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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炮台会丈夫

发表时间: 2024-06-02


“大宋堂堂五品职官,哪能像你们绿林中人?”见她杏眼一瞪,安节立即改口,“父亲爱我,更爱这满城百姓。而今重兵压境,人心浮动,杀一人而儆十万人,不杀我杀谁?”
“说了半天,你到底犯了什么罪,还非死不可?”
“你怎么还不明白?”安节心想,都是你给我找的麻烦,还装糊涂?干脆给她说明白。于是一一道来,“大敌当前,置国事而不顾,阵前成亲,这是不忠;未得父母之命,自作婚姻大主,这是不孝;私通民女,先奸后娶,这是不仁……”
“有妻不认,有儿不养,这是不义!你是该一死以谢天下了。”
安节不答,忧心忡忡,心有余而力不足,只是紧紧地搂着妻子,发现衣服潮湿了。
“没吊用的东西!“青苗生气地推开他。
话语双关,任凭妻子生气,他自知无法让她理解,只有低头不语。见他陷入深深的痛苦之中,似乎真的大难要临头的样子,青苗不忍心,抱着他的脑袋轻轻地抚摸着:“活人还能给尿憋死?哪儿不能当兵?下山到重庆去,照样杀敌保国。”
安节苦笑了:“蒙哥的军队,将钓鱼城围得铁桶一般,只有麻雀才能飞得出去。再说,我与父亲受命于朝廷,自己的家不守、乡不保,哪能想到哪去到哪去?”
青苗恨他头脑太直,站起身来:“那你就在这儿等死吧,七月还要吃奶哩。”
他把她拉下来:“不能这样出去,正是人多之时,只有等换哨时下楼。”
“我来得了还走不了?”
“幸亏今天没人来犯,我们才有这段销魂的时间。以后不能再来了,只要不露破绽,我还能多活几天。”
“不,秤不离砣,公不离婆,我就要来,就要来。”青苗吊着他脖子又把他搬倒在地,“我要让你每天都销魂。”
唉,我的爱不够疼不够不知情不讲理的婆娘啊,安节拿她没办法,长叹一口气:“我也知今日一别,你我岂能收心?这样偷偷摸摸的日子实在难熬,恨不得现在就有一场血战,我光明磊落地战死沙场,赚它几个够本。”
“你死了倒痛快了,留下我们母子名不正、言不顺,孩子跟谁姓去?”她恨他不谙情事,又轻轻掐了他一把。
安节这时想起,也觉得这是一件大事:“是啊,我随时都有马革裹尸的可能,到那时,谁来证明你们的身份?”思忖一阵,扯下白布内衣,咬破中指,“我给你们留份血书吧。”
说着就在白布上写起来。
“咦,你还会写字呀,啧啧,还是血书哩!”青苗看得有趣。
见他写完,青苗收去念出声来:“我与马青苗是结发夫妻,是在山洞里拜了天地的,当时凤儿为证、插刀为香,七月是我的亲生骨肉,也是王家香火传人。王安节。”
她读完了,吹吹,看鲜血已经凝固,拢在袖子里,他看得诧异:“你也认得字?”
“跟我妈学的。”青苗自豪地说,“我的丫头都认得字,可惜她写不出来!”
还要说话,城上城下突然有了声响,安节翻身坐起,从炮台口望出去:“有敌情!”
往下一看,仅凭城外坡下渐渐驶来的马匹,就知来者身分不凡。
那是一匹浑身雪白的宝马,如一团银光,在正午的骄阳下刺人双目,可马上的人又黑又瘦,年近不惑,却像冒充大人的孩子那样挺胸凸肚,摇摇晃晃,一出声,嗓门奇大:“有活的没有?没断气的出来一个!”
安节身处的炮台高一点,看清来人身子虽然瘦小,可是胡子拉碴的,脖子泛红,是喝醉了酒所至。那人身穿蒙古短袍,腰系一条绿莹莹的宽带,不是一般角儿,就要上去应对,青苗拉他一把:“还怕他一个人攻上来?城上不是严阵以待了吗?”
他伸头一看,部下训练有素,一个堞口一个弓箭手,蹲成一排,只是城下人看不见而已。值日的站起身问:“干什么的?”
“哼哼,说出来吓破你的胆,”城下人口吐狂言,“叫你们合州县令、钓鱼城元帅王坚出来,只有他才有资格和我说话。”
“我们元帅,岂是你可以呼之即来的?”
士卒还要和他理论,安节知道自己应该站出来了,甩了青苗的手,叫她快走,自己站起来,走过去,到垛口处,对城下人说:“你有什么资格?你不过是卖国投敌的汉人,是为蒙古小儿把帐看门的赖皮狗!”
下面人眼睛更红了:“我是大汗御前先锋元帅,岂能与那些把帐看门人相提并论?”
