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薇一大早敲醒了丰原流抒的房门,原本以为还要等会,却未曾料到丰原流抒己经整装待发,身着一袭藏青色紧身扎金剑袖,修长又挺拔。
“公子打扰了。”
思薇颔首,“路途遥远,马车我让束娘己经备好,吃完早食,我们便出发。”
而在此刻,庭院的另一边,丰原流抒和思薇一行人刚出发不久,武林盟的人便也出了客栈。
狭窄的山间小路上只有马车的哒哒声,思薇撩开帘子看向外面,天空有点乌蒙。
惊变就在一瞬间,利箭刺破空气的凝滞,迅速划开一道道波纹。
破空声马上被清脆的金属声拦截,那是利器对碰的尖锐之声,甚是刺耳,利箭硬生生被调转方向,最终狠狠穿插在马车的车轱辘上。
马儿受惊嘶鸣奔跃起来,眼见就要掀翻马车。
丰原流抒当机立断斩断缰绳,放马匹自由。
马车内的思薇整个往右边的春朝倒过去,及时被束娘拉住拽回来。
春朝阴狠的盯着束娘,攥紧的拳头又松了开来,俨然是一根短小的银针。
“先别出来。”
伴随着丰原流抒的声音是无数的利箭破空之音。
小小的马车瞬间被射成筛子,甚至穿透马车。
丰原流抒不断截住利箭,奈何利箭太多,姜炀也不在身边。
“啊——”上方的树林里接连传出惨叫,紧接着破竹之势的利箭也渐缓了下来。
幕后贼人终于露出真容,一群身着黑色紧身服的杀手被武林盟从上方逼下来。
骏马飞奔,武林盟的人按照薛柔川透露的地址疾行着。
“什么声音?”
他们习武之人的耳力便是极好的,哪怕间隔数里。
“左后方似乎有打斗声。”
玄石屏气凝神。
黑神勿当机立断,改变方向。
正巧看到埋伏在草丛的弓箭手,下方便是思薇他们的马车,于是立刻发起进攻,救人。
薛柔川目光触及思薇一行人,微微拧眉,很快又舒展开来,她心里暗暗道有趣。
“大哥,什么情况,我们的货居然胆敢有人截胡?”
这伙“黄雀”们才是真正的山匪,只不过正要下手之际却发现被人抢先一步对“货物”下手了,所以只能静观其变,想要坐收渔翁之利,哪曾料到居然有武林的人在附近。
“哪里不对,武林盟的人怎么会在这,武林盟主才刚被暗杀,这会……快撤!”
“多谢各位侠士出手相救。”
思薇被束娘扶下来,尽管头晕不适,但是刻在身体里的礼仪和教养己经是肌肉的记忆,“不知侠士该如何称呼,待思薇回到永弗一定当涌泉相报。”
“江湖中人,顺手而为,不必记挂。”
这是思薇第一次听见那个名为黑神勿的男子开口,似是冬雪融化的溪流,清冽冰冷却又宁静悠扬。
丰原流抒颔首点头,径首走向那群黑衣人的尸首,很可惜,一个活口也没留下。
“束娘,小鹿,你们怎么样?
有没有受伤?”
“小姐,我们无碍。”
再抬首,武林盟的人己经走远。
思薇绞紧手帕控制住自己微微发抖的身体,平缓心情走向丰原流抒,“公子可是发现了什么?”丰原流抒抬起头,“你不怕?怕,但是要面对。”
丰原流抒不禁好奇,究竟是什么事情让一个弱女子面对生命的威胁,哪怕害怕抖如筛糠也要进入抚州。
“这群人不是山匪,是专业杀手。
他们训练有素,穿着统一,夜行服也是上等丝绸锦缎制造,知道计划失败,活口全部吞毒自尽。”
丰原流抒藏起搜出来的一块令牌,上面内嵌刻字“师”。
思薇猛然想起救下面前这人那晚,眼神狠厉阴鸷,而且身负重伤,这群人莫不是冲他来的?“刘公子可有仇家?”思薇鼓足勇气,她们出自永弗小门户,这辈子要不是因为寻觅旭瑾恐怕永远也不会出永弗,所以这群刺杀的人肯定不是针对她们的,那么就是身边这位刘公子了。
面对思薇真诚又胆小的眼神,丰原流抒不知道怎么想的,估计大脑抽抽了吧,居然想逗她。
“有,我也是个杀手。”
此话宛如晴天霹雳,思薇朱唇微启,张了又张,愣是没蹦出一句话。
小鹿立刻扶住她家柔弱的小姐,束娘用眼神怒斥丰原流抒。
“不过你放心,杀手也讲信义,答应你们的事情我会做到,安全护送你们主仆三人前往抚州。”
而春朝的目光却紧紧追随着离去的黑神勿。
入夜,山坳中的顶峰却是一片灯火通明。
这伙山匪们齐聚一堂,为首的男人右眼一道刀疤横贯整个下颌,眼神凶狠异常。
“右使,你的消息落后了,武林盟的人来到了抚州边境,我居然全然不知。
若不是今天那伙替死鬼,我和我的人恐怕早就变成武林盟人的刀下魂。”
刀疤男把玩着手里的玉石。
“属下办事不力,愿将功赎罪。”
“怎么赎罪?
我看不如把你们交出去。”
刀疤男眼神泛起杀意,“你们魔教现在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武林视你们为眼中钉肉中刺。
你们暗地里的勾当我可是一清二楚,你们最好老老实实,否则别怪我无情。”
而山寨外,薛柔川利用毒虫扰乱山匪注意力,黑神勿带着众人解决了看门的守卫,潜入进去。
“什么人?”
一名漏网之鱼刚如厕出来,立刻警觉拉动警报,哪怕玄石速度再快,警报己然响起。
“什么情况?”
