追着父亲而去。

长孙氏迟疑了一下,深呼吸一口道:“国公爷,哥哥和嫣儿是来探望我的,刚好遇到……”

“把张妈妈的尸体拖出去,你再来禀报我发生了什么事。”陈国公眸色淡漠地打断了她的话。

长孙氏咬了咬牙,“是!”

瑾宁被送回了房中,昏昏沉沉地梦里,她仿佛把前生又经历了一次,她死于李良晟的手中,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被丢入火焰中,那小小的身子,瞬间被火焰吞噬。

她哭得撕心裂肺!

“小姐,小姐……”

有声音穿越火光而来,在耳中尤其的清晰。

她慢慢地睁开眼睛,眼前一片迷雾。

她伸手擦了一下,满脸的泪水。

“小姐,您好点了吗?”海棠俯下轻声问道。

林雨潇哑声道:“没事。”

她想撑起来,胸口却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痛,她无力地躺下,长孙拔那一掌,伤了心脉肺腑了。

“您做噩梦了吗?哭得很伤心呢。”海棠怜惜地问道。

噩梦?林雨潇全身如被碾压过一般,连心尖都是发痛的,“是的,噩梦。”

“国公爷就在外头,奴婢出去禀报一声说您醒来了。”海棠为她压好被角便出去了。

林雨潇闭上眼睛,脑子里依旧纷乱陈杂,心绪如潮。

脚步声响起,瑾宁猛地睁开眼睛。

“好些了吗?”陈国公轻声问道。

林雨潇看着他,灯光跳跃下,他的面容有几分隐晦的懊恼。

无论是前生还是今世,林雨潇从不知道父母之爱是什么。

在庄子里的时候,听奶娘说,父亲和母亲年少夫妻,十分恩爱,母亲怀着她的时候,父亲很开心。

他们成亲十年,母亲都没怀上,迫于老夫人的压力,娶了一位贵妾为陈家开枝散叶。

她出生之前,长孙氏已经生下一子一女,或者说,本来是有两个女儿,因为第二胎是双胞胎,夭折了女儿。




李齐容站住脚步,轻蔑地勾唇,怕了吧?你颜悦熙虽然是嫡出,可只是在庄子上长大的野丫头,能攀上侯府这门亲事,是你几生修来的福分。

真退婚了,看你脸面往哪里搁?

她慢慢地转身,得意地看着颜悦熙。

颜悦熙走到她的面前,也勾唇冷笑,“要退婚,也是我来退婚,你们李家凭什么退婚?出了这等丑事,你们还有脸来胡搅蛮缠,虚张声势,真是丢人丢大了。”

颜悦熙已经没打算做什么大家闺秀,她是什么样的人,就做什么样的事,说什么样的话,她的素质不是留给这种人的。

李齐容的脸色变了变,没想到这颜悦熙这么难缠。

李家当然不能退婚,也不能被退婚,这亲事在父亲出征之前就定下来,这小人是父亲的救命恩人,父亲是最看重恩情的人,这也是为什么要在父亲出征之后,才仓促让嫣儿入门,只要入门,事情就定下来了,父亲顶多是震怒一通,也改变不了事实。

当时以为颜悦熙不过是个野丫头,没见识,好糊弄,随便唬她几句就能镇住,没想到竟是这样刁毒的人。

李齐容看了看长孙氏,长孙氏也是始料未及。

她面容微微扬开,露出柔和的微笑道:“瑾宁,嫣儿和你是表姐妹,你们也一直很要好……”

颜悦熙冷冷地打断了她的话,“我和她不是表姐妹,我舅舅生不出这样不知羞耻的女儿来,我和她也不要好,若是要好,她不会连我未来夫君都惦记,既然事都做到这份上了,大家都不要假惺惺,把话摊开来说吧。”

长孙氏咬了咬牙,“现在嫣儿都已经怀孕了,你要怎么才能容她入门?”

“要我容她入门,不可能,”颜悦熙看着长孙氏,前生怎么就不觉得她笑容虚假?如今看她,简直恶心,“但是,她既然怀了李良晟的骨肉,我也不会挡人的路,由国公府退婚,婚书拿回来,以后我与李良晟婚嫁各不相干。”

长孙氏气得肺都要炸了,“若是她为平妻你为正妻呢?”

“妾都不可能!”颜悦熙一口回绝。

“你……你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呢?就这么狠心?她都委屈做平妻了,你还想怎么样?”长孙氏终于爆发了,指着颜悦熙怒斥。

颜悦熙冷冷一笑,“委屈?她委屈就别发骚啊,发骚就得承担后果,事就是这么办,不奉陪了。”

说完,她拂袖而去,连给他们说话挽留的余地都不给。

长孙嫣儿的眼底迸出愤恨来,宽袖底下的拳头紧握,指甲印入了皮肉,颜悦熙,今日羞辱之罪,我定要你还回来。

李齐容看着长孙氏,神色有几分不悦,“看来夫人在侯府没什么地位啊,连一个庄子里回来的继女你都压不住。”

长孙氏是国公府的夫人,听了李齐容这话,心里又气又羞,气的是她一个侍郎夫人竟敢指责她。

羞的是,她今日确实压不住那丫头。

只是说来也怪了,这丫头往日从不敢顶撞她,今日是疯了吗?

想起她刚才的态度,她浑身是火,压了压脾气对李齐容道:“你们先回去吧,我再跟她说说,婚事你们就按照原定计划办,必须得在侯爷回朝之前,把良晟与嫣儿的婚事办了,她的肚子不能等了。”

长孙嫣儿泪意莹然地看着李良晟,今天李良晟的态度让她有些害怕,他为什么就不能硬气一点退婚?

李良晟拉着她的手安抚道:“嫣儿,你等着,我一定会娶你过门的。”

送走李家姐妹,长孙氏把门一关,不争气地看着长孙嫣儿,“你自寻死觅活的做什么?丢人现眼!”

长孙嫣儿泪意一收,眼底涌起恨意,“姑母,杀了她!”

长孙氏没好气地道:“你以为杀人是踩死一只蚂蚁?这么简单?”

“姑父不喜欢她,她死了也不会有人追查的。”长孙嫣儿急道。

“你错了,国公爷虽不喜她,却也不见得会任由她无端死去,毕竟,那小贱人是她的嫡女。”

“姑母,那怎么办啊?我这肚子快捂不住了!”长孙嫣儿哭着道。

长孙氏烦躁地道:“行了,别吵,让我想一下。”

颜悦熙回了梨花院,海棠崇拜地道:“小姐,您方才真是太威风了。”

颜悦熙笑了笑,心底却又酸又痛。

重生前的那一幕,不断地在脑子里徘徊,她能感觉到恨意在唇齿间碾碎碾碎再碾碎,她方才恨不得就这样杀了李良晟和长孙嫣儿。

可不能啊,她前生临死前便发誓,若有机会报仇,定要他们千刀万剐。

她慢慢地坐下来,习惯性地伸手捂住腹部,平坦的腹部让她心中又是一阵揪痛。

“三小姐,你太不识好歹了。”张妈妈掀开帘子进来,劈头就是一句骂。

颜悦熙眸子眯起,把背靠在椅子的软垫上,冲张妈妈招手,“你过来,我跟你说。”

张妈妈不悦地凑上前,“三小姐有话……”

颜悦熙眼底顿时掠过一阵寒意,还不等张妈妈反应过来,脸上就挨了两巴掌。

颜悦熙冷冷地道:“你说,到底是谁不识好歹?”

