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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俘畅读佳作

冯蕴 著

现代都市连载

很多网友对小说《女俘》非常感兴趣,作者“冯蕴”侧重讲述了主人公冯蕴裴獗身边发生的故事,概述为:城破那天,冯蕴被父亲当成战利品献给了敌军将领。人人都惋惜她即将为俘,堕入火坑。她却将出城的小驴车遮得严严实实,不敢让人看出心中窃喜……年幼时,她行事古怪,语出惊人,曾因说中一场全军覆没的战争,差点被宗族当鬼邪烧死。长成后,她姝色无双,许州八郡无出其右,却被夫家拒娶。生逢乱世,礼崩乐坏,一个女俘何去何从?“不求良人白头到老,但求此生横行霸道。”上辈子冯蕴总被别人渣,这辈子她要先下手为强......

主角:冯蕴裴獗   更新:2024-04-28 04:1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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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冯蕴裴獗的现代都市小说《女俘畅读佳作》,由网络作家“冯蕴”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很多网友对小说《女俘》非常感兴趣,作者“冯蕴”侧重讲述了主人公冯蕴裴獗身边发生的故事,概述为:城破那天,冯蕴被父亲当成战利品献给了敌军将领。人人都惋惜她即将为俘,堕入火坑。她却将出城的小驴车遮得严严实实,不敢让人看出心中窃喜……年幼时,她行事古怪,语出惊人,曾因说中一场全军覆没的战争,差点被宗族当鬼邪烧死。长成后,她姝色无双,许州八郡无出其右,却被夫家拒娶。生逢乱世,礼崩乐坏,一个女俘何去何从?“不求良人白头到老,但求此生横行霸道。”上辈子冯蕴总被别人渣,这辈子她要先下手为强......

《女俘畅读佳作》精彩片段


敖七去荷塘木亭的时候,敖政刚好喝完那一壶茶,准备去找茅房方便。

不料,敖七走上来就将人堵住。

“阿父,我有事要谈。”

敖政捋着胡须看他,“正好。阿父也有事问你。”

敖七怔了下,“阿父先问。”

敖政轻咳一声,极目远眺,问得耐人寻味。

“你阿舅他,莫非对冯氏女动了真情?”

敖七身子僵了僵,冷着脸看他父亲,“阿父问这个做什么?”

“你以为我想问啊?”敖政不满地瞪儿子,“若非你阿母再三叮嘱,我才懒得管你们甥舅俩的事!”

敖七抿了抿唇,“阿母还好吗?”

哼!敖政脸色好看了一些,“算你狗肚子里装了点良心,还知道问你阿母。”

顿了下,又语重心长,“你要不犟,早些把婚事定下,阿母也就不为你操心了。”

敖七不爱听这个,俊脸又拉了下来。

“阿父何时启程离开安渡?儿子送您。”

敖政皱眉看着这个讨债的儿,压低声音:“狗东西,你就如此不待见你父?饭没吃一口,就赶人?”

敖七扬了扬眉,目光凉凉地问:“阿父不走,难道还存了将冯氏女郎带回中京复命的想法?”

知子莫若父,知父也莫若子啊。

敖政一声叹息,“不知那冯氏女给你阿舅灌的什么迷魂汤,为父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他反倒说我不是。”

“阿父。”敖七道:“儿子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敖政看着眉目严肃的儿子,突然觉得这个儿子长大了,“说来听听。”

敖七道:“儿子将冯氏女要过来,事情便可迎刃而解。”

敖政老脸一变,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狗东西,你有种再说一遍?”

“儿子有种,你的种。”敖七直梗着脖子,与盛怒的父亲大眼瞪小眼,对视良久,突然将头一低,直挺挺跪了下去。

“阿父,儿想将冯氏女占为己有,求阿父成全。”

敖政快要吓死了。

他恨不得一脚踹死这个孽障,可又打不过——

太阳好大,好晒。

一定是听错了,他抬头,呼吸,用力呼吸,克制愤怒。

“阿父!”敖七磕了个响头,“求阿父成全!”

敖政扶着额头,只觉得头晕目眩,摇了摇头,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儿。

“孽子!你可知,她是你阿舅的姬妾?舅父舅父,舅舅如父啊!”