“你是汪德臣?”安节不信。
汪德臣?青苗一愣,马上钻出炮台,这不是杀害我父亲的刽子手吗?
“堂堂元帅,就你这小模样?”安节笑得哈哈的。
“秤砣虽小压千斤,连大汗都称赞我‘汝身虽小,而胆甚大’,赐以玉带,勒功于石,你这黄毛小儿,竟敢看不起我?老子儿子都有你大了!”汪德臣醉熏熏地说。
“好你个老贼毛!”安节怒气冲天,“马家寨杀得鸡犬不留,就是你干的好事?”
“那边城墙上,留得有老子姓名,你娃娃认不得字?”汪德臣狂妄地舞动着鞭子,宝马也不安分地转圈子。
安节一边吩咐人去请元帅,一边稳住城下人,轻蔑地说:“蒙哥真是眼中无水、手下无人,竟让你这样的侏儒为他冲锋陷阵,看来,你不但是赖皮狗,而且是赖皮巴儿狗,更教人又可怜又可恨了。”
心实口拙的安节,可到关键时刻居然这么会说话,青苗情不自禁走过去喝彩,对他说:“这狗日的刽子手,就是他血洗马家寨的?快把他杀了!”
安节推开,使眼色让她走,青苗早就气得浑身哆嗦,尖锐地扯开嗓子:“跟他罗嗦啥?杀父仇人啊!不给老子杀了他,跟你没完!”
“你快走,父帅要来了。”安节头也不回,恨恨地跺她一脚。
好疼,她弯腰摸脚,地下一副弓箭,正是去请元帅的士卒丢下的,心想,来者是侵略者的帮凶,是我的杀父仇人,谁来也管不了我报仇雪恨,拾起来弯弓搭箭就要射。
安节急了,以喝令部下的口气斥道:“敌方的元帅,怎会一个人前来叫阵?分明其中有诈,没有命令,任何人不得轻举妄动!”
来者真是汪德臣,从他的父亲投降蒙古后,弟兄七人,皆死心踏地为异邦出力,他更为蒙哥大汗立下汗马功劳:仅入川以来,抵大获、夺水门不说,运山、青居、大粱等地都在他的重兵压城时不战而降,一路几乎势如破竹。没想到在钓鱼城遇到阻力,环围几个月也拿不下来,山高路陡,蒙古将士们水土不服,纷纷得病,连大汗也郁郁不乐,终日以酒浇愁。
皇亲国戚们纷纷请命,以士卒染疾为理由,要求班师回朝,却被大汗严斥,甚至说:“有病怕什么?喝喝酒就好了!”这么一来,全军更是酗酒成风,达到了无酒不餐、无酒不眠的地步。
今日天气闷热,大汗没布置攻城,从上到下,人人沉醉酒中,汪德臣也醉了,只留一分还在为主子分忧。心想:我家两世受恩,大汗又如此器重我,如何报答是好?而今正是关键时期,如果能够说服钓鱼城自开城门,岂不立了大功?即使为主捐躯,也是知恩回报的大丈夫行径……想到此,乘着九分酒兴,只身单骑跑到城下来,说了一通酒话,看到有人怀疑他的身分,于是泼口大骂。城上人倚险无恐,也和他对骂起来,吵得正凶,内城处有人喊:“元帅到——”
众人立即禁声,肃立一旁,青苗大吃一惊,她不想暴露安节也不想暴露自己,一把拉着他就往炮台溜。安节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和卒子拉拉扯扯,身不由己,只得退了下来。
一顶蓝布伞盖罩着王坚上了城楼,他长须剑眉,面目刚毅,不威自严,对城下兀自漫骂的人低头看去,一言不发。
汪德臣听到城上突然没声没息,以为被谩骂吓倒了,见到城上来了官员也不住口,以酒装疯,指着上面胡说八道,可是如拳头打在棉花上——没反应,这才问:“你就是王坚?为何迟迟到现在才来见我?”
王坚这才发话:“汪德臣,你中午喝多了吧,跑到这儿撒野,岂不丢了你大汗的面子?”
他酒醒了些,嘿嘿一笑:“王坚,我是来救你一城百姓的。赶快投降,你们还有一线生路,否则……”
“笑话,利令智昏了是不是?历史上,可曾有过胜利者向失败者投降的例子?你还是先救救自己吧。”
“我既然敢来,就作了血染城下的准备,不成功便成仁,以死报国,死得其所。”
王坚冷笑一声:“哼,你也曾是文武双全的能人,怎么无耻到无知的地步?认强盗为父母,把异邦当家国,亏你还叫什么德臣,何德之有?谁家之臣?分明是我大宋的叛臣逆子,和你说话脏了我的口舌。佩服你孤身前来的勇气,饶你不死,回去报告你的主子,我钓鱼城地扼三江、城高万仞、军民齐心、固若金汤,山不倒城不摧,叫他速速滚蛋,免得扰人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