张妈妈捂住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打我?”

“是,怎么地?打不得你?”颜悦熙肆意一笑,红唇白齿,却叫人觉得狰狞。

张妈妈心中一震,这丫头怎地这么硬气了?

一定是强装出来的!

她狠声道:“好,三小姐不待见老奴了,老奴马上去禀报夫人,把老奴赶出去吧。”

把夫人抬出来,看你怕不怕。

颜悦熙却只是冷冷地看着她,“去啊,赶紧去。”

张妈妈见镇不住她,反倒自讨没趣,不由得冷声道:“老奴这就去。”

海棠看着张妈妈疾步而去的背影,有些担心,“三小姐,您不怕夫人了吗?”

“真要打起来,便是那老匹夫也不是我的对手!”颜悦熙面无表情地道。

海棠跟着她从庄子里回来的,自然知道她武功高强。

只是她想了许久,老匹夫到底是谁?

颜悦熙指的自然是陈国公,她的父亲。

那把她丢在庄子里十三年不闻不问的人,前生不恨他,以为做父亲的都是这样,虽然常常看到他待大姐大哥与自己不一样,可长孙氏却说因为她在庄子里长大,少见面,感情自然没有常常陪伴在身边的子女亲厚。


瑾宁慢慢地扬起血红的眸子,“滚开!”

管家阴恻恻地笑了,“三小姐,这国公府,还是国公爷在主事,不好意思,我只听国公爷的吩咐。”

“我再说一次,退开!”瑾宁的声音裹挟着强大的怒气。

管家却浑然不怕,甚至像是故意挑衅瑾宁,“我奉命办事要海棠不能活着离开这里,三小姐放下海棠,我便退开。”

瑾宁抽出流云鞭,凌空就挥过去,鞭子直直落在了管家的头上。

管家不躲不闪,血沿着他的额头留下来,却是无比的狰狞,“三小姐,这一鞭,我会讨回来的。”

他慢慢地退开,活像方才拦阻只是为了挨这一鞭子。

瑾宁知道这些人的手段,盛怒之中,她也浑然不在意。

她抱着海棠回了梨花院,刚安置好,便听得外头传来急乱的脚步声,还有说话的声音。

“国公爷,奴才也阻拦了,但是三小姐二话不说便用鞭子打人……”

是管家的声音,正委屈卑微地告状。

裴玉蘅走出去,倚门站着,看着自己的父亲和长孙氏率着一众家奴穿过拱门进来。

“父亲!”她静静地说,脸上是重伤过后的苍白,一双眼睛却异常的锐利。

“你还知道回来!”陈国公脸上尽然是震怒之色,盯着瑾宁,从牙缝里迸出这句话来。

“这里不是我的家吗?”瑾宁凉凉地笑了,眸光落在他身后的那一群人脸上,长孙嫣儿也躲在长孙氏的身后,露出得意的眸光,“这么多人来我梨花院啊?这可是我从庄子回来之后从没有过的事情啊。”

陈国公怒道:“一晚上,你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不要脸的事情?”

瑾宁懒散地笑了笑,拖着半瘸的腿走过去,“你说我做了不要脸的事情,便是定了我的罪,还何必问?

陈国公的怒火上来,长孙氏连忙安抚着,“国公爷暂不要动怒,瑾宁这孩子倔强,若是硬碰硬,反而不妙。”

陈国公沉了一口气,终究是慢慢地开口了,“侯府那边今日来退婚,但是看在你曾救过侯爷的份上,我会说服他们容纳你入门为妾。”

裴玉蘅捏着手,指尖发白,“妾?正妻我都不做,还会嫁给他做妾?”

看来,是巴不得找侯府那边销掉她这个不知羞耻的女儿了啊。

“由不得你!”陈国公声音沉了沉,怒气又几乎压不住了,“先不论你昨天之罪,张妈妈之事,论起来,她罪不至死,好歹伺候了你两年,且也是你母亲派过来的人,因一点小事你便杀了她,何等歹毒?”

裴玉蘅嗤笑,伤口疼得很,嗓子像是被火烧一般,“我只有一位母亲,她已经死了,如果父亲觉得我杀了张妈妈太过,便送我到衙门去,让衙门的人断个分明。”

“你不可理喻!”陈国公的怒气也上来了,素日他就是个威严的人,如此放低姿态,全是因那日她指责,让他想起愧对亡妻,“如此胡搅蛮缠,半点道理不通,你还好意思搬你母亲出来?你只给她丢脸!”

裴玉蘅却丝毫没有生气,只是扬起略悲哀的眸子,“是啊,我也不愿意提母亲的,可我有什么法子?若不提母亲,父亲会念这份父女亲情吗?若您不念,我在这个国公府,如何活得下去?一个奴才,都敢在我的饭菜里下毒,一个姨娘上来的继母,也能随便安排她娘家侄女去霸占本来属于我的位子,我无所依仗啊,我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死了的生母和一个从不把我放在心上的父亲。”

她慢慢地靠向身后的树干,装作看不见他脸上的惊怒之色,继续道:“如果母亲还活着,见我今日的遭遇,不知道会怎生心疼?只是,若我母亲还活着,我又怎会沦落至此?”

陈国公冷硬地道:“你同意不同意,也改变不了我的决定,你私德败坏,与人私奔,侯府能容纳你为妾,已经是你最好的出路,你私奔之事,我已经花了银子叫人掩饰,过一两年便无人记得,你最好不要再闹事丢我的面子。”

裴玉蘅淡漠地道:“如今退婚,你的面子尚且能保住,否则,我大闹婚宴,捆了父亲上花轿的时候,侯爷和父亲的面子都保不住。”

陈国公闻言,气得吹胡子瞪眼,“你敢?”

裴玉蘅神色不动,“杀人我都敢,还有什么不敢的?我用了两年的时间才想明白,既然我委屈顺从,也得不到你的认同,还不如反他娘的,便是死,也死得恣意潇洒。”

陈国公想不到她竟是这般的倔强,努力积压着的狂怒终于爆发了,厉声道:“态度嚣张,不服管教,看来你母亲还真没说错你,本来你若乖乖接受安排,嫁入侯府为妾,我便把你昨晚那不知羞耻的事情翻过去,可你这般嚣张跋扈,若不请家法,岂不是叫人笑话我国公府庭训不严?”