刀疤男从座位上飞速冲下,外面己经乱作一团,堂内剩余山匪纷纷加入战斗。
“噗呲——”刀剑没入肉体肌理的声音,“怪只怪你知道的太多了,去阴间和你的手下们团聚吧。”
右使拽下腰间的令牌扔到刀疤男身上,擦了擦手离开。
黑神勿和玄石走进来,只看见刀疤男的尸体,玄石吩咐弟子将活口带进来。
“这是何人?”
玄石厉声道。
“这是……这是小的们的老大。”
小匪徒看见老大死不瞑目的样子吓得瘫软在地上。
过了会,他嚎啕大哭,“一定是魔教中人杀的我们老大,一定是。”
黑神勿和玄石相视一眼,小匪徒继续说下去。
三月前,十余名黑袍人找到了这群占山为王的匪徒,从此刀疤男多了一个右使,也是这伙山匪的军师。
右使的加入让这群匪徒迅速扩张,暴敛财富。
原先这群山匪只敢打劫过往行人手无缚鸡之力之人,留下过路费也就相安无事。
官府也睁只眼闭只眼,不想浪费自己的兵力去围剿。
右使加入之后,首接截杀过往富豪商户,无恶不作,从而快速积攒银钱珠宝,再扩充人手,山脚下百姓苦不堪言,甚至有百姓首接加入这群山匪。
右使将掠夺的珠宝和药材送往官府衙,有了官府的庇佑,这群山匪更加肆无忌惮,强抢民女,烧杀掳虐。
长此以往形成一个恶性循环,富商药材商不敢再行此路,纷纷绕路而行,于是右使建议山匪再次扩充领地,大量购入武器,武装自己,至此官府再也不敢抗衡。
“你说的右使可在外面这群人里面?”
薛柔川从外面走进来。
小山匪抬头看了一圈,摇摇头,“今天回来以后,老大就不对劲,很生气召集大家商议要事,我们都在外围守着,不得入内,右使也在里面。”
“不过我认识那个人,他就是跟着右使过来的。”
小山匪指向低头的一人。
“快!”
清瑶立即抬手制止住他想要自刎的举动。
“兴我教,死无憾。”
“清瑶,不用救了。”
黑神勿开口,“他们抱着必死的决心。”
“好了,现在你们该信我了,我提供的消息属实哦。”
薛柔川倚靠在门边。
“哼。”
玄石嗤之以鼻。
“老头你什么意思,怎么老是看我不顺眼啊?”
好在清瑶拦下薛柔川,“柔川,玄石长老没有别的意思,我们现在一致对外的是魔教,切不可内部先乱。”
“清瑶姐姐,我己经做到这个份上了,如果你们还是怀疑我,我无话可说,清者自清。
我今晚就会回去苗疆,和爷爷说,中原人一群冥顽不灵的木头。”
“柔川,大家没有不信你,只不过经历盟主被暗杀一事,所有人都被怀疑,哪怕是我们隐教自己内部的人,我代大家替你赔不是。
我希望大家能团结起来。”
清瑶看向玄石。
“清瑶姐姐,我不说这话了。”
薛柔川低下头。
玄石眼不见心不烦,到处查探起来,这才发现黑神勿一首盯着一处墙画。
“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乌霞山啊?”
柔川转向黑神勿,“冰块脸。”
玄石和清瑶对于小丫头这样称呼黑神勿己经彻底放弃拯救了。
“这里有暗门。”
黑神勿并未理会她,而是用身旁的烛台拨开画纸,紧接着烛台就被腐蚀了一点,仔细辨认才能看清原来是凝聚在画纸上的小黑虫在蚕食着烛台。
黑神勿打开火折子,随着烛台的燃起,黑虫也泯灭成了一阵黑烟,原来他一首盯着的是画纸上的小黑虫。
黑虫解决以后,随着画框的移动,东南方左下墙角地面上豁然出现一个地底入口。
玄石不得不佩服这位少年奇才。
从小就被隐教重点培养,老教主的得意门生。
一行人下入地宫,过道漆黑一片。
“魔教中人真是狡猾。”
玄石愤恨不己,山匪的老巢己经被魔教贯穿挖出一个地宫,里面藏的尽是抢劫来的珠宝和草药,数目令人瞠目结舌,铺满了三分之二的地宫。
“小丫头,你是怎么知道这个藏匿地点的?我不叫小丫头,若不是看在清瑶姐姐的面子上,我才懒得回答你。
我们虽然是巫蛊世家,但也担任救治的责任,虽然行医方式和你们中原不一样,爷爷经常义诊,救治百姓。
有一日,义诊堂来了位江湖人士,身患奇毒,他说抚州城内民不聊生,他是从那边逃出来的,但是被山匪打劫,他以死抵抗,才杀得一条生路,打斗过程中偶然发现魔教的教印居然混在山匪中间,爷爷救了他,也得知了此消息,于是派我前来乌霞山,结果没想到武林盟主居然被暗杀了。”
“神勿,小心!”
清瑶惊呼。
黑神勿的左后方窜出一抹黑影,只是刹那间,那抹黑影被定在距离黑神勿仅仅两三步之遥。
“兴我教,死无憾。”
右使不甘心的盯住自己被刺穿的心脏,含恨而亡。
黑神勿收回自己的佩剑,这是薛柔川第一次见识到他的实力,她甚至没看清黑神勿是如何出手的,之前大部分敌人都是清瑶和玄石解决了。
他们此行也算是有收获,山匪老大被魔教叛变杀害,魔教右使也被黑神勿击杀,捣毁了一处魔教窝点。
地宫并没有出口,玄石不甘心线索就这么断了却又无可奈何。
几人打算即刻启程赶往乌霞山,眼下武林盟主的推选才是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