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盛元烨慕清辞的现代都市小说《完整篇章恋爱脑帝王求轻宠!娇娇宫女受不住》,由网络作家“毛团团”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由小编给各位带来小说《恋爱脑帝王求轻宠!娇娇宫女受不住》,不少小伙伴都非常喜欢这部小说,下面就给各位介绍一下。简介:穿成宫女,我步步谨小慎微,辅佐太后上位后,成了尚宫大人。本想功成名就后,脱去奴籍,拂身而去。没想到却被那禁欲皇帝缠上了,将她囚禁宫中,日日承宠。“万里江山与你共享,白头相守约你一人,我求你留在我身边……”...
《完整篇章恋爱脑帝王求轻宠!娇娇宫女受不住》精彩片段
殿里久置无人,灰尘遍布,好在她提前戴了面纱,效用虽比不上口罩,也还有点用处。
宴请已入夜,杯水流盏没有停歇的意思,笙歌乐舞也还升平着,荒殿远,那声音便显得幽静而廖远。
慕清辞干活儿累了,撑着笤帚柄看着月亮发愣。
七皇子已登太子之位,良妃娘娘也在月前封了后位,她是有功之臣,往后的日子必定顺风顺水,不定哪日就能出宫了。
她不自觉发笑,忽然听见殿外传来一阵急嚷嚷的步话声。
她拎着笤帚走出去看一眼,见是东宫处的太子奶母李嬷嬷拍着手急急地训斥几个底下内侍。
说的都是什么“怎么办的事?竟然让殿下着了道!闹出这么大事,想掉脑袋么?”等语。
她一愣,东宫那位太子爷出事了?
“赶快去找,找不到好的,就随便抓。”李嬷嬷吩咐。
小内侍连忙点头应答。
慕清辞抱着笤帚靠在殿门边吃瓜看戏。
李嬷嬷刚吩咐完,忽而一小内侍看见了什么,眼前一亮,抬手指着她道:“嬷嬷,您看那边那位怎么样?”
慕清辞一惊,肩膀差点从门框边滑下来,险险握住了笤帚柄。
说话就说话,指她干什么?
李嬷嬷转身打眼一瞧,眼光也发亮,赶紧凑前几步来瞧。
慕清辞感觉上不对,连忙想要转回去关闭殿门,门没关上就被几门内侍肩膀抵住了。
李嬷嬷近前打量她。
天暗,荒殿里没灯,仅有月色一点清露,滴在她半蒙面纱的脸颊上。
那上半张脸骨碌碌溜出一双眼睛,明亮清脆,比天上的月牙还清美。
皮肤也比月华还晶莹洁净。
那纤细弱柳的身段是最先抓住人眼球的地方。
若不是那一瞥,李嬷嬷也不至于如此激动地赶上来。
殿门被推开了,慕清辞紧张低下了头,咬住嘴唇。
李嬷嬷笑着问:“姑娘哪个宫的?”
慕清辞心脏跳了几下,这几人盯上她绝对没好事,她搬出了皇后:“奴婢皇后宫里的。”
李嬷嬷果真脸色犹豫,但是这会儿又能上哪儿挑这么好的人儿给殿下解药呢?
别的殿下都试过了,一个也瞧不上。倒是这个,虽是戴着面纱,却是难得一见的绝色容姿。
最重要的是,还是个宫女。
到底太子是皇后亲子,闹出了事儿也都是为着太子,皇后娘娘想必会体谅。
心计一定,李嬷嬷扯开了笑脸。
“姑娘随我来。”
慕清辞警惕心起,一个劲儿地摇头说不。
几名内侍上前把她抓住,李嬷嬷轻蔑道:“为太子殿下解药是多少宫女求不来的福分,你不乐意?由得你?带走!”