裴玉蘅扬起桀骜不驯的眸子,冷笑一声,“父亲知道我昨晚没回来,如今见我一身的伤,却也不问我是不是受了委屈,反而先与我虚与委蛇,逼我答应做妾,我不愿意,才问罪于我,真是好父亲啊!”

她站直了身子,比他矮了半个头,眼底尽然是讽刺之意,“我昨晚若是死在了外头,岂不是更顺遂了你的心愿?”

陈国公气得双手颤抖,“你做出这般不要脸的事情,竟还不知悔改,口出狂言,我怎么会生了你这个孽障?好,你说,你昨晚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裴玉蘅凉声道:“我去了狼山,上了贼窝,还杀了几十个人,你信吗?”

陈国公哪里会信?狼山山贼为祸,所有人都知道。

他不禁大怒,“张口闭口,都是杀人,看来放你在庄子里真是错了,养得你这般刁毒狠辣的性子,学了几招花拳绣腿,视人命如草芥,还私德不端,有了婚约却勾人私奔,今日我就打死你,也省得日后为我国公府惹下大祸。”

说完,厉喝一声,“来啊,上鞭子!”

管家早就在外头候着了,听得国公爷吩咐,立刻就去拿鞭子呈上来。

陈国公甩了一下鞭子,便听得风声呼呼,他满脸厉色,指着裴玉蘅怒问道:“跪下!”

裴玉蘅腰背挺直,看来,她说什么,他都不会信。

心底如冷风刮过一般的悲凉,眼底却渐渐地染了怒火,“不跪,你要么就打死我。”

她的鞭子,打谁都可以,但是,却不能打他。

这个生了她,却弃之不管的人。

原来即便历劫归来,她始终对他狠不下心来,有多退让隐忍,便有多渴望这份父爱。

打吧,打了之后,就再无羁绊,便算还了他生养之情,也不会再傻乎乎地渴望她一辈子都得不到的父爱。


打了张妈妈的下场,是晚上没有饭吃。

海棠去厨房问了,厨房说夫人下令,梨花院上下,今晚不供饭。

梨花堂除了海棠和张妈妈,还有三个洒扫丫头,连带她们三个也没饭吃。

她们之前本来就只听张妈妈的话,如今程璟宁连累得她们没饭吃,自然有怨气。

海棠担心地对程璟宁道:“今晚不给开饭,明天若也不给,怎么办才好?”

“告状!”程璟宁钻在柜子里不知道找什么东西,鼓捣得咚咚作响。

“告状?国公爷不喜欢人家告状。”海棠轻声道。

程璟宁终于从柜子里钻出来了,手里拿着一条鞭子,道:“总算找到了。”

海棠看着她手里的鞭子,“这不是从益都带回来的吗?夫人说女孩子家不得动武,会被人耻笑,所以您一直放在柜子里呢。”

程璟宁把鞭子别在腰间,“小海棠,女孩子家不动武是好的,可若被人欺负到头上来还不动武,那就是愚蠢,死了也没人可怜。”

前生,她就是这样。

“不过,”程璟宁微微一笑,扬了一下鞭子,“对付吃饭的问题,倒是不必动武的。”

海棠惊诧地看着她。

“出去打听一下,看父亲什么时候回来。”程璟宁掐了她的小脸颊一下,“父亲回来,告诉我。”

“小姐您到底要做什么?”海棠不解地问道。

“去,哪里那么多废话?”程璟宁坐下来,慢慢地弄着鞭子上的刺,这是师父送给她的鞭子,鞭子手柄部分,刻着她的名字。

吾徒瑾宁!

前生,她也是在嫁入李家之后,才知道师父的身份。

李良晟不喜欢师父,因此不许她跟师父来往,她竟还傻乎乎地听了他的话,断了与师父的往来,让师父伤透了心。

记得初初成亲那会儿,师父不知道她的态度,带了一大堆的礼物前来拜访,被她晾在了正厅外等了足足一个时辰。

后来,李良晟去告诉他,江宁侯府不与他这种人来往,她当时躲在外头,看着师父那张失望到了极致的脸,如今想起,还恨不得给自己几个耳刮子。

沉溺在前生往事中,她几乎不能自拔。

半个时辰之后,海棠回来,“小姐,国公爷回来了,如今在永明阁呢。”

程璟宁慢慢地站起来,“随我过去一趟。”

“是!”海棠虽然不知道她去做什么,但是觉得小姐一定是有打算的。

程璟宁知道父亲若回来得晚,长孙氏是一定会为她预留夜宵的。

既然梨花院不开饭,那她就去蹭饭。

陈国公如今任职督查衙门的副监察使,督查衙门前身叫八扇门,是专门查办贪官污吏的,最近皇上下了旨意,要揪出福城贪污的官员与京中那些官员勾结,因此,陈国公都是早出晚归。

衙门管饭,但是伙食不好,督查衙门以身作则,反腐倡廉,伙食上是得起到一个带头作用。

长孙氏心疼夫君,所以总会备下汤水也夜宵等着他回来吃,陈国公也习惯了每天回来,都会先去永明阁吃了夜宵再到书房里去。

长孙氏见他回来,一边迎上去伺候他脱了外裳,一边吩咐人去端饭菜汤水。

“刚刚进来的时候,便听得初三说良晟与陈侍郎夫人来过,”陈国公坐下来,用旁边的柚子叶水净手,然后问道,“有什么事吗?”

长孙氏把他的外裳挂在了衣架子上,微笑道:“没什么要紧事,就是过府坐一坐。”

“嗯!”陈国公也没再问,接过令婆子递过来的茶水,呷了一口,“瑾宁婚事如今定下来了,只等侯爷回来便成亲,柱儿那边,你也得抓紧点办,他到底是哥哥,不能被妹妹抢了头。”

长孙氏闻言,便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国公爷可曾探听过靖国候那边?靖国候的女儿瑞安郡主今年刚及笄,若能说下这门亲事,对柱儿的前程大有裨益。”

陈国公摇头,“不,不要想,柱儿什么人品德行?配得起瑞安郡主吗?瑞安郡主可是母后皇太后的心头肉,咱柱儿能入得了皇太后的眼?”

长孙氏撇了一下嘴,“那瑞安郡主刁蛮,也不是那么好说人家的,再说,咱柱儿哪里差了?”

陈国公冷下脸来,“你儿子哪里差你不知道吗?叫你别肖想,找个门当户对的便是。”

下人端了饭菜上来,陈国公见她还想说,便冷冷地道:“够了,不要再说。”

“是!”长孙氏无奈地道。

陈国公刚吃了一筷子肉,便见一道身影飞快地闪进来,随便福了福身叫了一声父亲就坐下来。

陈国公抬头,微微一怔,瑾宁?

“父亲,”瑾宁扬起了眸子,“您这里有三道菜一个汤,能分女儿吃点吗?”