敖七脸颊浮出一抹燥热,“怪只怪儿子下手太晚。”

敖政咬牙切齿,骂声都快涌出喉咙了,又怕让人听见。

一把揪住敖七的脸,弯下腰来,低声训他,“你个孽障,马上、即刻,收回你这荒唐的想法。这次回中京,为父立马为你下聘……”

“阿父!”敖七抬头,勇敢地直视着父亲,“据儿所知,冯氏女对舅舅并无情分。而舅舅待她……更是无意。”

他不清楚冯蕴在舅舅心里的地位,但可以想见,即便有几分兴趣,也无非见色起意,与他真心相许是完全不同的。

敖七讷讷地说着,连自己也不太敢相信的话,“阿舅府里有十几个姬妾,不缺冯氏一个。只要阿父开口,阿舅必定同意。”

要死了要死了!敖政一口老血在胸膛涌动,恨不得马上昏过去算了。

“小孽障啊,你叫为父说你什么好?”

又吸一口气,确保没有人注意到父子俩,又继续黑着脸训人。

“收回你的小贼心思,听到没有?万万不可在你阿舅面前提及。”

敖政露出一丝警告,语气严肃,“你阿舅并非重欲之人,今日会为一个冯氏女与丞相、太后,乃至满朝文臣作对,岂会轻易转送给你?你这脑子怎么长的?”

“阿父!”敖七眼圈都红了,“不试一下怎么知道?”

“你……异想天开!”

“阿父,我想要她,很想,很想。”

敖七磕头,一个接一个地磕下去,“儿子求你。只这一次!儿子从没有求过你什么,只要阿父肯为儿将冯氏女要过来,儿子从今往后必听阿父的话……阿父说东,儿不说西……”

“我呸!”敖政使劲捏他的脸,恨不得把他捏醒,“你要当真得到冯氏女,你还会听你阿父的话?就你那狗德性,都恨不得凑到人家跟前摇尾去了,眼里哪还有父母?”

敖七:……

“孽障孽障啊!”敖政好似气极了,老脸通红,“再敢多说一个字,我敖家便没有你这样的逆子!”

敖七盯住他,一动不动地盯住,双眼闪着狼一样的冷光。

“好。”他突然冷笑一声,扭头一跃便纵步下了台基,头也不回地走了。

“小期!”

“……”

敖政叹息一声。



黄昏时,田庄里生了火,炊烟袅袅。

冯蕴带上两个梅令郎,下荷塘里去挖雪藕。

她没有下水,看别人挖藕也很开心,那是一种不可替代的收获感。

小满见女郎有兴致,撑一把纸伞在她的头顶,大满在旁边用蒲扇不停地为她扇风,几个人脸颊都红扑扑的。

敖政负着手走近,观察片刻,才轻咳一声。

“女郎采它何用?”

夕阳余晖下,冯蕴笑得眯起眼,“一会台主尝尝便知美味。”

敖政很是诧异:“吃的?”

冯蕴微笑点点头,看着篮子里白嫩嫩的雪藕,示意梅令郎起来,“差不多够了。”

敖政从来没有想过,淤泥里挖出来的东西,也可以吃入嘴里。

“女郎真是家学渊源。”

冯蕴微微一笑,不想别人把功劳归到冯家,耐心地解释道:“是从家母留下的一本《农事要术》上知晓的,算不得什么本事。”

敖政轻抚长须,“那也是了不得的,好学便是一桩要紧的本事。”

冯蕴道:“台主谬赞了。正因年少时太过笨拙,无人肯陪我玩耍,这才翻书来看,用了很长时间,方才有所领悟。”

她已经懂得了藏拙和闭嘴,说得没有破绽。

敖政没作他想,“原来如此。”

带着儿子给的“心病”,敖政整天都在冯蕴的庄子周围溜达,试图做点什么。

可惜,最后只是厚着脸皮用了两餐美味的饭食,到天都黑尽,什么也没有做成。

小说《女俘》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



今日的绿柳院,很热闹。

林娥在开饭前被人带出膳堂,关了起来。

她在里间哭闹,将木门摇得砰砰作响。

“开门!你们开门啊!”

“冯十二娘,你怎可如此对我?”

“我领太后旨意前来侍奉将军,不是你的仆役。”

“开门开门!我是大将军的姬妾,我要找将军评理,找太后评理……”

院里,一群看热闹的仆女和杂役,指指点点。

邵雪晴、苑娇和其他姬妾也都安置在这个院子,她们眼睁睁看着林娥被两个壮汉锁在房里,心里冰冷冰冷的,后怕不已。

阿楼拿出大管事的派头,清了清嗓子,大声道:

“林姬带头闹事,不奉将军府家规,本当饿三日,关押三天。女郎念其初犯,格外开恩,勒令闭门反省一日。”

说完,他回头朝冯蕴行礼。

“十二娘,可还有别的交代?”