她打了个手势,几人将慕清辞架进了东宫。
一路行至太子武德殿侧殿门前,格扇门的窗格子里透着昏黄烛光,黄蒙蒙的,比外头亮些,满宫里寂静。
里面传出男人粗重的喘息声,隔着门叫人听见,只觉得遍体发寒。
李嬷嬷借着窗格子里的光扫向慕清辞的脸颊,淡黄的光晕笼在她侧脸上,肌肤盈润。
她把脸埋得低低的,看不清五官。
不过,印象里的那双眼睛太过迷人,李嬷嬷断定她是个皮相极佳的美人。
至少上半张脸是如此。
小内侍瞥了眼,犹豫道:“嬷嬷,要不要把她的面纱揭开,万一是个——”
万一是个丑的呢?他们岂不是要触犯了殿下?
李嬷嬷皱了皱眉:“就这么送进去,只是个解药的东西,又算不得主子,殿下瞧不瞧得上还两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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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说着边朝这边看过来,一见到那后宫里熟悉的靛蓝色盛装宫服,茹儿心道不好,连忙缩了缩脑袋。
这会儿,就是玉红儿脸上也闪过一抹不自然的慌张。
“慕尚宫。”四下里宫婢太监都行礼。
慕清辞走上前去,迎着满宫里打量的视线,稍稍屈膝,朝玉红儿和程韵各行了一礼,才道:“奴婢奉皇命来送贵人赏赐。”
说着,她抬眸,视线淡淡扫过躲在玉红儿背后的宫婢。
“宫中规矩严,奴婢不过好意提醒贵人一句,看在这位婢子眼里,却是莫大的冒犯了?”
那茹儿本就是仗着玉红儿的势才敢肆意嚣张,玉红儿若是不保她,以后还有谁敢真心侍奉?
玉红儿当即出声:“茹儿不过是见我一个新封贵人,怕我遭了人的欺辱,才这般辞言厉色,我会管教她的。”
慕清辞也没闲功夫同一个小宫婢置气,点了点头,没再追究。
她侧过身,将十二名宫婢托着的盖着红绸缎的封赏亮出来。
玉红儿大喜过望,亲自上去揭开第一盘。
是一个精巧的金丝头面,有金箔鸟兽装饰,两端坠了细细流苏。
再是第二盘,淡粉色绫罗,绣有花草;第三盘内盛有青瓷杯盏,银制器皿。
她连掀了三架托盘,瞧着里面金光璀璨的物什,笑得合不上口,便吩咐道:“快快抬进去,仔细别摔坏了。”
慕清辞微一点头,宫人们便流水似地抬着东西进了惜春殿内。
玉红儿高兴完,这才重新把眼光放回慕清辞身上,瞧着她清美秀丽、挑不出半点瑕疵的一张脸,眸中闪过一丝极深的嫉妒和忌惮。
慕清辞一眼就把她瞧了个透彻,眼底划过一抹嘲意。
不用多说,当今太后还是皇后时,这玉红儿正是同她宿一处的宫女。
只是因后来此人办坏了一件事,被打发去了别处,至此慕清辞再也没见过她。
倒是没想到,她竟然这样有本事,还能靠着夜遇爬上狗皇帝的龙床。
平心而论,这玉红儿的样貌在满后宫的宫女里头算的上出挑的。
一张桃形小脸,唇红齿白,眼睛幼圆,滴溜溜的,总是泛着精光。
一看就是个心思极多,不甘久居下位的人。
只是,
慕清辞心里绵绵密密笼了一层阴云。
倘若她是靠着那件事上的位,麻烦可就不小了。
玉红儿眼珠子一转,那抹愤色很快消失不见,面容一下变得和善起来,上前热情地牵住慕清辞的手。
“阿辞,你忘啦,我们当初一同在太后她老人家宫里当过差呢,那时我们可是情同姐妹的。”
“怎么你一做了尚宫,就翻脸不认人了?却只有我至今还念着你的好。”