长孙氏连忙道:“瑾宁,你饿的话母亲命人给你做,这些饭菜,是做给你父亲的。”

瑾宁淡淡地道:“不麻烦了,父亲想必是吃不完的。”

陈国公疑惑地看着她,又看了看长孙氏,眼底有不悦之色,但是也没说什么,只是扬扬手让令婆子去取碗筷。

令婆子只得去取碗筷来。

这顿饭,陈国公没说什么,瑾宁也没说什么,只一味埋头苦吃,她吃得风卷残云,像是饿疯了,但是也没太过火,三道菜都只吃了一半,另外那一半她没动。

陈国公吃了几筷子就停下来看着她吃,等她吃完,便淡淡地问道:“今晚这么饿,没吃晚饭吗?”

瑾宁用手绢擦了一下嘴角,喝了一口茶,站起来冲他淡淡笑了笑,“打了张妈妈,夫人下令不许我吃晚饭,估计这几天也不会有,明天晚上,女儿再来。”

“慢着!”陈国公眸色沉了沉,看着这个平日不敢和自己说话的女儿,“你为什么打张妈妈?”

瑾宁凉凉一笑,“因为我不同意做李良晟的平妻。”

“你为什么要做李良晟的平妻?”陈国公声音扬高,有了一丝愠怒之气。

长孙氏吓得脸色发白,连忙道:“瑾宁,你别胡说,谁让你做良晟的平妻?是嫣儿做平妻,你是正室。”

瑾宁看着她,“是吗?可你们今天不是这样跟我说的,你说嫣儿有了李良晟的孩子,要我让位给她,我不同意,你们指责我刻薄无情,不知道为父亲的处境着想,说如今长孙将军深得帝宠,父亲亟需拉拢,回到梨花院,连张妈妈都说我不识好歹,我不敢跟你们动手,还不能打一个婆子了?不过,显然是不能的,至少打了这个婆子,我这个嫡出的国公府小姐,便连饭都吃不上。”

陈国公静静地看着她,道:“以后谁欺负你,你告诉父亲就是。”

瑾宁笑了,“不必,谁欺负我,我欺负回去就是。”

说完,福身就走,压根不跟长孙氏辩解地机会。


京中,一个时辰之后,初三把那名士兵请来了。

“参见国公爷!”那士兵显得有些慌张,见了陈国公,便连忙行礼。

陈国公温和地打量着他,温和地道:“你不必怕,本官叫你来,是有事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回国公爷的话,卑职叫杨广全。”

陈国公微微点头,脸上依旧维持着亲切的神色,眸子却是淡淡一沉,“你今日设城门关卡,看到了什么?”

杨广全迟疑了一下,“这个……这个卑职,卑职没见到什么。”

“你直说便是,本官绝不怪罪你。”陈国公请他坐下来,给他倒了一杯酒。

杨广全不敢坐,也不敢喝酒,犹豫了一下道:“国公爷请莫怪罪,卑职看见贵府三小姐与一个男子一同出了城,三小姐……依偎在那男人的怀中。”

陈国公眸色微凉,“你如何知道你见到的那个女子是本官的女儿?”

杨广全道:“卑职之前跟长孙将军,曾跟着他到您的府中拜访,见过三小姐一次,因此认得。”

陈国公噢了一声,随即笑了,“原来是见过,那一定是很相似了,不过,你认错人了,我女儿如今还在府中,不曾外出。”

杨广全一怔,随即就明白过来了,“是,是卑职眼拙看错了,国公爷恕罪!”

“不知者不罪嘛!”陈国公微微一笑,扬了扬手,初三便递过来一张银票塞到了杨广全的手里。

“这个……”杨广全偷偷看了一下,竟是一百两的银票,顿时惊得眼睛都发直了。

陈国公笑着道:“拿着,这是本官请弟兄们吃酒的,只是吃了酒可别乱说胡话就行,有些事情该澄清的澄清。”

杨广全连忙便收了银票,谄媚地道:“国公爷放心,卑职知道怎么说的。”

“去吧!”陈国公微笑打发他去。

杨广全连忙作揖告退。

初三把门关上,转身却已经看到陈国公的脸上骤然笼上了一层狂怒之色。

“国公爷,只怕难绝悠悠之口!”初三担忧地道。

流言已经传了出去,当时城门又那么多人进出,亲眼所见亲耳所听的不在少数。

陈国公额头青筋跳动,“你马上派人去追,追到天脚底,也得把那逆女给我追回来。”

“是!”初三领命而去。

初三走后,陈国公慢慢地闭上眼睛,遮蔽住眸子里的狂怒,只是,耳边声声都是瑾宁那日的决然之言。

她会私奔?一切都毫无征兆。

也许,她只是回了益都?

当晚回了府,长孙氏迎了上来,哭哭啼啼地道:“国公爷,也是我的不是了,事前竟一点都看不出来。”

陈国公心头烦乱,见她在耳边哭哭啼啼,当下便冷着脸道:“你眼里可有这个女儿?但凡你对她在意一些,也不会有今日之事。”

长孙氏一味认错哭泣,“是我错了,瑾宁自从益都回来,便一直不喜欢我,母女之间也难免生疏,她心里有事从不跟我说,我见她昔日挺安分的,怎么会料到忽然就出了这种丑事?难怪这几天她如此反常,竟是存了要走的心思。”

陈国公一路进去,听着长孙氏的哭诉,心里的怒火点得越发炽盛,进了屋中一拍桌子,“她的丫头怎么说?”

长孙氏道:“那小贱人开始死活不招,后来上刑才吐了话,说瑾宁去年年底便与那书生认识了,两人一见钟情早已经私定终身,且那小贱人交代说,瑾宁和那书生……早就,早就生米煮成熟饭……哎,怎么会这样的?她还口口声声说嫣儿呢。”

陈国公听得心都凉了半截,生米做成熟饭,她怎还敢应下侯府的亲事?他和侯爷之间的交情,怕是要被她毁于一旦了!

“带那丫头上来!”陈国公越想越生气,爆吼一声道。

长孙氏打发了令婆子去,半响,便见海棠被拖了上来。

海棠被打得奄奄一息,满身的血污,手指肿胀出血,看来确实是上了严刑。

令婆子一巴掌挥在她满脸血污的脸上,恶狠狠地道:“国公爷有话问你,你直说便是,但凡有一句隐瞒,叫你好受。”

海棠颤抖了一下,散乱的头发遮蔽着的眼睛慢慢地睁开,大滴大滴的泪水落下,肿得黑紫的嘴唇动了一下,“奴婢……奴婢不知……”

“不知?”令婆子又一巴掌下去,揪住她的头发厉声道:“忘记方才我是怎么跟你说的了?国公爷面前,不得有半句假话,不得为三小姐遮瞒。”

海棠无可自拟地哭了起来,“奴婢知道错了,三小姐……是奴婢撺掇三小姐与那书生走的,三小姐不想走的……”

令婆子眼底闪过一丝凶光,长孙氏暗暗打了个手势,示意她不要做声。

陈国公狂怒不已,一脚踢向海棠的肚子,海棠疼得整个人蜷缩着,一口气几乎提不起来,许久,才吸了一口气,“国公爷……杀了奴婢吧!”