天气热,冯蕴穿了身薄薄的宽衫大袖,坐在柳树下,身侧跟着环儿和佩儿,两人拿着蒲扇,对着她扑哧扑哧地扇风,衣带飘起来,好看得仙女似的。

她的声音在酷暑下,听来也有点慵懒。

“再有违者,一律从重,不再轻饶。”

阿楼点点头,担忧地看一眼紧闭的小院。

原本女郎要连同其他姬妾一起处罚的,亏得他晓以利害,女郎这才听劝,只关了带头的林娥一人。

但阿楼还是很不放心,“上次在府狱,十二娘已然得罪了太后,这事再传到太后耳朵里,只怕……”

冯蕴淡淡开口,“我自有分寸。”

又不耐烦地接过佩儿手上的蒲扇,用力猛扇几下,望着树顶的阳光,“出一身的汗,都散了吧,干活去。”

安渡城就这么大,骂冯蕴是齐朝叛徒的人本就不少,现在又传出她黑心虐待姬妾,更是恶名在外。骂她争宠好妒的有,骂她疯癫狂妄的有,但冯十二娘做这样的事,又不很让人意外。

她行事古怪,早就被传有疯症。

要不是亲娘替她葬身火海,只怕她早烧死了……

“这样的女郎,生来就当掐死。”

“老天无眼,冯十二竟让裴大将军看上!”

“恶女配阎王,一对天杀的狗男女。”

“会有报应的!”

饿饭的骂她。

不饿饭的也骂她。

认识的骂她,不认识的也在骂她。

众姬见到她就像老鼠见到猫,连带府里的下人仆役都对她更生敬畏。

冯蕴很满意。

恶人是不会被人轻易招惹的,好人才会。这是她上辈子用死亡得来的教训。

在她死前最痛苦的那段日子,过着畜生般圈养的低贱生活,没有一个亲人来看望,那样的痛苦都受过了,被人说三道四算什么?

她马上给冯敬廷去信。

“我为将军治理府中庶务,很是得力。”

面对冯敬廷,冯蕴没有阿楼以为的那么飒。

她把冯敬廷当东家,将所作所为,事无巨细都禀报上去。包括饿他的侍妾,逗他的兵,也会以谋士的身份,给冯敬廷提出一些建议。

其中关于恢复安渡郡的农事和民生,她写了足足上万字。

“安渡郡辖六县,地广人多,水土肥美,原是富庶大郡,以丝织和制瓷见长,享名南齐……可惜眼下城镇空尽,百姓饥劳困苦,再不见往日繁华……”

“时局混乱,天下疲耗。民思安居,厌极武事。在营者思田园,在逃者思故里。然彼时,唯贵族名士骄奢淫逸,民间土地荒芜,耕作凋敝,于国大为不利……”

“为免往后长途运粮,空劳师旅,将军还应广田蓄谷,以备粮草,做好与齐军长期恶战的准备……”

“食为政之首。谁让百姓吃得饱,穿得暖,安居乐业,谁便可稳坐江山。”

“将军不如以安渡郡为试点,均分旷地给农户,恢复五谷果蔬植种,安置流民,再垦荒、整地,育种培优……”

“田地丰收,粮仓盈余,从此安渡郡民不思南齐,只知大晋……”

冯蕴尽职尽责,为缝补好破破烂烂的安渡郡,言辞恳切。

然而,冯敬廷没有回信。

也不知敖七有没有去告状,花月涧的事也没有人来过问。

这让冯蕴隐隐有点不安,“小满,敖侍卫近来在做什么?”

小满被她问得愣住,“听叶侍卫说……敖侍卫好似病了?”

敖七病了?怪不得这两天不见他的人。

冯蕴心情愉悦兴致好,索性做一回好事,把敖七抓的鱼捞出来炖上一条,熬出鲜浓的鱼汤,装在青瓷汤盅里,让小满拎上,一起去跨院里看望他。

“敖侍卫!”叶闯不在,房门虚掩着,冯蕴一敲就开了。

跨院的房间布置很简单,两个儿郎居住,也没有那么多讲究,木架上到处搭着衣物,敖七的环首刀靠在榻边,靴子东一只,西一只,踢得很远……

乱是乱了点,可冯蕴没有想到,敖七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他好像刚刚被吵醒,高高扬起的眉毛,满头的湿汗,不知梦到了什么,看到冯蕴就见鬼般坐起来,死死抱住他的被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透了脸颊。

“你,你出去。”

冯蕴皱眉看着他,“敖侍卫哪里不舒服?”