慕清辞面上笑容不改,轻轻推开她的手,语气轻柔:“是吗?奴婢怎么不记得。”
这话可谓是一点儿都没给对方面子。
玉红儿脸色青了青,却因着一桩要紧心事压了下去,憋了半晌,只能是笑了笑:“好啦,你贵人多忘事,不记得就不记得了吧。可别光不记得这个,却还把别的东西记得清楚。”
慕清辞装作没听懂她的言外之意,漠然淡声道:“在小主面前,奴婢不敢称贵人,小主慎言。”
玉红儿一口试探被她不轻不重地堵了回来,偏生不能发作,心里郁闷得不行,就这么恶狠狠刮了她一眼,全无用处。
末了,只得挥挥袖子道:“好了好了,封赏我已经受到了,谢陛下的赏,你们退下吧。”
可惜外头锁得紧,她这两下无异于蚍蜉撼树。
男人终于怒了,他撑起膝盖站起。
他坐着时便颇具威慑,站起来,屋内明晃晃的烛火都跟着飘摇了几瞬。
他的身影被烛火拉得狭长,在墙上如同张牙舞爪的猛兽。
他朝着她走过来,一步一步靠近。
墙上的影子就如同猛兽露出獠牙,在他走进到一尺之距的时候一口咬住了猎物的脖颈。
宫人的服饰本就单薄,她身段该丰腴的地方丰腴,该纤弱的地方纤弱,把她衬得更加柔弱惹人怜。
虽视线模糊,依旧看不清模样。
但那雪白的小脸和妩媚至极的身段,在欲火焚身的男人面前,无疑是最剧烈的引信,勾出他吞噬撕咬的欲望。
男人的眼神充满了欲望,强大又威胁,慕清辞吓得脸色惨白,裙摆下纤弱身段抖了起来。
男人眼珠黑沉裹着暗火,如果仔细看,是失焦的。
他视线模糊笼罩着慕清辞,嘶哑开口:“你,来给本宫解药。”
像一个被绳揽吊在半空的人,线绳突然剪短,猛然砸入潜有巨鳄的水潭中,被极端的危险吞没。
慕清辞思绪都空了一瞬。
片刻,她颤抖着嘴唇,不解望着他:“为什么?”
“为什么?”他重复她的话,笑容有些冷,“本宫找谁当解药还需要解释?”
男人逼得更近了,身上情欲的气息随着高大的身形将她笼罩住。
慕清辞膝盖松松往下滑落,“奴、奴婢……”
他看着她,手指落到她的脸颊,按在了面纱绳边。
慕清辞鼓了鼓勇气,一咬牙说出口:“奴婢不愿意,求、求殿下找别人。”
盛元烨沿着她侧脸至耳廓轻轻一勾,那张面纱便如无根之木一般轻松剥落下来,飘飘然荡在地上。
“不愿意?”他低沉着,眸中暗火燃烧,“本殿下不允。”
没了面纱的遮挡,鼻息间更是直面他浓烈到无法忽视的侵占气息。
慕清辞肩膀细细颤抖,咬住了下唇,眼中因为急切带了几滴泪。
上辈子到这辈子,她都从未与男人行过这种事。
还是陌生男人。
她怕,而且,她极不情愿。
她眼泪盈盈地抬头看他:“殿下有那么多选择,为什么一定要是奴婢呢?”
她说话的时候,男人的手指又动了,顺着她的下颔弧度滑落到脖颈,再往下,轻轻勾住了她的襟口。
雪白柔腻的两团玉兔,松松拉开一点。
慕清辞小脸涨得通红,看着自己的身子被人肆意轻薄,潮热的气息喷洒在面颊让她避无可避。
她狠狠闭眼,终是失去了理智,手上用力把人狠命一推——
盛元烨愕然。
欲望满身的躯体被女人柔细的手腕一推,竟然真的踉跄了几步。
腰身撞在八仙桌上,桌子挪动了位置,发出难听刺耳的吱声。
慕清辞的表情凝住了。
自己小心谨慎了这些年,会儿却没忍住。
她双手环抱在胸前,把自己襟口捂得紧紧的。
被男人粗健手指触碰过的胸口皮肉发着烫,她又羞愤又畏惧。
到底是上过阵杀过敌的太子爷,盛元烨的躯体不是那金银软绣中泡出来的窝囊贵公子。
撞了那一下,只是微微一压眉头。
门外守着的人听到动静,传进来的声音透出惊怕:“太子爷,您怎么了?”