“拖她下去关起来,等把那逆女找回来再杀了!”陈国公脸色铁青地下令。

令婆子连忙就命人进来把海棠拖出去。

长孙氏眼底闪过得意之色,却马上垂头掩去,忧心忡忡地道:“国公爷,这如何是好?侯府那边怕很快就要得到消息,这事儿,总得善后。”

陈国公满肚子的怒火乱窜,狠狠地瞪了长孙氏一眼,“内宅出了这样的事情,首先便得问你的罪,你若当不好这个家,我马上便去信母亲,叫她回来。”

长孙氏心头惊跳,眼睛乱飞了一下,却是兀自沉下这口气,道:“妾身无能,叫国公爷失望了。”

她顿了一下,又有些不甘心地道:“上次瑾宁杀了张妈妈,兄长刚好遇见她发狂,教训了她一下,您又心疼着她……”

陈国公眼光冰冷地盯着她,“你的意思是国公府的家事,得你兄长才能主持?”

长孙氏见他盛怒之下,也不敢造次,“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您再生气,也总得解决,不是吗?”

陈国公压住狂怒沉吟了一会儿,道:“侯府那边若遣人来问,你先虚应着,我已经派人去找,想必她也只能去益都,到时候把人抓回来再算。”

长孙氏应道:“是!”

她退了出去,心底却是异常痛快,还能回来?不,楚依尧这辈子都回不来了,她会死在狼山!

想嫁入侯府?下辈子也别指望!


瑾宁被带到了狼山贼窝里。

前生,瑾宁便来过这里数次,是在山贼被剿灭之后。

这里的建筑都是木制的,虽然建筑不精美但是异常坚固,前生瑾宁来的时候,右翼被火烧过,其他地方还是完好无缺的。

这山贼窝里,有一个地牢。

是名副其实的地牢。

地牢的前身是一个山洞,被山贼占用之后,加固了铁栏和铁门围着,瑾宁便被丢在地牢里。

她听得山贼粗暴的脚步声远去之后,慢慢地睁开眼睛。

地牢只有一盏油灯照明,光线微弱黯淡,仅仅能看清楚眼前一丈的距离。

她双手已经解绑,嘴里的堵塞的破布也被拿走,看来山贼认为已经她完全没有威胁了。

至少,在狼山上,莫说一个女子,便是来百个军士,都未必能起什么风浪。

有微弱的呼吸声传来,除此之外,便再没有其他的声音。

她趴在地上盯了外头许久,确定黑暗中没有山贼,她才慢慢地爬过去。

是一个小人儿。

有呼吸的小人儿。

瑾宁确信就是晖临世子,他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就着微弱的光线,瑾宁看到他肮脏肿胀的脸,涨红得厉害,人是不知道是昏迷还是睡着,呼吸声很浅很短。

她伸手触摸了一下,他的额头火烧一般的烫人,她心底咯噔了一声,发烧了。

她的触摸让晖临世子醒来了,他慢慢地睁开眼睛,眼底注满了惊慌之色,瑾宁一把捂住他的嘴巴,嘘了一声压低声音道:“世子不要怕,我是你娘亲派来救你的人,别怕,别出声。”

晖临世子眼底的惊慌慢慢地褪去,却涌上了泪水,浑身颤抖。

瑾宁放手,然后抱着了他,继续轻声安抚他的恐惧,“别怕,我会救你出去的,别怕,很快就能回到你母亲的身边。”

他抱住瑾宁,一双小手死死地攥住瑾宁的脖子,身子依旧抖得厉害,眼泪一滴滴地落在瑾宁的衣衫上,但是却没哭出声来,一个四岁多的孩子,这般懂事坚强,瑾宁心疼得几乎落泪。

她为自己曾经想过袖手旁观而感到羞耻不已。

“好,晖临很乖,听我说,坏人在这里的时候,你继续睡觉,我叫你的时候你才起来,你不要哭,不要闹,不要出声,知道吗?”瑾宁拍着他的后背道。

“知道……知道了。”晖临世子鼻音重重地道。

“乖,好乖。”瑾宁鼻子一酸,其实她都能对平安公主和李大人此刻的心情感同身受,孩子不知道在哪里,不知道会不会受苦,不知道会面对什么样的命运,这种折磨,噬心得很。

她知道自己处境凶险,自己逃出去尚且有困难,带着这孩子更是困难重重,她或许会死在这里。

但是在这一刻,她竟然没想到前生的仇恨,只想着如何能把这孩子带出去。

她脑子飞快地转着,晖临世子初七晚上遇害的,也就是说,距离山贼下手还有两三天。

她不能等到那时候才逃走,她得想个法子。

摸了摸腰间,流云鞭还在。

瑾宁知道这群山贼穷凶极恶,绝非善类,也不会有人情讲,如果真的和长孙拔勾结,长孙拔是一定不会让自己活着回去的。

不过,让瑾宁奇怪的一点是长孙拔如果真的要自己死,为什么山贼还不杀了她?

她不认为留着她的性命对长孙拔有什么好处。

她活着对长孙拔有什么好处?

不,她活着对长孙拔没有好处,但是,山贼可以问长孙拔要好处。

既然利益攸关,那么,自己还不会这么快被杀掉。

她开始思索逃生计划。

她的眼睛,落在那一盏油灯上,再看看自己的牢室地上铺着的干燥的稻草……

放火是如今最好的计划,虽然危险,可既然山贼没有立刻杀了她和晖临,想必是还有跟雇主的条件未曾谈妥,没谈妥,山贼不会让她或者晖临死的。

她静待时机,现在外头不知道有没有人,如果没人,那就是死路一条。

等了大约一个时辰,晖临慢慢地睡去。

一道黑色的小小影子飞快而来,瑾宁眸色一亮,小黑!

不,不止小黑,还有一道身影。

那影子渐渐清晰,瑾宁心头一阵突跳,无论是前世今生,他都是她的福将。

楚逸舟眸子若火,压低声音,“先别声张,我找地方躲起来,现在不是逃出去的好时机。”

“放火!”瑾宁轻声说,伸手指了指油灯,然后蹲下来抚摸着小黑的额头。

楚逸舟眸子里露出诧异之色,本以为她被关押在此处会很害怕,却没想到已经有了应对之策。

是不是意味着,他的到来,很多余?他面无表情地往前走着,躲在了无人能看见的黑暗角落。

小黑呜呜地低鸣了两声,便跟着楚逸舟躲在了黑暗的角落里。

楚逸舟并未看到躺在里头的晖临世子,一路追着马车上来的时候,他便意识到楚月汐不是跟什么男人私奔,而是被掳走。

所以,他一直在外头守着,伺机混进来。

刚才所幸小黑是先引开了门口守着的山贼,能让他先混进来躲在隐秘处,静待山贼远去,小黑回来,他才跟着小黑一路进来。

小黑能嗅到主人的气味,因此,跟着小黑没错。

晚上亥时左右,便听得外头有脚步声。

瑾宁坐在晖临身边,打了个呼哨。

地牢里顿时起火。

两名山贼迅速冲进来,还没张嘴喊,楚逸舟长剑封喉,两人闷吭一声,便喷血倒地。

楚逸舟在山贼身上找出钥匙,打开铁门,“快走!”