“出去!”敖七的脸臊得通红,一副崩溃的样子。

他紧紧捂住,怕冯蕴发现被子下面的难以启齿,甚至不想让她看被单上那些辗转难眠后折腾出来的褶皱,还有乱丢的衣裳、鞋袜,都让他觉得羞于见人……

自从那天逮到舅舅在冯蕴的房里,敖七就很不好过,女郎几乎夜夜入梦,让他心力交瘁,大受煎熬,感觉整个人都要废掉了……

可她偏生还来,在他的面前,一脸关切。

“看上去不像生病啊?”冯蕴和小满对视一眼。

这敖侍卫咬牙切齿的模样,分明精壮得很,哪像有病?

敖七靠在榻头,后背的衣裳几乎湿透,紧紧贴在身上,掩着他怦怦乱跳的心,“你怎知我没病,我就是病了。”

“好好好你病了。”冯蕴好心没有好报,板着脸叫小满。

“把鱼汤放上,我们走吧。”

敖七刚松了一口气,冯蕴突地掉头。

“敖侍卫不如找将军说说,回营去养病好些?”

敖七脸色微变,这是要赶他走吗?

一股强烈的不满,让少年怒目而视,傲娇地扬起了下巴。

“谁说我有病?我没病。”

冯蕴怪异地打量他。

不得不说,敖七长了一张精致讨喜的小脸。语气这么凶巴巴,也让人讨厌不起来。

她点点头,拉上门出来。

再一思量敖七的反常,脚步突然一停。

醉酒那天晚上,莫非发生了什么,才让敖七这样防备她?

和敖七能发生什么?那只能是她轻薄了人家。

说不清楚了!冯蕴回头看小满。

“再不许醉酒了。”



夜深了。

中京洛城,嘉福宫里,青铜芙蓉灯散发着幽冷的光芒。

殿内静悄悄的,食案上的饭菜,早已凉透。

李桑若挺腰跪坐在金丝楠木的食案前,姿态端庄雅致,紧阖双眼,她肌肤保养得极好,看上去略显憔悴。

深宫寂寞,贵为太后也难抵长夜孤清。

方公公不停地抹着额头的汗,脸上不动声色,内心已不知把那冯氏阿蕴杀了多少回了。

十六个美姬啊!

十六个姬妾并三十二个仆女,居然制不住一个冯氏女?

十六个姬妾就没有一个中用的!

那林娥信誓旦旦,结果半招不到就让人制服了。

在这座宫殿里,三个后妃就可上演一出大戏,闹得鸡飞狗跳。十六个姬妾竟然全无作为,被冯氏女收拾得服服帖帖,挽起袖子做粗活,替她当奴仆。

方公公都替太后难受。

这个冯十二娘,他差人去打听时,得知她只是一个姿色绝艳的草包,没往心里去。

谁知,草包竟有几分能耐……

方公公惶惶不安,生怕太后迁怒。

正胡思乱想,李桑若突然睁眼,朝他看过来,“传闻冯氏女美艳不可方物,许州八郡无人可与争锋,确有其事?”

方公公吓一跳,看太后脸上很有倾听的兴致,正了正衣冠,弯着腰到太后跟前,长揖到地。

“殿下,老仆没办好差事,仆有罪。”

李桑若眉梢微扬,“哀家是问你,冯氏女,果然姿容绝世?足以迷惑大将军?”

“不及太后。其容色粗鄙,不及太后万一也。”方公公忽略见到冯氏女时的惊艳,忽略她身上那股子逼得公公心乱如麻恨不能俯首称臣的妩媚,违心说道。

李桑若脸一沉,不经意地道:“你这老仆,脑袋是不想要了。”

方公公尬笑。

太后只是吃味了,但她并不傻。宫里有“候官”专门打探消息,太后的眼睛、耳朵多着呢,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的事情,欺骗不了。

但方公公了解太后。

美貌的女子,最是不服气。

冯氏女再美,也不可盖过她去。

“萤火之光,岂可与皓月争辉?冯氏女那点姿色小家子气,给太后提鞋都不配……”