说着,传出了金锁响动的声音。
慕清辞大喜过望,这会儿只要能逃离这个魔窟,日后就算被找事,她也有皇后娘娘护着。
程韵放下了碗筷,两只纤薄葱白的手在桌子底下揪紧帕子。
程韵进门,他新封的程贵人就带着一溜宫婢给他行礼,低着脑袋,动作有些僵硬。
程韵没在意,他大步走到八仙桌前坐下,道了声:“都免礼。”
程韵起身,抬起脸,微微咬住下唇。
封位份一个多月,皇帝从未宣过她侍寝,她只以为皇帝忘了她这个人。
可如今,他来是为了什么呢?
程韵扫了眼饭食:“瞧着味道不错,怎么不多吃点。”
周德忠老练地吩咐婢女给圣上备碗筷。
落了后妃宫里,怎么也得象征性吃点。
程韵捏了筷子,扫了站得离饭桌远远的程韵,哂笑了声:“过来,一起吃。”
程韵无法,只得在原来的位置坐下。
好在程韵坐的位置本就离她的远,她也没生出不自在。
说起来,今日圣上也算是帮了她和辞儿,她理应生出几分感激之情的。
可要让她和这个男人尽嫔妃的义务,程韵心里过不去这个坎儿。
她心中上下打鼓,猜测着皇帝的意图。
程韵夹了几片最朴素的荠菜放碗里嚼用,自在地瞥她一眼:“你同慕尚宫关系不错。”
贵人用饭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皇帝和沙场上的兵痞子混过来的,没那么多讲究。
除却通身自带的威严贵气,自在放诞的言行倒叫人轻松。
程韵意外抬眼,见程韵一双鹰隼般犀利的眸子毫不避讳地打量她,神情散漫悠闲。
她赶忙低下脖颈,谨慎回话:“是,辞——慕尚宫自幼与妾身相识,情谊深厚。”
程韵淡淡嗯了声:“她对你是情深意重,甚至为了你求到了太后跟前。”
程韵愕然,捏着帕子的手掌都是一松。
“陛下此言何意?”
程韵意外看她一眼:“你不知道?”
程韵心乱如麻:“她没同妾身提起。”
原来,原来辞儿竟为了她的事去求了太后么?
她只觉得心里像是被塞进了一只温暖的火炉,将胸膛烤得炙热,那张带着紧张的面容松动了些,唇边带笑:
“她自小要强,人又聪慧,从前常常挂在嘴边的是要带我和她母亲堂堂正正离开皇宫。”
“我初时只当她是少年心性,单纯赤忱,算不得数。可到后头,她却是真的一步步的在实现她的诺言。”
这样的辞儿,优秀到令人心动。
程韵嗓音温和,宛如春波吹动柳叶,在人心间细细勾勒。
程韵安静认真的听着,眉眼间的英桀之气散了少许,顺着她温柔的话音描摹程韵的模样。
那样柔弱可人的女子,却是这样一副认真执着,至情至性的性子。
同他此前对她心机深重、不择手段的形象太不相衬。
他还记得她在先皇后宫里搅弄的那些风云。
去岁先帝还没驾崩,太子无德被废,六个皇子各有千秋,夺嫡纷争激烈。他从战场被召回,卷入了这场浩浩风波之中。
原是不受宠的皇子,先帝一开始的目光也没放在他身上。直到六位皇子死的死伤的伤,先帝才渐渐注意到一直默不吭声在办实事的他。
这其中,有他急流勇退,藏锋敛彩的功劳,却也有后宫的一份助力。
他这位一直默默无闻的生母不知何时开了窍,在先帝病危,杂虑繁多之时引起了先帝的注意,之后便颇为受宠,一路晋升。
当年诞下皇子都只是个常在,短短半年之内,升至妃位,风光无两。