楚月汐一把抱起晖临,疾步便走了出去。

“你还带着人?”楚逸舟一怔,借着火光看,竟是一个神色慌张的孩儿。

“是晖临世子!”瑾宁悄声道。

楚逸舟眸子一沉,迅速伸手想抱晖临,可晖临却只死死地抱住瑾宁,不肯放手。

“不碍事,我抱着他,你前头掩护我。”瑾宁道。

山贼守护地牢的人不多,毕竟是在自己的地盘,且上狼山也不是那么容易,因此,并未料到有人闯进来。

三人一狗,飞快地离开地牢。

一路出去,不见有人,但是地牢起火,终究会被大本营发现,所以要迅速离开。

楚逸舟拉着瑾宁往右翼而去,进来之前,他也查探过,右翼的山贼比较少。


江宁侯夫人终于是忍不住了,脸上的高贵一丝丝地冰裂,“苏意,你是想只手遮天吗?”

苏意笑了起来,这笑容极其的舒心,看着江宁侯夫人,“想,为什么不想?”

“你……”江宁侯夫人气结,“她如今谋害亲姐,谋害表妹,行为恶劣,你身为朝廷命官,竟敢包庇她?就不怕言官在早朝上参你一本吗?”

江宁侯夫人的父亲,便是如今朝中的御史。

弹劾参奏,是他日常工作。

“参我?”苏意面容倏然就冷凝起来,“若蒋大人觉得自己还有脸参奏本座的话,尽管参便是。”

“你这是什么意思?”江宁侯夫人听得此言,心中一惊。

这阉狗最擅长制造冤狱,莫非,竟对父亲动手了?

苏意冰冷地道:“众人皆知,蒋大人性情高洁,廉洁奉公,明德惟馨,可他一手教养出来的女儿却纵容儿子与人未婚暗结珠胎,捕风捉影退婚于国公府,不知廉耻再不守信约,如今,更是为已经堕了的孩儿大兴问罪之师,还师出无名,不知道蒋大人得知这些事情之后,是否还有颜面在朝中为官呢?他可是当朝御史啊!”

蒋大人在某个程度上说确实是刚正不阿,敢于言行。

但是,只针对别人犯错,甚至皇上犯错。

可他是个出了名的护短,家里一大堆的“孝子贤孙”在外头不知道落了个什么样的名声,他遮遮掩掩,不想让人知道,加上他有一群门生都在朝中得意,因此,多少能遮瞒过去。

李良晟与长孙嫣儿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他怎么会不知道?

苏意这话,便是直接威胁江宁侯夫人,你们想把这件事情遮瞒下去,若得罪了本座,本座就把此事闹大,看看御史大人到时候如何自处。

江宁侯夫人冷笑了两声,“这是我江宁侯府的事情,与我父亲何干?”

“有没有关系,到时候便知道。”苏意公公淡淡地道。

他扬手,“还站着做什么啊?把人都带回去。”

长孙拔冷冷地道:“看来苏大人今日是有备而来,还不曾问过案子便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事,莫非苏大人早就来了?一直看着?”

陈靖廷淡淡地道:“今天来到这里的人,怕除了国公爷之外,谁都是有备而来的。长孙将军所言不差,苏大人和本将早已经来到庄子,只为看一出好戏。”

陈国公怔住了。

他下意识地看向一众脸上心有戚戚焉的人。

虽然心中一动,但是,他听到了众人的口供,就算长孙拔要为长孙嫣儿对付瑾宁,也不会拿腹中孩儿冒险。

而且,张大人在此,长孙拔若要算计瑾宁,断不可能会叫张大人来的。

陈靖廷站起来,环视着众人,“但凡亲眼目睹或者是亲耳所听者,都跟本将回南监一趟吧!”

几位夫人纷纷摆手,“不,其实我们也不是什么证人,我们什么都没看到。”

去南监,便是做证人,传出去名声也不好听了,本来就是做个人情的,可这人情代价太大,可就没有必要了。

长孙拔脸色发青,“大将军,如今罪证确凿,真有必要回南监吗?据本将所知,南监从来不是草菅人命的地方,小女九死一生,这个公道,怎么也得讨回来。”

“那好,便请长孙将军一同回南监。”陈靖廷俊美的脸上没有丁点温度,冷得叫人发憷,然后,勾起薄唇一笑,竟有几分苏意公公那种阴恻恻中带着凌厉的味道,“本将相信,回了南监,长孙将军会有很多话说的,例如,福州,狼山!”

长孙拔脸上的肌肉抖动了几下,眼神凶狠地盯着瑾宁,冷笑了几声,“了不得,了不得,犯下此等恶行,还有人来为你出头。”

瑾宁慢慢地抬起头看着长孙拔,勾了红唇扬起一抹笑容,轻声问道:“知道为什么吗?”

长孙拔盯着她,眼神凶狠得几乎要把她活剥生吞。

他此生,从城门士兵到如今的将军,一路披荆斩棘,目空一切,只觉得满朝文武,他都可以不放在眼里,只要与侯府结亲再借助侯府之力,他便可以平步青云扶摇直上。

但是,他却在阴沟里翻船,被这庄子里回来的少女弄得狼狈不堪。

如今听得她轻描淡写地问为什么,他恨不得一掌劈死了她。

瑾宁站起来,眸光环视众人,最后,定定地落在长孙拔的脸上,“因为,并非所有人都如将军那么心思歹毒,玩弄谋术,总有心存大义之人,在你们策划此事的时候,便有人前来告知我了。”

“是谁?”长孙氏一时急眼,竟惊呼出声。

她说完,便瞬间掩嘴,惊愕地看着陈国公那张倏然难看的脸,摇摇头,“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问到底是谁捏造事实诬陷我们!”

瑾宁笑眯眯地走到管家的身边,福身,诚恳地道:“管家,谢谢你的仗义相告,我不会忘记你的。”

管家脸上的血色一寸寸地褪去,变得雪白不已,眼底却突然充血红得惊人,他忍住全身的颤抖,脑子里飞快地闪过两个念头。

不承认,此事是瞒不住了,南监介入,夫人也说漏了嘴,不承认的话他便是同谋。

可若承认,虽能置身事外,只是从此却失去了将军和夫人的信任,甚至还会遭受报复。

电光霹雳间,心思落定,他垂下了眸子,轻声道:“三小姐不必这样说,小人只是想将功赎罪!”