方公公抬手往脖子上一抹,阴恻恻地笑:

“只要殿下点个头,老仆自有办法…不再让冯氏女为殿下添堵。”

李桑若垂着眼皮,用帕子拭了拭额角,织锦宽衣紧裹的娇躯往桌案轻挪,不动声色地端过那一碗凉透的参汤,淡淡地一叹。

“大将军看上的人,不可做得太过火。除非……你有办法让大将军厌弃。他弃了,才不会怨我……”

小说《女俘》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



冯蕴去了信,果然没有等来裴獗的回音。

阿楼有点为主子愤愤不平。

他差人去打探过,是覃大金带兵运的粮,就在冯敬廷焚毁的府库下方,隔着层层石板有一个更大的隐藏粮仓,不知道淳于焰是怎么做到的,给过前任太守多少油水,才能把府库下方变成自己的私家库房。

二十万石粮,那是天大的功劳……

女郎还以将军名义派粥,帮将军挣回名声。

在阿楼看来,将军应当给女郎重赏……

怎可当作无事发生呢?

而冯蕴若无其事,也不生气,照常捯饬冯家的铺子,督促邢丙训练梅令部曲,以及以大将军的名义派粥——

阿楼不知道花月涧的事,时不时要埋怨几句。

冯蕴只是笑话他,不要看眼前得失,要看长远。

阿楼看不长远,但他愿意听女郎的话。

做大管事不很容易,阿楼识字不多,以前也不怎么会算账,于是什么都得从头来学。

好在,女郎特地聘来个管事先生,从做账到管家,桩桩件件地教他。

以前阿楼从未想过,管个家而已,居然有这么多学问,更是没有想到自己长这么大了,还要从头学识字,学算学……

不仅他要学,府里其他人也被拉来听。

而且女郎不藏私,使了先生好处,不论是部曲家里的孩子,还是仆妇杂役家里的孩子,不分男女,一律可以免束脩听先生授课……

这天大的好事,以前谁敢想?

识字那是世家贵族的特权,贫民子弟竟然也可以学识字,学算学?

阿楼睡着了都能笑醒。

他私下里问过女郎,请来的先生什么都懂,女郎为何不请先生管家,却花时间打磨他这个二愣子?

女郎只笑:因为你是阿楼,其他人不是。

女郎的想法,阿楼是理不清的。但他猜测,可能是那天出城乞降,府里其他人都不愿为女郎驾车,他很害怕,还是站了出来。

但女郎不知道,他是被人推出去的……

这是阿楼天大的秘密,不敢说给任何人听,只暗地里拼命去学,做好管家,为女郎分忧。

这些日子,府里的变化很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谁敢想?柔柔弱弱的一个女郎,当真把这么大的摊子给管起来了,规矩也都立起来了,井井有条。

女郎定下的规矩,与别家都不太一样。

吃饭、睡觉、工食,乃至府里的和个人的卫生,都有严格要求,且赏罚分明,不论私情,只按规章办事。

女郎很温和,没有架子,但谁坏了规矩,真要饿饭。

一来二去,日子越过越有盼头。

梅林部曲就不说了,那是女郎的私兵,个个忠诚于女郎,都舍得为女郎豁出命去。仆女仆妇和府中杂役,腿脚也勤快,都争着表现,想得女郎的奖赏,哪怕女郎口头说一句好,都能让他们快活好久……

也是的。

这样的世道,常有人饿死,可他们关起门来吃的都是什么?

不仅粟米麦饭管饱,还吃了两次大肉,大馒头,肉汁汤,油盐都是有的,想想都流口水……

因此,女郎说的话,阿楼都听。

没想到,他很快就见识到了女郎说的“远见”是什么。

初十这天晌午,好消息来了。

“大将军派佐官来安渡郡宣事,百姓一律到府门外听宣。”

沉寂多日的安渡城,就这样热闹起来。

安渡城近来无序,百姓也盼着石头落地,当即成群结队地过来。

来的佐官叫贺洽,出自晋朝八大世家之一的广平贺氏。他原是裴獗身边的功曹参军,蓄着一撮小胡子,约莫四十来岁,看上去温和又精悍。

贺洽的车马停在府门,人站在门前槐树下的石台上。

武将掌庶务,比文臣利落。

贺洽对着里三层外三层的百姓,大着嗓门就吆喝。

“本官姓贺,暂代太守事,掌安渡郡政务,庇护治下百姓。”