她相貌在千娇百媚的后宫妃嫔中算不得出彩,却是凭借着可心二字,将深恨于为了利益兄弟阋墙,后妃相争的皇帝牢牢掌控。
以不争为争。
这般深刻绝顶的领悟,不可能是他那个大字未识的生母能想出的。
后来宫中五位得宠妃嫔,要么是设计陷害当今太后杜菀菀被揭发,要么是误服了加了蜜的苦杏仁汁,要么是粘了过敏的花粉,娇容被毁。
贬位的贬位,失宠的失宠,死的死,伤的伤。
后宫百花盛发的奇景消失了,唯有杜菀菀一支并不那么出众,却足够可人心的野草争得了最后的凤位。
这其中,他查到了,全是她的手笔。
这女人,看似娇弱可怜,如无依花草。
实则内心歹毒,害人手段干净利落到丝毫不留把柄,是个极端厉害的狠角。
程韵是想登上皇位,但那不是因为贪图权势荣华。
太子无德,其余六位兄长又是什么好东西?
他们追逐的、争抢的,全是自己的私心私利,何曾为大周数亿苦苦煎熬在土地上的生民百姓想过?
又何曾向边疆浴血奋战沙场,还要忍受来自朝廷背刺而寒心的将士们看过一眼?
程韵不容许大周被这群名为天潢贵胄的蛀虫鲸吞蚕食,肆意妄为。
所以他要登上那个位置。
但,他也是要堂堂正正的,登上那万人之上的宝座。
尽管会更困难,尽管需要更多的时间,尽管需要行非常之手段。
他也不需要程韵那靠着阴险诡诈得来的助力。
程韵拈着筷子,筷身靠着他粗硬的指节,他的瞳孔眼神一点点的沉下去。
心里莫名升起的几分好感,也被这不光彩的回忆冲散了。
他搁筷,起身,淡淡道:“贵人好好照顾自己的身子,你既已成为妃嫔,朕就不会放你出宫。”
“可朕也做不来那强求的事,你既不愿,以后安生待在后宫便是,吃穿宫里不会短了你的,若有,只管禀报给周德忠。”
程韵怔怔地看着他,不知为什么,他的语气突然变得过分冷淡。可他话里的意思,叫她失落之余,又怀了几分庆幸。
她不会被放出宫,他也不会强迫她行妃嫔的职责。
如此各自安好,就这么浑浑噩噩度过此生,也并非是一桩坏事。
皇帝能有这番态度已然是意外之喜了,再多的,她也不敢去奢求。
程韵起身恭敬行礼:“谢过陛下。”
这次,是怀了感激的。
皇帝是正人君子,倘若那时候她勇敢提出拒绝,没准儿事情不会发展成现在这般。
圣上也不会怪罪她。
到底是她太过懦弱无能。
程韵深深闭了眼,将悲痛与自厌掩埋。
***
程韵等脖颈上的勒痕完全消失后,才敢出门。
耽误公事也罢了,她实在不想把伤疤摆在外头让人嘲笑。
这几日里她夜夜好似都能听到外面穿出来的笑声。
这满宫里近来最大的笑料恐怕就是她的那一吊。
程韵携着一张郁闷阴沉的脸上值。
卯时一刻,滴漏在六尚局正殿里嗒嗒作响,她几日未出门,六尚局上下女官宫女们都按时到了殿内候着。
程韵照旧训完话,问了些六局近来事务情况。
她不在时,向太后呈递账册的职务都是由尚宫局下的汤司言代为处理的。
程韵看重她的能力,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账册翻看对应一通便了了。
只是翻看账册的时候,她总感觉满殿的女官女史都在看她的脖颈处,看得她脖颈皮肉一阵阵地发热。
程韵就算把城墙拿来糊脸,也挡不住这么多窥看的视线,甚至于她还听到了一两声细碎的偷笑。
程韵:“……”
她猛地一摔账册。
气饱了,谢谢!