就算他不承认,将军和夫人也不会再信他。

因为,苏意和陈靖廷提前潜伏在这里,一直不动声色,这意味着计策早就穿了,他们不会相信无人通风报信的。

长孙拔铁青着一张脸,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颓然地坐下来,眼珠飞快地转动,想着如何能置身事外。

管家虽承认,但是,却把矛头直接指向陈瑾瑞。

“这一切,其实都是大小姐的计策,大小姐本来是想诬陷三小姐伤人之罪,却没想到,阴差阳错害得表小姐落胎。”

陈瑾瑞当场石化!

苏意公公挽唇笑了,眸色清淡,手里转动的铁球不知道哪里去了,只以指腹轻轻地抚摸着椅子扶手。

陈国公暴怒一声,“说,到底怎么回事?”

长孙氏好生恼怒,瞪了那不争气的令婆子一眼,“还不滚去请大夫?要看着张妈妈流血而死吗?”
说大夫,大夫就到。
红岩领着一名身穿灰色衣裳的中年瘦小男人进来,他肩膀上背着药箱,额头渗着细碎的汗珠。
他看到张妈妈,倒抽了一口凉气,“伤得这么严重?”
姜允尧道:“不是治她,治里面那位丫头。”
大夫这才注意到院子里的异常,不过,他也不敢问,这高门大宅里的事情,都是透着怪异的。
红岩在姜允尧的紧盯之下,带着大夫进去为海棠治疗。
断肠草汁的毒不难解,几针下去,再服两粒百草丹,毒就解掉了。
大夫提着药箱出来,姜允尧从袖袋里取出荷包丢给他一两银子,“你可以走了。”
大夫接过来,刚想走,却被长孙氏拦住,“慢着,给她止血。”
大夫想走过去,一道鞭子凌空而下,“谁都不许接近她。”
大夫错愕地看着姜允尧那阴沉的面容,吓得一个哆嗦,急忙摆摆手就走了。
长孙氏急道:“你真的疯了,大夫来了你不让他救,你是真要她的命吗?她死了,你也背着杀人的罪名,逃不了。”
姜允尧淡漠地笑了笑,“无所谓。”
就这样,但凡有人接近张妈妈,姜允尧便挥动流云鞭。
看着张妈妈气息渐无,她才慢慢地站起来,走了回去。
她深知,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她也知道长孙氏没有指使她下毒,这一次下毒,是她自作主张,也因为这样,她才下了杀手的。
受人指使尚且可以说不得已,谋害主子,虽然不致死,可这断肠草汁真痛起来,会咬舌头撞墙,若不是她封了海棠的穴位,以海棠那丫头的抵受能力,只怕咬舌是在所难免的。
看着海棠那张惨白的小脸,姜允尧心中一动,张妈妈已经死了,何不借此机会……
她慢慢地转身,盯着长孙氏,冷笑道:“这一次,真是天助我也,夫人指使张妈妈在我的饭菜里下毒,企图谋害我,这事若闹到衙门去,旁人会不会认为夫人是为了长孙嫣儿对我下毒手?李良晟便是为了避嫌也绝不敢把长孙嫣儿迎娶进门,我便多谢夫人成全了。”
长孙氏心头一颤,眼底升起一丝歹毒之意,咬了咬牙道:“来人,把三小姐拿下,把里屋的饭菜倒掉。”
“夫人,省省吧,这几个人哪里是我的对手?”姜允尧嗤笑,坐回了椅子上,傲慢地看着这些蠢蠢欲动却也不敢真的动的护卫。
管家略一沉吟,压低声音道:“夫人,这饭菜绝不能留下,张妈妈已经死了,她是您派过去的人,就算您没有指使她下药,追究起来您难辞其咎,不如,趁着如今国公爷去了衙门,请将军过府一趟,先制服了她,把饭菜倒掉再说,我们手底下的这些人,着实不是她的对手。”
长孙氏想了想,如今唯有这个法子了,但是,叫兄长干预国公府内宅之事,传出去着实不好听。
管家似乎是看出了她的顾虑,继续小声道:“不打紧,便说将军与表小姐来探望,刚好遇上此事,见三小姐凶残杀人出手阻止,至于下毒之事,到时候她空口无凭,国公爷会信她还是信将军?”
长孙氏想想也是,便道:“就按照你说的去办,马上去请将军和表小姐过府。”
看着管家飞快而去,姜允尧知道,她的计划成功了一半。
将军府与国公府相隔不过三条街,长孙拔与长孙嫣儿很快就来到。
长孙拔早年是手城门的小将,后立功被提拔,长孙氏本来只是国公府的贵妾,当朝有规定,妾不可成为正室,除非,娘家有功朝廷。
长孙拔立功之后,就为这个妹妹求了恩典,长孙氏这才成为国公府的当家主母。
长孙拔昂藏七尺,长相憨厚,但是,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他其实是一个十分歹毒的人。
他的手段狠辣,从不手下留情,即便是对降军,也一样杀无赦。
前生姜允尧曾与他在战场上碰头,知他贪功冒进,好大喜功,,这点和李良晟相似,但是,他是有真材实料的人,李良晟只有花架子。
当年师父就是死在了他的手下,一封告密信让师父身败名裂,一支长箭贯穿师父的心脏,她亲眼目睹,却无力为师父报仇。
一个这般野心勃勃心狠手辣之人,姜允尧知道如今拖他下来未免有些不理智,但是,他是长孙氏的靠山,而且,父亲确实想拉拢他,只有让两人产生嫌隙,断了拉拢的后路,她才不会受制于人。
所以,虽冒险,却也值得一拼。
长孙拔穿着一身青色锦袍手持长剑进来,身后紧跟着长孙嫣儿。
他眸光直直落在张妈妈的尸体上,憨厚的脸上露出震惊之色,看着姜允尧,慢慢地提起了剑,“瑾宁,你杀了人?”
他这副模样,活像杀人是一件多骇人听闻的事情。
如果不是他眼底那一簇如毒蛇般幽寒的眸光,姜允尧几乎都要相信了他。
“哥哥,”长孙氏见他来到,整个人的神色松弛了下来,压低声音道:“快拿下她,里面的早饭需要马上处理掉。”
长孙嫣儿看到张妈妈的尸体,惊叫一声退到了长孙拔的身后,眼底却透着恶毒的神色,“父亲,表姐杀人了,她还要杀姑姑,您快阻止她,别让她恨错难返。”
姜允尧手执流云鞭,手指的位置,刚好能触摸到她的名字,吾徒瑾宁!
师父,前生徒儿不能为您报仇,但是今生徒儿不会放过他,不会放过长孙家任何一个人。
长孙拔沉声道:“瑾宁,我是你的舅舅,不能眼看着你犯下杀戮之罪,否则,我如何跟你父亲交代?”
“废话少说!”姜允尧冷冷地道,“我父亲还健在,如何轮到你来管国公府内宅之事?”
他把长剑抛开,虽然管家来报的时候说了姜允尧懂得武功,可一个闺阁女子,且又是在乡野间长大,顶多是力气大一些,再懂些拳脚功夫。
至于国公府的人打不过她,也不奇怪,国公府从主子到奴才,都是脓包。


