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意死的那一天，朱应成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那感觉太难受了。
小店里，人来人往，热闹极了。
“说来也奇怪了，这北京城里，怎么来了这么些要饭的。”
“听说，西北闹了灾荒，饿得人吃人。”
“您别说西北了，这皇城根儿底下的大兴县都闹蝗灾了，那叫一个惨。”
“也难怪了，乡下人都来北京城卖儿卖女。”
“要不怎么说，就是一条狗也得托生在北京城里嘛！
咱北京的爷就是爷。”
“我看哪，这大明要完了。”
小店里顿时鸦雀无声，人们面面相觑，你瞅瞅我，我瞅瞅你，谁也不敢吱声。
“谁说的？”
一个身着银白飞鱼服的锦衣卫百户，阴狠的一笑，道：“怎么？
敢说不敢认了。
都给我抓去北镇抚司诏狱里头，我倒要看一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
朱应成冷冷道：“是我说的。”
“好一个刁民，你可知道，这是要杀头的。”
那锦衣卫百户戏谑道：“不过，爷今儿个高兴，你给爷磕一百个头，爷全当没听见。”
只见寒光一闪，他听见了风声，颈部喷出了鲜血。
本来，他是最怕死的。
可是临死前，他才知道，最怕死的反而是活着的人。
那些嚣张跋扈的锦衣卫，都成了无助的老实人，是脚也软了，手也麻了。
朱应成拂袖而去，连夜往辽东逃了。
回到家里的时候，跟父亲说了。
朱父散尽了家财，招募三百蒙古人和千八百农户，起兵攻打宁远城，被祖仁镇压。
其父战死，朱应成在天龙寺出家。
夜，月黑风高，少年提刀夜行。
前屯卫中后所城南十里外的百户所院子里，守夜人围在篝火旁饮酒赌博。
他们早就对人生失去了信心，得过一日且一日，快活一天是一天，毕竟没有人比他们更懂人生的无常。
“来，再喝一碗，不喝就是不给我面子。”
“郭爷，小的内急，要去解手。”
“懒人屎尿多，快去快回。”
那老辽兵去院子外，找了一个没人的地方，吹着哨子，一泻千里的感觉，那是一种说不出的解脱。
忽然，他脖子感觉微凉，头倒在了地上，结束了他可悲又罪恶的一生，死亡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呢。
“老朴怎么还没回来？”
“不是被狼叼走了吧！”
几人去寻他，也不见回来，小旗郭敬有些慌了。
“怎么回事？
都死去哪里了？
老张，你去把他们叫回来。”
“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怕不是遇见鬼了。
郭爷，我不敢去。”
“怕死，还不做鬼哩！”
正说话间，一支箭飞来，贯穿了他的喉咙，他挣扎了几下，就一命呜呼了。
紧接着，又飞来几支箭，其他人也都步了他的后尘，倒地而死。
少年破门而入时，三支弩箭迎面而来。
他避开的一瞬间，将刀掷向了床铺。
此时，一个铜盆掉落下来，油洒了一地，被蜡烛点燃。
只听一声巨响，屋子轰然倒塌了。
“你应该是一个死人了吧！”
少年被包围了，十几支火铳瞄准了他，火绳在燃烧。
总旗杨铁衣端着火铳走向了少年，说道：“在辽东这地方，杀人的人不会死，坏人也不会死，只有一种人会死。”
“那什么人会死呢？”
少年问道。
杨铁衣冷冷道：“愚蠢的好人。”
“我赌你会先死。”
少年人身手太快了，话还没说完，杨铁衣被他夺了火铳。
与此同时，火铳都响了。
前屯卫中后千户所里，灯火通明，祖仁心绪不宁。
“祖爷，不好了。
城南百户所兵变了，王百户前来求援。”
“伟绩，你带180家丁去杀贼。
切记，不可意气用事。”
“好嘞。”
祖承训领骑兵去了城南十里的百户所，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院子里都是残肢断骸，流了一地的血，就像屠宰场一样。
平日里，杀人不眨眼的老家丁，都被这地狱般的场景吓破了胆。
“死了这么多人，敌人少不了。”
“少东家，可别被人包饺子了，此处不宜久留。”
“撤！”
祖承训没有犹豫，他马上领兵逃了回去，却见前屯卫中后所城里火光冲天，喊杀声此起彼伏。
王岩本来也跟着跑了，又舍不得自己藏的银子，半路折了回去。
他举着火把走进了院子，却见少年迎面走来，鲜血顺着刀滴落。
“老朋友，别来无恙啊！”
“你还是回来了。”
“看得出来，你伤的很重，就像是一个要死的人。”
“我是不会死的。”
王岩缓缓拔出刀来，突然出手劈向了少年，这一刀快如流星，却被少年轻易避开了，反手回一刀。
两人一个照面，王岩就废了一只手臂。
王岩握紧了刀，疾刺向了少年。
少年没有躲避，双手握刀，朝他脑门儿一刀。
两人都是毙命的一招，王岩手短，少年重伤。
少年手长，王岩丢了小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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