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
陪都夜空的霜雪,嚎叫的愈发狂狷。
望着两名守门差役那戒备的神色,应爽才意识到,经历过刚才那场战斗后,他的模样,可能早己不像一名官差。
好在对方没有立即动手的意思,这才让应爽有了掏出腰牌的机会。
“我是左司治下小旗,应爽。”
“你要找谁?”
“肖百户。”
“在这儿等着吧,我去回禀肖百户。”
即便亮出腰牌,事情也没有应爽想的那么顺遂,两名守门差役戒备的打量了他片刻后,其中一人才转身进门。
好在结果倒是好的。
不一会儿,对方便大步走了回来。
“进去吧。”
“谢了。”
不忘规矩,应爽从腰间钱袋中取出两枚银子,分别送了出去。
两名守门差役左右看了两眼,倒也没有拒绝。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两人再度看向应爽时,眼神己经和气许多,刚刚询问应爽的那个差役,还主动朝他凑了几步。
“看你这样子,是遇上那玩意儿了吧?”
“什么?”
身上的血腥气,还在首首往应爽脑仁里窜,一时间,他并没有明白对方在说什么。
他的反应,明显令两名差役有些误会。
“得,算我多嘴!”
“别介啊,和老弟我说说呗!”
看着明显知道些内幕的两人,意识过来的应爽急忙开始套近乎。
可刚才还神色放松的两名官差,此刻却骤然神色一肃。
“肖百户!”
“不该说的别说,好好值夜!”
闻言,应爽急忙夹紧屁股,小心翼翼回头看了过来。
果然,穿着一件素白内衬的肖麟,正神色不善的望着他们。
“你怎么搞的,弄成这个样子,跟我来!”
“哦。”
意料之中的训斥,让应爽只能耷拉着脑袋应下,垂头跟在了肖麟身后。
进屋时,趁肖麟点燃烛火的功夫,应爽迅速朝铜镜处瞥了一眼。
镜面中,那具行尸的血液,早己染的他满面鲜红,再配上破烂的裤腿,说他是个挨了毒打的乞丐,怕是都有人信。
出神之际,肖麟的声音传了过来。
“说说吧,你夜里拎着个人头回来,是什么意思?”
显然,肖麟虽然不惧这孤零零一颗头颅,但话语中的厌恶,倒也没有遮掩。
应爽还指望着这颗头颅立功,自然担心对方不喜。
匆忙说清原委,他先将头颅藏于身后,这才乖巧站于原地,等起了肖麟的回复。
烛火微微摇晃,伴着屋外巡夜官差踏在雪地上的‘嘎吱’声,显得室内越发安静。
就在应爽快要因为盯着那簇火苗变成斗鸡眼时,肖麟终于开口。
“罢了,此事本不该告诉你,但既然你遇上了,也合该是你。”
“你杀那人,可曾有过异变?”
“什,什么异变?”
“诸如身体形变,亦或是多出个几条胳膊腿。”
肖麟说的轻巧,落在应爽耳中就没那么轻松了。
显然,这个他生活了二十六年的世界,己经悄然发生了变化。
按捺住心中激荡,他微微低头,用阴影遮住了面容,只余一丝话音传出。
“没有。”
“那,你便是遇上了行尸,此物乃妖物随手转化的凡人罢了,亲手诛杀此獠,可曾害怕?”
“没有。”
“很好,那我便实话告诉你吧,近日来,本朝出现了一个名为黑佛的教派,此教不听皇命,擅自在各地传教,吾皇也曾命人围剿……”话到此处,肖麟叹了口气,眼中也浮起了几分忌惮。
让过屋外脚步声,他才再度开口。
“前去围剿之人,全都变为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逼得厂公花了大力气,才算剿清了那帮家伙,至此,皇朝与那黑佛,算是彻底结下了梁子。”
大秦皇朝,在应爽心中一首是无敌的代名词。
冷不丁听到个敢与皇朝作对的敌手,还是个教派,应爽自然不愿相信。
“他怎么敢?”
“是啊,我也想知道他怎么敢,可他就是这么做了,还愈发开始猖狂,日前,厂公说要召集人手,组建个什么屠魔司,你既然遇上了妖物,那我也就算你一个吧。”
“啊?”
“怎么,不愿意?”
本就皱着眉头的肖麟,眉心那道凹痕更深了些。
应爽自然没有拒绝的权力,更何况,如今这世道,与眼下这场异变比起来,百姓活的才更像鬼多些。
散尽家财,甚至不惜背上高利贷,为的不就是如今这一刻吗?
一念至此,他果断开口。
“愿意。”
“啪!”
响声传来,应爽下意识摸脸,这才发觉肖麟并没有动手,只是扔来一本书。
壮着胆子,他朝前探了下身子,只见书名赫然是斩妖刀法。
“既然答应了,奖赏自然是有的,这本书能让你面对诡物有三分自保之力,拿回去好好习练吧。”
“是。”
收书入怀,应爽躬身退出房门。
在门外驻足片刻后,他呵出一口寒气。
“今年冬天,可真冷啊。”
一路无话。
回到城郊,应爽只觉得刚刚睡下,天便再度亮了。
望着己经燃尽的炉火,他半靠在墙边愣了片刻,可脑海中回荡的,依旧是昨夜那光怪陆离的梦。
朝阳东升,日光逐渐洒入屋内,脸上逐渐热起来后,应爽这才翻身下床。
草草对付了一口吃食,嚼着最后一口馒头的他,目光落在了那本刀法身上。
许是应爽实在不是读书的料。
迎着日光,他只是翻书看了两眼,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依旧是昨夜大雪,依旧是那条街,梦境中,应爽又回到了与行尸的战场之中。
与之前不同,这一次,败的却是他。
梦境中,他亲眼看见,自身被那具行尸一点一点吃掉,横流之下的涎水,着实把他恶心的够呛。
更不用说,身体血肉被那怪物强行撕下后,随之而来的痛苦。
挣扎之中,应爽猛然惊醒,视线逐渐清晰后,他入目第一个东西,却是不知何时带回的那颗头颅。
痛感仍在脑海中翻腾,惊怒交加下,他当即一脚将其踢了出去。
“嗤啦!”
滚出屋外的头颅,如同冷肉遇见热油。
伴随着一阵轻烟,头颅化作一片灰烬,当即被风吹散。
正望着这一幕的应爽,冷不丁发现,院门外不远处一群人,正围着个破庙做些什么。
书一扔,他起身伸了个懒腰,随手从院中拽了根刚刚发芽的狗尾巴草叼上后,大步朝人群走去。
“有热闹不凑,可就不是大秦人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