盛元烨问:“你方才的话什么意思?那夜的宫女不是你?”
玉红儿忙不迭地点头,看了慕清辞—眼。
慕清辞身影藏在盛元烨身后,听到玉红儿说出这话,整个人都木僵了似的。
她目光中露出祈求。
别。千万别说。
别把她供出来。
慕清辞心里恨死了。
原本计划是让太后帮忙抓住陷害她的玉红儿,届时慕清辞有千万种办法让她带着秘密死去。
没想到明日卯时就要早起的狗皇帝有闲心来看这—场。
万—要是被狗皇帝知道那夜的人其实是她。
慕清辞简直不敢往下想。
玉红儿自然看到了慕清辞恳求的眼神,她面孔扭曲了—瞬,带着几分快意,笑了。
她是因为慕清辞而落到这步田地的。
她没有好下场,慕清辞也别想好过!
“陛下,您说得没错,—直以来,都是奴婢胆大包天,妄图攀龙附凤,假冒了那夜宫女的身份,其实那夜宫女另有其人。”
盛元烨目光闪了闪。
此前他隐约觉察玉红儿不对味,没想到这份感觉竟然是真的。
想起那夜里的美好回忆,盛元烨生出几分希冀。
他莫名感觉到,这个答案,也许距离他比想象中的要近。
就好像他前阵子朝思暮恋的人。
其实是——
盛元烨不敢抱有太大期待,勉强使自己平静下来问:“她是谁?”
玉红儿癫狂地指向他身后:“就是她!慕尚宫,慕清辞!”
“就是她!慕尚宫,慕清辞!”
玉红儿的话音落下,宛如—道列缺划过盛元烨脑海,闪现出火花。
他表情空白了—瞬,慢慢地扭转头看向身后的人儿。
慕清辞—张小脸吓得苍白,她动了动唇,微许颤抖地吐出两个字:“不是。”
过了几息,许是缓过了心神,她语气坚定几分:“陛下,我不是,她说谎。”
盛元烨直直盯着她,眸色沉沉,宛如春日的古井。
玉红儿见她不认,更加疯了似的喊:“陛下,您信我,那人就是她。那时候妾身还在太后娘娘宫里当值,与她同睡—个通铺。”
“先皇寿宴那晚,慕尚宫—整夜未归寝。等到第二天她回来的时候,身上好似受了伤,走路姿态怪异,回来后就躺上床烧半个多月。”
“那期间—直是妾身在照顾她,陛下不好奇妾身从何得知那晚那些大胆咒骂您的话吗?都是从慕尚宫梦里呓语得知的!”
慕清辞快被她气炸了,胸部—起—伏像是呼动的鱼鳃。
这人是自己完蛋了也不让她好过,真是顶顶可恨!
玉红儿再磕头:“求圣上明鉴,也请陛下看在妾身说出实情的份儿上赦免妾身死罪。”
说到这话可就有得唠了。
慕清辞马甲都让她掀了,还能让她如愿?
当即出声:“陛下圣明,怎能容忍你如此欺君之罪!更何况你还勾结内侍。”
说到最后四个字,她蓦然收住了声,怯怯看了盛元烨—眼。
这事儿她已经说得足够隐晦了,要是再大胆—点,那可就是当众揭穿盛元烨头顶上的那抹绿帽。
届时狗皇帝脸上挂不住,定然要寻她麻烦。
果然,盛元烨刮了她—眼,眼神警告还带点羞恼。
好嘛,果然男人的自尊心就是—触即碎的泥沙城堡,轻易碰不得。
慕清辞下意识抬手摸了摸鼻子。
如此,效果也起到了。
慕清辞这—番隐晦提醒,加上邹寅和玉红儿不清不楚的关系,盛元烨再心大也得猜出几分。
“这果真是你派人做的?”程韵斜睨了眼地上的钟若烟。
证据摆在眼前,就如同闸刀横在颈侧,钟若烟咬死了说不。
她又是一阵叩头:“陛下明察!”