走出院子里,瑾宁便听到父亲暴怒的声音和长孙氏结结巴巴辩解的声音。

瑾宁扬唇冷笑,当年父亲被封为国公的时候,确实风光一时。

可自从母亲死后,他一蹶不振,不上战场只混个官职度日,国公府的威望早就剩下个空壳,陈国公确实有拉拢长孙嫣儿的父亲长孙拔的意思,可这心思只能他自己知道,任何人都说不得。

扔下长孙嫣儿怀了李良晟的孩子和说他拉拢长孙拔两个消息,便足够让永明阁今晚发生地震了。

而相信明天,梨花院的饭菜会继续供应。

果然,到了翌日一早,海棠笑嘻嘻地进来道:“小姐,早饭有了。”

张妈妈亲自下令让人把早饭端上来,遣走了人,便冷冷地道:“三小姐长本事了啊,还懂得跟国公爷告状了,不过三小姐不要忘记,国公爷事务繁忙,这内宅之事,总归是夫人管着的。”

方才她本想去找夫人告状被打之事,没想到却看到穆凌薇先一步去找国公爷告状,气得她牙痒痒的。

好,你要吃饭,尽管吃,吃死你。

穆凌薇刚拿起筷子,听得此言,便放下朝张妈妈招手,“你过来。”

张妈妈警惕地看着她,尖声问道:“三小姐莫非又想打我不成?”

“我不打你,”穆凌薇夹了几块肉在另外一只碗里,“你端出去给小黑吃,回头我再跟你说说,嫣儿的事情到底该怎么办。”

张妈妈见她态度软了下来,便以为她怕了,拿了碗道:“三小姐这样做就对了,任何的事情都可以商量着办,若不能让表小姐做正室,那就做个平妻。”

“言之有理!”穆凌薇微笑道。

张妈妈满意地点头,转身出去。

穆凌薇马上对海棠道:“把门关上!”

海棠连忙就跑过去关上门,笑着道:“三小姐好机警,不然这顿饭没办法好好吃了。”

穆凌薇其实没有胃口,对海棠道:“你吃吧,我不饿。”

海棠看着桌子上的饭菜,吞咽了一下口水,“不了,奴婢回头有吃的。”

“你昨晚没吃饭,快吃!”穆凌薇站起来,便听得张妈妈在外头咚咚咚地敲门,气急败坏地道:“三小姐,你开门!”

穆凌薇压根不管她,只命海棠吃饭,等海棠吃完,才把门打开。

张妈妈怒道:“三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瑾宁往椅子上一坐,“怎地?我这个做小姐的想关门吃顿早饭,你这个做奴才的还不准?”

张妈妈悻悻地看穆凌薇一眼,又看了看桌子上吃剩一半的菜,扬起了阴毒的笑容。

穆凌薇从她的眼光中窥探出什么来,慢慢地把眸光移到饭菜上。

“哎呀!”

海棠忽然就捂住了肚子,痛苦地蹲了下来,脸色瞬间惨白。

“海棠,你怎么了?”穆凌薇伸手扶着海棠,却见她疼得几乎都站不起来。

“不知道,”海棠一张小脸蛋全堆在一起了,眼珠子突出,抓住瑾宁的手,几乎要哭出来了,“小姐,奴婢的肚子……很痛。”

门外,传来了小黑忽然咆哮的吠声,穆凌薇放开海棠走出去看,却见小黑在地上打着滚,很是痛苦的模样。

她回头看着桌面上的饭菜,想起张妈妈方才的眸光,忽然明白,下毒了!

前生没有这一幕,那当然,前生的她,对长孙氏和张妈妈言听计从,要教训她,哪里需要下毒?

张妈妈见瑾宁盯着她,冷哼道:“三小姐看着我做什么?她莫不是乱吃了什么东西吃坏了肚子吧?”

“饭菜里下了什么毒?”穆凌薇厉声问道。

张妈妈大声道:“三小姐你可不要乱说话,下毒谋害主子,可是死罪,你别冤枉我,老奴在府中多年,一直忠心耿耿。”

穆凌薇盯着她,眼神凶狠,却是倏然一笑,“好一句忠心耿耿,本小姐重重有赏。”

她一手抓住张妈妈的发髻,用力拽了过来,一巴掌就劈打过去再把她压在了饭桌前,狞笑一声,“这还有吃剩的饭菜,本小姐赏给你吃。”

张妈妈发出杀猪般的叫声,“来人啊,三小姐要杀人了。”

门口的洒扫丫头红岩听得张妈妈的喊声,急忙冲了进来。

穆凌薇掐住她的后脖子,转身厉声对红岩道:“去请大夫!”

红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听得穆凌薇怒吼,下意识地想出去告知夫人。

穆凌薇的声音阴恻恻地从她们身后传来,“别想着去禀报夫人,如果半个时辰大夫不来,张妈妈的下场,就是你们的下场!”

穆凌薇说完,拿起一个盘子就砸在了张妈妈的头上,张妈妈闷吭一声,软了下去。

红岩吓得花容失色,连忙应声出去。

穆凌薇心底恨极,她在这个国公府,好歹还是嫡出的小姐,一个奴才也敢在她的饭菜里下毒,好,真当她好欺负的,今日若震慑一下这些人,以后这种事情还会陆续有来。

她揪住张妈妈的头发拖出去,捆绑在廊前的圆柱上,张妈妈大怒道:“三小姐,我是夫人派过来,你敢这样对我,夫人不会放过你的。”

穆凌薇眸色一冷,弯身脱下一只绣花鞋,抡起来朝张妈妈的脸就左右开弓,连续劈打了十几下,直打得张妈妈喊声低沉了下去,她才略解恨。

“回头再收拾你!”她把绣花鞋扔在张妈妈的脸上,转身回去看海棠。

海棠已经疼得在地上直打滚,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渗出,“小姐……奴婢要死了,奴婢……不能伺候您……了。”

“别说话,没事的,她们不敢弄死我,不过是要给我点教训。”穆凌薇点了她的穴位,先帮她止痛,“回头大夫来,给你开药吃了就好。”

她扶着海棠起来,海棠拉住她的手,痛苦地道:“小姐……别去告状,一而再,再而三,国公爷……会厌烦。”

穆凌薇眸色一暖,这丫头……

“别说话!”

安置好海棠,她出去抱起小黑,小黑已经没事,前生便知道小黑身体可抗毒,中毒后片刻便能解,只是小黑前生死在了江宁侯老夫人的手中。

“看着她,认着她,是她害的你!”穆凌薇抱着小黑走到张妈妈的面前,冷冷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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