将军府派粥几天,百姓对北雍军没有先前那么怕,但也并不拥戴,在他们看来,北雍军毁了他们安宁的生活,骨子里是有怨恨的。

贺洽笑眯眯的,对着一张张冷漠的脸。

“明日会有施政文书下来,今日先给大家透点风声。”

“其一、凡身处安渡的郡民,无论户籍何处,均可申请立户。”

百姓鸦雀无声,却又腹诽不止。

饭都吃不起了,户籍是齐还是晋,又有什么关系?反正皇帝三天两头换人坐,吃不吃得饱饭才是正经。

贺洽又道:“其二、十日内恢复营生的商户,免税五年。”

以前齐太守执政,课税并不轻松。

可战打成这样,如何恢复营生?恢复营生又能安稳几日?

人群里议论纷纷。

贺洽捋着小胡子眯眼而笑。

“其三,诸位都要听好了——”

人群顿时安静下来。

贺洽满意地清了清嗓子,“大将军体恤民情,已上呈陛下,将安渡郡内无主土地分给无田、少田的民户。以户员均量,使土不旷怠,民有地耕。男丁十五岁以上者,一人受田二十亩,妇人十亩。妇人当户主的女户,课税减半。”

贺功曹在说什么?

分田,均分?

人群面面相觑,不敢相信。

“诸位,诸位!即日起,请抓紧到将军府立户。这次均分的露田、桑田,无主之地,先来者先选。”

“但有一条,有主的土地,主人在藉的,暂不作变动。具体的政令,明日会张贴在各县、镇、街、村的布告牌上……”

“识字的民众,请代为宣讲,不识字的,多多询问!”

贺洽在石台上叉着腰,说了约莫有两刻钟。

百姓越聚越多,将街道都堵塞了。

响午,将军府里照常抬了粥桶出来,这时人群没有完全散去,不时有人来领粥,顺便打听情况。

影壁前、石鼓边、树台下,围着好几个圈子,人山人海。

冯蕴没有去凑热闹,大半天都坐在长门院看书。

外头的消息都是阿楼说给她的。

“大将军是个好人!真是个大好人,以前我很是误解他……”

阿楼口沫横飞说着大将军即将颁布的战时政令,一脸崇拜。

“无田、少田的人去找功曹立户,就可以分到田地。哪怕不是安渡郡的人,只要今后在安渡讨生活,也可在安渡郡安家落户。”

“让耕者有其田,女郎女郎,你可听见了?大将军是救世之人呐。”

冯蕴没什么反应。

她没告诉阿楼这是自己的建议。

更没有告诉阿楼,她为什么笃定裴獗会同意。

因为均田政策,就是上辈子的裴獗颁布的政令。

于她而言,只是用裴獗的骨头熬汤喂给裴獗喝下而已。

带兵打仗,要紧的是粮食。裴獗抢夺万宁安渡等郡县,正是因为这一带的良田沃土,一旦收入囊中,就是晋国的大粮仓。

这也是为什么万宁郡和安渡郡一丢,齐国的反应会这么大,齐帝也不得不在冯敬尧带着文武大臣三番五次地催请后,起用他一直忌惮的竟陵王萧呈……

裴獗不是只会嗜杀的蛮夫,他懂得安渡郡的重要性,也明白“民穷不可久刮”的道理,该养民生的时候,他是懂得治理的。

所以,裴獗才是第一个主张均地于民的人。

但前世这个政令下达,遇到了不少现实的问题。

于是,冯蕴巧妙地“借用”裴獗的观点,再补充施政的困难,以及解决的办法,再纠正一些在后来才发现的错误,就写出了几个万言书……

她心知,一定会说到裴獗的心坎里。

但她不知道,当裴獗发现有人如此契合他的所思所想时,是会惊喜,还是会感到惊恐……

冯蕴问阿楼:“贺功曹现在何处?”