她梳得严整不苟的发髻都乱了,散散的崩着,翠玉簪子从乌髻间滑落,掉在水磨砖地上砰地一声。
程韵目光垂落,在那根翠玉簪上。
样式虽简朴,种水色却通透、明亮,隔着簪面,怕是都能看清簪后的发丝。
是绝佳的玻璃种。
这样的碧玉,先帝后宫里头都少见,如今却戴在一介宫女头上。
新朝伊始,夫妇两人都是刚提上来的内庭管事,哪儿来的这么多积蓄?
真是稀罕。
程韵这么瞧着,那本就沉敛的眸子滑过一抹幽深晦暗。
钟若烟慌乱捡起翠玉簪,收进袖子里,偷偷抬起头。
这一抬眼,恰好撞见程韵犹如寒针的目光,吓得魂魄都要散了,连忙埋低了头。
程韵凤眸眯起,鼻间矜贵哼了声。
没再出声。
就这样?
程韵都懵了!
她证据都已经呈上来了,结果钟若烟几句不是就完了?
连句质问也无?
程韵一口气怄在胸口,差点没被憋死!
这偏袒都摆在明面上了好吧?
程韵在心里问候了狗皇帝的祖宗十八代,终究还是认命,出声替自己挽回局面。
“不是你做的,难道还是我栽赃污蔑你的?
“这顿饭食可是一直保存在迎春殿里。更何况景仁宫内没有小厨房,是宫内人尽皆知的事,
“就是有,也不是程贵人一个贵人能用的。那么请问钟尚食,我该如何做到在迎春殿内凭空变出这顿饭食呢?”
程韵一连串的逼问下,钟若烟彻底慌了。
事实真相与否,其实只要皇帝愿意,随意派人一查就可一清二楚,端看陛下愿不愿意徇私。
在之前钟若烟或许还怀了丝希冀,觉得陛下会偏袒于他们。
可那根碧玉簪子让皇帝瞧见了……钟若烟开始担心起别的,脸色骇然惨白。
康乃安见她不安,出声解围:“陛下,就算钟尚食手下人懈怠了饭食,也不一定就是如今这这几样!”
程韵眯了眯眼:“哦?”
康乃安扫了眼那内侍盘子里的菜样,蔫巴腐臭,显然隔了不止一夜。
他道:“慕尚宫说东西保存在程贵人的迎春殿内,可程贵人向来同慕尚宫交好,那为何就不能派人将保存的证据调换一番呢?”
“既然预先就设计好了要污蔑钟尚食,便可以提前预备菜样,放置屋内,等待间隔几日,放坏了。再安排这一出调换证物的法子,也未可知。”
“毕竟,这些动作,关了门,谁还说得清楚?”
程韵被他的强词夺理气笑了,之前怎么不知道这人这么会编呢?
程韵:“是与不是,陛下派人前去一问便知,何须在此百般狡辩?”
康公公:“迎春殿上下与慕尚宫本就一体,她们自然帮着慕尚宫说话。”
“就算是在尚食局内,慕尚宫总管六尚局,她们又哪里敢言慕尚宫的不是?”
他眼眸阴冷眯着,面颊瘦削凹陷,骨头形状凸出来,话语意味深长。
不等程韵说话,他又面朝皇帝重重磕头:“奴才恳请陛下派奴才前去调查个清楚明白。”
程韵瞪着他,一口气哽在喉头憋了个半死。
她心里好像充满了一只鼓胀了气的气球,再戳一下就要爆了。
这样空口白牙的污蔑,她就不信狗皇帝分辨不清。
康乃安此举,不过是给皇帝递一个台阶,让皇帝可以理所应当的偏帮他们。
如果狗皇帝真答应了让他去查,那她将毫无反抗的余地。
康乃安只会指使人伪造证据把她往死里整!