阿楼道:“在政事堂。”

大将军府的前身是郡太守府,有办政务的正堂,有胥吏房。除去冯蕴住的后宅外,东西两侧都有属吏的住处。

贺洽来了,安渡很快会恢复秩序,很多事情不需要冯蕴再操心。可冯蕴没有做成属吏,心里就像堵了个筛子,高兴不起来。

幸好,裴獗的政令里有一条。

“有主的土地暂不变更。”

那就是说,冯家以前在安渡郡置办的田地庄子,仍是她的。

许州冯氏是个大族,与别的世家大户一样占山封水,田地多不胜数。

其中,幺房的冯敬廷最不争气,但在安渡郡的田产也有上百顷之多。冯家有熟地、水田、桑地,还有一大片荒山和五个果园。

以前的田庄上,家奴、佃客和部曲都有数百人,但战事一起人就散了,只留下个空架子……

冯蕴盘算着,隐隐有点兴奋。

按新政,她可以申请立一个女户,从此税赋减半,彻底脱离许州冯氏,自己做自己的家主。

次日大早,冯蕴领着阿楼和两个仆女,兴冲冲去了政事堂。

贺洽正跟几个属吏在说话,看到冯蕴过来,立马上前揖礼,很是客气有礼。

然后,又当场给了冯蕴一个晴天霹雳。

“女郎不能立户。”

冯蕴看着他桌案上墨迹未干的文书,轻轻一笑。

“贺功曹这是何意?旁人可以,我不可以?大将军的新政,到我这里就变卦了?”

“非也,非也。”

贺洽捋着小胡子摇头,慢条斯理地笑。

“有主土地是女郎的私产,我即刻就可以为女郎新办地契。但是,女郎不可以单独立户。”

冯蕴看他没有刻意刁难的意思,有些糊涂了。

“功曹的话,我不太懂……”

贺洽拱手道:“女郎是大将军的姬妾,户随夫主,怎可再立一个女户?”

冯蕴:……

贺功曹让雷劈中了吗?

裴獗怎么就成她的夫主了?

小说《女俘》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



上辈子,冯蕴不知道温行溯在立秋前,曾经偷偷来过安渡。

那时候,冯蕴没有要什么田庄,一直在将军府后宅里默默等着齐军的好消息,温行溯没有办法见到她,她也不知这些事情。

后来萧呈立秋称帝,淳于焰牵头促进齐晋两国和谈,温行溯代表齐军将领到安渡郡登门拜访,兄妹二人才得以相见。

当时冯蕴看到他身上有伤,走路瘸拐,以为战场上伤的……

温行溯什么也没有说,冯蕴不知道他来过安渡,不知道他伤得这样重,更没有多问他一句。

她一心只想早日回到齐国,回到萧呈的身边去,为此几乎急得发疯。

然而,冯莹已在萧呈称帝的前一天,以许州冯氏幺房嫡次女的身份入住竟陵王府,成为了名副其实的竟陵王妃……

当温行溯告诉她这件事的时候,她只顾着自己的伤心欲绝,不仅憎恨冯莹和萧呈,也憎恨劝慰她想两边说和的温行溯……

她对温行溯说了许多狠话,将他赶出将军府,表示此生再不相见。

但大兄好像从来不会怪罪她。

只要她需要,大兄就会在她的身边——

哪怕是后来,她回到齐国,满朝文武包括他的父亲都站在冯莹那边,揪住她曾在冯敬廷身边侍候三年这一点不放,不同意萧呈册立她为皇后,也是温行溯站出来,对她说:

“谁说你没有靠山?大兄就是你的靠山。”

“萧子偁敢不册你为后,大兄便掀了他的龙椅!”

这两句话冯蕴至死都记得。

大兄是萧呈年少的知己,是助他夺位的大功臣。

是温行溯站出来力挽狂澜,怒斥群臣,说她为齐国立下的功劳,说她是杀得冯敬廷败走平城的最大助力,萧呈才册立她为后。

她又悲又喜,踩着大兄的军功上位,想要做一个好皇后,做孩子们的榜样。

温行溯的一生,都在践行这个诺言,为萧呈和南齐征战沙场立下汗马功劳,只为护她的尊位,保护她那个从出生那天便被质疑父亲是谁的儿子……

可惜,大兄死在了她的前头。

那样一个君子端方,正直温雅的儒将,他死了,死在对晋的战争中,死在冯敬廷的手上……

她不知冯敬廷有多恨,会下五马分尸的命令,但任何时候想到那样场景,就止不住的惊恐……

温行溯死后,她再无倚仗,一个身处后宫的女子,身边没有半个得用的人,侍仆宫人全是冯家的眼线,她很想不辜负大兄的牺牲,很想靠自己立起来,保护她的孩儿,却束手无策。

她连苟活都难,最终落入冯莹的圈套,给冯敬廷写了一封血书。

“齐国大皇子……是将军血脉。”

这封信到底落入了萧呈手上,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萧呈将她关入冷宫,任由她哭诉哀求,不复相见。

一直到死,她才从冯莹口中得知,从她被冯敬廷驱出中京,他们便有了引诱她抗晋的计划,一直到她入宫为后,她都只是他们恶心的计划中,一枚可悲的棋子……

冯莹当年被人毒坏了身子,不能生育。

“要不是为了借你的肚皮,生一个我和他名正言顺的嫡子,以便巩固我在朝中的地位,你以为萧郎会碰你吗?”