程韵气得眼圈都红了。
没办法,这就是一个处事只凭借上位者的心意,恣意杀伐,是非公义不分的朝代。
所以程韵才讨厌这里。
无比讨厌!
压抑了十数年的无明之火在这一刻才堪堪冒出了尖,在巨大的不公平的柴薪横亘中,顺隙一触即燃。
程韵杏眸倏然窜起了一束火苗,水润的瞳孔亮起来。
柔泽又尖锐,直直瞪视着龙案后假模假样的狗皇帝。
那眼神中含着决然,含着倔强,还有几分不顾一切的焚意。
死就死,谁怕谁!
没准儿死了就能穿回去呢!
程韵眼里心里烧着火,御座上的皇帝半支着头。
满屋子人等着那至高之人的决断,达成了一致的静默。
康乃安头磕得结实,跪的也是端端正正的奴才样。
就像一条把绳子拴在脖颈上的狗,忠诚、本分,对外人龇牙咧嘴,对主人摇尾乞怜。
能咬人的忠犬,固然有可用之处。
可图谋主人家财帛的狗,却断不可留。
程韵目光垂落,有些惋惜地在康乃安躬曲的脊背上扫了圈。
这条狗,留不得了。
他视线一侧,转向程韵。
这一转,正好将她这副毅然决然的神情撞入了眼中。
贵气逼人的凤目微微一怔,心跳仿佛也慢了一拍。
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拨了一下,幅度并不强烈,却是新颖的、奇特的、振奋的。
伴着脉搏的跳动,菲薄的唇小小的翘起一个弧度。
女人身上的靛蓝色宫装约莫是有几套换洗的。
烂漫的春日快要过去了,他每次见她都是这身一成不变、又整洁端庄的装扮。
蓝色其实很衬人,深蓝尤为如此。
他忽地就想起同她的初见。
尽管那时的女人下跪低头,看不清模样,她后颈的皮肤却被这靛蓝被衬得如春日雪、冬时月一般清莹洁白。
那纤腰袅娜,竟然也把这身沉闷的色调带动得鲜活悦眼,仿若御花园牡丹花圃内飞舞的蓝蝶。
她身上的鲜活,此刻也冲破了这身沉稳宫装的束缚,伴随着她眼里那点不屈的火气,把书房内的空气和淡白色的飘烟触得勾起一个躁动欢悦的弧度。
她这模样,什么都没说,却也什么都说了。
那含冤莫白,又破罐破摔的表情无端取悦了程韵某部分恶劣的心思。
他敛起眼睫,矜贵凤目戏谑挑起一个弧度,连眼尾的双褶都透着兴奋。
“朕知道了,慕尚宫留下,其余人等一律退下。”
男人的嗓音有种绣春刀般的精美华丽,低低地切割着耳膜。
带着轻微鼻息的时候,就显得懒洋洋的,漫不经心,常常能感受到的压迫感也不见。
听起来像是心情还不错的样子。
康乃安原是揣着几分不安地,听了这话,心里一喜。
想,这事,妥了。
他阴损的目光从水磨纹地面掠到了程韵身上,发出一声细不可闻的讽声。
同钟若烟一齐躬身告退。
书房内侍们也应声退出了屋子。
最后一名内侍的白底黑帮鞋轻移出里间时,空气一瞬寂静得令人发慌。
程韵跪在距离殿中央的三足鎏金炉几尺远。
那缕青烟似乎寻着空气里的躁动,自觉的攀上了程韵的面颊。
像一只温暖轻柔的手,带着安慰意味的抚摸。
程韵的心脏却随着狗皇帝的默许,化作遮天蔽日的巨石,沉入无尽深渊,咚隆一声干脆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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