“阿姐,你可知萧郎有多厌你?他说,只要一想到你被冯敬廷压在身下整整三年,他便觉得恶心想吐,每一次都要想着我的脸,才能跟你同房……”

“从来没有人喜欢你,大伯、阿父,冯家上上下下都因你而羞耻,无人不当你是冯家的耻辱。”

“只有我那个可怜的大兄,他为你而死,你还能厚着脸皮活下去吗?”

“阿姐,你放心去死吧。”

“你死后,我会好好抚养予初。”

“予初不会记得你,只会记得我这个母后……”

“哦,还有一事忘了告诉阿姐,你跟冯敬廷那个孽种,被锁在昭德宫里,就快饿死了呢。你猜他亲爹,来不来得及救他?”

那一声亲爹,让濒死的她痛得肝肠寸断。

她的一生,亲族抛弃她,冯敬廷逐离她,萧呈更是辱她欺她骗她厌她,唯一疼爱她的长兄惨死在冯敬廷的手上,她的一个儿子会跟着她死去,另一个儿子会认贼为母,生生世世的忘记她……

“冯敬廷打过来了,不是吗?”

她听到了自己的笑声,虽然用冯敬廷来刺激冯莹并不那么光彩,但她庆幸,还有一个可以让冯莹失态的人。

杀死温行溯再一马平川杀入台城的冯敬廷……

那时和她已多年不见。

冷宫中的弃后,也见不到敌国将军。

她闭上了眼睛。

说来也是奇怪,临死前,她看到了冯敬廷满身满脸鲜血杀入台城的样子,整个人邋遢得很,就像他们第一次在安渡城外的燕子崖行营初见,胡子拉碴,眼神凶戾,好像要把所有人都斩于刀下……

他是骑着马闯进来的,冷宫那样的地方,门楣太低,显得他着实伟岸,身量那般高大,眉目那般锐利,气息那般粗重……

他好像走了很久很久才走到她的面前,提着滴血的辟雍剑,看着冯蕴咽下最后那口气。

“腰腰……”

冯蕴不知道那是不是死前的幻觉幻听。

冯敬廷唤她了。

她一直大张着嘴巴,想告诉他,“救救大皇子,渠儿是我们的儿子……”

她张嘴无声,冯敬廷也听不见。

冯敬廷永远也不会知道,她曾经为他生了一个儿子。

不过,即便她有机会说出口,冯敬廷应当也不会相信吧。三年无孕,一离开就怀上,他那样精明谨慎的人,岂会因为这样一句话就信她?

她后来回忆,甚至也怀疑过,那些幻影,只是她濒死前的渴望,是她太期待有一个人来救她的渠儿,才会有了冯敬廷领兵杀入宫城闯入冷宫的错觉……

也许,冯敬廷根本没有来过,从来没有……

如果那是冯敬廷,怎会有那样痛不欲生的眼神?

冯敬廷痛恨她的,是她听信了冯敬廷和萧呈的鬼话,是她害得北雍军战场失利,死伤无数。是她导致了冯敬廷一生中最为屈辱的一场败仗,这个男人应当恨不得把她碎尸万段才是……

可惜,他报复到了温行溯的身上。

“腰腰?”温行溯察觉她的异样,“眼圈怎么红了?”

冯蕴忍住眼里的酸涩,吸了吸鼻子,才算稳住情绪,抿着嘴一笑,“这不是心疼你受这样重的伤吗?你看我,这么笨……”

布料贴在伤口上,她撕开一角,就撕不下去了。

那腿上白皙的肌肤被伤口迸出的鲜血染红,看上去极是狰狞——

冯蕴眼若滴血。

上辈子她没有看过温行溯的伤,也没有亲眼看到温行溯的死。

这辈子再见,那种疼痛便承载了两倍的力量。

她不能让温行溯死……

上辈子犯过的错,此生不会再犯,她不仅要改变自己的宿命,也要改变大兄的命运……

小说《女俘》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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